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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入宫 ...

  •   于行初这些日子在府里头也不是当真只顾着瞧书。
      这安亲王府里头仆从不算多,大多是比老葛年轻一些的中年人。至于剩下的,基本都是些家生子。

      便就是被打发来她身边的木水,与周钊远身边的金水也是胞生兄弟。
      可见这府里头怕是见外得很。

      如果不是有人特意盯着管理,那就是这阴晴不定的王爷自己的意思了。无论是哪一种,于行初突然明了为何师父会说自己要等的人来了。

      若当真无根无基,浑不在意,这府里又为何这般谨慎?

      可若说是这安王爷自己的意思——于行初立在窗前,雨夜无月,隔壁静谧,若是他,这表现实在稀奇。

      早闻岚妃娘娘视他为己出,她既是岚妃娘娘寻来的人,他应是不至于刻意为难,于行初特意两次提起岚妃,次次他都有忍让,可见并非是与岚妃面和心背。

      莫不是这安王爷有心试探?
      试什么?

      廊下有人收了伞,动作很轻,于行初偏过头的时候,已经瞧见那小厮,正是周钊远身边的金水。

      不待他叩门,于行初便就从窗口唤道:“门没锁,进来吧。”
      金水往边上瞧见人,应了声推门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件衣裳:“先生,明日要入宫,还请先生换身干净衣裳。”

      原话是:“叫他把那洗不干净的破衫子换了,别给本王丢人。”

      于行初伸手接过来,是一件简单的青衫,只是这一摸便知道不是寻常衣料,金水观她神色,复道:“宫宴不能对付,府里其他人的衣衫上不得台面,故而小的拿的殿下前几年穿下的,先生身形瘦削,应是合身。”

      这也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了,于行初正要拒绝,就听金水继续:“这是葛管家吩咐的,先生不必推让,宫装难做,也不是寻常可买。待明日回来,管家再请人替先生寻人来多裁几套衣裳。”

      于行初这十二年在山中,惯来穿的是男装,四季分别也就是几套换洗,此番下山带的也就是那几套,现下倒是被这一顿话,说得有些汗颜。

      等金水搁了衣裳走了,她才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前几日换药的时候将那仅有的三套衣衫都滴了血污,许是她手笨吧,分明记得是已经仔细搓过了的,竟是还留了些浅显的印记。

      伸手将那送来的青衫抖开,倒确实合身,瞧着跟新的一般,怕是也没穿过几次。

      吃穿用度,于行初本就没什么在意,就是与周钊远再不对付,一件衣服,她自是穿得心安理得。
      至于周钊远,怕是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件青衫。

      第二日于行初到了门口的时候,老葛正等在马车边,瞧见人就笑脸迎上:“先生,请上车。”

      “王爷呢?”
      “王爷已经在车里啦!”

      闻言已经跨出步子的人便就顿住了。
      于行初瞧着老葛,老葛瞧着她。
      下一刻,她便就问道:“这不合适吧?鄙哪里配当与王爷同驾,还请葛管家再替鄙寻一匹马。”

      “怎么不合适?”老葛困惑道,“先生是王爷的老师,本就是可以同车而坐。以往也是这么坐的。”

      于行初噎住,正要再寻借口,便听车内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催促:“给他一匹马。”

      显然这位也是不想与自己相对的,甚好。
      于行初对着紧闭的车帘拱了手:“谢殿下。”

      这一回老葛也没话可说,亲自去牵了一匹马来:“先生请。”
      “谢过。”

      此间倒是顺遂了,只是于行初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在那山上的日子,师父与师兄们什么都教了,就是没教过骑马。
      这实在是山地限制,连马她都没见过,更何况是要骑上去了。

      好在是一路随马车而行,老葛牵来的马也温顺,加上在这京中街巷行进,本就不得加速,于行初这才险险保下半条命来。
      只是下马的时候,手上净是勒痕,那一身青衫也是有些皱塌。

      周钊远一路就听得那马踉跄非常,偶尔踏踏踏几声,接着便就是极小声的吁接着又是猛地嘚嘚嘚,毫无章法,连带着他的马车都左右变了几次道。

      金水在外头驾车,倒是有意唤过两次,被周钊远叫住:“就这么走。”
      “是!”

      此时下了马车,就看见那个前一日还气势汹汹拿戒尺敲他的人,有些狼狈地立在马边整理衣裳,顿觉心中畅快。

      一个笑还未及漾上唇边,那人似有所觉,已经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原本懊恼的模样便就消失殆尽,他的新夫子变脸技术甚强,对上他的视线时已经满面淡然,轻轻拉了拉衣襟便就走了过来。

      “殿下。”

      周钊远哼了一声:“夫子的马术不错。”

      于行初面容沉静,从善如流道:“谢殿下谬赞。”
      确然是谬赞,但是周钊远就是心情好多了,也不计较他那一脸寡淡,道了一声:“走吧。”

      这皇宫,依旧气势磅礴,于行初瞥了一眼,缓步跟上前边人的脚步。
      老葛与她说过,今日的晚宴是为的太后寿辰。
      只是,大盛这位太后不是个好热闹的,据说一心向道,少有出面。什么百官祝寿之事,更是疲于应付。

      可毕竟当朝太后,她老人家不当事,皇帝这个做儿子的,总也不能马虎了。故而每年到了寿辰这一日,就依着老人家的意思,不额外布置,单是在后宫聚了些年轻人叫她瞧瞧,各宫嫔妃皇子的都过来陪着闹一闹,到了晚上再一并吃顿饭,也就罢了。

      说是何必,其实也是帝王家必行的颜面之事了。
      于行初跟着跨进寿宁殿的宫门时,还能想起那个与她说“这是谁家的团子,过来叫本宫看看”的老人。

      一别经年,如今这宫中人,怕是再也记不起曾经自己抱过的团子了。
      她倒没有什么好缅怀的,人的记忆是一件颇有意思的东西,那些无关紧要的,有时候就是会一跳一跳地蹦出来,招摇着,仿佛在告诉你,曾经你与这个世界的微末联系。

      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一身雍容的老人,她抱过的孩子,又岂止她一个。
      岁岁年年,随眼一挑罢了。

      皇家啊,总也是随性的。
      一朝启用,一朝弃之。
      何来留心,有人多心罢了。

      周钊远不知道身后人在想什么,这落了一夜的雨,今日的地上还显潮湿,殿门前铺了毯子供人踏足,他一转身,那原本跟着的人却是已经与金水一并站在了殿外供仆役守歇的地方。

      于行初自是不会以为这般贵胄皇室的欢聚场面,会有她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立足的空间。
      与仆役等在一处,最是合适了。

      只不过刚刚站定,前头的王爷就哧了一声,并不客气:“怎么?夫子以为本王与你这一身好衣裳,就是为了贴廊柱的?”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加上是安亲王爷,这檐下仆从不少,自是认识,即便不敢看,却也心知肚明地往后退了一步。

      金水小声道:“先生,殿下请您一并进去。”

      于行初没这么大的脸面,可如今那人确实等在殿门口不假,通传的宫人已经在边上等着,她竟是推脱不得。

      周钊远行前,她落后一步,错了半身,进门的时候,身侧人忽而道:“夫子不是问本王想要学什么吗?本王想好了,夫子教本王武功就是。”

      于行初未答,他却是接道:“其他学来无用,打人的功夫本王倒还能用。”

      寿宁殿中人不少,此番却是个个都投眼瞧来,于行初动不得嘴,便是最为恭顺的模样,叫旁人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厮便是,可这人偏偏不依,她不应,他自低了头凑近:“夫子?你说是不是?”

      “呦,这不是三弟么,怎么这般没得规矩,进来了也不先给皇祖母请安?”上边果真是传来一道严肃的声腔,显然是看不下去了,“皇祖母方才还提起你,问你身体可大好了。”

      “啊,谢过祖母关怀。”周钊远这才行前几步,却也丝毫未瞧那唤住他的人,只对着座上微闭着眼的老人道,“皇祖母长乐无极。”

      他说完了这些,却也不讲别的,举殿皆瞧向他带进来的人,显然这后者不会是伺候的小厮。

      于行初咬牙,撩了长袍跪地伏下:“草民于行初,叩请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这是钊远带来的孩子?”太后睁开眼来,微微一挥手,原是替她按摩的婢子退下,自有端庄女声应了:“是了,母后。”

      接着,于行初便就听那女声转而道:“三殿下,既然是带来了,自是要好生与你皇祖母说说的。”

      这气氛实在不算融洽,倒似是殿中各人等着一个笑话似的。
      于行初本能地绷直了肩背,越发不敢抬头。
      然则眼角锦衣一闪,手腕便就被人扣住。

      任是心中知晓今日赴宴定不能好过,于行初还是觉察得晚了些。
      这个王爷,他是真的疯。

      不给她思索的机会,下一刻,周钊远便就扬声道:“孙儿正要介绍不是。皇祖母前时不是要给孙儿赐婚,孙儿说过,孙儿有难言之隐。”

      心中一震,于行初再顾不上,抬头看过去,那座上人一双眼都沉了下来,不带半丝暖意,只缓缓哦了一声:“是吗?”

      “是!”周钊远低头瞧了她一眼,视线一触即撤,重新看向太后,“此人就是孙儿的不可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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