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林间照》无非由

4、1.你是神经病吗IV

　　一个女孩的声音叫起来，她回头一看，是她儿时的小伙伴范云娥。这姑娘与她差不多大，胖胖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显得那唇边的梨涡尤其可爱。她笑着冲过去拉着她叫：“阿娥！”
　　范云娥笑着叫：“我们的大学生在这儿又发什么呆？！”
　　林沐拉着她往山下走：“敢笑我？！下次去广场我不陪你去了！”
　　范云娥连连摆手：“哎呀，你一回来就威胁我！赶紧回家去吧，你妈到处找你！”
　　“找我？”林沐微微皱眉。
　　“没准儿要给你介绍对象，全村没结婚的男人都在排队呢，你妈需要高矮胖瘦分类，好帮你挑肥拣瘦！”范云娥嘻嘻直笑。
　　林沐恨恨地拍了她一把：“你有个男朋友了不起了，以为全世界女人都恨嫁！”
　　“我没什么了不起，是你妈怕你找不到婆家。”范云娥笑得更大声了。
　　林沐没好气道：“只有本姑娘不想嫁的人，没有不想娶的。”
　　“行行，给你提亲的人把你家门槛都踩坏了，所以你爸要重新修你家的宅子，省得来更多的人没地儿站……”
　　“你这该死的！”林沐作势去扭她，范云娥被她捏了几下，忍不住连连哀叫，“哎呀，姑奶奶，你赢了！”
　　两个人笑作一团。进了林家的院子，果然见到一辆大卡车停在门前，还围了不少人。范云娥啧啧地叫：“刚刚还有两辆小轿车呢，开走了？”
　　林沐狐疑地看了一眼那辆卡车，转身进了院子。
　　“爸！外面那车是干什么的？”
　　“哦，是我叫来的。”许轻照从室内走出来，淡淡道，“是衣服，旧的。”
　　林沐呆住，四下张望了一眼：“我爸他们呢？”
　　“林叔卓姨去镇上了。”他看着她笑：“你说的，要旧衣服。我让一些朋友把他们不要的衣服送过来，只是没想到轻舟太热心，送了一车过来。”
　　他说得若无其事，林沐听得目瞪口呆。
　　“一车衣服？！”范云娥的下巴快掉了。
　　“嗯，都是旧的。”许轻照笑着点头，“你不是说可以捐献吗？”
　　林沐震惊地指了指外面的卡车，又看了看许轻照，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居然卡住了。
　　一个女人站在门前娇笑：“哎哟，我说是谁，原来是阿照。你这一车一车地拉来，是要搬家啊？”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范云娥立刻叫了一声：“阿梅，你是狗鼻子啊，闻着味来的？！”
　　李玉梅没理她，一步三摇地走过来，眼光却一直在许轻照身上打转，“阿照，要我帮忙吗？”
　　“他一个大男人要你帮什么？”林沐抄起手来，饶有兴致地看她。
　　李玉梅仿佛才看见她似的，故作惊讶地叫起来：“阿沐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个招呼。有空来我铺子玩啊。”
　　她直直走到许轻照面前，盯着他笑：“你是打算来长住了吗？找好地方没？没找好我有介绍。”
　　她以眼神勾动他，林沐低下头拼命忍住笑，下意识地和范云娥对视了一眼。
　　“你到底要不要那车衣服？”许轻照没理她，直看着林沐道。
　　李玉梅脸色变了变，故作夸张地笑了起来：“一车衣服？阿照你弄了一车衣服过来？那你得找多大个房子来放啊？”
　　一句话终说得他变了脸色，看着林沐道：“哎呀，我忘了这件事。”
　　林沐瞪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不是想做善事，你是想给我找麻烦，是不是？”
　　他怔住，李玉梅已经忍不住叫起来：“林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人家阿照也是一片好心。这样吧，反正我铺子后面有个仓库，你要不嫌弃，衣服放我那儿好了。”
　　“放你哪儿？”林沐惊讶看她。
　　李玉梅看着自己涂了指甲油的手，笑道：“这要说读书呢，我自认不如你。不过嘛，这要说做生意，你就不如我了。我那服装铺子，现在是全镇最大的，这一车衣服，我的仓库绝对放得了。阿照，你要信得过我，我就拉过去……”
　　林沐冷笑道：“嗯，明后天就会变成全新成衣在你店里售卖了……”
　　李玉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说什么呢？！”
　　“旧衣也可以售卖，不过需要标明是二手的。”许轻照若有所思地说，“国外有不少这样的店铺，给经济条件不太好的人提供更多的选择。而且，好多旧衣服还比较新，也可以转让给有需要的人，也算是一种环保的方式。”
　　“哎呀，还是我们阿照见多识广，不象某些人，以为多读了几天书就了不得了。”李玉梅笑着去拍许轻照的手臂，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她拍了个空，只能讪讪地收回了手。
　　林沐盯着许轻照笑：“那你到底是想拿去卖呢？还是打算无偿捐赠了呢？想清楚啊。”
　　李玉梅不等许轻照答话，抢先叫道：“能卖的就卖嘛，大不了我出钱收购好了！你开个价！”
　　她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往一旁的石墩子上一坐，理了理头发，卖弄起风情来。
　　许轻照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林沐道：“旧衣服不值钱……”
　　林沐深深叹息一声，冲回卡车上，随手翻开一个袋子，抓出一件衣服来。那是条香奈尔裙子，直接冲回许轻照面前，指着那个标签道：“你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李玉梅的眼睛已经亮了。
　　“就算是A货，也得好几百吧。何况这是真品。”林沐笑得有些讽刺，“我们在外面打工，一个月资，也买不起一件。你这一车衣服，真想卖，可能都够我们家改建这栋楼了。”
　　许轻照一时愣了，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他们送了些什么过来。”
　　“你不知道？”林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转身走回车上，直接把那个大包拖下来，拿出两条裙子来，盯着他笑道：“需要再看看吗？”
　　“哎呀，看什么看？！”李玉梅忍不住冲过来，把衣服塞回了包里，直笑道：“行了，我说了收购就收购，阿照你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许轻照微微皱眉：“林沐说可以捐献，所以我才让他们送来的。不是拿来卖。”
　　李玉梅笑道：“哎哟，何必这样死脑筋呢？能卖就卖了，不能卖的捐了也行是吧？”
　　他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林沐，似乎想看她如何决定。林沐突然间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他衣着考究，干净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若不是自小到大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何能养成这现在这个样子。他完全无法理解穷人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也不能明白，这世上有多少为了钱，可以抛弃一切。
　　林沐突然来了兴致，盯着他叫道：“你做决定好了。这么大一车子衣服，如果是捐了，也得找到能接受这类捐献的人。估计要花点时间去找。如果是卖嘛，眼前就有现成的一个人想要……”
　　“找到接受捐献的人很难吗？”他似乎有点难以理解这个问题。
　　“不难不难，捐给我吧？”站在一旁的范云娥跳了出来，被林沐一把按了回去。
　　“我呢，是明码实价地买，不象某些人，打着慈善的名号，实际就想占便宜！”李玉梅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
　　林沐没理她，只盯着许轻照笑道：“这样吧，这一车子是我惹来的麻烦，你捐给我吧。”
　　“好啊。”他想都没想就答了一句，一时众人都呆住了。
　　林沐也愣住了，“你不怕我……占便宜？”
　　“不怕。”他直接而坦荡，“你会找到接受捐献的人，对吧？”
　　林沐眯了眯眼，突然笑了笑，“不，我打算……卖给这位镇上服装生意做得最大的美女姐姐！”
　　所有人都愣了，李玉梅脸色却不自然起来，瞪着她叫道：“林沐，你这算盘打得太好了吧？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吗？”
　　“是你自己说要收购的，还不价。”林沐不怀好意地笑着，“嗯，本姑娘今天豁出去了，一件一件地挑，你放心，我不漫天要价。不过嘛，这车衣服有不少是一线大牌，在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机会穿这种衣服的人和场合，可能一年到头都找不到一个。你要有心理准备啊，这可能是一笔血本无归的生意！”
　　她满脸堆笑地拍了拍李玉梅的肩膀，“做生意嘛，我肯定不如你，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把它们全卖掉！我看好你哟！”
　　李玉梅恨恨地瞪她，终于灰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