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初鹤先生

19、碎颅（4）

　　计霖带着几个人去死者公司调查，吃过早饭后就离开了。

　　而江童走的更早些，一般钓鱼的地方，这个时间段还有些通宵垂钓的人还没离开。

　　江童掐着人家收网回家的点，到了季鹏程生前经常去的钓鱼地点。

　　这地方在郊区，一座水库，没有专门的人管，虽然有警示牌，但不少人也因为湖里鱼多，经常来这边垂钓。

　　江童出来带了个董磊磊负责当助手开车，其余两个则一个跟计霖走了，一个按照魏可燃给出的工厂名单走访调查。

　　“江队平时喜欢钓鱼吗？”

　　开了一半的路程，实在也是车里气氛有些太压抑，董磊磊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其实他挺怕江童，尤其是不苟言笑的训斥时，光是想起来就能让他打个哆嗦。他刚来警队，所以对江童也没有以往的同事滤镜，这样比较起来，他内心更愿意和计霖一起出任务。

　　但总归是没办法，这一路上他都没怎么敢看后视镜，生怕和后座上的人视线对上。

　　江童一路上都看着车窗外，闻言，眼皮也是动都不带动的说了俩字。

　　“不钓。”

　　惜字如金。

　　这不说还好，一说，董磊磊喉咙间翻滚了一下，觉得更尴尬了。

　　其实他来之前听说队里的队长是江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毕竟也是在警校荣誉墙上看了四年的女人，年年大练兵都是第一。

　　警校同学知道他给江童当下属，差点酸死。谁知道现在会是这种局面。

　　可能江童本人不清楚自己人气高，在上学那会儿因为一次外出，顺手破了个案子，结果后续那件案子还牵扯出更深层次的关系，复杂程度已经不是当时在警校上学的她能够应对了的程度。

　　自那以后，学校光荣榜上就贴上了江童的照片。

　　上大学的江童，虽然仍旧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但神态气质上绝对要比现在柔和太多，不似如今拒人于千里之外，容貌也更加稚嫩清纯。

　　再加上光荣榜就贴在一进校门口的墙上，记忆度更令人深刻，江童长的漂亮不说，自身实力又强，这种颜值和实力并存的女性，成了不少人心目中女神的存在。

　　当然这些事，从学校毕业出来好多年的江童自然不清楚。

　　江童坐在后坐上，穿着仍然找不出半分破绽。除了平时锻炼，她在警队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习惯穿着衬衫，裤子除了警裤西裤，最多的就是牛仔裤，抗造。

　　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包裹的严严实实，热了就把袖子卷起来几节，冷了就放下来。

　　无论多累，都要养成良好的习惯。

　　这是她的原则。

　　到达北海水库，从桥上往对面树荫处看，还有三五个大爷正钓鱼，也有几个是刚来的，还有些正收网回家。

　　董磊磊把车停在路边，两人步行找了个小道下去。

　　江童径直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穿着黑色防风服的大哥，接着摸出兜里的警官证。

　　“警察——”

　　两个字刚说出口，大哥吓得屁股底下椅子一晃，险些摔倒。晚上来钓鱼就是为了躲着警察，这钓了一整个通宵到，这个点脑子都像浆糊一样乱。

　　江童这一下直接把人吓了个清醒。

　　“警察同志，我刚下杆，我还没钓呢，”大哥整个脸苦成了囧字，忙往起抬自己的杆，“要不…要不您就当没看见我？”

　　“……”

　　“我们是天南警局的民警，了解点事。”江童睫毛微颤，瞥了那满满一箱子的鱼看了眼，随后收回眼，从兜里摸出照片伸到眼前，“十五号下午，有没有在这边看见过这个男人。”

　　“啊？哦。”大哥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放下鱼竿，拿着江童手上的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接着又想起这么似的摇了下头。

　　“我不是很经常来这边钓鱼，人也不熟，这人没见过。不过那边有个大爷，每天都来，你们可以问问他。”

　　说着，大哥指了指旁边柳树底下带着草帽的大爷。

　　“好，谢谢您的配合。”她收起照片，旋即垂下眼又看了看那一箱子的鱼，鲫鱼、草鱼、鲶鱼，种类倒是不少。她又指了指对面贴着的警告标语，缓缓开口，“不过你违反了《坊洼市城市河道和建设管理条例》这里禁止游泳、垂钓、捕捞等行为。”

　　“这个……”大哥本以为逃过一劫，结果没想到江童还要算账，他也没办法，拿起鱼箱往水里倒了几下，箱子里的鱼也少了一半，他又哭着一张脸，眼底带着一抹恳求，“咱们民警一家亲，我接受批评，下次绝不再犯。”

　　见状，江童点点头，其实这事本来也你是她的管辖范围，但是看到了提醒一句顺便给人科普一下城市条规。

　　结果没想到大哥还算自觉。

　　“这里虽然平时没人管，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几年前坊洼市发生过一起垂钓者不幸落入水中的案件，由于这位垂钓者并不会游泳，再加上又是深夜，结果不幸溺亡，而地点，就在这座水库。”

　　说着，大哥斜眼看向水面，喉咙翻滚了一下。江童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旋即又说，“喜欢钓鱼，可以到正规渔场，或者对外开放垂钓场所钓鱼。”

　　大哥闻言忙点头，“好，好的，一定一定！”

　　说完，等江童离开，赶紧盖上箱子，招呼旁边钓鱼的人一块走，生怕再缺斤少两。

　　虽然是在夏天，不过要一整天都在钓鱼，怎么也得穿长袖长裤，戴好遮阳帽。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些钓鱼的人毅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大爷虽然满头白发，不过手臂上还有腱子肉，看上去也不过六十出头的样子。这大爷显然就是打算跟这儿待一整天，草帽装备一应俱全，敞开的兜子里还放了一桶碗面，几个包子，更是带了一个超大号的保温壶。

　　她们刚过去，水里的鱼漂下沉了一下，大爷眼疾手快，开始收杆。

　　能看的出来大爷技术不错，三两下就把鱼钓上来，不过他钓上来取下鱼之后，又给扔了回去。

　　“好不容易钓上来的，怎么又放回去了？”

　　“家里没人喜欢吃鱼，钓鱼就打发时间。”

　　大爷边说边给鱼钩挂食，就听旁边有脚步声，还以为是刚来钓鱼的人，正想打个招呼，结果就见对方摸出警官证。

　　“您好，我们天南警局的民警，想找您了解点事。”

　　大爷愣怔了下，年龄阅历摆在这儿不慌不忙的压了下头顶的帽子，“哎，您说。”

　　“十五号的下午，您有见过这人吗。”

　　江童拿出照片，大爷凑近了稍微看了会儿，接着点点头，“见过，小季嘛。”

　　“那您十五号下午看见他时，他什么时候来的，一个人还是和别人，最后走的时候大概几点，中途有没有跟别人打电话？”

　　“什么时候来的……”闻言，大爷细细回想了一下，“我钓鱼的话一般就待一整天，那会儿我应该是刚吃完午饭，太阳在那边的时候…应该一点多快两点来的。他一个人，因为离我不近，就路过的时候打了声招呼，所以打没打电话我不大清楚。”

　　说到这儿，大爷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手掌，“不过我记得他走的时候挺着急的，刚坐下没一会就走了。”

　　“着急？”

　　江童眉间微沉，又问，“您仔细回想一下，他当时是什么表情。”

　　大爷闻言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确定道：“着急，就是着急。”

　　“可能跟对象吵架了吧，我记得他骂了一句脏话，哎哟，声音大的都传这边来了。”

　　江童双手环在身前，听这话眼神亮了一瞬，“您怎么确定他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我俩有次聊天他跟我说过，”大爷放下鱼竿，双手摩挲着，边回忆边说，“他问我要不要跟他现在的女朋友结婚，说她脾气不好，又不爱干净。反正我后面也劝他啊，有一个家庭多好……”

　　说着，大爷忽然停了下来，接着点了点头，“大概就这样。”

　　江童双眼微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钓鱼跟哪儿坐着？”

　　大爷手往东边一指，“那边，小柳树底下。”

　　——

　　这一圈的人都问完之后，除了最后大爷提供的消息之后，也没得到太重要的讯息，这一片也没有不在监控管辖范围，因为是在郊区，来水库的这条路上基本上也没有监控。

　　值得肯定的是，季鹏程是开车来的水库这边。但是目前为止，他的车还没找到。

　　首先应该确认的，就是死者行踪，确定他离开水库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发生了怎样的冲突，最后才会被残忍杀害。

　　没有监控，再加上目击证人少，这给搜查带来了不少麻烦事。

　　江童走到先前大爷指的地方，正好在水库东边，因为这地儿大，这个位置距离上去的路又远，所以基本上没几个人来。

　　她低头看了眼，土地上还有几个凳子腿压出来的印记，随后招招手，“这附近找找。”

　　董磊磊会意，一并跟着在地上搜索。

　　江童蹲下身子扒拉了一下草丛，想在这片地方找到点有用的东西。不过半天也毫无收货。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太阳也出来了。她正打算收拾回局里，刚抬起身子，忽然被一阵亮闪闪的光给闪了下眼睛。

　　阳光照射到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她双眼眯成一道缝，下意识躲了下，旋即走了过去。

　　直到距离水面仅有十公分距离时，她停了下来，接着蹲下身子，附身向下看了一眼。

　　距离水面向后一点，有个差不多二十公分的平台，水泥砌成的墙壁裂了缝，从缝隙中长出一株蒲公英。

　　而就在蒲公英的叶子上，一枚纯黑色的扣子静静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