《好久不见》小句

25、年轻的“狂欢”

　　南方的天气并没有一天比一天冷的明显感觉，北方的冷空气补货不足时，还会久违地暖和起来，但一眨眼，也已经到了十二月底，圣诞节就要来了。

　　陈安安一直很喜欢圣诞节，倒不是崇洋媚外，只是觉得中秋节会思乡，母亲节要感恩，端午节要登高怀远……但是也正是这个外来的节日，他们只需要简简单单地开心轻松便足够了，大家互赠贺卡，在窗户上贴上红绿配色的图案，挂上金银两色的铃铛。

　　严芷送了一张画给陈安安，说是当做给她的圣诞礼物，画纸上是她的漫画头像，形象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从极具标志性的马尾和圆圆的脸蛋，很简单便能分辨出来。陈安安抱着画半天没出声，看一会抱一会，严芷哭笑不得。

　　“严芷，我觉得会画画真的太好了，真的，这太好了。”陈安安眼睛里蓄了一汪晶莹的泪水。

　　“不好意思，我们班语文课代表有语言障碍。”陈音宁挡住陈安安的脸，假装不好意思地对严芷说。

　　“哈哈，下次我画了送你，音宁。”严芷温柔地一歪头。

　　“画的比陈安安那张好看点。”她不在意地摆摆手。

　　“不过，你最近在学漫画吗？”陈安安揉揉眼睛，才发现出不对劲。

　　“也不算学，毕竟考试也不考，”严芷温柔地笑笑，“我最近跟着画室里一个同学接触了一下漫画，还挺喜欢的。”

　　陈安安重重地点头，相比显得有些呆板的素描，她也更喜欢夸张和极具表现张力的漫画。当然，她很高兴严芷也不再对画画有像是看不是亲生儿子一般疏离的目光，虽然不清楚未来到底在哪里，但是路还得走下去。

　　她一直以为班里过圣诞的气势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晚自修的时候，楼上却爆发出了更大的喧闹声，她抬头看了看，感觉天花板都在颤动，可千万别是豆腐渣工程啊。

　　“他们这是干嘛？”陈安安不明所以，偷偷转过头去问陈音宁。

　　“最近饭堂和小卖部都涨价了，你没发现吗？”她煞有介事的样子，陈安安想了半天，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们食堂虽是承包了出去，但是严格地跟学校签了合同，学校会按照一定的价格补贴给食堂，所以他们平时才能用低廉的价格吃到丰富营养的饭菜，更何况，物价普遍在上涨，也就几毛钱的事，这事跟圣诞节有什么关系？

　　“太过分了你们不觉得吗？”陈音宁的同桌黄婷忍不住凑过来说话，“这是联合起来赚我们学生的钱啊！真当我们好欺负似的。”

　　陈安安表情木讷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学校食堂跟小卖部涨价的事情，而不是说有人把她们家祖坟刨了……至于吗？陈安安恍恍惚惚，看见了老家长们刻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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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是在抗议？

　　陈安安楞了两秒，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哎哟，你可真有钱啊！”黄婷一定会用这种酸掉牙的语气说她，顺便喊的全班都知道，她可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于是干脆耸耸肩，将头转了回去。

　　很快，楼上便安静了下来，应该是被校领导给压制了下去，聚众闹事这种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不过陈安安不明白，就单单涨价这件事情足够引起所有人的共鸣吗？老黄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在班里巡视一圈之后，放心地出了门。

　　她们坐在教室外空闲的桌椅上闲聊天，“校领导没有对他们班做出什么惩罚，好像就让班主任训了一顿话，法不责众嘛！”陈音宁冷得站了起来，不住地剁着脚。

　　是啊，一群不知柴米油盐的高中生怎么会真的因为几毛钱，如此愤慨，大部分的不屈，都是三人成虎的喧嚣，好像不生气便对不起自己十七八的年纪和身上流淌的热血。

　　法不责众，大概是学校自认他们掀不起来多大的浪花，但是法不责众还有可能带来的后果便是，更多的人参与进来闹更大的事。

　　晚上十一点，宿舍准时熄灯，楼下的教官也不停地吹着哨子提醒大家安静下来，的确是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一样。

　　关灯还没多久，还在刷牙的陈安安，便听到不远处男生宿舍的喧闹声愈演愈烈，从一个宿舍，到一层宿舍楼，再到一整栋宿舍，再到数栋宿舍，声音越喊越大。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从楼上扔下了玻璃杯，“啪”一声响起之后，就像是吹起了起义的冲锋号，所有人转身回到宿舍找可手的东西，然后愤愤地扔了下去。

　　女生宿舍虽然安分些，但是也都跑到阳台上加入了声援的队伍，隔着除噪音的小花园，和遥远的男生宿舍一唱一和。有了女生们的鼓励，那群吱哇乱叫的男生，喊得更加卖力了些。陈安安跑到了床上就再也没下来过，只是蒙着被子，尽量将极其剧烈的摔打量关在外面，其中教官的哨声掺杂在里面，不单没有任何作用，倒像是助阵曲。

　　现在，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这场暴动或者说是狂欢，年轻的盛会不会期盼得到什么或者去思考以后将面对什么，仅“在此刻”三个字便已经足够了。陈安安不记得最后是如何收场的，无非就是大家喊累了，一散都散了。

　　第二天一早，陈音宁拉着她特地绕去了男生宿舍，满地狼藉，一台被扔下来摔得散架的饮水机最为显眼，还有满地的杯子、水桶之类的物件，真是惨烈，陈安安有些后怕，她不害怕好人生气，也不怕坏人使坏，她最怕正常人失去理智。

　　她们走进教室的时候，老黄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像是彻夜没睡等着自家孩子回来一样，双眼发青，表情严肃，接下来免不了一场暴风雨。

　　从昨天晚上抗议活动刚刚开始，老师们就被紧急叫回了学校，之后便一直留在学校开会，一夜未归。老黄压根没问他们是否参加，反正也无据可循，索性无差别地把他们全都臭骂了一顿，最后在掉根针都能听得见的氛围中黑着脸回了办公室。

　　一般活动之后，才开始了消息的传播扩散，大家交换信息之后，这场活动的意义和影响力才会被放大、被铭记。于是陈安安被迫地知道了很多小道消息，是谁提议扔饮水机的、又是谁把自己的内裤也扔了下去、是谁聪明地将宿舍楼两边的大门提前锁上防止老师上来的，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在陈安安的耳边绕个不停，导致她晚上睡觉一直梦到有狗熊追着拿汽水瓶扔她，吓得一晚上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校领导在周一讲话的同时，对所有人都做了口头批评。

　　但是到底也就这样了，学校依旧决定尊重食堂和小卖部涨价的行为，算是不为他们的行为所屈服，这个结果已经没有人关心了，陈安安懂得的他们未必不懂，谁又真的在乎那几毛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