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开》玫瑰猪猪

17、长夜漫漫

　　玫若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心中是一片震骇与茫然：兰逸，那样一个潇洒迷人又有才气的男子，竟然肝上长了一个拳头大的肿瘤；更糟的是，他还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有过分的喜怒。
　　于是，玫若恍然明白，为什么兰逸永远是笑嘻嘻的，而又与人一副疏离的架势；特别会说笑话，但是从不大笑；哪怕是好友被车祸撞死的时候，也是那种哀伤而茫然的表情，流不出一滴泪——原来，他真的有心脏病！平时，他偶尔这么说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不过是一个拙劣的笑话，一笑置之。
　　难怪，他一直特别受女孩子欢迎，却从不曾与一个女孩子炽热狂恋，永远是若即若离，飘忽不已。
　　也难怪，他总是借酒浇愁，说些“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话，原来，生命是那么无奈，从一开始就给他设定了这样残酷的局限，但为何，又这样雪上加霜？！
　　玫若这样想着，两条腿象灌了铅一般沉重，而眼前更是大块大块灰色的迷雾，将她完全包裹进去，看不见希望，也看不见一点点光；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鉴于兰逸要住院治疗，玫若只得给万紫打电话，让她帮忙请一个好点的看护。万紫听闻这个消息，在那边大叫起来：“不是吧，苏兰逸这个上帝的宠儿怎么会如此凄惨，打死我我都不敢相信！”
　　“嘘，你别嚷，到这里也别显露出什么——他，还有先天性心脏病！”玫若无力道。
　　“不，老天会捉弄人，也不能这样捉弄人法……为什么？”她哽咽了。原来，她和兰逸也曾经若有若无的，有一段情。
　　“好，你先看着他，我尽快请看护；至于钱，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万紫说着，带着一种毅然决然的语气，挂了电话。
　　而玫若又在外面呆呆地坐了好一会，才拍拍自己的脸，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试着微笑了一下，觉得笑容有些僵，又尽量自然地微笑了一下，眼泪竟掉了下来……她急忙吸鼻子，心中的哀痛惊涛骇浪一般袭来，眼泪竟越抹越多……
　　好一阵，她才平静下来，镇静自若地微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打开病房门，走进去，只见病房的三张床位上，只有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病人，那，就是兰逸，简直是劫后余生一般。
　　玫若轻轻走过去，生怕惊醒他，走到他床前，就情不自禁蹲了下来，用双手握住他那露在被外的瘦削青白的手，心中一阵悲恸……
　　兰逸蓦地睁开了眼睛：“你……”他禁不住惨然的微笑了一下，“来这里参观木乃伊么？”
　　“兰逸，你别这样说。”玫若努力眨动眼睛，把眼泪咽下去，脸上是一个很努力很夸张的微笑，“还从来没见你这么老实过，这下，猴子该好好歇歇了！”
　　“可惜，连累了你这朵玫瑰……”他苦笑着，伸手触了触她苍白瘦削的脸，“瞧，一夜之间，你憔悴多了！”
　　“怎么会，我可是野玫瑰！”
　　“医生怎么说，让我留院治疗么？”他转过头去，抽回自己的手，很漠然的语气。
　　“恩，医生说，只要积极治疗，你的病是完全可以控制的！”玫若只得起身，扶住他的肩道。
　　“是啊，可以控制，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累了，让我休息会……”说着，他就疲乏地闭上双眼。
　　玫若注视了一下心电仪，发现他的心跳呈不规律的曲线，不禁暗暗揪心。
　　过了一阵，他的心跳刚刚平稳下来，他就蓦地睁开双眼，定定地望住玫若：“蓝，你是不是我的朋友？”
　　“喂，怀疑谁也不用怀疑我吧，我是你最忠心的朋友！”玫若倾身向前，柔声道。
　　“那么，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他气喘吁吁道，额头上冷汗直冒，竭力想坐起身来。
　　“什么事，是不是让我把天空给你拆下来当被子盖，还是让我给你绑架全中国最好的医生！”玫若语气轻快道，她知道兰逸不喜欢沉重。
　　“不是，我让你做的这件事很简单——附耳……过来！”他吃力地招招手道。
　　玫若附耳过去，顿时大吃一惊，连连摇手：“不行，这太危险了，我宁愿掉头，也不愿这么干——你还是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吧！”
　　原来，兰逸竟然要她帮忙拔掉全身的管子，然后偷偷出院。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朋友！”兰逸顿时僵住脸道。“你知道上一次我为什么从你屋子里走掉吗，就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患了肝癌，姐姐和姐夫受全家所托，要带我去北京看病。可是，中途，我又逃跑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傻傻地问。
　　“因为，我不喜欢医院，我讨厌医院，我痛恨医院！”说到这里，他面色潮红，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哎，别，你别激动啊！”玫若急得慌忙去帮他抚前心、搓后背，还在他耳边小小声道，“逸，你如果说的是真话，就要学会控制情绪！”
　　“控制情绪？”兰逸不禁冷笑一声，颓然躺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道，“从小到大，他们都让我控制情绪，所以我永远不能大哭，大笑，大闹——我天生就是个好小孩！可是天知道，我多么想到外面那广阔的天地里去，自由地玩耍……后来，我总算争取到外地上大学！从那时起，我就经常逃学，拿着系里弄的几个学生证，全国各地乱跑，那时，我觉得真惬意！……我还学会了喝酒，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交朋友……你知道吗，酒是个好东西，它让我有从来不曾体验的疯狂与兴奋，还让我在痛苦中沉醉、沦落……对于一个自小就被捆绑的人来说，自由和放纵就是一切——我宁愿死，也不愿被死神要挟着死，我要自由自在、痛痛快快地死——生命是我自己的，我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做主！”
　　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他啊的一声大叫，再次昏了过去。玫若急得又是按呼救铃，又是抽自己的耳光：“我怎么这么蠢，明明知道他不能激动……”
　　结果，又是一番抢救。
　　等一切等平息下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玫若饿得饥肠辘辘，却不想吃任何东西。
　　还好，万紫一身职业装，急匆匆地赶来了。两人简单交谈了一番，万紫急得连连跺脚：“唉，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要不，我给他家人打电话吧，我有他姐的电话！”
　　“不行，兰逸醒来回跟你急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由你和我在这里看护？生死攸关，我们不能这样随意的！”
　　“先缓几天吧，你不知道，兰逸多么抗拒进医院，他还要我帮他逃跑呢！”玫若不禁苦笑道。
　　“逃跑，他能逃到哪里去，天堂还是地狱？他逃到哪里，能逃得过死亡的追杀？”万紫说着，眼圈也就禁不住红了。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反正这几天我也没事，就让我先看着他吧。如果有什么情况，就马上通知他的家人……”
　　“好吧，看护要过两天才能到，你一人怎么样，我一有空就来换你的班！”
　　“算了，你在外贸上班，天天比总理还忙，就不要没事跑来了。”
　　“对了，我已经给他预交了一部分住院费，其他的，慢慢凑好了。”万紫沉静道，在病床前坐下来，缓缓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眼神定定道，“苏兰逸啊苏兰逸，你那么聪明，那么爱逗，怎么让天这样逗你？”说着话，一行清泪，缓缓从精致的妆容上滑落。
　　兰逸皱皱眉，转过脸去。
　　“哼，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万紫皱了一下鼻子，正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响了，她急忙摆一下手，出去接电话。
　　过了一会，她十分为难地回来，说：“玫若，不好意思，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我……”
　　“又是那帮老总？你快去吧，小心被灌醉！”
　　“那你好好照顾兰逸，我一忙完就回来替你！”万紫匆匆道。
　　“不用了，你过两天有空再来吧！”
　　“……”万紫苦笑，又摸了摸兰逸的头发，眼里一瞬间痛苦万状，但随即就咬咬牙，走了。
　　哒哒哒的皮鞋声走远。
　　风吹动薄薄的窗帘，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说不出的凄然。
　　玫若瞧了瞧昏睡中也蹙紧眉的兰逸，轻轻地拍了拍他，走去关窗，然后，无力地斜倚着窗户，身子慢慢地弓了下来……
　　兰逸默默地睁开眼，挣扎着看去，刚好看见她无声颓倒的样子，心里好似被人重重擂了一拳……但他竭力忍耐着，一言不发。
　　夜，还很漫长。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上，特意将兰逸的病修改了一下
毕竟没有必要让他那么惨不是？
这个人还是很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