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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第七章

      贺泽玺疑惑惑问:“昨晚如何?”

      明珩险些跳起来,不禁提高了些音量:“别说你又忘了!”

      贺泽玺愈发疑惑了:“昨晚怎么了?我们见过面吗?”

      明珩嘴角瞬时便耷拉了下去,一时间,心中诸如委屈、愤怒、失望的复杂情绪杂糅在一起,难过到连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目光却愈发怨念,就像是在看一个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贺泽玺被他看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凉,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无端升起了一股负罪感。虽说君心才难测,可这君王的亲子也不遑多让,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贺泽玺在心里轻叹口气,虽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他不快了,但目前看来赔个罪才是上策。想罢贺泽玺站起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诚恳道:“泽玺失言,惹恼了殿下,还请殿下赎罪。”

      谁知明珩怒火更盛了,愤愤瞪了他良久,突地怒“哼”一声,甩袖离去。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正围着酒桌酣玩的一行人的注意,众人呆呆看着明珩愤然离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七嘴八舌问贺泽玺。而官则早在第一时间追了过去。

      “六皇子怎么走了?”
      “殿下好像是生气了。”
      “泽玺,你做什么了惹殿下这般生气?”

      贺泽玺一个头两个大,无力靠在栏杆上,他也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官则孤身回来了,众人问他六皇子呢。

      官则喝了口酒说:“他说想四处逛逛,不用管他,等会儿就回来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酒局。

      官则没有凑过去,转而在贺泽玺身边坐了下来,悄悄问他:“你和明珩怎么了?闹别扭了?他又惹你不快了?”

      贺泽玺摇头不语。一直守在旁边的小留目睹了一切不禁替自家少爷委屈,忍不住跟官则诉苦:“官公子,你是不知道,殿下这两日也不知怎了,处处针对我家公子,一言不合就生气走人,我家公子说什么都不对。明明我家公子压根什么都没说……”

      贺泽玺一个眼神制止了小留后面的话。

      “明珩给你甩脸色?”官则诧异,“不会吧,那家伙还舍得对你发脾气?他不是一直把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挂嘴边吗?就差把你当尊菩萨供起来了,舍得跟你生气?”

      贺泽玺听到救命恩人四个字神色微变,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小留疑惑地看了眼自家少爷,问官则:“救命恩人?官公子说我家公子是六殿下的救命恩人?”

      贺泽玺张嘴正要阻止,官则已经先一步道:“是啊,你家公子曾在寒冬腊月跳进冰冷刺骨的湖水里救起了溺水的六皇子。”

      “我家公子跳湖救人?这不可能!”小留不假思索道,“我家公子根本不会水!怎么可能下水救人,而且我家公子畏寒,冬日里连冷水都不碰的。”

      官则就像是找到了同伴,赞同道:“是吧!我也这么说,但明珩别提多笃定了!你家公子也不否认!”

      小留震惊得看自家少爷,心里正疑惑公子为何不否认,却冷不丁瞧见了自家公子警告的眼神,又猛然想起了那位与自家主子共用一张脸的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赶忙改口:“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时隔多年,是奴才记漏了。”

      官则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刚才还说你家公子畏寒不会水!怎么下水救人!”

      “呃……”小留挠了挠头,帮自家少爷努力找补,“大、大概是危急关头爆发出来的潜力吧,总之我家公子确实是下水救人了!”说到最后已经想不出理由,近乎耍赖了。

      官则:“……”

      放下关于两人争论贺家大少爷到底有没有下水救人不提,另一位事件当事人此时正带着随从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小扇子跟在后面小心翼翼问:“殿下不生气了?”自家殿下离开亭子的时候明明还气冲冲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消气了。

      明珩嘴角提笑,慢悠悠反问:“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他一开始对于贺泽玺又一次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做法确实感到冷生气甚至是委屈,所以才负气离开,但是离开湖心亭后他就冷静了下来,又想起了昨夜里贺泽玺跟他说的话,一下子就生不起气来了。

      贺泽玺告诉他夜晚的那个他才是真正的他,自己只要记住夜晚那个他跟他说过的话就好,白日的那个无论说什么都不是他的本意。夜里的那个曾明明白白地告诉明珩自己对他并非无意,所以明珩决定听从贺泽玺的话,只记住夜里的他与他说过的话。

      说来也奇怪,自从见过夜晚里那个热情奔放的贺泽玺之后,再面对白日里这个冷漠如霜的贺泽玺,他再没有往常那种一见他就心花怒放的欣喜,反而莫名有些不敢亲近。明明无论是白日里的还是夜晚里的都是贺泽玺,可他就是更想亲近那个生动鲜活的贺泽玺。

      每次见到那个贺泽玺,他就会不自觉想起十三年前,他被贺泽玺从莲花池里救起,那个十岁的半大少年,为了救他浑身湿透,单薄中衣往下滴答淌水,在寒风中冻得牙齿打颤,嘴唇都泛白了,却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他,颤抖着声音一字一顿认真道:“受欺负了不能忍气吞声,你越怂他们欺负得越狠,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当时只有七岁的明珩在莲花池里冻得脑袋都木了,裹着贺泽玺的狐裘大衣呆呆看着他,只觉得面前这人眉目如画明明精致的像个粉雕玉琢的琉璃娃娃,却像头草原上的小狼崽,张牙舞爪,呲着尖尖短短的小獠牙,又凶又可爱。

      那一幕的贺泽玺,明珩记了十三年,但是自那之后那模样的贺泽玺他再也没见过。听说贺泽玺救了自己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后来幸运治好了病,但似乎把他那活泼野性的性子也治丢了,大病初愈的贺泽玺变得安静沉稳,端方温润,成为了世人赞不绝口的翩翩公子,明珩却总是对十三年前那个狼狈倔强的贺泽玺念念不忘。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直到让他见到了那个夜晚里的贺泽玺。

      想得太入神,明珩没注意脚下的路,也没有听到身后小扇子的提醒,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处院子。

      “前面是虎园,不能再往前走了。”一道微微沙哑的陌生男声陡然响起,制止了明珩欲往前的脚步。

      明珩应声停下,四下张望着试图想找出发声之人,朗声问:“阁下是何人?”

      轻笑声响起,一个月白身影从一棵寒梅树后出来,踱步到明珩面前:“见过六殿下。”

      明珩打量着面前的人。寒冬腊月,那人仅着一件月白长袍,身姿绰绰,“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面容却只能说是清秀,五官周正却略显平凡,唯有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眉眼含笑,顾盼流转间风情难掩。

      明珩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正欲再深入打量,小扇子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衣摆,提醒他莫失礼。明珩只得收回目光,摆出皇子架子,沉声问:“你是何人?”

      “小人是这间宅子的主人。”那人回答。

      “你就是主人啊,”明珩一喜,皇子架子也不摆了,微微一笑道,“我正想拜访这家的主人呢,没想这就遇上了。你叫什么名字?”

      “晗欢。”那人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道,“小人名叫晗欢。”

      “晗欢……”明珩默念了一遍,微微扬起唇角,“好名字。”

      “谢殿下夸奖,”晗欢道,“若是殿下不嫌弃,小人带殿下好好逛逛我这园子如何?”

      “求之不得。”明珩欣喜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小人的荣幸。”青年带着明珩穿过梅林,闲庭信步地逛着。

      明珩在一株淡黄色花瓣的梅花前驻足。在一丛娇艳如火的梅花中这一株淡黄色的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惊艳,白色的花瓣淡黄花蕊,形似蝶,花瓣层层叠叠,每一朵都有婴儿手掌般大小,芳香扑鼻。

      明珩问:“这是什么梅?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

      “金钱绿萼,”晗欢道,“这种花多种于南方,这一株乃是小人花重金从南方移栽过来的。正巧小人已托人去南方复购了一些,不日便回了,殿下要是喜欢,小人到时送您几株。这花极易栽种,有光便能活。”

      明珩有些心动,若是在自己的宫里种上几株定然不错,便厚着脸皮讨要了几株。

      欣赏完梅林,明珩跟着晗欢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突地听到一声虎啸。明珩顿步,侧耳细细聆听了一会儿,问身旁的青年:“刚刚是老虎?”

      “正是。”晗欢道,“虎园就在前面,殿下可要去看看?”

      明珩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老虎,心思一动,答应了,边往虎园走边跟身旁的青年攀谈,“虎乃百兽之王,凶残万分,你怎会养此等凶兽?”

      晗欢微微一笑,颇为无奈道:“小人养虎实则偶然。小人幼时跟随父兄去林中打猎,偶遇两母虎死斗,后来两只母虎同归于尽,只留下一只虎崽。那虎崽刚出生不久,还很小,把它留在林中必死无疑,我于心不忍便把它抱回家了。本想养到待它大了便放虎归山,但没想到养着养着便养出了感情,我不舍得,它也不愿走,索性就一直养着了。”

      “这么说,这虎崽自小养在人堆里了?”明珩好奇问,“我听说这野兽沾过人气就没了危险,你这虎崽伤人吗?”

      晗欢道:“我本想将它养大就放归林中,又担心养久了把它本性都养丢,因此刻意保留了它的野性,平时除了自己和一两个负责饲养的下人并不让他接触其他人,也不强行限制他的活动,虽说养到至今并未伤过人,但牙齿还锋利着,待会儿殿下可务必跟紧我,切莫妄自行动。”

      明珩一听那凶兽还有危险性立即面色严肃得点点头,紧跟其后,又觉得不保险,不动声色得往那人身边靠了靠。

      走在前面的青年垂眸望了眼时而蹭到自己的天青色衣摆,在明珩看不到的角度缓缓提起了嘴角。

      踏过一道拱门,眼前的景像从檐角高墙变成了一片开阔平坦的土地,那便是虎园。虎园占地足有大户人家的一个厢房大小,四周一圈精铁围城的封闭围栏,估计是为了防止凶兽溜出笼子伤人。笼子里面放置了假山和一个小水潭还有一些小物件似乎是老虎的玩具,如今天寒地冻,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足可见主人对它的重视。

      明珩一眼就看到了正背对着他们趴在白色地毯上打盹的老虎。油光厚实的皮毛,粗壮有力的尾巴,以及健硕雄伟的身躯,无一不在昭示着百兽之王的威严。

      明珩有些惧怕却又很感兴趣,对于那个比他还要雄壮许多的庞然大物住不住的好奇,一顺不顺得盯着那背影看。

      身旁的白衣青年悄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抬起右手,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清亮悠长的哨声刚一响起,笼中正在打盹的巨虎一骨碌爬了起来,扭过巨大的脑袋看了一眼便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巨大的毛脑袋使劲往栏杆间隙挤,把脸都挤变形了也不介意,又伸出爪子在空中扒拉着空气。

      明珩看得眼都直了,原本还威风凛凛的老虎此刻就像是一只猫崽,尾巴摇得欢快,软绵绵的,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晗欢安抚地摸了摸那巨大的毛脑袋,对明珩解释道:“这虎崽自小就黏我,见到我就撒娇。”

      “只黏你一个人吗?”明珩小心翼翼地走到晗欢身后,想近距离观察一番。

      那老虎一边欢快舔主人细嫩美味的手,一边警惕地打量着身后的明珩,目光有些凶,似乎在观察他是否具有危险性。

      被百兽之王盯着,明珩本能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想摸一摸,正想问问可不可以,就听身前的人说:“这虎崽只黏我一个,旁人别说摸他一下,就是走近他两丈以内就呲牙。”

      “两丈?”明珩比量一下自己此时离虎的距离,好像已经是两丈以内了,可那虎崽还是安安静静的,既没呲牙也没吼他。

      这是不是说明这虎崽还挺喜欢自己的?明珩沾沾自喜,想伸手摸一摸的念头也又一次冒了头,他试探着问:“我能摸一摸吗?”

      晗欢扭头看他:“殿下想摸吗?”

      明珩点头。

      一旁的饲养人员赶忙阻止:“公子,万万不可!这虎崽只肯让我家主人碰,其他人一碰他就炸毛,特别是不认识的人,凶起来会直接咬人的!之前有个飞贼误闯了虎园,结果就被咬掉了一条手臂,我家主人还赔了不少钱呢!”

      饲养人员语重心长地劝了半天,结果抬头一看,明珩压根没听他的话,早已上手摸了。

      更神奇的是,那只从来只肯让他家主人碰的凶兽此刻正乖乖的仰着脑袋任由一个陌生人挠下巴,非但没有炸毛,反倒欢快地摇起了尾巴,粗硬的胡须微微抖动,表情欲仙欲死……

  • 作者有话要说:  虎崽:这人身上有主人的气味,好浓好浓~
    所以——陌生人身上有主人气味=和主人关系亲密=可以翻肚皮=可以随便rua!
    留言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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