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3》罗红霉素

8、假如我可以离开

　　冯瑶之前就知道在家的日子要比在外面都要难过，但是没想到今年这样难过，许是高三的压力还没有把她压倒之前，先把她的家人给压倒了。
　　“你不要再乱花钱了，你喝酒全都自己掏钱请别人，花钱是小事，到时候人家要是喝出点儿事儿找你怎么办？咱们家可没那么多钱，而且你爸妈可不会帮咱们什么。”
　　“你咋知道不会帮咱？那人家喝出事情是人家没出息、没本事，你瞧瞧我，老子喝酒都是一斤起步……”
　　“别扯那么远，你不知道啊你自己是什么德行？咱瑶瑶明年就要高考了，你省点心，哎，你上哪儿去？”
　　“……我就出去转转，转转。”
　　“哎……”
　　冯瑶在屋里都能听到这些日常的对话，她心里也不信她爸就是出去转转，回来肯定还是要大闹一场的，就像有气的出气的，有怨的发怨，不会就这么好了的。
　　正想着，她妈妈喊她。
　　“瑶瑶，你同学找你呢。”
　　冯瑶一愣，从床上起来，出去看，她妈妈把电话递给她，就在旁边站着，也不去哪里。
　　“喂……”
　　“我，张辉杰，咱学校今天晚上会有高三的考上大学的过来卖复习笔记，咱也去吧，我骑车带你。”
　　“哦，”冯瑶抬头看她妈妈，“妈，我……”
　　“你喊什么妈妈啊，我和你说话呢，哈哈哈哈……”
　　“我没喊你，我妈在旁边呢……”冯瑶笑了，这个误会。
　　“咋了，笑什么呢？”冯妈妈不懂，看着她。
　　“我同学说今个晚上，考中的学长学姐会回来卖笔记，问我去不去。”
　　冯妈妈一听，“去啊，怎么不去，妈妈带着你去？”
　　冯瑶摆摆手，“我同学说他带着我去，不用了。”
　　等挂了电话，冯妈妈看着她，有话要说，却说不出来的样子，“怎么了？妈？”
　　“瑶瑶啊，不是妈妈唠叨，这个是男同学吧，你们同班？看样子关系很好的样子啊。”冯妈妈接过电话，看着她。
　　冯瑶倚在门框上，笑着说：“不是，哪有，这是我同桌，你想多了。”
　　“哦，你同桌啊，”冯妈妈点点头，但少不了要教育她一番，“你可要记住啊，你现在是关键时候，不能给我想其他心思，一切等你上了大学之后再讲，不要跟我想起他的，听见没有……”
　　冯瑶笑着点点头，“妈，我知道了。”
　　一副乖乖的模样，让冯妈妈看着心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乖团团肯以后肯定会更好的，不像妈妈一样。”
　　冯瑶看着她妈妈，她妈妈今年不过才三十几岁而已，有了白发，有了皱纹，总觉得要比其他妈妈老许多，皱纹里，全都是愁苦，全是寂寥。
　　下午，大约三四点，冯瑶出了门，在小区门口等人，这一片儿离学校近，最近也搬来了许多高三陪读的家长。
　　有个阿姨向她问路，“哎，我问你，3栋怎么走？”
　　冯瑶一开始就没意识到这人向她问路，就没说话，直到这位阿姨说第二句话，她才意识到，阿姨并不是个和善人。
　　“我问你呢，你这小姑娘真没礼貌，这便宜小区里面住的人真的是……我问你3栋怎么走。”
　　阿姨看起来很年轻，掂着款很闪的包包，穿着红底的高跟鞋，那鞋跟细的，看得冯瑶心里发颤。
　　“阿姨，你进了小区，往里面直走，第二个路口左拐就到了。”
　　阿姨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径直走了，也没说对还是不对。
　　张辉杰骑着电动车过来接她，看到那个阿姨刚走，问她：“那人谁啊，怎么了？”
　　冯瑶坐到后座，吐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刚开始我没意识到那个阿姨在跟我说话，她朝我问路呢。”
　　“哈哈，那你害怕什么？”张慧杰问她。
　　“我刚出神了，不知道，被猛地吓一跳……”
　　张辉杰哈哈哈大笑，“你可真厉害，就站在路口等我的这一小会儿，就出神发呆了，我看你真有当尼姑的潜质，出神入定啊。”
　　等他们到了地方，学校操场早就来了很多人，摆了好多摊，有卖笔记本的，有卖一些文具、小玩具的，什么的都有。
　　李小丽在入口的地方看到了他们，挥手喊他们，“嘿，冯瑶，冯瑶，快过来，快过来。”
　　他们俩听到叫声，就左挤右躲的过去，才发现，为什么入口处这么挤了，一个号称学神的男生在那里卖复习笔本，一本本笔记都码好了顺序，放在那里。
　　李小丽手上拿了三四个，一本二十块。
　　冯瑶来的时候，她妈妈给了一百块钱，这一百块肯定是不能花完的，她心疼。
　　“看一看，瞧一瞧，我为什么能成为学神，不上课还能考了五百七十五分，都是因为这些笔记，一本二十块，童叟无欺。”
　　那个男生看冯瑶挤进来，马上搭话说：“小姑娘，我看你和这些笔记本很有缘分，五十块卖给你三本儿，怎么样？”
　　冯瑶拿起来翻了翻，实话说，按她高二勤勤恳恳做笔记的经验，这个好像是新写的。
　　张辉杰也看出来了，碰了碰冯瑶的胳膊，还没说话，就有人说话了。
　　“老张，要不要这样坑，你学弟学妹又不是，你连夜这手抄了谁的笔记啊，就拿出来卖，你就没做过笔记……”
　　张学长看有人揭穿他，嘿嘿笑了，“我有一段时间没来学校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那段时间做的笔记？”
　　“拉倒吧，你打篮球摔断了手，还是右手，你咋写的笔记？”
　　众人听完惊呼，不亏是学神，竟然在摔断手的情况下还能考那么多？
　　一时间，李小丽看着冯瑶苦笑，她手里的四本笔记本一点都不香了。
　　张辉杰拉着冯瑶的胳膊出去，往里面走，俩人又看了很多地方，最后买了几本复习的笔记本，算是要回家了。
　　“哎，你要考哪个学校来着？”张辉杰又问她。
　　“我还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会考咱们本省的学校吧，我妈妈希望我出去上学。”冯瑶掂着装着笔记本的塑料袋，坐到后座。
　　“哦哦，那你想好去哪个省？”
　　“北京吧，我妈妈喜欢，而且不是有好多人都希望去北京吗？”
　　张辉杰后脊梁上的汗毛一竖，“对，照你高二的分数，你上北京绰绰有余，哈哈哈。”
　　冯瑶笑笑没说话，侧脸看路边过去的树木，人流。
　　就在这时候，前面突然来了一群滑滑板的少年，一群人和他们正对着。
　　那里面，有唐仁青，一眼就可以看到他，他就是这样的，不管在哪里，总是最亮眼的存在。
　　突然，冯瑶心里生出一股希望，要是唐仁青也希望去北京就好了。
　　就在她这么希望的时候，唐仁青和他们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