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何处》厉小茹

19、无赖世家6

　　章六红袖楼

　　二月初一一大早就有人敲门。
　　陆小凤醒过来烧已经褪了，见厉南星靠在床边打瞌睡，忙小心地爬下床去开门。
　　来人袖口有南宫家的纹样，恭敬地道：“陆……”
　　陆小凤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等一会儿。”回房关门，将厉南星塞进被窝。他的动作虽然轻柔，但是厉南星原本就睡得极浅，仍是被惊动了。
　　“嗯？凤凰？”厉南星睁开眼睛，“怎么起来了？”
　　陆小凤按住他：“我没事了，你歇息一下……”正说着，鼻子一痒，“啊，啊嚏！”
　　“……”厉南星掀开被子坐起来，“你逞什么强。”
　　陆小凤苦笑着揉鼻头：“这个，是巧合……等会儿再说。”他眼角往门外一斜，“有客人。”
　　厉南星起身理了下衣服：“你躺着，我去看看。”
　　陆小凤还想说什么，被厉南星极为凌厉地一瞪：
　　“我是大夫。”
　　于是他只好乖乖爬进被窝。虽然气势被压倒几分，但是心里那个美滋滋啊，忍不住偷笑。
　　厉南星看到他的表情，居然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决定今天加重药量。至少，黄连要多加。
　　门口的人并没有因为等待而显出焦急的模样，看到厉南星出来，一点也不奇怪，恭敬地施礼：“厉公子，我家公子有要事相商，今日午时请两位到红袖楼一叙。”
　　厉南星也不是头一天行走江湖，注意到他袖口，遂开口问：“三公子？”
　　“公子明鉴。”
　　南宫槿？厉南星略一沉吟便道：“请转告你家公子，厉某定当准时赴约。”
　　那人又施了一礼，便告辞离去。
　　陆小凤虽然躺在床上，门外的声音他也听得到，见厉南星进来，皱了眉道：“还不知道那家伙有什么问题，你怎么答应他了？”
　　厉南星拎起玄铁剑，并未出鞘，只随意地挽个剑花，微微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陆小凤看得心神激荡，骄傲、佩服、喜爱，种种情绪齐齐涌上。这件事情，他会考虑，也会跟厉南星得出同样的答案。但是，却不如厉南星那般决然。
　　厉南星昨晚在床畔和衣而眠，这时翻出换洗衣物来更衣，陆小凤也爬起来要换衣服，厉南星看到，带着几分无奈，一把压住他：
　　“午时还早，我去熬点药，你喝了放放汗，等下再换衣服，免得还要再换一次。”
　　陆小凤想想也对，便窝在床上看厉南星忙碌，终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南星我错了。”
　　厉南星正在熬药，没听清：“什么？”
　　“我不应该得病。”让你这么辛苦照顾我。后一句还没来得及出口，厉南星瞟了过来。
　　“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体都不好好保重，以后再不注意……”他顿了顿，一时也想不出拿什么来威胁，干脆“哼”了一声，继续忙活。
　　陆小凤唇角泛起笑意。是，我会注意，不会有下次。比起让你照顾，我更喜欢照顾你。他突然想起那一次，厉南星赶他离开后自己淋了雨又泡冷水生病，迷蒙的样子，很可爱很可爱……
　　“你在想什么。”句子虽然是问句，却没有半点疑问的意思。厉南星将药碗放在床头，依然冷着脸，“起来喝药。”
　　陆小凤无辜状眨眼：“在想你。”
　　“……”厉南星起身去收拾东西，吩咐道，“自己把药喝了。”
　　陆小凤喝完后，觉得眼皮渐重，听到厉南星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睡会儿吧，等下我叫你。
　　然后，他睡着了。

　　午时，红袖楼。
　　红袖楼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酒家，虽然有莺莺燕燕唱曲儿，但也是清清白白。当然，这是南宫家的产业。
　　厉南星到达的时候，门口早有人候着，恭敬地引他上楼，进了个雅间。
　　南宫槿独自坐在窗口，依然摇着纸扇，见他进来，合扇起身：“不知厉公子已经到了，在下应该亲自相迎才是。”
　　厉南星拱手为礼：“南宫公子，有劳。”
　　“不知陆公子……”
　　“他身体抱恙，不便前来。”
　　“哦，那真真可惜。”南宫槿摇头叹息。
　　各自落座，酒菜很快上来。
　　南宫槿只不断介绍美酒佳肴，厉南星也不提其他事，只品酒论菜。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有小厮敲门进来，递给南宫槿一张字条，南宫槿随意瞄了几眼，打发他离开，这才微笑：“厉公子防范甚严，在下佩服。”
　　厉南星缓缓品着茶，淡然道：“在下驽钝，不知南宫公子所言何事。”
　　南宫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旋即神色如常，轻描淡写道：“只是几个下人没做好事情，让厉公子见笑了。”
　　他见厉南星只身前来，猜测陆小凤必然被他困住，遂暗中派人前去客栈。陆小凤的确昏睡不醒，但是他周身却不知有何蹊跷，但凡靠近，便也陷入昏睡。他想要活捉，对此无奈，只得作罢。
　　厉南星悠然自得，一壶茶已见底：“世上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南宫公子何必计较这些小事。”
　　南宫槿“啪”地挥开纸扇：“既然如此，在下就开门见山。厉公子，上次配制的药……”
　　厉南星微一挑眉。
　　南宫槿在徂徕山被厉南星搭救，更拜托他配了些提升人性致的药物。
　　“唉，实不相瞒。”南宫槿重重叹气，“起初效果颇佳，但是日子久了……”
　　厉南星露出了然的神色：“用得多了便失去效果。”
　　南宫槿咳了两声：“没错。所以，厉公子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厉南星轻轻摇头：“药皆如此。”
　　南宫槿皱了眉，正要开口。突然门口一人扑入，跪在他脚下大叫：
　　“公子，公子饶了小的吧！”
　　南宫槿冷了脸，一脚踹开他：“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滚！”
　　那人正是邀请陆厉二人的下人，大男人哭得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到求南宫槿没用，又见厉南星在一旁，眼中一亮，转扑在他脚下：“厉公子是我家公子的贵客，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今天不小心得罪了我家公子，求厉公子给递个好话吧。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如有来生，定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南宫槿懒懒往椅背一靠，竟是看好戏的意思。
　　“……”厉南星头痛地看向南宫槿，一时吃不准这有何用意。
　　突然一股甜香传来，厉南星猛地闭气，连人带椅暴退三步。
　　晚了。
　　南宫槿想是早已服了解药，笑吟吟走近，出手如电，连点他身上几处要穴：“厉公子，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