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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世界毁灭倒数第二十一天 ...

  •   月岛萤的确突破了一米九的关隘。

      现在的他可以嚣张的称呼乌野任何一个人为小矮子。所以当他以看矮子的目光看待在女生中算高挑的月见山飞鸟时,她首先认识到自己是个收银员而他是位顾客,硬是忍气吞声的扬起微笑,隐隐传来咬牙的动静:“一共一千五百块钱。”

      她将商品一一整理进塑料袋,交给月岛萤:“为什么突然买这么多一次性用品?”

      “忘记告诉你这个消息了,月见山,阿月被选进了鹫匠教练的集训营。”山口忠脸上雀斑都散发着喜悦,仿佛比他自己获得这个机会还要开心。而真正有此殊荣的本人却见不出快乐,反而受到了麻烦的困扰:“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消息,山口。”

      “恭喜你,月岛。”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塞到进他掌心里,这对她来说好像是一种习以为常的鼓励别人的方式,但对月岛萤来说却是头一次。

      他盯着躺在摊开的掌心里的芒果软糖,听见她伸着脑袋问在货架前徘徊的日向翔阳:“日向呢?”

      “我……”被关注到的日向翔阳打了个哆嗦,握着便携牙刷来收银台结账,焉头耷脑的回答:“我没有选上。”

      “诶……”她扫上条码:“这位教练一定对你有什么偏见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拒绝你。”她扬起一抹微笑:“个人的偏见是一堵城墙,但当你不在乎它的时候,它就是一张唬人的纸。”

      翌日上课,他的座位空出来一片,去掉比赛,月岛萤这一学期请假的时间不算短,但他仍能在升学班的前几名获得立足之地,是个名副其实但表里不一的好学生。

      趴在桌子上午休的月见山飞鸟感觉腰酸背痛,狭窄的桌子和狭窄的椅子形成的逼仄空间拘束住她的双腿,她想这样的空间对于大块头的月岛萤来说更痛苦,这一定是对他毒舌的惩罚。

      山口忠显的形单影只,她从桌子上爬起来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找谷地仁花吃午饭,口吻平常的就跟他们三个从始至终一直是饭搭子似的。

      他布着雀斑的脸颊微红,用颤抖紧张的声线问:“诶……可以吗?”

      “当然啦。”她每次说出这三个字的语气都很轻快。

      “这样趴在桌子上睡觉对脊柱不好。”山口忠提醒她。

      她拎着缘下力送来的便当,婆娑着下巴:“下次我去音乐教室睡好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音乐教室是让你偷偷拿来干这种事的吗?

      天黑的越来越早,路灯在五点准时亮起,而五点半黑夜彻底占据了主流,月见山飞鸟放下琴弦,伸了个懒腰,每一块骨头都像固定下来的化石,僵硬的摩擦一下便会磨掉一层土。

      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查看消息,浮窗上有条新的好友通知。

      申请人是……

      诶?

      月岛萤?

      申请通过后,对方立马发来消息:课上的笔记借我看一下。

      我没有笔记,你不如问问山口。

      月岛萤:山口在训练,我联系不上他。

      怪不得会找到她。

      但是:你怎么有我的联系方式?

      七海给我的。

      窗口上显示的“正在输入”消失了,但他没有再回消息,可能在犹豫措辞,最后直接甩过来一张照片——照片明明不能说话也不能表达感情,但月见山飞鸟从这张照片里发现了愤怒。

      照片上好像是谁的课本,月见山飞鸟缩在沙发里,把照片放大再放大,努力从七扭八拐的字迹中分辨出具体内容来。

      她在聊天框里打字:这是什么?

      月岛萤:七海的笔记……

      是成绩还不错的班长 。

      月见山飞鸟皱着眉:好潦草……

      月岛萤:我看不懂,所以他就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我了。

      她端着茶水走到书房,翻开书:方便接电话吗?

      良久,聊天界面上终于收到了回复:可以。

      于是她拨通了月岛萤的电话:“晚上好,月岛。”

      “嗯……晚上好。”他的声音听起来倦怠不堪。

      “今天课上的内容我讲给你吧。”她习惯性的转着笔:“一个小时结束哦。”

      “谢谢……”

      在集训中和月岛萤同宿舍的黄金川贯至冲完澡,顶着被水捻成一缕一缕的愤怒小鸟头,见他戴着耳机在阳台鬼鬼祟祟,不知道忙碌些什么,裹着浴巾边擦头发边拉开玻璃门:“月岛,你在干嘛?不冷吗?”

      月岛萤正听的认真,他厌烦的皱起眉,用笔敲着铺在栏杆上的课本,小声提示他:“在补课。”

      听筒对面的月见山飞鸟一经打断,停顿了片刻:“有事要忙吗?”

      “没有,继续吧。”同样在说话,他的语气放柔软了。

      “你这本书不是已经学完了么,课后习题都做了……”在对方阴森森的逼视下,黄金川的声音越来越小,如蚊声般说完最后两个字,迅速闪出阳台。

      可怕。

      学霸的世界果然很可怕!

      她清着嗓子:“裂项放缩讲到这可以吗?”

      “可以,喝口水。”

      “那我等你。”

      他托着下巴,好像笑了一下,她没听清那是笑声还是冷哼:“我的意思是你先喝口水。”

      “嗯……谢谢……”她暂且把那一声“呵”当作是笑意吧:“你在集训营的生活还好吗?”

      “还好。”

      “我今天听山口说,日向去参加集训了。”

      “他自己偷偷跑过来了。”

      月见山飞鸟居然夸奖他:“好厉害,不愧是日向同学。”

      “你是在讽刺他吗?如果是的话还没那么可笑。”

      月岛的嘴真的是……她愤愤不平的反驳:“我才没有讽刺日向,努力争取机会的人超帅。”

      “他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但他获得了机会。”

      “什么机会?捡球的机会么?”

      “我也给交响乐团的前辈们翻过谱子呀。”

      他捏着眉心,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向着他说话吗?”

      “我没有向着他说话,月岛,我只是单纯觉得在机会面前,尊严和面子并没有那么重要,努力也不是可耻的事。”她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轻微一顿:“我现在也同样觉得,失败是可耻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不被打上可耻的烙印。”

      月岛萤趴在栏杆上,下巴埋进运动服随手肘叠起形成的褶皱里:“看不出来,你很会讲大道理嘛……”

      “才没有嘞!”她生气的时候和求他帮忙的时候一样,都有着撒娇的意味:“时间到了,我去练习了。”

      “嗯……再见。”

      他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摘下眼镜捏住中间的横梁,额头贴着交叠的双臂,脚下的地板砖上有未清理干净的污迹,他眯缝着眼,试图将那片污迹的形状看清,夜晚的罡风从窗户缝中挤进来,吹得他滚烫的耳尖刺痛。

      想更多见到她。

      更多听到她的声音。

      月见山……

      月见山飞鸟……

      他口腔里无声的含着这个名字,像在念一句优美的俳句。

      回忆起这晚的月岛萤,黄金川在加训时突发奇想问起日向翔阳:“你们乌野的眼镜仔,难道有女友吗?”

      “女……女友!?”日向翔阳过于震惊,飞到眼前的球都没看见,被砸了个正着。

      “他晚上训练完会在外面打一个小时电话,像在补课。”

      日向翔阳了然于胸:“是山口打来的吧,月岛那家伙成绩很好,肯定不会落下功课。”

      黄金川贯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临近寒假,仙台已下过三次雪。

      松鼠敏捷的蹿过堆着雪的松树枝干,触动松针,落下簌簌的雪花,偷走鸟儿储备的冬粮,迅猛的钻进洞里。

      终于结束集训的月岛萤百无聊赖的坐在教室窗前,见证了这场偷窃。

      一大清早抵达教室,斜后方的座位上重新多了一个人,月见山飞鸟还有些不习惯。她将自己裹得像个膨胀的球,一层一层的脱掉厚衣裳的动作麻烦的不得了,摘下围巾和手套,猛然抬头,眼角的余光扫过他时被吓的微微颤栗:“月岛?”

      “那副见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恭喜你成功从集训营刑满释放。”她的脸颊被风吹的通红,不大经冻,在座位上缩成一团抱怨着仙台前两天刚刚过去的极端天气:“好冷啊……”

      月岛萤穿的很少,冬季校服、一件毛衣、春季的衬衫、一条围巾再加上一副手套就是他身上全部的取暖措施。月见山飞鸟惊异于宫城的寒冷的同时,对宫城人的抗寒能力也表示出赞叹。

      “阿忠,春高是在东京体育馆比赛吗?”她翘着二郎腿,趴在桌子上划拉手机,手边铺着便当盒——今天负责带饭的是西谷夕。

      自从月见山飞鸟跟谷地仁花以及山口忠一同去神社参加了祭拜,三人的友谊产生了质的飞跃:“是哦,阿飞,你要去看比赛吗?”

      “会啊,过几天放寒假我就要回东京啦,仙台太冷了。”

      回头跟山口忠说话的月见山飞鸟看到坐在他对面的月岛萤正露出厌恶的神情,他本身不是八字眉,此刻却硬生生将眉毛连成一道起波折的弧线。

      他直言不讳的提出:“好恶心……”

      月见山飞鸟愤怒的亮出拳头:“哪里恶心?”

      “哪里都。”镜片反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山口忠手里捏着饭团,味同嚼蜡,失魂落魄:“连我也一起挨骂了……”

      “阿忠你振作一点!”

      “可是你在坂下商店的兼职怎么办?”被月见山飞鸟摇晃清醒的山口忠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已经跟乌养教练说好啦,今天是我去坂下商店兼职的最后一天,之后要用一周时间准备期末考试,等我寒假回来再继续兼职,啊……”她合十手掌:“我在东京的兼职也找好啦。”

      说起来,月见山飞鸟的生活并不拮据,却在兼职上花费了大量时间,山口忠不大能理解。

      “我在试图找到除了演奏之外其它我喜欢的工作。”

      月见山飞鸟诚恳的回答。她并不排斥机械重复性的工作,有些时候写俳句写多了,她宁愿用单调的工作节奏和身体上的疲惫使思维枯竭的脑袋得到解救,她体验着不同的工作,品尝着每一种工作中的心酸和趣味,至到现在,她发现自己还没能找到比演奏大提琴更喜欢、适合自己的活动。

      她像一个科学家,又像一个冒险者,还是一个赌徒,在未知情况下随机挑选试剂瓶,寻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本学期最后一次在坂下商店兼职的缘故,乌养系心今天回来的很早,他收起门外的两箱苹果,安排月见山飞鸟早早下班。

      “等一下。”

      她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蹲在泡沫箱面前的乌养系心喊她。

      她驻足转身,一根书包带从肩膀上滑落,像她人一样显出松松垮垮的落拓:“怎么啦?你后悔让我提前下班啦?”

      他用围裙兜着一包色泽鲜亮,个头最大的苹果,一个接一个塞进她的书包里:“这是今天的,这是周二的,这是周三的……总之你能吃一周。”

      “谢谢……”他很会安排,一天两个苹果,刚好能吃到她去东京;“教练,比赛加油哦。”

      “那才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呢小鬼。”

      回家路上,夕阳呈现绚烂的紫红色,积雪上一片灿灿的阳光,她穿的不伦不类,制服裙子下套了很厚的裤子,穿过仙台的冬天,立春很快就要到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班长:我知道我写的笔记很烂,但我发誓,是月岛看过我的笔记之后主动向我要的月见山的联系方式,截屏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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