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相关存稿箱》路杳LuuuY

1、[赤司中心]Rakuzan全文

　　01

　　如同无数俗套的剧情一样，赤司征十郎在樱花盛开的时节进入了高中。

　　京都的樱花大多从三月中旬开始绽放，到了四月初，理所应当就是最为繁茂之时了。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事情，这同时也是看过几乎十余年相似的风景。并且他还在前几日同父亲参加了历年的樱花祭，那时他在心里对樱花可是相当不屑一顾的。

　　“请就在这里停下吧。”他这样对司机轻声吩咐道，完全突然地，“在路上赏赏樱也不错。”的念头冒了出来，他下意识的为自己的任性弯了弯嘴角，向他的目的地走了过去。

　　自幼开始接受英才教育，从帝光毕业，高中选择历史可追溯至千年的名校洛山，毕业去美国学习金融，然后回日本接手财阀。他就站在这条直至初中毕业都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差错的道路上，就这么站在这里，站在走向完美得近乎虚假的未来又一扇门前。

　　现在的他却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意识深处似乎有什么开始萌发一样。

　　学校门口是社团招新略微拥挤的场面，学长们高声吆喝着自己部的优异，新生们争拿着入学申请表。并不是没有秩序。不过他依旧还是稍微皱了一下眉，他认为以后的社团招新似乎能够更加井然有序一些。

　　在入校的当时就在社团招新处拿到篮球部的入社申请并在现场填写最为便捷，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最合理的行为。以他个人而言，在此之前出于礼貌，还是应该要先去拜访一下监督。

　　如果能够稍微会一下在洛山的无冠的五将中的那三人自然更好。现在想要切磋比试估计不可能，但是见一面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将手中的新生指南放入口袋中，他向第一体育馆的方向走了过去。在这个时间段，新生基本都集中在社团招新处，负责招新的学长大多也不会是首发球员，虽说还有段时间，但是I·H的训练不可能懈怠。

　　那么这样分析下来，现在在这条路上见到正选或是首发的可能性相当的大。仔细观察向体育馆走去的人，然后定睛看了一下前面那个人的背影，正如他所料到的一样，“请问是实渕学长吗？”

　　“诶？”

　　实渕玲央承认他在一开始稍微吃惊了一会儿，但是这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他并没有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会有人突然会叫住他，原来正准备他一起前往体育馆的根谷武永吉在强烈要求下去了食堂，叶山则是因实践报告被班主任留住，但也正好因此落了个清静。

　　大部分社员去招新了，新生？

　　新生按理来说集合地点并不是第一体育馆才对。稍微带着疑问的他回过了头去。他能清楚的认出来——赤司征十郎，奇迹的世代之一、帝光中学篮球部部长，而且就在不久前这个人还在入学式上做了新生致词。

　　还真是来了个不得了的新生。他这么想到。

　　赤司很快的跟了上去，简单的向实渕打了招呼。并且自然地与他暂且同行了几步路，尽最大的礼节，然后能套出多少自己所不知的情报就套出多少。也正是因为实渕算是较为有亲和力的，所以基本上赤司所想要了解的情报，玲央以他所能的给了他回答。

　　“不过，今后还来日方长就是了。”声音相当的柔和，但是却有着和这个年纪不符的成熟稳重。赤司在体育馆门前与实渕这样告别道，他向实渕稍微提了提之后拜访白金监督的打算。实渕大概能猜到赤司应该是知道白金监督的办公室的，所以他也就没有再多说。

　　“那么，实渕学长，待会见吧。”

　　今年正好竹内部长毕业了吧，实渕在踏入体育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

　　从办公室出来的叶山小太郎总算舒了一口气，他对天发誓他真的有认真的做好实践报告，虽然是在假期最后几日赶完的，但是他认为他是保证质量了的。当然，在他死皮赖脸的坚持下免于了重做的结果，但是修改也是大功夫。他把报告又放在眼前看了看，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放下，只能闭眼长叹一口气。

　　这个时候的走道上并没有什么人，老生几乎都在忙迎新的事情。今年要是有有意思的新生入部就好了。

　　叶山向窗外望了出去。从这里清楚看到的校园里招新的情景，导致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地就飘到了体育馆去，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赤司。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叶山单纯的感受到了巨大的、无型的压力和他擦肩而过，他并没有选择回过头去看是谁。总是要见面的，毕竟那敲门声八成是从白金监督的办公室那里传过来的。

　　真是令人期待，不是吗？

　　手指关节在木门上叩出有序的响声，待到得到进入许可之后，赤司转动了门把手。所以过多的寒暄没有多大的必要，开门见山是最为简单直接的方法：“初次见面白金监督，我是赤司征十郎。虽说有些突然，不知您是否有意同我一起探讨一下洛山的现状？”

　　白金永治少说也在洛山做了十多余年的教练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学生。但是考虑了一下眼前这个人是赤司征十郎，着实不能和其他普通的学生相提并论。但是——

　　“姑且让我问一下理由？”

　　“作为新社员我想了解一下球队，虽说时间还长，不过提前做好准备也不坏。”赤司有条不紊的开了口。

　　将洛山引向胜利的人迟早会是他，这只是时间问题。提前摸清状况，无论是从控球后卫这一位置出发，又或是以后的领导都是合理的，并且准备要做得充分。

　　赤司的确是谨慎的人，但是白金多少还是有些迟疑。当然，这并不是不信任的体现，他只是单纯的有些摸不透赤司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并且如果可以的话，他觉得自己能够将信赖交予赤司。

　　“我只是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情报罢了。”

　　他依旧是耐着性子，这个时候比起强有力的手段，以自身稳重和话语来获取情报才是上策。

　　毕竟监督的年龄和阅历放在那里。而且同老者对弈，能够学习到更多不一样的东西，这是赤司愿意收敛锋芒同白金永治对话的另一原因。

　　白金永治停顿了片刻，用手指扶了扶眼镜，他能清楚看到赤司的沉着冷静，还有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赤司征十郎能够带领洛山走到什么程度，再就是，这个人到底有多深。这都是未来白金所期待能看到的。

　　“赤司君先请坐下吧。”

　　“谢谢。”他不太喜欢别人去猜测他的想法，白金的意图他也能大致看出来，所以在不失礼节的前提下赤司将态度放得强硬了一些，“您只要知道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就可以了。”

　　春季本应开始变暖的，但是白金永治从赤司身上看到了寒气。

　　将食堂的时间再往前拨几分钟，你就会看到根谷武永吉想要再点一碗拉面，可惜的是余有的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

　　明明看起笨重的身躯实际上却相当轻巧，他觉得如果按普通慢跑速度还能赶在集合时间之前到达运动场。收拾好桌上摞起的碗，搬去清洗窗口。

　　最后向食堂阿姨道声谢。

　　今天还要做肌肉练习，他在跑步的时候想到。

　　白金永治在办公室的时候将洛山正选的基本数据还有五阶段评价的复印件给了赤司，并且同他去体育馆的时候向他简单叙述了一下洛山队的状况。

　　在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赤司，看样子是废话了，不过赤司还算是相当为之认真的倾听了他的话了。即使如此，他依旧是弄不清楚赤司在想什么。

　　但也没多大关系了。顺着赤司的视线过去，是根谷武永吉向第一体育馆跑过去的身影。

　　从办公室到体育馆的路不算远，再加上白金在路上一直都在介绍其实不必要的内容，就让这段时间显得更为短暂了。他是真心希望以后监督能够更加灵活务实一些，不过至少还是拿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而且虽然只是慢跑，能够看到首发球员跑步的姿势，无论从体能数据的完善或者以后打球配合时机的参考都是有价值的了。也算是不枉此行。

　　以后的日子会是相当的有趣的，赤司征十郎推开了第一体育馆的门。

　　02

　　书房的灯一直都亮着。

　　他在打开电脑之后就直接浏览起洛山所有球员的评估表，几乎没怎么休息。手边厚厚一摞资料也有翻阅的痕迹，时不时还在记事本上写下一些精简的分析。

　　说实话，洛山的整体球员水平都还不错，截止到他阅读的部分，最差的，都在全国高中生中里属于中上水平，能够切实的作为棋子的人也比较多。

　　然而，狠棋依旧是那三人。并不是贪心亦或是吹毛求疵。正是因为强，所以能到手的比赛情报肯定多，而且数量不可能少。要是遇上类似于桃井善于分析选手数据的人，想要出其不意就难了一些，他需要突破口。

　　能够进入zone的人另当别论，那毕竟要天分。

　　他所需求的，就像帝光时期的黑子哲也一样的人。

　　他进入洛山篮球队也有几周了，最开始在第一体育馆的时候他就有去留意，零零散散的在训练的空隙更是把其他的训练场所都看了一遍，还特意去找白金要了另外的资料。赤司征十郎难得的陷入了瓶颈，可是这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拥有能训练misdirection潜力的人确实是少，但是要是找也不能说特别困难，至少对于赤司不会难到哪里去。资料你涵盖的都是部内人员，那么将视野放得更宽阔一些，那些已经退部的人又如何呢？

　　京都这时的夜晚仍然有一些寒意，可是长时间坐在电脑跟前也并不是一件好事。用中指揉了揉太阳穴，赤司决定去庭院散会儿步，正好也能在脑海里整合一下刚刚的看的部员资料。

　　把电脑调成待机模式，整齐的摆放好资料，最后编辑好简讯然后按下发送键。

　　再次确认一遍，拿起衣帽架上的打褂，关掉灯。

　　本家主要以欧式装修为主，但比起这里，赤司实际上更喜欢分宅，和式住所。在祖父逝世前每年正月都会去那里呆几日，平日有空闲时间偶尔也会往那里跑。

　　完成好父亲布置的任务之后和祖父在月见台下将棋的事情，暑假的时候，在走廊处乘凉，母亲切好在后院池里冰好的西瓜的事情。

　　明明是那么久远的过去，竟然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再之后，祖父去世，课业更加繁重，母亲作为他的精神支柱，带他进入篮球的世界，就又是另外的事了。木屐和鹅卵石打出来的声音远没有在青石板踏出来的空响好听，他并不是一个习惯于回忆的人，那都是易于找到弱点的地方。

　　而赤司征十郎不需要破绽。

　　深呼一口气，抛弃那些他所不需要的软弱的东西，回到正轨。回到书房，再次打开电脑，他第一眼看见的就资料接受的提示。实事求是，他还是在心中表达了对洛山篮球部工作速度的认可，继续他之前的工作。

　　然后，黛千寻的退部申请和体能测试表显示了出来。

　　“这可还真是...相当合适啊。”

　　那个时候天气基本上已经变暖了，黛千寻什么都不在乎似的看着轻小说。那种读物是赤司没有接触过的，当然，他也不打算去接触。黛和黑子最大的相似点估计就只有作为幻之第六人的素质了，不过原本而言，他就没有让他们一样的打算。

　　黛千寻会胜于黑子哲也。

　　赤司征十郎这么认为，同时也这样确信。

　　他自然不会忘却他们曾经定下的誓言，不过实际上那其实只是游戏性质的约定而已。但是无论怎样，最终赢得一切的都只会是他。

　　黛千寻实际上多少还是知道赤司的。

　　不过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而且那个自来熟的对话实在是让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起，何况他现在正是看到小说最为精彩的部分。他本来是想要看一眼就无视掉赤司，然而直到到最后他都没弄清楚对话是怎样莫名的从开始到结束。

　　还我一个清净的屋顶和美好的午休啊？

　　黛千寻真心想要这么对赤司说，但是到了后来，他发现那句话还要加上清闲的“归家部”生活这么一句。

　　他也不是不知道洛山的训练相当艰苦，而且他还要适应新的打球方式，虽说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他就是单纯的觉得不爽，但是传球成功的时候却又能够深深地感到开心。“也就是人之常情的矛盾而已。”

　　他难得的撇了撇嘴吐槽自己这么一句。

　　I·H的准备按部就班的实行着，白金交给了赤司部分实权。训练计划以及人员调配由赤司列出表单，交予白金和佐藤讨论，算上实浏的意见。

　　赤司如果对最终结果还有其他要求再提出申请，落实方面交由赤司和根谷武负责。

　　整个过程，科学、高效、合理，所以无人质疑。

　　“以上是I·H首发球员，”白金合上文件夹，到现在，也没有询问有没有人有意见的必要了。从八强开始的比赛，一切按照计划，没有任何保留实力一说。

　　他顿了顿，还想继续补充些什么，但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是赤司，所以——

　　“但是训练绝对不能松懈。”赤司接了下去。

　　赤司接到绿间的电话时洛山一行人正好打算去赛场，结果是没有什么质疑的，但同时也对黑子能够走到这个程度感到了些许惊讶。而且黄濑能力真正开花结果的时候也要到了，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冬季杯的比赛产生了更大的期待。

　　“白金监督，麻烦对首发人员进行一些调整。”毕竟事出突然，而且他也有解释的必要，“桐皇，也就是青峰那边出了些状况。不过也正是因此，这次I·H的赛场不会再出现奇迹的世代里面的其他人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叶山立刻有了要跳起来把事情问的清楚的想法，但是愣半天也没看到有任何要将这个话题继续的迹象，结果他也只能把那些问句咽回去。

　　“今天比赛结束，回到酒店之后，我会拿到这次I·H近几天的比赛记录，毕竟有的学校现在遇不上了，所以只会挑几场。之后肯定是要全部再集中看一遍的，不过我希望正选都能过来。首发是必需。”

　　实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之后看向叶山，明显是受挫失望的样子，八成是觉得扫兴。不过没有说拒绝，就是默许了，根谷武也没有太大的反应。黛更是无所谓似的继续看他的小说，有少许事不关己的味道。不过赤司倒是并不在意，只要意思传达到就够了。

　　由于之前就有集合首发看东京区的比赛的计划，所以在选择酒店的时候赤司稍微花了工夫，预定的时候也专门和经理沟通了使用多媒体礼堂的相关事项。

　　赤司无论在什么方面都会对自己进行苛求，这一点从他平时的行动就能看出来，计划有条不紊，干脆利落，眼中容不下一丝差错。洛山在东京还要停留几天，虽说赤司不参赛，但肯定要到场，剩下一部分时间。他并不打算无意义的耗费它们，要多看比赛录像，笔记本应该还够用。

　　赤司在脑中将这几天的日程进行了调整，并且开始着手安排了起来。

　　还要和敦联络一下关于参赛的事情。

　　紫原敦是在赛场附近的超市选购零食的时候看到赤司的短信的，看到赤司要求自己不参赛的时候紫原没什么感慨，反而感到松了口气。

　　毕竟赤司说的话照做就好了，和教练和队友那边这么说应该也没问题。况且即使赤司不说这件事，他本人也相当抗拒和赤司对战。

　　“那个，”紫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扭头向其他人那边看过去，“我可以去再买点零食吗。”

　　桐皇和诚凛、以及海常的比赛，水平都是相当不错的。毕竟有奇迹的世代中有三人都处于东京，导致这几场的水平高于洛山在京都和其他学校的练习赛。

　　而且诚凛以黑子和火神为核心进行的团队合作还是吸引了赤司的一些兴趣，虽说在各方面还不算成熟，其他选手的个人技能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训练和发挥。

　　不过要是成长起来还是相当可观的。

　　“赤司，”根谷武又仔细的看了看诚凛参赛的人员，“木吉铁平没有出场，我想估计是在养伤。那个人的话，只要情况稳定下来肯定会不要命的回来打的。”

　　根谷武想了想，然后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无冠的五将之一被称之为“铁心”的木吉铁平，赤司自然知道，而且那坚持不放弃的性格也的确适合诚凛的球风。也正是如此，虽然还只是夏天，就让他已经开始期许起冬天的到来。

　　赤司关掉了比赛视频的录像，取出播放器里的CD，心里盘算着之后对训练菜单的修改：“这样也好，毕竟‘意外’能让人期待起今年的冬天来不是吗？”

　　“好了，休息吧，”研究未来对手是一回事，毕竟眼前的是明天的比赛，“之前分析的桐皇的资料别忘了，虽然大辉不会出场，但还是要——”

　　“谨慎对待。”黛选择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把赤司的话接了过去，他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里了。况且今天和阳泉的比赛多少都使他们有些精疲力尽。即使紫原没有出场，阳泉也相当难缠。

　　赤司其实是知道这一点的，但黛打断他的话还是让他有些不悦。而且正好是桐皇的比赛，可以算是一石二鸟，让其他人一起观看比赛记录。

　　而且休息时间算得很好。

　　——

　　至此，我宣布本届Inter·High比赛结果。

　　03

　　“那要不要去吃怀石料理？”虽说叶山是像突发奇想一样的提起意见来，但除了根谷武以外的人都能看出来他那是蓄谋已久。这时叶山还在纳闷怎么气氛活跃不起来，愣了半天才发现有决定权的人还没反应。

　　赤司闭上了眼睛，多少有些闭目养神的意味。

　　他也不是铁打的，不至于刚结束比赛就压迫队员于训练、战术分析之中。在I·H之后办聚餐他也有打算过，毕竟要劳逸结合。

　　不过虽然刚结束比赛，但他是一直没闲着地准备合宿计划，便一直没把这件事情放进日程。既然叶山提了出来，趁这个机会把事情决定好会比较高效。

　　而且，部分高三学长在夏季之后会选择提前隐退，不过也不是重要的棋子，离开也没什么大碍。

　　即使不去参加，形式上还是要准备一次送别会的。再怎么说，队长这一职位正式的交到了他手上。

　　“怀石料理的话，祗园丸山怎样？”赤司缓缓开了口，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虽然不是秋天没有红叶可观，但怀石料理的话我比较推荐这家。”

　　叶山一开始完全没料到赤司会搬出这家店来说，所以是真的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虽然他很想去没错，但再怎么说祗园丸山都是全日本最高级的怀石料理，而且最后为什么重点会落在赏红枫上？

　　“学校附近的家庭餐厅，或者冨美家也可以吧。”黛千寻本来一句话都不想说，但再没人说话，这件事估计就要被赤司认为是默认这么定下了。

　　也不是有什么意见，他只是纯粹觉得赤司那种决定的方式让他不舒服。

　　听见了黛的话，叶山突然觉得自己总算是松了口气了。毕竟他愣是没想到作为发起人的自己怎么把话题岔过去：“没错没错，南禅寺顺正也不错啊？赤司你不是很喜欢汤豆腐吗？”

　　“南禅寺顺正么，”赤司的确是很喜欢那里的汤豆腐，不过用来作为聚会场所实属不妥，“那边主要还是素食为主，就算了，就像黛学长说的，冨美家或者学校附近的家庭餐厅吧。”

　　“烤肉呢？！”根谷武多少觉得有点不快，怀石料理多少有些文雅不适合他，家庭餐厅也不是不好，但是再怎么聚会还是要以肉类为主吧？尤其是牛肉。

　　实渕本是想说两句的，他个人虽然比较偏好怀石料理。不过祗园丸山消费还是过高，其实再选其他店也并非不可。只是他听见“烤肉”实在是有些不舒服，毕竟他对不优雅的事物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况且他倏地看到黛连手上那本小说都看不下去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不用说什么了。

　　接下来估计就是关于料理的辩论了。

　　今天的洛山篮球队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平。

　　最终敲定的是家庭餐厅，算是比较综合的意见。

　　虽说根谷武似乎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烤肉，但也就少数服从多数了。不过赤司的意思似乎是冬季杯之后再办一次聚会也无妨，冬天的话，寿喜锅也不错。

　　根谷武永吉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山在中途提出了再去KTV办二次会的建议，不过被赤司压下来了，毕竟就算是聚会也要适可而止。

　　不过说是聚会，但和平时也没多大区别。

　　根谷武的食量大得惊人，叶山作为活宝调动整桌气氛，话题也大多都是他负责挑起。黛偶尔负责一下吐槽，实渕在少数的尴尬情况下会负责调和。赤司则是一般看着，然后选择参与那些他有兴趣的话题。

　　这基本就是洛山的相处方式，队伍该有的都有。

　　团队合作、个人能力、该有的信任，平时队里的小打小闹，然而总让人觉得差些了什么。

　　实渕是觉得赤司始终都没有真正的融入队伍里面来的，不止赤司，他们自身也是。况且如果不是他们高一那年白金永治出面调和他们的关系，恐怕到赤司入部为止他们都会各自为政下去。

　　洛山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融入队伍之中的，这句话丝毫不假，估计差了的那么点就是所谓的“羁绊”了。

　　不过达到胜利就好，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稍微提一些正事，”赤司打断了正处话题高潮的叶山，毕竟再不收下来就不知道原本目的是什么了，“合宿计划已经批下来了，地点是下吕。”

　　下吕也算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了，以温泉出名，那么好的一个地方，任谁都会激动，尤其是叶山。不过主要目的肯定不会是去旅游，这点所有的人都清楚。

　　盛夏过去就是短暂的秋天了，在那之后，就是令人期待的冬季。而到了那时，昔日的队友还会成长多少？

　　还有，寻找突破的人又是否会选择打破框架？

　　赤司期待着，新生的事物的活力不需要去折断，然而与胜利相背离的事物必须埋葬于黑暗。新事物的诞生会刺激旧事物的代谢，虽说王者更替，“他”总有一天会陨落。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要“赤司征十郎”依然还有价值，他就不会消失。

　　他是为了胜利而存在的，但也仅为了胜利而存在。

　　那琥珀色又似乎更为纯粹了。

　　从露台往下望，翠绿的飞驒河同群山一起汇入眼眸。林中的的群鸟奏着和谐的乐章，阳光正好能从窗外直射进来。不得不说，赤司的品位的确是很好，而且附近的训练场所和舒适的居住场所相得益彰。

　　他把房间的安排以及训练计划交代了一下，就开始和其他人一起整理行李。下午安排了基础练习，不过说是合宿，赤司也没有打算进行超高强度训练，身体负荷能力还是要摆到第一位。

　　合宿主要目的还是在巩固基础以及个人能力的强化，并最终用于队伍，达到胜利这一结果。

　　赤司在这方面相当花心思，为了最佳的效果，光训练计划修改了多遍。还请了北陆高中和能代高工作为进行友谊赛，虽然原本计划邀请是秀德或阳泉，但预计合宿地点不同就没有办法了。但这几支队伍，也都不逊色于那些拥有“奇迹的世代”的强校。

　　虽然本质上还是没法比的。

　　剩下的空闲时间自由交给队员，每人训练方式都多少有些不同，所以额外训练的量大都取决于个人，但也决不允许有原定训练不能完成的情况。

　　安排做到这里就足够了，落实完今天剩下的加练，赤司决定直接去泡温泉，等到肌肉充分得到放松之后再去周围散会儿步，一天就算是结束了。

　　或许是I·H多少都没有尽兴的原因，叶山和根谷武相当期待那两场友谊赛，训练积极性也相当高，实渕和黛倒是比较平静，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赤司简单分析了一下对于目前的状态。

　　保持原样是肯定不行的，而且他觉得差不多可以试着去打开那扇门了，当然，他有十足的把握。

　　“小征？”实渕试着呼唤了一下对面的那个人，毕竟只是听到换衣服的声音，他也不能够太确定，不过还是依然说了下去，“待会要去散会儿步吗？”

　　“啊，没问题，我正巧也有去的打算。”赤司没怎么想就直接答应了，多一个人也无所谓，况且和实渕一起的话说不定能让他更好地掌握无冠的情况。

　　下吕的晚上是极其富有魅力的，虽说临近旅游旺季，但这里的宁静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打破。

　　“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是了。”实渕开了口，他并不像叶山那样随口就是话题，虽说在洛山里面他和赤司关系算是比较好的，不过日常对话谈论的其实大都是部里的事，“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嘛。”在这种清静的时候，赤司很喜欢出来透透气，静谧、稳定，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率的休息方式。

　　“对了，小征觉得洛山怎么样？”实渕轻描淡写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和拉家常一样。他其实没有想到去问的，只是不经意而已。

　　或许和环境有关吧。

　　这种问题是不可能会有模范答案的，赤司清楚。

　　说实话，其实他没有太过深刻的去考虑这个问题，毕竟在选择洛山的时候，是以“胜利”这个词作为考量的。如果要更为深入的去谈论洛山的人和事的话，他觉得自己说不定会感到棘手。

　　“能够走向胜利。”

　　赤司清楚，这并不能算是回答，而实渕也没有继续问。

　　毕竟点到为止。

　　回到房间躺进被褥，那只是一个依景所托的问题，然而赤司还是继续把那个问题想了下去，洛山对他而言，是饱含胜利的产物。所以如果想要有更深刻的见解，即使是他也做不到，实事求是。

　　洛山对于赤司而言，没有能够从感情方面能够剖析的东西。洛山应该是一个理性的产物。

　　他和他们在学校是学长与学弟的关系，在球队是队长与队员的关系，是指挥者和部下的关系。

　　仅此而已。

　　04

　　泉水从竹槽流入鲤池，清水烧里盛着翠绿的浓茶。透过门窓就能看见清晨的下吕。

　　雾还尚未散去，让竹林看起来带了层薄纱。赤司抿了口茶，等着白金监督开口。

　　添水那富有禅意的声音时不时就会传来，赤司喜欢木屐在青石板上踏出的空响，也喜欢竹筒敲击石头的清脆，然而赤司征十郎却钟爱小提琴的悠扬。

　　真是的，明明都是一个人，喜欢的东西却是大相庭径。

　　“监督是来下吕静养？”赤司本是想等白金监督先说明来意，但时间也不早了，等到雾散的差不多，他就打算开始晨练。而且实渕他们也差不多该醒了。

　　白金推了推眼镜，笑了起来：“差不多吧，不过没想到洛山是在这里训练，永治把大部分实权都交给你了？我离开也就一年左右吧，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

　　“当然了，毕竟总不能停滞不前。真太郎他们肯定也是一样的。”放下茶碗，赤司稍微放松了一些下来，想着紧绷着的态度的确对前监督不妥，毕竟是长辈。

　　对话也没什么特别的，掺着些帝光的过去和洛山的现在。不过，赤司倒是没有想到白金永治和白金耕造有亲戚关系，有些少许意外，原本他以为只是单纯的同姓而已。

　　两者相比还是有少许差距的，虽然两者都是优秀的监督。但是，白金耕造处理事情方法还是比白金永治要更为细腻。这是赤司是知道的。

　　“不过，我早也不是帝光的监督了，这个词差不多该换了吧。”白金向窗外看去，但眼里停留的并不是苍翠的竹，而是更为深远的，譬如过去的时间。

　　白金叹了口气，随即轻笑：“年纪大了就多愁善感起来了，别介意。说起来，是诚凛吧。黑子君现在的队伍，之前疗养的时候看了几场高中联赛的比赛。”

　　赤司点了点头，他想着到这里也差不多能料到白金之后打算说的话，类似于不要掉以轻心之类的叮咛。

　　“到时候打一场好比赛吧，赤司。”

　　赤司回了一声是，就行礼离开了房间。他多少感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思考着以后还要更加沉稳一些。而且那句话还有更深的意思，就像是要传达什么一样。

　　赤司知道，什么叫“好比赛”。

　　然而赤司征十郎不知道。

　　作为为洛山加冕的帝王，他需要胜利，而胜利又是理所当然的。在之后去取得下一次的奖杯，如此反复下去。不知疲倦的赢取所有的东西，站在最顶端。

　　但又总会感觉疲惫...是怎么回事？

　　虽说刚刚和白金监督的那番对话让他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但赤司还是闭上了眼。

　　冬天快点到来吧，然后，来打败“我”。

　　赤司征十郎的耐心程度是绝对胜于常人的，尤其是在“教导”这一方面。

　　在初中的时候，他对黑子基本采用的是“放绳子”的教导方式，仅是作为提示者，其他的则是由他自行体悟。Misdirection也是凭他自己渐渐摸索出来的。

　　黛则有些不同，毕竟黑子已经形成了一个模板。有所基础，但是要进行突破。而且以黛的性格，再加上以“无冠”那三人的个性，要让黛融入队伍并且让他们适应黛的存在感还是让他多下了点功夫。

　　赤司不自觉地用笔尖敲了敲训练单，虽说黛能力的运用他现在也不是很担心了。基本的准备也差不多做好了，过阵子冬季杯的流程表也会出来。

　　夏季赛说实话还是多少有些遗憾，虽然结果都是一样会赢。曾经的队友，是现在的敌人。

　　现在仔细想想，这个剧本的确是不错。

　　“这次合宿就到这里，回去之后练习也不能懈怠，训练室的申请我会解决，所以后天开始直接恢复正式训练。剩下的时间你们好好就放松一下吧。”赤司合上记事本，紧接着继续宣布注意事项。

　　虽说合宿的时候在休息时间也有散步泡温泉之类，但是现在可以把担子稍微卸下来一些了。

　　一直把神经紧绷着的确有点费神，赤司整理好合宿一系列的资料用中指揉了揉太阳穴，之后发现自己没有土特产需要买，也没有什么想去的景点。

　　闲下来竟然有些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灼热的日光渐渐柔和了下来，夏蝉也不再烦闹，翠绿上面泛出了黄枦。冬季杯的预选赛也到来了，虽说和他们拥有特别参赛权的学校没多大关系，只要稳住步调向前进就好，可是赤司始终觉得还要向前迈一步。

　　就像是，能够自主开启zone这样的进步。

　　京都的红叶是越发的灿烂了。

　　“小征。”实渕说着就把毛巾递了过去，他隐约能看见T恤被汗水浸湿之后下面那经过严苛训练的脊背，承担着洛山荣耀的后背。明明只是一年级新生，但是肩上的担子却比谁都要重。

　　“谢了，”赤司接过毛巾，随意搭在肩上。虽然I·H早已过去数月，但是桐皇对海常的那场比赛依旧刻在他的脑海里，虽说青峰那时没有完全进入zone，但是，他觉得青峰还是拥有着进入zone的钥匙。

　　仅仅只是直觉而已。

　　Zone的进入大都都是巧合，如果抱有“想要”强行进入zone的意识，则会反其道而行之。

　　“对了，实渕，”赤司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去，“今天第一体育馆的钥匙是谁保管？”

　　“在我这里，”实渕玲央听见这句话就知道赤司今天绝对又要自行练习，这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抛了过去，“话说小征你还是去监督那里把备用钥匙拿去吧，或者再去配一把。”

　　赤司听见实渕的话之后就联想到了刚刚思考zone的地方上去，他的确没有想到钥匙是可以“配”的，一直以学院派的思维考虑的确有些失策。他还有“配一把”和“撬开”这两种选择。

　　“我会考虑的。”

　　等到秋叶开始凋谢，寒蝉完全消失了痕迹，伤感的重聚到来之时，就正是冬季杯初日了。

　　再会方式确实是令人感慨万千，迷茫的人也差不多找到了答案，而且还出现了不是威胁的威胁。

　　总算是到了这一天了。

　　“他”现在心情意外地好。

　　05

　　冬季杯的比赛是短暂到能让人能够忘却时间的一周。

　　只有愈发变冷的天气诉说着时间的流逝，而和这冰冷的温度成反比的，是场馆里从未退却过的热度。

　　和所有人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步步地从基础打起最后走到了这里。不同的是，在扎实的基础之后，那些人把最为基本的东西，做到了习惯成自然。

　　无论是运球也好，带球上篮也罢，都能够像是行云流水一般。毕竟无论是投篮时候指尖的触感，还是传球时候节奏的配合，全部都成为了刻苦铭心的记忆。

　　最为简单动作的成千上万遍重复，成就了如今帝王。

　　“一切”都是完美并且合理的。

　　每个人都在“不想结束”的想法中迎来了最后一日。

　　场上季军赛的结果是早已明了，即使比赛呈现着一边倒的局面。海常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坚持到最后，秀德也完全没有丝毫放水大意的意味。

　　确实是一场好比赛。两支球队都将自己最大的敬意全部表现了出来，不只观众，赤司也是这么想的。

　　而对于决赛，赤司征十郎倒没有什么想法，他清楚黑子已经找到了那时候的答案。但这对结果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他是绝对的。因此，胜者会是洛山。

　　没有什么能够足以使他动摇。

　　随着哨音响起而来的，是开盘执子清脆利落的声音。

　　——冬季杯总决赛，诚凛高中对洛山高中的比赛现在开始。

　　虽说一开局便出乎意料的，火神在比赛一开始就进入了zone，但赤司的节奏没有一丝被打乱的迹象。

　　虽说叶山没还有此意，赤司还是选择跟叶山换了防，毕竟进入zone的火神交给叶山还是棘手了一些。更何况如果诚凛在这里失败，火神的zone就会失效。

　　战意和集中力的动摇所产生的反作用力能让诚凛一下跌入谷底。他想要一口气收拾掉火神。

　　镇静的走着棋，随即选择最为高效的攻城方式，然后根据比赛状况不断调整指挥。

　　不过当然地，剧本没有那么顺利。虽然是那么说，但要是诚凛真的就这样一蹶不振肯定是会让他失望的。

　　方才代替黑子上场的8号用一个无心并且发自内心的细小动作在不经意间让火神恢复到了自然状态。

　　体力没有用尽，也没有失去手感。

　　在思考着还是有些大意并开始降低重心提高警惕的同时，他稍微琢磨了一下“好队友”这一词的定义。

　　诚凛是一群互帮互助相互勉励的好队友，那洛山呢？

　　兜兜绕绕还是回到了和那天晚上一样的问题。

　　他选择不去考虑对现在“没有意义”的事情，而是加深了注意力的集中，要着眼于目前的比赛才行，估计过不了多久诚凛就会换回黑子出场了。

　　只不过是半吊子的光就足够毁掉影子。

　　曾经拯救过诚凛无数次的传球如今对他们露出了獠牙，那么黑子，不，现在的黑子不能算作威胁了。

　　赤司期待着的是诚凛接下来的行动。

　　不过当诚凛真正行动起来的时候，他的确产生了一丝困惑，新来的一年级虽然有着刻苦训练的痕迹，但根本不足为提，无论是截球还是普通投篮的技术都相当青涩待加磨练，不过是垂死挣扎自杀式防守的而已。

　　诚凛自然没有凭借这一计谋取回优势，不过也算是勉强避免了被一口气拉开大比分。仅此而已。

　　虽然同时洛山是更加谨慎起来了，但却不以为然。一切按部就班，从得分后卫的对决开始，然后中锋，只要把日向和木吉，内外线的要点切断。诚凛就会崩溃。

　　他们只要这样普·通·地打着球就好，单纯的实力差就能够让诚凛获胜的可能性逐渐变得没有。

　　比赛已经九成是定局，但如果诚凛还没死透的话，攻击还会继续下去，赤司喜欢并且执着于确切的东西。

　　即使还有0.1的可能性，他都绝不会忽略。

　　赤司征十郎要的是诚凛的“心”完全落败的样子。

　　现在诚凛已经没有胜算了，他能这么肯定。

　　——不对。

　　“无论结果如何，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不会逃避。”

　　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决心。

　　——真的吗？

　　至少“他”没有这样想。

　　黑子的上场是无用功，况且失去自身活性的他也不可能再变出什么花样，只会像是第一节最后三分钟那样，单纯的拖后腿而已。

　　虽说当初他只是给黑子放了绳子，没有特意教他视线误导。但之后赤司还是相当细微的去研究了这一招数的，而这一点也恰巧为他传授黛Misdirection做了铺垫。而且一开始他确实是没有注意到——

　　黑子哲也视线诱导的动作模式发生了改变。

　　按照这个状况来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进步，但在实际上看来这小小的一点努力不会使结局产生任何改变。

　　——有什么不同。

　　如同刚刚一小点的意想不到一样，赤司征十郎也不认为这时火神进入zone还有什么用，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取得了答案。更何况从那么远的位置不可能防得住，然而那偌大位置差。

　　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碰得到？

　　——动摇开始扩大。

　　黛还能发挥“作用”，继日向之后换上的6号虽然比预计内的耐打却依旧不可能胜过玲央。

　　“我可是相当喜欢自己的。”

　　赤司记得黛千寻是这么在天台上说的，这番拒绝的话语的确令他更中意起了这个人。然而也因此产生了弱点，也是导致黛在情急之间本能会占上风的原因。

　　还没完，至少王牌还没有使出来。

　　赤司征十郎依旧坚持着。

　　况且黛还能“用”，作为传球的道具。

　　本身精密的计算一点点开始出错，本是按部就班的棋局一步步开始崩溃。瓷盘上有了缺口就不会在复原，从黛开始的碎裂，延续到叶山。

　　——缺口是日积月累形成的。

　　洛山以实力来说是坚不可摧的，然而这个队伍却不是这样。黛实际上不仅是为了使对手出其不意，毕竟赤司充分的调查过他入部之前洛山的状况。

　　依靠白金那三个人勉强没有各自为政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人心不聚是不行的。

　　这也使黛的存在有了必要。

　　虽然平时互相之间有些不满，但也都容忍过来了。

　　从黛失去应有作用，黑子恢复误导之后。不仅是赛场，洛山的气氛也更为僵持了。

　　不只叶山，紧接着的是实渕，再是根谷武。

　　——还有一点点，就是最难跨过的高墙了。

　　当初I·H的比赛确实让他惊讶了少许，所以再那之前赤司征十郎没有在意黑子走到这一步的可能性。

　　他也没有料到这个时候正是他决定靠自己力量战斗的时候，毕竟他还是相当欣赏实渕他们的能力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会这么快就到了彻底放弃他们的时候。

　　他考虑人为进入zone的方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真正寻找到钥匙还是托了冬季杯第一日诚凛对桐皇那场比赛的福，并且他在那天也得到了确认。

　　棋局到这里算是有失有得，可他仍然不认为有什么是脱离了他的掌控的。还是只是不想承认？

　　实渕认为自身的记忆力还算是好的，更何况那是冰冷至深能刻到骨子里去的眼神，自己的脑子也绝对比叶山和根谷武好用得多，所以才能隐约的感觉到名为“洛山”这一瓷盘的缺口。

　　诚凛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掉以轻心这一点他再也清楚不过，完全没料到日向的成长就在短短十分钟之间。

　　而且之前合宿无心问的那句话也正巧成了碎裂关键。

　　可惜那时没有答案。

　　虽然他之后也好好考虑过如果在那时答出来了结局会不会发生改变，然而依旧是没有回答，因为不可能。

　　如果重置一下，冰冷的眼神是不是不会在这里出现。

　　人总是会想要在既定事实发生之后去倒退时间。

　　所谓友情或是团队，黛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

　　他不喜欢压抑自己本心只顾传球的方式，可是成功了他依旧会感到开心。面对黑子的时候，他的确认为自己比他优秀，况且他的数值也的确是高于黑子。

　　而讽刺的是这个优秀点正成为了他失败的原因。

　　这个时候把他换下场他是毫无意见的。虽然他多少不爽的是，洛山其他人对他态度的转变。他明白洛山就是这样一个队伍，他不想，也没必要说什么。

　　厌恶的是，小少爷要把东西用到残的勤俭节约。

　　他以为自己是谁？

　　不留余地的安排好一切，然后又随意抛弃。

　　把人当做棋子一样使用，计划周密，沉着冷静，然而动摇的时候却比三岁小孩还弱小。

　　正是因为如此，他完全不能把当初在天台上问他“你就是黛学长吗？”的人和面前这个因为区区对方一个组合技打击成这样的人联系起来。

　　黛千寻认为自己还是个挺随性的人，无论是方才赤司无情的把队友视为弃子弃之不顾的时候，还是现在因为计划的失常而脆弱不堪的时候，又或是追溯到他在有着宁静午后的天台上看轻小说的时候。他对赤司不爽的地方早就不止一两点，虽然黛自身没有搞清楚这些不满之处从何而来。现在他也不想去弄清楚了。

　　黛千寻觉得自己相当火大，并且理所当然发了牢骚。

　　“谁啊你？”

　　赤司突然记起了当时快要输给紫原的时候，幼时的压力一直积蓄爆发出来，另一个人格产生并且“他”沉睡下去的时候，黑子因为没有成功劝阻青峰而狼狈地淋雨回来，没有完全理解情况的时候。

　　掺杂着不安，震惊的那句“你究竟是谁？”

　　在场景几乎快要重叠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黑子和黛其实根本并都不像。其实如果这时候黛一句话不说的话他可能就想原来计划的那样沉默地让“自己”败北后被换下场，然后输掉，然而——

　　诚凛是一支好队伍，互相信赖扶持。

　　也正是偶尔带着看起来会有无意义决心，到最后一秒都放弃的黑子，能够让他压抑不住想要取胜的冲动。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他想让洛山真正意义上成为一支好队伍。

　　06

　　赤司征十郎是现实主义者。

　　然而他还是会想要是就这样一直打下去就好了，一直不知疲倦用最喜欢的篮球战斗下去。毕竟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何况最后各自选择的道路总有一天会强行自己把篮球搁置下来。

　　他们并非职业选手，而且职业选手的篮球生涯也是有限的。不过在这考虑这些长远不知边界的事情之前，他需要解决最为关键的问题——父亲。

　　他的第二人格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不过比起用“消失”这个词而言，还是接纳更为妥当。第二人格是他由的压力和不足产生的，而在他将这一切作为“自己”承认了下来了之后。他本就不是完美的，不过只是将那些缺点掩盖了起来而已，当这些东西浮出水面之后，在赤司征十郎败北之后，会怎样呢？

　　他自幼便和父亲不太亲近，父亲忙于工作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他其实并不喜欢那样的教育方式。毕竟能够不能够完成要求是一回事，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谓的精英教育是完全没有温暖可言的，死板、冰冷。

　　也是因为这一点，赤司一直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每一日几乎都是被各式各样的课程占据，和祖父以及母亲度过的那微乎其微的闲暇时光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将棋、花牌，马术。

　　他用那些细碎的时间向祖父学习这些东西，而祖父的教导自然是不能和他平时那种窒息式的学习相比的。

　　即使过了很久他也考虑过为什么同样是学习但两者却大相庭径的原因，可是一直得不到结果。

　　再就是篮球。他第一次接触篮球是在小学三年级祖父去世之后，父亲本打算再为赤司请专业的老师让他们继续教祖父曾经教他的东西。

　　可是赤司已经学得很好了，于是便有了母亲说服父亲给予他少许自由的时间接触篮球这件事。

　　橙色的，表面凹凸不平的篮球，富有重量的篮球。

　　他最初觉得篮球快乐，是因为有母亲的陪伴，是因为那时他仅有的自由时间。而在母亲逝世之后，他继续打篮球，是因为篮球上残留下来的温暖还未消失。

　　到了后来，中学的时候他觉得篮球快乐，是因为他有了队友，有了真正的同龄的朋友，在体育馆的木质地板上打着篮球时光的地位是在胜利之上的。

　　之后再去给祖父和母亲扫墓的时候，他开始对他们讲述起来他和队友们点点滴滴的日常。

　　况且能够一直维持胜利的话，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可惜的是这没有持续多久。

　　突换教练，队伍胜利主义色彩日益增加，齿轮开始脱离轨道，队友彼此走向分歧。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在墓前说过什么话了，毕竟已经没有能说的东西了。

　　这些事情他其实有些不愿回忆起来，然而不愿回忆不代表不愿正视。

　　在闭会式结束的时候他在诚凛离开体育馆之前去找了一次黑子，就和毕业式那天黑子在他去体育馆之前找了他一样。虽然他只是去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毕竟聊的话题关于“初心”，黑子也就顺便和他说起了决赛前向诚凛的其他人陈述他们分离的来龙去脉，以及那时火神说他当时就应该去揍他们一顿的事情。

　　“虽然实施起来不现实，但想法其实是正确的。”的确是火神那种单细胞思考方式，但赤司认为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在与他人想法出现差错，并坚定自己是正确的情况下，就需要有证明的行动。”

　　“不过现在再提起来，也不过只能把这句话当做玩笑说说而已了，毕竟不能对既定事实产生任何影响。”黑子接了下去，不过最后能够达到原有的目的，他也觉得足够满足不需要再说什么就是了。

　　“其实实际上黑子你还是采取了行动了的，全中的比分的事情你的确没有挽救下来，但是那是因为你没有能力进行改变。”

　　“而对于我们的想法，你虽然‘那时’没有做什么。但之后你考入诚凛并且向我们提出挑战就是你行动的证明。现在想起来，当时那些话的确是有些太过理性不合情，你是太注重情理而忽视了理性，两方都有些片面。”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着因果关系，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有着连锁效应，所以火神提出来的解决方法是不可行的。况且那个时候无论是谁估计都不会好好听你的话吧，毕竟那时的你缺少力量。”

　　“赤司君，你其实不用这么严谨的分析这句话的...”黑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他根本没想到赤司会这么认真分析火神没仔细考虑后说的话。

　　“啊，这么说也是，”赤司突然会过意来想了想刚才那些话，笑了笑让黑子别在意，“不过这对我而言也是一个很好地启发。”

　　“好好面对现状并且笔直的面对，这样的启发。”

　　其实黑子所遇到的情况，和他与父亲的关系还是有些相似的，况且这次冬季杯没有夺冠的事情很快就会被父亲知道，之后说不定就会提出类似于放弃篮球的要求。

　　如果不能做到最好就干脆放弃，这就是赤司征臣的态度。

　　“好不容易找回了篮球的快乐，怎么可能放弃呢？你觉得呢？黑子。”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不觉得现在的赤司君会放弃篮球。”不明来龙去脉的问题黑子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把赤司的问题好好地回答的出来。而且他很好奇赤司的思维到底是有多跳跃，能够把话题联想到了他不明所以的地方去，不过这些都不要紧。

　　“总之谢了，什么时候再打一场吧。”

　　和自己的好队友们一起打一场好比赛。

　　赤司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等他到家门口还能看见书房明亮的灯光。他觉得比起明天在饭桌上谈起今天的败北，不如现在把他的想法挑明更好。

　　指关节敲击木门的声音低沉而又好听，等到房间里一传出来许可赤司就很快的推门进去了，他本是想先发制人说明话题的，然而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

　　“比赛输了？”

　　赤司看着父亲继续着眼前的工作，完全没有回过头来与他开始谈论这件事的意思，而方才那句话的意味不过只是对他的质问而已。

　　“没有拿第一，你准备怎么做。”的冰冷质问。

　　“父亲。”赤司早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他能肯定自己能将接下来的话语他能眼睛流畅的说出口。

　　赤司征臣实际上隐约的感觉到这一天快到来了，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赤司家家训严苛，但不代表禁止赤司不能拥有自我，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就会放手。

　　而现在正是这个时候。

　　其实实质上他没有想着让赤司放弃篮球，只不过是想确认他有多少“赢”的觉悟而已，关于这一点，已经能从赤司坚定地表情上得知答案了。再说，篮球这项运动，是那个人教于赤司的。

　　“今天比赛估计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赤司征臣硬生生地打断了赤司的话语，并没有说另外的，毕竟已经没有必要说，“其他随你喜欢。”

　　赤司自然是没有料到结果会是这样的，他之前预料到最坏的结果是：理性的争吵。而父亲的直接认可却把之前的预计全盘推翻，但他只能忍住少许的不服气的说一句，“我知道了。”

　　“安排计划的时候，不止最坏情况，意料外状况也要考虑，并且灵活性要更强一些才行。”他依旧是没有停下文件的批阅，向赤司说出了不足，不带任何迟疑。

　　“另外，过阵子去给你妈妈和祖父扫一次墓吧。”

　　这句话话音落下的时候，恰巧是赤司关上门的时候。

　　自己还是远不够成熟，赤司这么想到。

　　京都的四季是相当明晰的，京都的冬天在尚未下雪之前也都是寒冷而又枯燥的。没有融于街景中的樱花，茂盛苍翠的树木，以及绚烂夺目的红叶。

　　而下雪之后的京都是一片银白静谧的。

　　冬季杯的结束，除了意味着另一个开始以外，同时也意味着的是三年级的正式隐退，虽然在I·H结束之后，非正选的三年级球员大都已经提前隐退了。

　　剩下的就是三年级正选或者首发，例如黛千寻。

　　赤司多少料到了黛不会参加隐退式，但脸都不露再怎么说也薄情了一点。虽说黛千寻一直都是一副“除了轻小说以外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特别在意”的态度，但这一年对他而言应该也是不错的回忆。

　　“所以，在毕业之前你就别理我了，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逊的。”在赤司找到他之后，黛以这句话结束了对白，还有他的篮球部生活。

　　这也算是他的独特自尊心吧。

　　赤司在和黛分开之后就接到桃井的电话了，这个时间附近的电话绝不会是练习赛的邀请，赤司带着少许的疑问按下了接听键，而是意料外的，低沉慵懒的男声。

　　而且还很模糊，但大致能听见，“五月、通了”，这几个词。他推测应该桃井拨了电话之后，由于什么原因让旁边的青峰暂时拿手机，正巧这时他按了通话键。

　　事实也正是如此。

　　赤司不太清楚为什么桃井要这么早就开始着手准备黑子生日事项，毕竟还有一个月的充足时间。虽然这么说，但他对桃井提到的3on3的街篮比赛还是有些兴趣，他们之间的3对3对抗赛很久都没有进行过了。在策划期间赤司还是有些少许期待的，因为他没有什么参加朋友生日的经验。但是等到那天真正如约而至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

　　不过他度过了非常宝贵的一天，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要是让他在这天里选出一个记忆最为深刻的部分，就是在刚结束对抗赛休息的那段时间，黑子向他问的那句话了。他在那时回忆起了合宿的时候实渕向他问的，关于他觉得洛山怎么样的问题。

　　黑子问他的是：是否喜欢洛山。这句话要是放在前阵子，他一定不能准确的回答出来。

　　但现在，他已经能够清楚的回答这两个问题了。

　　——洛山是一个好队伍。

　　——以及，他很喜欢现在的洛山。

　　Last

　　红色的鸟居上积着白雪，这里有木屐踩着青石板上的声音，走过千本鸟居，就是稻荷山顶的“上之神社”。

　　这是他在正月参加岁旦祭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是很少做梦的。

　　现在天色未亮，但他仍然关掉了还剩一小时就要鸣叫起来的闹钟，准备开始他新的一天。理好书桌上的讲稿，把它们和习题一起放在书包里，再从衣架上拿下制服套上。最后确认万无一失之后，再出门。

　　“剩下的路就让我自行走去吧。”赤司在快要到达学校的时候向司机提出了请求，而对方也没有过问默默地停下了车，“谢谢。”

　　现在是樱花最为繁茂之时的京都，走出体育馆就能看见校舍主干道上社团招新井然有序的画面，但整齐划一的队列并没有影响到学生们的热情。

　　“赤司！”不用多想就能知道那个明亮的声音来自于叶山小太郎，而且还似乎跑来掺了招新工作的一脚。

　　赤司看着叶山一脸欣喜的跑过来，似乎有些得意自己方才招新时候的表现，“叶山前辈，练习快开始了。”

　　“噢噢，我现在过去。赤司你已经结束训练了？”叶山自然注意到赤司从体育馆走出来的，于是怀疑起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提前自行完成了训练。

　　赤司点了点头，随即敲了敲手上的演讲稿，叶山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你今年又要发言？”

　　“去年是作为新生代表的讲话，今年则是学生会会长的发言，二者性质不一样。”赤司简要的解释了一下，在再次提醒叶山训练的时间之后，向报告厅走了过去。

　　他记起今天早上的梦，初诣的时候的愿望。

　　——今年要全员一同拿下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