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初鹤先生

1、无头碎尸案（1）

　　坊洼市面朝大海，盛产海鲜，每年假期都有不少人来当地的海滨浴场游玩。

　　周围渔家全部靠捕捞鱼类海鲜与养殖为生，清晨出发傍晚归来，有时也会半夜出海捕鱼。

　　“你别说，今儿还捞着不少好东西，瞅瞅，这螃蟹这虾。”

　　经过一天的捕捞，老张家的渔船收获颇多，海里下了一网，再捞起来今儿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老张捕鱼在当地一向是出了名儿的运气好，别看开着条小渔船，什么好东西都能让他给捞着，小的东西就不提，最幸运的时候捞着过一只十几斤的大螃蟹。

　　渔船不大，最多也就能站三个人，同行的还有老张俩儿子。

　　收网的时候，多年捕鱼经验的老张一下就发现这渔网重量不对，分外的沉。就连不经常捕鱼的二儿子一拉也察觉到了。

　　“爸！这网兜好重，是不是抓着大家伙了？”

　　老张眼里也满是兴奋劲儿，这最后一网要是捞着好东西，那今天绝对稳赚不赔。

　　渔网随着机器运转声慢慢从海里上升，渐渐能看到全貌，父子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网兜里捞着什么大家伙，于是趁着夕阳仅剩的一点余晖，透过一条条绳结，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网兜里除了一些鱼虾，还有一个纯黑色的大皮箱，父子三人凑过去看了好半天才辨认出来。

　　大儿子率先上手扒开渔网，明显有点儿失望，“这啥啊，海里咋还有皮箱？”

　　二儿子拍了他哥一下，“保不齐是哪家客船上掉下来的！”

　　这会儿老张却停在了原地，他看着网兜里的黑皮箱，没上前，也没吱声。

　　没等说话，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上前把皮箱拽了出来，皮箱鼓囊囊的，拉出来都有点儿费劲，砸在船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这装的啥，死沉死沉的。”

　　大儿子嘟囔了一句，随着一串拉链声传来，皮箱的盖子慢慢敞开口子，里面的东西就好像找到突破口一样一股脑咕噜出来。

　　首先是几个石块，紧接着滚出来几块软肉，像一坨烂泥连带着海水啪叽一下砸在船板上，顿时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腥臭味儿，就连海水的咸腥味儿都遮不住。

　　“卧槽！这他妈……”

　　二儿子瞬间僵在原地，苍白着脸向后退去，脚下一绊，差点摔进海里，老张眼疾手快，一把给人拽住。大儿子吓得骂了一声，接着又壮着胆子把皮箱盖掀开来。

　　皮箱浸了海水，从拉链缝隙和纤维组织的空隙里渗进去不少海水，如果不是那一眼便能辨认的人体组织，从海水里捞出来的模样和味道像极了放了好久发臭腐烂的海鲜。

　　老张率先反应过来，“快！快报警！”

　　父子三人快速报警，上岸之后警方已经赶到，拉开警戒线。

　　周围也有不少刚打捞完返航的渔船，后面是礁石块，经过海水日夜的冲刷变得光滑平整，海水冲刷的面上布满青苔。沙滩上的沙子不比海滨浴场细腻，全部是碎贝壳碎石子。紧挨着这边不远处就是海滨浴场，是坊洼市平日里游客最多的地方。

　　太阳落山，老张将渔船开到码头，这时警方已经拉开黄白色警戒线，警笛作响，在黑夜里撕裂出红蓝色交替的光芒。

　　挨着码头的路上也有不少人来往，这年头的人也很少见过这种场面，一看旁边停着几辆警车，排场阵仗那么大，警戒线都拉出来，立马有一堆看热闹的人凑了上去。

　　技术人员率先赶到，后续又开来一辆纯黑轿车，从车上下来三四个人，其中为首的是个扎着马尾的女人，身形修长挺拔，五官线条分明，清瘦秀气，双目狭长，眼窝深邃，眉骨饱满，鼻梁挺而直。她上身灰色短袖扎进黑色训练裤里，脚上穿着军用长靴，显得一双腿长又笔直。

　　女人的长相偏媚，同样是因为那双眼睛，面无表情时其中有股子锐劲儿。她神色寡淡，光看外形就让人觉得不是善茬。

　　大约是刚锻炼完，她额头上还有一层薄密的汗珠，环视人群后，眉间微蹙，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而后拍了拍身边的戴鹏。

　　“明白江队！”还没等说话，对方瞬间会意，一溜烟跑去驱散人群。

　　接着江童走到父子三人面前，亮出证件，“你好，我是天南警局刑事中队的刑警，了解下情况。”

　　父子三人明显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最小的二儿子看上去也就刚成年的样子，到现在嘴唇还泛着白，显然问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了。

　　江童也没着急催他们，来之前她也和现场警员了解过一些情况。拉开皮箱就看见里面装着的尸块滚出来，那场面一般人的确很难接受。

　　向老张三人基本了解过情况，此时周围的人群已经没之前那么密集，也不知道哪儿出去的风口，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海滨浴发现碎尸了。

　　“法医到了吗？”

　　江童看向戴鹏，话音刚落，旁边的轿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提着勘测箱，旋即冲着江童吹了个口哨，“这儿呢，别催。”

　　女法医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儿眼镜，眼底常年带着乌青，言谈风趣幽默，嘴里时不时蹦出两句荤段子。从这点来看，还真不像跟尸体打交道的人。

　　江童撇她一眼，双手环在胸前催促道，“别浪费时间，快点。”

　　刘盼棠“切”了一声，“是是。”

　　两人这又跨过警戒线往渔船方向走去。

　　刘盼棠扭扭脖子又掰了掰手腕，老远就看见那根本称不上为完整的尸体，一声长叹。

　　初步观察过后，刘盼棠缓缓开口，“尸体高度腐败，连大带小共三十二块。”

　　“能推算出死亡时间吗？”
　　江童看着行李箱里那一堆尸块，已经被刘盼棠从大到小依次排列好队形，大部分尸块还是能用肉眼辨认出具体的部位，例如形象特征比较明显的腿和手。

　　“你看，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很明显是在陆地上开始腐烂的时候才肢解扔到海里，尸体并没有尸蜡化，”说着，刘盼棠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嗯，遇害大约近一个月，扔进海里也不过五天。”

　　江童点头，“我刚才了解了一下情况，他们的渔网最深能到水下十米，一般超过水下七米，温度只有四度。”

　　海水里盐分高，所以尸体在海里的腐烂程度很漫长，这些尸块虽然被渗透皮箱的海水浸泡过，但根据刘盼棠所说，明显是开始腐烂以后才塞进行李箱抛尸。

　　“性别呢？”江童又问。

　　闻言，她又拿起其中两个尸块合并在一块，原本刚打捞上来是还有些硬，不过现在摸上去又软又滑，触感有点儿像菜市场买回来的鱼。

　　刘盼棠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根据骨盆形状来看，性别女。碎尸用的应该是锯子一类的工具，两个骨缝连接处有锯齿状切痕，”说这话的时候，刘盼棠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笑，而后叹道：“今儿大伙又有的忙了。”

　　戴鹏又从技术人员那边跑了过来，“江队，死者被装在26寸的行李箱里，牌子为XF，箱子里除了这些尸块还发现了八块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头，除此之外还发现几件带血的衣物。”

　　江童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算是回答。

　　她又扫了一眼排列成排的尸块，大腿与小腿从膝盖关节处一分为二，小腿脚腕处还缠着一条红绳。

　　江童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那是一个脚链，红色绳子编制而成，上面还挂着类似金子的珠子，凑近了看，发现是一只形似猪的金件。

　　分尸案，这大概是所有做刑警最不想遇到的案件之一，先不说尸体被破坏会遗失很多重要讯息，遇到这种连头都不给你，身份无法确认的状态下，无疑是雪上加霜。

　　江童看了看腕表，“先查查近一个半月的失踪人口，尽快确认死者身份。”

　　那边刘盼棠似乎刚想起什么事一样，回头看了江童一眼，“诶，对了，好像今天上面安排的新队长要来啊，江副队。”

　　这话一出口，江童身边几个警员立马僵住，戴鹏更是疯狂给刘盼棠使眼色。一个个表情仿佛再骂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反观江童，好像刘盼棠话里说的人不是她一样，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旁边一言未发。

　　刘盼棠跟尸体打交道，每天累的要死，哪儿有闲情管活人什么看法，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戴鹏使来的眼色，反而还白了他一眼，“怎么，海风吹大太沙子迷眼睛了？待会儿姐给你用镊子夹出来。”

　　戴鹏：“……”

　　说话的过程中，马路边忽然传来刹车声，一辆纯黑色吉普车正对着停在众人面前，车门打开走下来个女人，一身淡棕色休闲西装。

　　女人身形修长纤细，再加上身上自带那股不可一世的劲儿，就跟来走T台似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睫毛密长，曲卷上翘，眼底自带傲气，嘴角噙着笑，一头齐肩发随意的曲卷散下。

　　她身形纤细肤色白皙，看上去柔柔弱弱，毫无攻击力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出来游玩的有钱人家的小姐。

　　只不过那左手颠着车钥匙，右手插进口袋的样子，又稍微有些不正经的痞气。

　　女人直径走向警戒线，脚上穿的白色运动鞋也迅速粘上沙子，丝毫不介意的跨过警戒线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刚开完会，一听有案子就赶来了，”说着，她视线一转，定格在江童身上，双眸明亮有神，旋即嘴角噙着笑，伸出右手，“我叫计霖，以后就是刑警队新队长了，多多指教。”

　　虽说是自我介绍，可现场这么多人，她就偏偏看着江童说。

　　这两个人，江童面无表情，而计霖笑里藏刀，虽然看似平淡，实则暗潮涌动。不过为什么是这样的情况，在场的人大概也都明白是什么原因。

　　江童一直是天南刑事中队的队长，结果因为一起案子的失误，差些丢了饭碗。不过上面也安排了新的人来替换江童，可关键时刻，却被这位新来的队长给留了下来。

　　于是江队变成了如今的江副队。

　　这难免有施舍嘲弄的意味，如今刚见面就来了个下马威，可想而知他们脾气火爆的江队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计霖笑眯眯的看着江童，心情很好的伸出手，“你就是江副队吧，幸会幸会。”

　　江童盯着那只伸来的手看了一会儿，接着抬眼，又和那笑吟吟的眼睛对视上。片刻过后，就在众人屏息之际，两人手掌交汇，江童轻轻点头，“幸会。”

　　众警员见此幕也都纷纷大吃一惊，心想什么时候他们江队这么会忍气吞声，明明拳头都攥住了，又硬生生给压了下来。

　　怎么说他们也共事多年，江童的能力大伙也是有目共睹，要不是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虽然都对计霖这个空降领导有些不服，不过看在她说话把江童留在队里的份上，也都愿意给她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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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文，存稿充足，八点更新，欢迎追更。
非刑侦专业，看过相关书籍，可能还是有不严谨的地方，可以指出，但请言论不要过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