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41、征途漫想

　　“兰姐，你真的要去燕京了？”刚到清原的酒店，倪思兰包还没放下，水丹就已经凑在了她的身边。牛小楼和倪思兰支援燕京参加世俱杯的消息也已经在队内公布。所有人都没想到，严石放着淮海奉江那些正牌国手不用，居然会邀请新军秦山两个才冒头的新人，如果算联赛里的上场时间，那倪思兰确实算个新人。

　　“嗯呐。”倪思兰现在心里想的就是如何调整好状态，还有增强适应二传的能力，张继祖在排球界威名赫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岳良也推崇备至，燕京请到了他，再邀倪思兰那是有备而来的。说明很早就注意到倪思兰的，并不止何凤涛和岳良两个人，只是何凤涛的手气好，秦山是新军需要老将，天时地利的就把人要来了秦山。

　　“燕京那个二传能传好你吗？”平时生活上很懒散的水丹这会儿手脚麻利的开始帮倪思兰归置下午要用的训练装备，完全不顾自己还没收拾好的行李。“我是想说，那个，我没有说你不好传的意思，我知道，是我，是我基本功不到家。”水丹话一出口，觉得哪里不对，赶忙解释，一解释人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水丹这一问，倪思兰也有点迷惘。岳良让她信任张继祖，也要信任王静。可是信任这两个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自己配过那么多二传，哪一次不是满满的信心。可结果呢？就算现在身边这小丫头，不管是对抗还是正式比赛，哪场要不陷害自己几个，那反而成了新闻了。“岳指说，让我相信张指导，相信王静，王静是他带过的弟子。”

　　“噢，那肯定不会差吧。你放心去，每场比赛我都会看的，看她是怎么给你传球的。”水丹闷闷应了一声，平时挨骂最多的就是她，她总觉得如果不是牛小楼在青年队的那个原配二传坚持退役，岳良无论如何是看不上她的。方天天和姜宝琳虽然也经常挨骂，但是做得好岳良会不吝夸奖。自己按着岳良要求天天加练指卧撑，现在手指头都快粗了一圈了，岳良也却没夸过她有毅力。如果明年，青年队有新的二传上来，或者五华集团投的资金再多一些，岳良有钱买外援了，会不会放弃她。

　　“廖指说伊斯坦布尔有五个小时的时差，不过燕京不是主队，不会安排在黄金时间，国内时间也不会太晚吧。你别耽误训练就行，等我回来又合不上我的节奏了。”倪思兰一时没想透水丹怎么突然说这些，还是温声安慰了她一下。眼看她的行李箱还没打开，直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帮她归置下午要用的训练装备了。

　　越春时和梅松华都打过世俱杯，不过那都是很小的时候了。海河最近一次打世俱杯，就是凑了半个国家队主力铩羽而归那次，那时越春时已经不再主打了，又因为腰伤没有报名在家抠jio。于是看着队友难过，自己只能充满无力感。

　　当年越春时梅松华参赛的时候，排协还不是很重视这项国际赛事，所以各队为了确保联赛成绩，通常也不会全主力出战，成绩可想而知。也是近年国手留洋的越来越多，关注海外赛场的球迷越来越多，才逐步重视起来，还申办过几次主场，但是实际上在联赛的赛程安排里，也并没有给代表亚洲联赛的中国俱乐部什么方便。而以中日泰为代表的亚洲俱乐部，也很多年没上过领奖台了，确切说也是很多年前时任国家队主教练拼凑了一支小国家队+双外援阵容，才有了至今唯一一支登上过领奖台的亚洲俱乐部。

　　由于梅松华刚才偷偷溜去楼下的水果店买了一整个榴莲，牛小楼倒是还好，之前同住已经习惯了，越春时死活不肯再进梅松华的房间，那种坚决程度，仿佛方天天和牛小楼是在强抢民女，多亏了奚鹏程刚进岳良房间开会。于是方天天只能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让梅松华和越春时都到牛小楼房里，听她们讲讲世俱杯的事儿。牛小楼偷买的零食，自然也要上贡给传道授业的姐姐们了。牛小楼觉得吃亏，果断想到了另一个零食大户——水丹，正好倪思兰也要去燕京，干脆凑一凑得了。

　　于是方天天在楼道嗷一嗓子，超强的穿透力把所有人都召唤了过来，当然进门是要交进门费的。方天天一边被控诉为剥削阶级，另一边宾馆并不大的房间里一下子挤满了人。牛小楼的床上堆满了当做学费的零食。作为英语最溜的国际彤，床铺被坐满了人的付彤彤已经主动打开了平板电脑进入国际排联的官网，准备随时调出姐姐们提到的数据，有空了回看一下过去的比赛。水丹破天荒的没有粘在倪思兰身上，而是挤在付彤彤身边，用自己手机进入国际排联的官网，翻看国家队今年大小比赛的数据。

　　“说来我还有点惭愧，那会儿我还没在海河打上主力，亚俱杯也是因为姐姐去国家队集训，所以才轮到我主打的，运气好一点就拿到了世俱杯的参赛资格。”越春时确实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但是这种运气在亚洲还好使，到了国际排坛就难了。“世俱杯我是替补二传，二换三我上过几轮。但也就是那一次，后来亚俱杯我还打过两次，因为队里阵容不齐，也就没再拿到过世俱杯的参赛资格了。”

　　“我倒是作为主力去的。”梅松华幽幽跟了一句，边攻出成绩快，十几岁的天才少女不说年年都有，起码每个周期也都能冒出一二来。梅松华又是其中的佼佼者，那时候在国家队都已经打上主力了。不过和她同住过一屋的牛小楼和方天天，还有老队友越春时都知道，梅松华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后面必跟但是。

　　“但是，我们的一传阵型第一场就被冲乱了。我打得全是开网大调攻，我肩膀里三颗钢钉，就是那时候埋下的隐患。”说到肩膀里的钢钉，梅松华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越春时搂了搂梅松华，她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了梦想奋不顾身，尤其在那个还不重视科学训练的年代。细说起来，也就是前些年铁榔头回来那两个周期，才逐步把科学训练和科学康复的理念带回国内。但是伤病的根子已经深种，劳损又是不可逆的。“我们当时的主二传，路晨光，都知道吧？看我直不起腰来，副攻又突破不过去，后来就干脆自己扔二次了。但是那也得一传不飞啊，她从那以后，腰就不太好了，就是那回追一传摔的。”

　　付彤彤已经翻到了那届世俱杯的技术统计，一传榜别说前十了，前十五都没淮昌的人，而参赛球队才八支，可见那届比赛何等惨烈。水丹凑过来看到付彤彤翻到的技术统计，又去找路晨光的名字，二传榜第三，这种鸡飞狗跳的一传追出这么多有效传球，不伤才怪。但是水丹有些羡慕，自己要是有路晨光的本事该多好，岳良也不用天天为了二传发愁了，倪思兰扣球，说不定还能舒服点。

　　“其实，当年淮昌进过国家队打过比赛的，也不少了，我算一个，路晨光一个，可是其他人除了我的跳发之外，都没经历过跳发，那时候联赛用跳发的人太少了。最难的一场对面有三个跳发的猛女，我一传嘛，你们都知道，也就自保，我们的接应和自由人被追发惨了，我也连飞了好几个。”那次比赛相比于梅松华光辉的职业生涯，实在是微不足道，但是提起来，又不免让人欷歔。倪思兰默默起身给梅松华倒了一杯水。

　　“现在用跳发的多了，小楼要努力适应，彤彤现在也是跳发，一定要努力控制住发球失误，这一点对岳指很重要。”牛小楼和付彤彤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梅松华从付彤彤手里拿过平板，翻到了进攻效率，梅松华自从出道就以效率超人而著称，那是第一次成功率低于四十，而效率低于三十。尽管得分名列第四，可要算上失误送的，前十都排不进去。

　　“和国家队比赛完全不一样，去了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现在流行男子化打法，欧洲俱乐部和国家队哪个攻手不是身体素质出众。但是咱们的联赛还是滞后一步啊。”越春时也不无感叹，连梅松华和越春时都没有什么好的回忆，这次征途的难度可想而知。

　　“燕京这次阵容还不错，严石指导之前在国家队做过助教，还带过我。外援也都是能力突出的，米歇尔是上届世界杯的最佳副攻，汉克是去年国家联赛的最佳主攻，不过她一传不稳定，小楼要去肯定是承担六轮一传的，汉克应该会去打接应——这也是她为什么一传不稳定的原因。”梅松华开了一个玩笑，分析起燕京眼下的阵容来。

　　“没错，她们的三点副，齐景拦网在联赛还是挺突出的，但是你们也都看到了，她进攻力量不足，进攻点也不高。所以思兰和二传的配合至关重要。”越春时话音未落，没大没小的方天天已经捏上了倪思兰大臂上结实的肌肉。倪思兰听完越春时的话心里一跳，压力更大了，进攻原本就不是自己擅长的事。一直挤在付彤彤身边的水丹也不无担忧的看过来，倪思兰奇怪的进攻节奏，越春时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在一周内配好王静吗？如果王静能那么快就和倪思兰配上，那岳良不是对自己更失望吗？

　　倪思兰每晚都在陪自己做指卧撑，没晚课的时候更是单独陪自己加练，可每场还是有那么几个配不好的。水丹沮丧的心思更重了。许是看出了倪思兰的犹疑，越春时隔着梅松华伸手拍了拍倪思兰的肩膀。

　　“王静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何况张继祖指导那是什么神仙人物。再说我和小丹都能给你传，保不齐王静这会儿正研究你的扣球动作呢。”越春时的话并不能完全打消倪思兰的顾虑，虽然联赛的进攻榜上，她的数据这次没有被N/A，甚至一度排到前十……当然现在又从前十出来了。但是要说恢复到当年天才少女的自信，那种程度，还远远没有达到。

　　“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适应二传也是一种能力。思兰，别忘了你的偶像。说不定这次跟着燕京去伊斯坦布尔，你还有机会见她呢。”梅松华捅了捅倪思兰的咯吱窝。

　　“那年还在国青，她那会儿刚退役，出差路过北港基地，顺道来看当助教的老队友，还是我的主管教练呢。我就和她合过影了。”倪思兰这会儿不知道该哭还是笑。见不见偶像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要紧的是如果偶像真的去了，自己表现的不好，多丢人啊。况且偶像之所以能成为偶像，不仅仅是因为个人能力的突出——运气也很重要，经历无法复制，所以人家能成偶像啊。我倪思兰何德何能呢？

　　梅松华咽了咽口水，当即反应过来倪思兰说的主管教练是谁。这么一想倒也是，排协注册的运动员就那么几百个，谁和谁之间还没点弯弯绕绕的渊源呢。“那你总还是要好好表现的嘛，她进国家队之后也努力适应过几个二传嘛。向偶像看齐，啊。”梅松华拍了拍倪思兰的肩膀。“行了都撤了吧，赶紧楼道整队吃午饭去。一会儿叫岳指知道咱们搁这儿吃零食，都不想下午大马路上跑五公里吧？”

　　众人正要做鸟兽散，梅松华知道付彤彤爱干净，不能把人家屋子折腾成这样就溜之大吉。“方天天你赶紧把小楼的床收拾出来，一会儿还得午休呢。”牛小楼已经从门后拿来了垃圾桶，众人手忙脚乱的把零食袋子一股脑塞进去，个头最小的周煜晓悄悄打开门，看到楼道没人，一招手脚步最快的张桂妹拎着垃圾袋蹭的窜进了楼梯间，那里放着一个大垃圾桶。

　　岳良房门仍然紧闭，里面所有教练和队医还在开会，张桂妹轻手轻脚的迈回牛小楼房间门口，被坐的乱七八糟的床铺已经铺展整齐。众人会意的一点头，梅松华草草整了队，众人一道往酒店的中餐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