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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chapter 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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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队最后赢了。
程姜对照着积分表算了算,发现其中莘西娅的贡献达到了四分之一。
她真的进了很多球。
时间已经很晚,于是三个人步行去小区附近的一家新开的小商场里的海南餐厅吃椰子鸡火锅。
说是火锅,其实就是鸡肉被切成小块放在桌子中间的椰汁汤里煮,上面盖着一只盖子,由服务员来监督说什么时候算是熟了。
服务员来了三次。她每次掀开锅盖查看的时候总有一股非常香的气味飘出来,但鉴于她又把盖子盖上了,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她最后一次把盖子掀起来,说明肉已经煮熟,可以开始食用的时候,莘西娅高兴地小声欢呼了一声。
他们帮莘西娅捞出来一些肉块比较完整的,教她蘸着酱油吃。
因为一顿饭不能只吃肉,于是又要了一点豆腐和蘑菇,最后还有一盘虾肉丸。
不知道怎么回事,虾肉丸上来的有些晚。等它抵达餐桌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饱了,正看着锅里剩下的五六块鸡肉发呆。他们仍然把它下锅煮熟,每人又尝了一个,不过没人吃得惯。但这不妨碍他们把剩下的肉丸打包带走。
他们这一次破天荒地吃得有点撑,于是在回家前在小商场里兜兜转转转了几圈。地下一层也有食品超市,真不错,这样以后他们就不用再每周坐四十分钟的车到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了。
转到三楼的时候,莘西娅在角落里看见一排粉红色小房子。
“那是什么?”她问。
“抓娃娃机。” 沈霁青说,“你要玩来试试吗?”
他们之前几乎没有见过真的抓娃娃机,于是理所当然地毫无操作技巧可言。好几次是完全抓不上来,但剩下的全是娃娃夹到空中就松开掉了下去。
机器的三爪松松垮垮地在空中乱刨两下,又不动了。
“这个是坏的。”莘西娅斩钉截铁地说。
“它本来就是这样的,宝贝儿。”沈霁青说,“你看这世界上这么多东西,总得有几个手抖抓不稳东西的,这样才均衡公平。”
莘西娅怀疑地看着他。
*
“吃不完就喂猫。”回家路上沈霁青如此评价那袋子虾球,“干净、环保、人道。”
“猫咪吃这个吗?” 莘西娅问。
“猫最喜欢这个,这我知道。”
猫还不一定真喜欢这个。莘西娅负责拎袋子,一进小区就迫不及待地投喂了一只黑猫。黑猫起初被忽然从天而降的虾球吓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跑得远远的,半天才回来,嗅了嗅又走了。
倒是有另外一只瘦骨嶙峋的白猫爬过来,把它叼到一处墙角,三口两口解决掉了。
莘西娅喜爱它的捧场,又觉得它瘦得可怜,于是固执地把所有虾球全给了它。清空了的虾球盒子被扔掉,她重新回归一身轻的状态,在前面一蹦一跳地走。
“不知道大白今天在不在。”她说。
大白是她给一只常见的橘猫起的名字,很可能就是猫老头最常喂的那只,鬼知道为什么她管它叫大白。它终于在小区里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时不时还会回来在附近转悠转悠。
“爸爸!”莘西娅又跑回来,“你看,它今天正好在。”
只见房子前院子外的草坪上四脚朝天地躺着一只猫,背上绒毛橘黄,但肚皮雪白,程姜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野猫也能白得这么干净。他总觉得这时候应该有人说一句话,一句逗趣话。
在挽着沈霁青的一只手等待了几秒后,程姜开口:
“……我觉得你还是先想想等你见到猫之后该跟它说什么,亲爱的,毕竟你已经把虾球给其他猫了。”
莘西娅大笑。
*
因为之前被许许多多事情绊住了脚,剧团的那场戏一直排到春天才得以亮相。戏的名字被揪出来讨论过好几遍,死活下不了定论,最后程姜干脆拍板直接以重要道具为名,就叫《车票》。
“我不得不说,”林穗梦最后一次抱怨,“这个名字比《玩偶之舞》听起来还敷衍。”
她自己做了三四版海报,把这场戏在自己的telegram圈子里大肆宣传,成功招揽到了几批观众。好久不见的魏家兄妹目前都在市里,反正只有几次周末的事,便都来友情帮忙,负责在一楼大厅里招呼来客和照看程姜的小女儿。
而在观众到来之前,主创人员都得待在地下室进行最后的排练。
程姜和沈霁青下楼的时候正好赶上林穗梦给栾羽化妆。栾羽的装扮是林穗梦全权负责的,程姜此前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她给栾羽的舞台装束设计得可谓尽心尽力,等栾羽一转身,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表达了一下惊叹。
确实很漂亮,而且适合她。
栾羽的嘴唇被涂成厚厚的亮樱桃红。眉毛与眼皮之间的空地里精细地画了小画,下面是贴超长假睫毛、神色冷淡的巨大得像是假人娃娃的眼睛,在眼睑下刷蜜桃色眼影,贴白色半面仿珍珠。她的头发分两侧卷成波浪状的两束,别在耳后搭在肩头,用二十个迷你小发夹固定好,头上是一顶黑色圆礼帽,自帽顶延伸出枯萎的枝条与玫瑰,用绉布与细铁丝制成。衣服是无袖的黑色洋装裙,高高的领子上扣子一直扣到下巴,带浮雕的纽扣闪出金光。腰部抽满褶皱的伞裙长至膝盖,通体深黑,右肩胛处开出一朵砖红色的褶皱缎面花,大小从发梢一直盖到右腰侧,中间是乳黄色的方条状的一簇花蕊。花藤延伸到左膝上方,开出第二朵花,同样的质地颜色,只是只剩下三片圆圆的花瓣。
她裸露的手肘与膝盖上画成球形关节的模样,露出笔直雪白的小腿,下面是黑红白条纹袜子和方便跳舞的平底漆面方头皮鞋,跟太高了,她一直在练习走路。
“我看起来怎么样?”栾羽明显不太习惯,焦虑地满屋子转圈圈,程姜读了两次才读出来她的唇语。
“超漂亮的。”他真心实意地说。
“我就说吧,”林穗梦道,“啊,都一点半了。快点,趁他们还没下来,最后一遍!”
这一遍主要是看栾羽的舞蹈效果,所以暂时没有大提琴什么事。
沈霁青坐在程姜旁边看了一遍,一如既往地感叹了一下结尾处理。
那里的构思是程姜和栾羽讨论了好几次才终于决定加上的,灵感来源于一位知名女星的一次表演。
然而由于技术上的巨大鸿沟,他们自己拍的时候调整了好久才成功。
林穗梦在喊:“程姜去最后核查一遍视频顺序和快捷键,栾羽准备好开场。荧光引路纸都贴好了吗?还有沈霁青!大提琴就位,我马上让熙追把上面的人领下来。快快快!”
地下室有些闷热,她便顺手脱了外套上楼去,露出里面的一件小吊带上衣。
她转身的时候,程姜注意到她一边肩膀上一闪而过一个小小的刺青,看形状像是小鸟。
他觉得那只小鸟看起来有点熟悉,但他又十分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它,于是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儿便作罢。
林穗梦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在楼上响起,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下来,一个打扮考究的老太太走在最后。几个人迅速安排好了观众的座位问题,而林穗梦用手捏了个形状模拟话筒,开始进行简短的开场介绍。
她风格活泼地说了几句话,忽然话锋一转,道:
“……那么在我们正式开始表演之前,再欢迎《车票》一剧的总负责人程姜来向大家致辞。”
即兴演讲:在程姜的灾难性社交事件名单上排名第六。
它排得如此靠后还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它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穗梦在对他做口型:来呀。观众开始鼓掌,沈霁青也转过来看着他。程姜只好整了整衣领,走到了林穗梦旁边,接过她的想象话筒。
“大家好。”程姜不得不开口,仍然磕磕绊绊,但好歹说下来了:“《车票》这场戏是我们排练了近一年的作品,在这里……献给我的家人和朋友,以及其他所有人,献给你们。非常感谢你们能来,也希望你们能喜欢。”
舞台黑了下来,这下戏剧终于可以正式开演了。
黑压压的观众席上有人吹了声口哨,大家又开始鼓掌。
林穗梦特意在地下室安了一小排聚光灯,通过软件稍加操作,就有一束白色的直直照亮舞台中间的一只箱子。箱子正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黑色天鹅绒布,在强光下显现出苍白的光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箱子上,因为那是唯一可以看的东西。
随后他们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从箱子的一侧。
从那里伸出了一只藤蔓一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