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也打网球吗》尘渰

54、预选赛四

　　森弥一被那道凝视深渊般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倒不是害怕，应该更像是……为裴光泫感到悲哀吧。

　　他们叫他光神，崇拜他，迷恋他，将他捧上神坛，却从不真正了解他，不探究他私底下的性情，不知道他本身是个深渊般黑暗而不可测的人——他不会自己发光，只会掠夺别人的光源来点缀与装饰自己，让自己变得如同太阳一样耀眼。

　　这个事实，让他不禁为之沉默、为之悲哀。

　　“你还是第一个，那么快就发现我网球本质的人呢。”

　　意识到他的默认，裴光泫停下了脚步，瞳孔中的兴趣越发浓郁。

　　“那么，要来揭穿我吗？”

　　栗发少年微微歪着头，笑容里带着假装的天真与诡异的甜蜜，宛如凝望亲密恋人般深深地望着他，然而瞳孔浓重的墨色却无法掩盖他眼底疯狂的毁灭欲。

　　“没有必要。”

　　精灵轻轻蹙眉，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抱着摧毁与抱着胜利的心情是不同的。

　　裴光泫或许是前者，但是他一定是后者，也只需要成为后者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做除了博取胜利之外的事。尤其是用网球伤害别人这种事。

　　他只要——

　　“我只需要打败你就够了。”

　　*

　　第二盘是令很多人都十分意外的展开。

　　两个人在比赛的一开始，都不约而同地展开了各自的异次元领域。技术层面的对决，变换成了精神力层面的对决。

　　这场景有点像他的学弟切原推荐给他的少年漫里的月读——因为想多了解人类新颖的文化，他看过网球部里所有人给他推荐的书单。

　　在精神力构建的异次元领域内，他们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对决，里面度过的时间将会放缓，相应的精神力消耗会加倍。但是在领域之外，观众的所看见的，仅仅是他们正常的对打场景。

　　最初，森弥一稍微处在下风。

　　这和裴光泫的异次元有很大关系。

　　异次元与异次元的意象之间，其实存在有微弱的相互辉映与相互克制的关系，就像海对船、阳光对植物，或者是水对火、狮子对羚羊。虽然微弱，但是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而裴光泫的异次元，众人大多认为是「光」，或者其他与光相关的意象——因为他的招式和领域都实在太明亮了，就像正午时分的太阳。

　　但是作为自然之子的精灵非常明确地知道，不是。不仅不是，甚至完全相反。

　　裴光泫的所有招式都是依托于一种黑洞般的吸取，他靠吸取别人的光壮大自身——这在某种情况上是克制作为自然之子的精灵的，因为自然总是离不开光亮的。而裴光泫的异次元，更是放大了这一特性，将对手吸入漆黑而充满陷阱的领域，任对手在与外界隔离的黑暗中挣扎至绝望，最后慢慢地变成一只无光的怪物。

　　是不是很有即视感？

　　森弥一在第一瞬间是觉得这个人的领域效果和幸村的灭五感效果挺像的，但是下一秒，森弥一就反应过来，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幸村的招式虽然黑暗，但是它承载的是幸村自己的痛苦，同样的还承载着他对网球无言的热爱，它绝对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出现的。

　　但是这个人的招式却充满了漆黑的恶意与空洞的虚无，它的痛苦是对外的——所以他的网球完全的不纯粹，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与空虚、为了博得众人的喜爱和关注、为了自我满足的去进行摧毁——才诞生的，没有一点自我的元素。

　　偏激与痛苦不是致人消沉，便是推人强大。但是精灵还是认为，那样的网球选手，只能博得短期的强大，如果仍然执着于过往，是根本走不远的——因为他们的精神力里，会始终有着一个巨大的空洞，阻断过去与未来的连接，也阻拦了人的自我进步。

　　所以，即使裴光泫的整体实力要比他高上两点，森弥一也不会害怕他，更不会觉得自己会输给他。

　　对上这样心灵中存在着巨大漏洞的人，他不会输。

　　当然，这不代表胜利就会轻而易举。心灵存在漏洞的裴光泫仍然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对手，他必须耐心的去找到对方心灵里的漏洞的真正所在，才能针对性地打败对方。

　　他们在出于双方都想进入对方领域找寻对方的弱点而逐渐交融在一起的精神力领域中打起了攻防战。

　　森弥一没有去想裴光泫在他的领域里遇见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他只专注地摸索着走过裴光泫领域里漆黑不见五指的长廊，然后用精神力变化的光明，为他点亮一盏盏曾经熄灭的灯。而它们，会成为他指引通向这领域最深处的路标。

　　不知道探索了多久，似乎时间都要失去意义，他终于在黑暗的尽头，看到了一扇漆黑得与周边的环境已经融为一体的狭窄的门。如果不是他主动耗费精神力去点亮路途的灯——这对他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消耗，想必他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这扇隐蔽至极的窄门。幸好最后证明了他这么做是值得的。

　　漆黑的窄门紧紧的关合着。

　　但是森弥一抬手去触碰的时候，它却轻轻松松地被推开了。这让森弥一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有陷阱，或者是对方将所有力量用在了隐藏它上，就不注意它的封锁性了，又或者，对方根本就是希望着能有人去推开这扇门，走进他的精神深处的。

　　他在走进门的那一瞬间想了很多，最后又什么都没想，坦坦荡荡地走了进去。

　　漆黑的窒息感突然而至，却似乎并非陷阱。

　　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封闭的橱柜中，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衣物挤压着本就窄小的空间，按理说，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出去，然而心中似乎不属于他的恐惧牢牢地锁住了他想要推开柜门的双手。

　　那是……裴光泫曾经的恐惧吗？

　　他不是很明白，只好先按捺不动。

　　就在这时，橱柜外的空间传来了嘈杂尖锐的巨响。似乎是桌子移动时尖利的响声、碗筷摔落时清脆的响声、铁器碰撞时沉重的响声、人体破损时钝痛的响声……种种丑恶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黑暗而绝望的乐谱。

　　而小时候满身狼藉的栗发孩子突然出现，缩在角落抱着双膝无声哭泣，告知他似乎只出现于童话中的天真又残忍的衷告。

　　——「别出去，外面有怪兽。」

　　至此，他知晓了一切的源由。

　　沉默着，他用精神力捏造了一个小小的太阳，将它托到了那个无助哭泣的孩子身前。

　　在孩子小心翼翼却也掩不住惊叹地抬头的时候，他握住了那个孩子的手。将散发的光与热的小太阳，放入了他冰凉的手心。

　　“不要哭了，我……”

　　他有点不知道和这个并不熟悉的对手的小时候说什么——虽然那只是个精神力造物，但是他知道他需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个孩子此刻需要他。并非出于怜悯，他只是……想要这么做，于是就去做了。

　　“我带你，去赶走怪兽。”

　　他握着那只瘦小又冰凉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柜门上，然后看着恐惧又无措的男孩静静地等待。

　　等待他的眼神从恐慌慢慢地变得迟疑，又从迟疑渐渐地变得勇敢。

　　最后，两只交叠的手，轻轻地推开了陈旧的柜门。

　　外面有什么呢？

　　漆黑的瞳孔惊讶地瞪大了。

　　——外面什么都没有。

　　或许一开始，这就只是个关乎勇气的抉择。

　　但是这种落差，男孩却一时无法看开。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以为有怪物时的恐慌、发现空无一物时的恐慌、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笑话的恐慌，直击了男孩的心脏，他的脸色刷地苍白下来，宛如一碰即碎的薄纸。

　　那么现在要做什么呢？用高傲的姿态去打击这个孩子、用强大的力量去摧毁他的领域吗？

　　精灵并不想这么做。

　　比起摧毁，他更愿意选择去创造——因为他是代表着生命与自然的森之精灵啊。曾经他迷茫于此，而现在，他已经无比清楚的理解这件事情了。

　　所以，比起用绝对的力量摧毁他的领域，现在的精灵，更想用柔软的枝桠，去为他编织一个美梦，告诉他世间的五彩缤纷。

　　那是一棵用尽无限词汇也无法描绘的奇迹一幕。无数金色的光线宛如伸展的枝条般蜿蜒而上，勾连起一处处破碎的景物，汲取着那些黑暗与痛楚，开出最美丽最明亮的花来，瞬间照亮了每一个绝望的角落。

　　男孩怔怔地看着这奇迹般的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他听到身旁响起的低柔嗓音说道：“看。”

　　……看什么？

　　男孩一头雾水地眨眨眼，然后就见一道金光编织的枝桠毫无预召地蔓延到了他的身前，卷走他手中小小的光团后绽开了一朵比太阳更耀眼的光朵。

　　“变成花朵了！”

　　男孩用带着一点点惊叹的口吻，右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不知构造却温热嫩滑的花瓣，然后得到了这朵花反向的蹭蹭，宛如一只得到了宠爱而正在回馈的小动物。

　　“！”

　　黑色的瞳孔瞬间瞪大，他猛地转头惊慌失措地看向他。

　　“它会动！”

　　精灵却丝毫不慌张地莞尔：“那是它喜欢你呢。”

　　“喜、喜欢……？”

　　他愣愣地看回手下的花朵，然后就见它仿佛回应他的疑问般又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于是男孩的目光渐渐地柔软下来，只是他心中的不确定却还是无法消散。

　　“这样的存在，也会喜欢我吗？”

　　我这样的存在，也配得到喜欢吗？

　　那个孩子直直地望着他，一心想要讨要一个肯定。

　　他或许不认同裴光泫，却无法拒绝一个希望得到认同的孩子。

　　“是。”他缓缓蹲下来，平视着男孩的目光，认真而笃定地回答道，“无论是怎样的存在，都配得到喜欢。”

　　男孩不自在地错开眼，抿了抿干涩的唇：“那为什么我……”

　　精灵轻柔地笑了：“你只是……还没有遇见那个人。”

　　“……真的么？”

　　“嗯。”

　　他肯定地点头，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缓缓地抬起，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男孩柔软的发顶。

　　“所以……不要难过了。”

　　他还是不太懂如何去安慰一个人，只会学着记忆中露安慰他时的样子，却学不会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温柔。但是好在这个敏感的孩子都懂。

　　“我知道了……”

　　男孩愣了一下，突然释然地笑了起来，眼睛里乍放的光彩叫人目眩神迷。

　　那是原野上的劲草一般顽强的、向上的意志，在得到梦寐以求的肯定后，更加蓬勃地生长。

　　“……谢谢你。”

　　*

　　领域……破碎了。

　　这件事连攻破领域的森弥一本人都有一点迷惘。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导致领域破碎。或许，是对方的精神力坚持不下去了，又或许，是达成了对方预设的条件。

　　如果是那样……那个孩子，就太可怜了。

　　他想起最初进入领域的情形，那扇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窄门。

　　他或许，只是想被发现吧……

　　浓密的睫羽轻轻地垂下来，盖住了瞳孔里哀惋的气息。

　　*

　　第二局结束，这次是森弥一小胜一筹。

　　两个精神力都耗费了大半的人再次交换场地。

　　这次，裴光泫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色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森弥一心下一动，低柔的声音宛如叹息，在他们擦肩而过时轻飘飘地掠过：“不要……放弃自己。”

　　裴光泫的确是个内心充满了负面情绪的阴暗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心中完全没有正面的感情。

　　比如，那一点不愿意被抛弃、被放弃，而一直在向上走的执着。

　　唯独这一点，他希望它一直存在、永不消失。

　　对方却像突然被戳到了什么痛点一般猛地抬起头，阴冷地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你刚才破坏了我的领域，就以为有多了解我了！”

　　“和了解无关吧？”

　　他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平静的眼眸仿佛陈述着「我并不了解你啊」这一事实，说出的话却再次让对面的人瞳孔一震。

　　“你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做吗。”

　　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动摇人心神的话语啊！

　　裴光泫心中震荡，面上却只是抿了抿唇，与那人擦肩而过。

　　我一直……都在这么做吗？

　　*

　　因为第二局双方都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于是第三局便变成了耐力、技巧与意志的比拼。

　　时间已至正午，阳光热烈，几乎要灼伤人的皮肤。场上的两个人经过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已经宛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但是，没有人放弃。

　　抽击球、截击球、高吊球……一个个基础的球技在他们的手下纷纷出现、来回交替，成为了一分分不断交换上涨的比分。

　　“比分持平，进入抢七！”

　　裁判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耳边，激起一瞬间不适的耳鸣。

　　他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只是不断地呼吸、呼吸，感觉到了自然的力量通过每个张开的毛孔灌入他的身体，带着灼烫的热气，支持着他渐渐疲惫的身体。

　　不去考虑疲惫、不去考虑痛苦、不去考虑周遭的环境，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赢！

　　“第三局，比分7：6，森弥一胜！”

　　赢了……？

　　他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信息，胸膛中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淡淡的欣喜。

　　赢了。

　　*

　　两个都精疲力尽的人在裁判的指示下慢慢地靠近，两手相握。

　　“我想要……不会被剥夺的光源。”

　　栗发少年紧紧地盯着他，眼中的执着依旧清晰，本是礼貌相握的手用上了格外大的力气，好像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一般。

　　然而精灵却毫不动摇地挣开了他的手，他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却郑重地说道。

　　“那需要你自己去创造。”

　　单打三，胜。

　　*

　　和单打三不同，单打二的比赛结束得很快。

　　韩国队那边出任单打二的是全佑希，外号「影刺」，在韩国国家队里的排名虽然是NO.3，但是实际实力与NO.2持平，只是因为两人是好友懒得争来争去。此外，他不仅是裴光泫的表弟权在珉最好的朋友，还是裴光泫最大的迷弟。

　　上一局裴光泫的失败让他十分愤怒，在加治风多一上场就用尽了全力，加治风多被迫的被他带起了一场异次元的比拼。

　　他的异次元是影子，而加治风多的异次元是飓风。两者看似不存在任何利害关系，但是实际上，是加治风多处在了下风。

　　毕竟，就算是在猛烈的风，又怎么可能吹走阴影呢？

　　再加上意志与实力上的差距，这场比赛早就注定了结局。

　　单打二，败。

　　*

　　作为单打一的平等院凤凰在上场前的脸色是很不好的。

　　他狠狠斥责了几位输掉比赛的队员的废物，对打赢了对方主将的己方新人脸色倒是还好。

　　“算了，跟废物说那么多也是浪费时间！”

　　金发雄狮高傲地扬着头，拿起球拍。

　　“接下来，你们就好好见证老子去夺取日本队的胜利吧！”

　　平等院凤凰的确有着说出这种狂妄发言的资本。

　　身为韩国国家队的NO.2，权在珉的异次元是相当独特又强大的北太平洋巨型章鱼，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章鱼种类，拥有着无数强力吸盘，捕食能力堪称恐怖——这也是他「主宰」称号的由来。

　　然而这样的巨型章鱼，在平等院凤凰的海盗船的猛烈冲击而掀起的惊涛骇浪中，却宛如在巨浪中不知所措的一只普通章鱼一般，对庞大的危机晕头转向、无所适从，最后在海盗船撞击的号角声中粉碎成为了海上的泡沫。

　　而海盗船乘胜追击，拿下了这场海上战役的胜利。

　　单打一，胜。

　　*

　　“A组第十二场，日本队vs韩国队，最终比分3：2，日本队胜！”

　　最终赛后礼仪的时候，韩国队几个人的脸色很不好。当然，任谁输了比赛心情都不会好，尤其是这场比赛的输赢关乎到他们世界杯的名额。

　　裴光泫是几个人中脸色最好的那个，大概是作为队长的风度，他的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完全没有笑影，让这张笑脸显得有些虚假，大概也就在面对刚才打败他的森弥一的时候真实了一点——但是这份真实不一定是正面的。

　　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森弥一并不打算探究，平静地任由他盯着，平静地和他握完手。

　　放开手的时候，对方的唇瓣翕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直到散场后，那个人追过来，面带微笑，眼底却细微可见有些别扭地询问他：“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却干脆地拒绝了。

　　先不说跨国的联系很麻烦，而且他对面前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完全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裴光泫当时是很有风度地笑笑便当场离开了，没有纠缠。

　　但哪能想到他第二天又来了，直接在酒店的餐厅堵了他，面带微笑的又要了一次联系方式。

　　他愣了一下，还是拒绝。

　　然后第三天那人又换了一个地方与方式偶遇。这次他绝口不提要联系方式，只是拉着他闲聊了一会儿。

　　说实话，这个人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的确是很难让人拒绝的。不说他比起同龄人更广博的知识面和更加成熟稳重的性格，光是那张未语先笑的俊丽面容，就已经很难叫人拒绝了。他这样软磨硬泡下来，森弥一也不由得渐渐软化了态度。

　　第四天、第五天……依旧如此。

　　直到第六天，森弥一那时想着与幸村的约定，想着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便早退的事情，没功夫应付裴光泫的闲聊，其实还有点无奈于他的执着，便给了他一个邮箱，姑且送走了这个麻烦。

　　但是，却在手机上继续了这个麻烦——这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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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越写越尬，我最开始不是想这么写的……？
首先强调一下领域里面的小裴≠裴光泫本人，攻略了小裴只是破解了领域而已，裴光泫不是因为这个才想结交弥一的→_→
其实一开始裴光泫初版人设是个「真」温柔美人，完全符合弥的结交取向。后面因为我私人原因心情不好就反转了，后期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现……
不说这个了，下章就是两人相见啦（转圈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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