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56、变故

　　张桂妹伤情并不至于影响到她的职业生涯，但是第一阶段剩下的比赛势必是无法参加了，没有了张桂妹兜底的周煜晓，在场上的作用大打折扣，这样一来想要在主场实现双杀靖西，难度会大大增加。

　　面对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岳良的手头有点紧了。靖西一直秉持快速多变的打法，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防守是一定要拼的。尽管秦山在网口优势明显——岳良仍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秦山已经四连败了，虽然这是由于和对手实力相差比较大的缘故，但是连败的局面自然是中止的越快越好。尽管八强无望，岳良还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在第一阶段积累信心，在第二阶段的排位赛中争取一个好的名次，为下赛季分组铺好基石。

　　廖春风一面忧心张桂妹的伤情，另一方面又加紧督促周煜晓迅速进入主力状态。好在牛小楼和姜宝琳的下三路进步很大，面对靖西并不强势的火力，对自由人的弥补能力要求倒是没那么高，周煜晓只要能把本位任务做好，也不至于完全没有赢面。

　　靖西到达驻地以后，主帅江治文也给廖春风来了电话，希望如果方便可以安排探视张桂妹。廖春风想要替张桂妹婉拒，但是靖西毕竟培养了张桂妹，从上次客场来看，张桂妹对靖西仍是有感情在的。稍加思忖，廖春风以要先问过主治大夫为由搪塞了过去。训练馆里队内正在打对抗，张桂妹一条腿不方便，又不愿一个人躺着，索性坐在场边负责翻记分牌。廖春风走过去坐在张桂妹身边，简要的转达了江治文的意思。

　　张桂妹眼睛盯着场上，心里却一时拿不准主意。江治文当初的举动确实让人寒心，可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惹了不光彩的事，起初说不埋怨是假，但是现在在秦山扎了根，慢慢想开之后，倒也没什么可埋怨，许多事原本也就不是江治文能做主的。

　　“江指也是好心，那如果方便，就等比赛之后吧。我申请在教练员食堂请他吃顿便饭，伙食费我自己出。”思量片刻，张桂妹还是觉得不见心里会过意不去。但是自己现在转到了秦山，赛前见对手主教练，可能不那么合适。“我的腿现在也不方便去别的地方，廖导就帮我疏通一下吧。”

　　廖春风点了点头，张桂妹想的也确实周全。有时候挫折会让人成长，但是有的成长，廖春风并不希望拿不必要的挫折来换。

　　“好好谈一谈，说不定我们就，都把过去的事放下了。我既来之，则安之。”廖春风很久没见过张桂妹发自真心的，很明媚的笑容。她自己且不在意的事，更不希望这个心爱的弟子一直耿耿于怀。廖春风拍了拍张桂妹的肩膀，起身去给江治文回电话了。

　　因为客战恒远，越春时首发打满整场，加上回到秦山后再次迎来一波寒潮，越春时的膝伤又开始反复，岳良考虑之后，安排水丹首发，并且在队内公布首发名单之后明确了越春时不会替补上场这一事实。面对未知的一传，且没有替补兜底的局面，水丹真正面临开赛以来最大的考验。

　　但她同时明白一个道理，越是这种困难的局面，自己越是要拿出能让人信服的表现，证明自己可以留下。

　　面对秦山的首发，江治文并不意外。第一阶段前半程在主场和溪湖大战五局艰难取得胜利，暂时避免了小组垫底的窘境之后，上一轮主场又复仇贡北，靖西现在难得的积累起一点士气来，他自然希望利用这点士气击破秦山的残阵，岳良手头很紧，现在不胜更待何时。

　　但是秦山四连败，主力自由人因伤只能坐在观众席吃瓜，也需要一场胜利提振士气。发球哨一响，场上的十二个人眼中都带着火。

　　靖西毫不意外的追发周煜晓，为策万全，姜宝琳主动下撤缩小周煜晓的一传面积，好在水丹赛前做好了充分的觉悟，开场就把牛小楼的后攻和方天天的背后球都传了出来，给自己积累了不少信心。靖西善拼防守的优点在进入相持阶段之后会被无限放大，但相应的，火力不足的缺点也会被无限放大。

　　想要撕破靖西的下三路，不仅仅要靠强攻，还要靠出其不意的战术球。尽管大部分战术水丹还无法组织。但是受到倪思兰在燕京打下探头的激励，在领先进入第二次技术暂停时，水丹已经捅了两个后区了。

　　坐在张桂妹身边的何凤涛笑的很高兴，仿佛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基于场上的节奏尚在掌控之中，岳良也只是提醒水丹先完成好本位任务，并没有阻止她不知跟谁学的二次，那个吊球动作与越春时一惯的风格有些出入。

　　有压力就有动力，用于形容现在场上的局面再合适不过，两方都有必胜的道理和信心。

　　“简直就是低配尼胖打低配娃娃。”吃瓜群众如是说。到底谁赢谁输还真没个准儿。

　　当倪思兰轮到前排时，她在网口的统治力一定程度上可以大大减轻后排的压力，自然也会成为身高不占优势的靖西攻手们的噩梦——拥有身高脚步一样可以很灵活。

　　许是上一次对阵没能从这个网前巨人身上讨到便宜，靖西的攻手们这一次也不可避免的趋于保守，本就有限的火力更加难以发挥威力。眼看秦山率先打到二十分，江治文请求暂停。

　　在岳良看来，这个暂停很不是时候，虽然秦山占据优势，但是两边都没有出现过严重的卡轮情况，这个时候打乱比赛节奏，赌博的意味更大。但是既然江治文请求暂停，岳良也只能安抚好场上队员情绪，尤其接下来是倪思兰的发球轮。倪思兰臂力惊人，又有高度，跳飘球杀伤力很大，如果能保证发球的稳定性和持续性，拿下这一局还是有可能的——同时因为这半轮周煜晓不在场上，倪思兰这个身高在后排承担的防守任务压力也很大。

　　暂停时间到，重新上场的时候水丹拉了倪思兰一把：“我腿短跑得快，会争取扩大我的防守面积。”倪思兰点了点头，但是排球场上，除了进攻，还没有她不自信的事，包括后排的防守。

　　倪思兰接过排球，牢牢捂在手里想要把全身的能量都注入其中。待裁判发球哨响，倪思兰深吸了一口气，将球抛起，早已化为下意识的动作一气呵成。

　　球过网了，靖西下撤的接应接起来了，但是二传没跟上，最终无攻过网推给了方天天。水丹调出一个后三给姜宝琳，姜宝琳只用了两步助跑一跃而起将球打中。倪思兰重新走向底线的时候，罕见的挥了挥拳头给自己打气。

　　这时站在网前的方天天相比于靖西女排的队员们，高度非常惊人，自然她和牛小楼并排而立的时候，足够挡住网对面接一传队员的视线了。

　　“看看看看，这不就是娃娃打尼胖的惯用招数嘛。”吃瓜群众不无感叹。秦山有身高条件这么好的苗子，之前居然一直没有自己的主队，白瞎了多少人才啊。

　　倪思兰依然将球在手心牢牢的捂了一会儿，她坚信这次发球能延续上次的好运，能为逆境里的秦山带来一分好运。

　　身高是秦山自带的硬件，江治文除了抢了速度，没有什么更好的反制办法。尤其在倪思兰已经转到后排的情况下。但是抢速度的前提是一传，倪思兰的发球一旦发出性能来，破坏性很强，这一点由于她长期只是替二传拦网，很多人都没注意到。上一次碰面时，倪思兰的发球并没有完全拼出来，让江治文懊恼之前的大意。

　　靖西这边依然保持着三人一传的阵型，倪思兰看准了结合部，发出了一个终于让更多人意识到她其实已经是个老队员的ace。甚至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拍了这么多年手，有朝一日一跃成为主力队员，竟然不怎么觉得怯场。

　　可能这就是厚积薄发吧。十余年坚持不懈的积累，又哪里是几场比赛就能窥得全貌的呢？人们只通过几个小时的比赛去认识队员。但是职业生涯里更漫长的时光是人们看不到的。

　　能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守住寂寞，守住枯燥，真的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