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也打网球吗》尘渰

15、轮回新生

　　你，感受过无光无影，无声无息的世界吗？
　　你知道上千年来，一直被笼罩在死寂的黑暗里，是什么感觉吗？

　　存在仿佛虚妄，回忆变成投影。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最初那一团小小的胚胎，被紧紧地包裹在生命之树中，等待着被某一个存在唤醒。
　　但是他等啊等啊，等了好久。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就意识到，他等待的那些存在，永远不会来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
　　“我想要……”
　　我想要和你们一起死去。
　　“可是……”

　　“可是我想要森活着呀。”
　　突然地，一道熟悉的声线，突破了封闭的五感，传进他的心里。
　　简约温馨的树屋里，金发蓝眸、面目精致的半精灵临窗而坐，她的膝上搭着一柄长弓，纤细的手指时不时的抚弄着弓弦。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她的笑容暖意融融。
　　望着从小带大的精灵少年，半精灵漂亮英气的眉目间写满了温柔。
　　“森还那么年轻，不应该像我一样，这辈子的归宿可能就是死在战场了。”
　　“可我想陪着你，我以前也上过战场啊！而且我不怕死！”
　　他有些急了，语调也快速起来，一个个字节像是急落的雨点，全往着对面的半精灵淋去。
　　“不行——”半精灵微笑着伸出手指按上他的眉心，带着一点宠溺，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你必须去进行沉睡仪式。”
　　“我不要。”他紧紧的咬着下唇，不停的拒绝。可是眼前人的神色仍然不为所动。他意识到她的固执，眼圈开始泛红，哽咽的哀求道。
　　“露，不要留下我一个……”

　　到底还是年少，无论平时如何沉稳淡然，也无法接受亲近的人离开，无法忍受独自一人活下去，认为无论是独自死去或独自活着，都是一种对亲近之人的背弃。

　　对年少的森来说，露，是和其他精灵不一样的。
　　所有精灵都是从生命之树中孕育出来的，无父无母，无兄无姐，只有同族的定义。但是森不太一样，他因幼年走失，被游历于此的半精灵露所救、所养，露之于他如母如姐、如师如友。因为露，他开始喜欢人类，因为露有着一半的人类血统。因为这一半人类血统，露在族中总是受到歧视，但是露从来不会沮丧或自卑，她始终是乐观、温柔、坚强又生动的，和善良优雅却淡漠的纯血精灵完全不一样。
　　在年少的森眼里，她就像一个人类的奇迹。

　　但是后来这个奇迹不见了，和许许多多的同族一起。
　　在被困囿于生命之树的千百年里，他曾无数次对着黑暗回想起，露离开时的背影，决绝的，却又温柔的。
　　想起面对他的哭诉，她给出的最后的回应。

　　“半精灵的寿命本就只有短短百来年，我本就不能陪你到最后，现在也不过将离别提前了一些，你总是要面对的。”
　　“森，不要害怕离别，生命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既有毁灭，也会有新生。就像所有精灵诞生于生命之树，而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又将回归生命之树一样。”
　　她望着面对感情仍存懵懂的精灵少年，温柔悠长，娓娓道来。
　　“我并不是留你独自一人，虽然我终究离你而去，但是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消失，它会存在于你的灵魂，默默陪伴着你。”
　　“而且，我知道，你在遥远的未来……”

　　——绝不孤独。

　　但是这个道理，他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真正的懂。
　　千百年的黑暗里，孤独与绝望缠绕着他，他一直渴望活着又耻于独活，感受着逐渐枯萎的生命之树，他隐约期待又有些绝望。
　　直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奇迹般的唤醒了生命之树的生机。
　　那股力量初初感受时充满了黑暗与绝望，但若是你触及到它的深处时，便能感受到那纯粹炽热、深不可测的爱。
　　那热爱之情是如此玄妙，挽救了即将枯萎的生命之树，还触动了毁灭边缘的他。
　　他开始感知到外界——那嘈杂的、残酷的、又无比生动的人间。
　　……
　　“哇，你怎么一开始就用大招呀！下手太狠了吧！”
　　“对待前辈怎么能大意？”
　　“那我也不客气啦！小部长！看招！！”
　　……
　　“你在那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快点过来训练！！”
　　“哎，今天的太阳太晒了，我就进树荫里挡一挡而已啦——”
　　“不准去！过来训练！！”
　　“好吧puri～”
　　……
　　“快看快看，我这个创意天才吧？”
　　“是是是，你最天才了。”
　　……
　　“小部长，你的真爱果然是网球吧！如果有一天你被迫要放弃网球……”
　　“我不会放弃网球。”
　　“未来的事现在也说不准嘛。”
　　“对我来说，网球不只是我的未来，它就是我自己。”
　　……
　　网球吗？
　　千年如死水一般的心湖终于泛起些许涟漪。
　　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值得这样的热爱；想要试着踏上这条道路，学会去热爱某些东西；想要重新诞生于世，学会感情，不再孤独。

　　一切就像一个轮回，缘灭于人类，也缘起于人类。
　　数千年前，精灵族灭于人类之手。数千年后，最后一只精灵也苏醒于人类之爱。并且循着这爱的源头，最后的精灵挣脱了孤独。

　　场外，幸村安静的凝望着对面，其实他的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他见过不少被他使用过灭五感的人，大多都是一副绝望、恐惧的模样，状态轻一点的，也会露出痛苦、不适的神色。但是森前辈似乎一直在期待着灭五感的降临，在不断被灭掉感官的过程中就一副平静的模样。甚至于五感俱失之后，也不过是神色茫然，没有半分痛苦，更像是在体悟。
　　幸村觉得他想法很有可能是对的。
　　但是森前辈，他想从灭五感的状态中体悟什么呢？

　　他这边还在沉思着，没注意到对面的人空洞迷朦的碧眸已经重新点上了光。
　　“幸村君。”
　　这一声有些沙哑的、轻柔的呼唤惊醒了思索中的幸村。
　　鸢蓝发的少年暗笑自己竟然在球场上走了神，握紧了球拍，抬起头，笑道。
　　“前辈，你醒了。”
　　“嗯，”精灵淡色的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望着对面的少年，诚恳而温柔地道谢，“幸村君，我要谢谢你。”
　　“谢谢我？”幸村有些疑惑的下意识反问道，“谢谢我什么？”
　　精灵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
　　“谢谢你做的一切吧。”
　　幸村心中的疑惑更大了，不过他想，他没有必要深究对方的秘密，而且他也自认没有做过任何错误的事。既然这样，便只要微笑就好了。
　　“虽然还是不理解森前辈对我道谢的含义，不过……”
　　他微微一笑。
　　“我只管说‘不用谢’就对了吧？”
　　回应他的是对面人更加轻柔的话语。
　　“是。”

　　“那么我们继续吗？前辈？”
　　“好。”

　　之前因为灭五感的缘故，幸村的发球局全胜。现在轮到了森弥一的发球局。
　　森弥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没有犹豫就抛起网球，起跳，挥拍。
　　“幸村君，这是我真正的网球。”
　　挣脱了孤独与迷茫，不再困囿于过去与黑暗的精灵，找到了自己踏上网球的原因，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网球。

　　幸村无比专注的盯着急速飞来的网球，眼见着网球飞到他的前场时化作了铺天盖地的碧绿的网，径直向他盖来。
　　障眼法吗？
　　他想着更是紧紧盯着前方，奈何那网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瞬间便到了他面前，他抬起球拍试图反击，却扑了一场空。
　　唯有带着草叶香气的微风拂面。
　　他恍惚间意识到。
　　……那不是网，而是春日的森林。
　　满溢着新生的气息，如织网一般绵绵密密，叫人沉迷，无法逃离。他在盯着它的那一刻，就陷入了陷阱。

　　从对方新的招式中醒出来时，以幸村的精神力水平也不免有些恍惚。
　　“前辈，这就是你的网球吗？精神力与极致速度的结合……我记得你之前就隐约在走这条路了，不过这次是你结合的最好的一次。”
　　是因为内心终于不再迷茫了吗？幸村暗想。
　　对面的人也给出了他的回答，与幸村所想基本一致。
　　“因为我的心不再迷茫了，挥动球拍的手就不再迟疑了。”
　　浅金发的少年微笑着，碧色的眼眸里是一片辽阔无垠的世界，那里有着碧海蓝天的高远无边，那些曾经迷茫的黑暗的情绪已经化作了温柔的坚定的信念沉淀在他的眼底，不会因任何坎坷而改变。
　　“这一招，就叫……”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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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我这几天都在忙三次元，冷落了大家十分抱歉，谢谢你们的支持么么哒～
这章交代小弥一点过去和苏醒，好像有点意识流...简单来说他是因为灭五感的精神力唤醒的，个人觉得灭五感虽然残酷却也包含了幸村对网球的热爱触动了生死边缘横跳的小弥...
关于小弥的心态，我之前早就设想过了，全族都死了只剩他怎么可能心里没点问题，只是之前被名取、夏目以及小伙伴们算是安抚了没有露头
这里的设定精灵名为与自然有关的单字，所以小弥原名“森”，“弥一”是名取和夏目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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