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鸟(GL)》夜苍茫

4、第4章

　　老头捏住小奇喉骨，用的力道只怕有十二成之大，立时就将小奇掐得呼吸滞止，眼看着小奇脸色转成青紫色，小命就将不保。那时刻！洞内光芒大作，穹顶上的青鸾神鸟壁画射出万丈金芒，画面似乎活起来一般，青鸾俯首怒视着老头儿，金喙张开，陡然发出一声亢入九天的清唳，清唳声带发雷声阵阵，整个山洞震颤不休。

　　募地一记炸雷，在老头正头顶上方发作，正是震耳发聩，老头怕甚了雷声，赶忙松开了手指，一幅难以置信地模样仰起头来，望向穹顶上的神鸟壁画，一面念念有词，许久，雷声方散，画上的神鸟也似乎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原状。

　　老头现在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恶狠狠盯着小奇。小奇从他魔爪里逃脱，猛烈地咳嗽着，一边大骂：
　　“臭老头想杀我？！我呸！小心被雷劈死！”

　　云儿在她体内咯咯直笑，也跟着说道：
　　“恩人你放心，他是绝对不能杀你的，不然，天雷一定会将他亟成灰烬。”

　　小奇心里有气，怨刚才云儿明知道自己受难，也不出来帮忙，于是连云儿也骂上了，吼道：
　　“小麻雀你给我闭嘴！刚才怎么不吭声！”
　　大声嘶吼扯动喉管，激起刺骨的痛意，小奇吃不消，人也不骂了，叫起痛来：
　　“哎唷，真是痛死我了！”

　　老头一声不吭盯着小奇，眼神里一时闪过憎恶到极点的恨意，一时又闪过畏惧的神色，脸色乍阴乍阳的变幻不定，像是自己跟自己进行着天人交战一般，终于，老头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垂下头，深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来，全身的杀气终于悉数消除，换了一种微微带着敬意的语气，抬手指着小奇，声音有些把握不稳，颤声道：
　　“你……你……你果真是天命之人……老夫……认了……”

　　说完这话，老头竟然掩着面嚎啕痛哭起来。小奇愣了，心忖：这老头是疯了还是傻了？我小奇是天命之人？那是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等老头哭完，小奇感觉这老头似乎没有杀自己的念头，这才试探着发问：
　　“老头……你还好吧？哭啥啊？”

　　老头抻袖擦着面上的眼泪，咽声道：
　　“没事、没事，老夫……太激动了。”

　　小奇心里好笑，忌惮老头厉害，面上不动声色，又问道：
　　“是这样……那、你刚刚说什么天命之人的，是啥意思？”

　　老头一把握住她的手，以一种看似诚挚实则古怪之极的眼光望着她，脸上的表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把个小奇瞅得浑身发毛，半晌，老头才开口，答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老夫复姓公冶，单名一个短字。”

　　说完一脸自得，似乎觉得这名字很响，说出来特分量。但是，小奇压根就没听过这号人物，心里嘀咕着：这老头十成十是疯子，一见面就要杀我，可是一下子要杀、一下子又不杀了，问他东吧、他答西，丫脑瓜子肯定生虫了。我还是不要跟他说太多话，免得把自己也带疯了。打定主意，她便点点头，嗯了一声，就闭上嘴不吭声了。

　　公冶短见她这副反应，就知道她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摇摇头，细细跟她解释起来：
　　“我公冶家世代通鸟语，能与鸟交流，传至老夫此辈，已是第十三代传人。”

　　小奇点点头， “嗯” 了一声。

　　公冶短又道：
　　“半年前，老夫无意间从某神鸟口中探得天机，得知将会遇到某位天命之人，能解救黎民百姓于苦难，平息连年战火。得到神鸟指引，老夫便来到此沉冤洞内，一心守候天命之人出现，届时，助他一臂之力，荡平外敌内患，复我大陈国昌荣。”

　　小奇点点头，还是一声“嗯”，她只当他在疯言疯语，压根就没听进心里去。

　　公冶短顾自续道：
　　“而这位拯救我大陈国的天命之人，有一个特征，就是在心口上方，带有翎羽纹身！”
　　说着，他的目光又斜向了小奇的胸口位置，小奇下意识把胸口衣襟捂得紧紧的，只见老头儿手指向自己，正色道：
　　“那位天命之人，便是你！”

　　“哇！是哦！那太好了！”小奇见老头说得这么兴奋，好歹给他点面子，敷衍了一句，然而手还是紧紧捂住胸口，怕他偷袭。

　　公冶短说了这么多，人小奇还这种反应，由不得公冶短有些尴尬，便又阴沉下面庞来，沉声道：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就开始行动，去拯救黎民罢！”

　　小奇差点没噎着，问道：
　　“老头你的意思是……到底要我去干嘛？”

　　公冶短沉吟一番，思考之后，便道：
　　“那首先，你去将洞外的飞僵——”

　　他话还未说完，小奇就叫起来：“老头！你听着！干什么都好！只有跟那鬼东西有关的事，我小奇绝对不干！”

　　公冶短咳了咳，止住她的喊叫，不悦道：
　　“你先听老夫把话说完，老夫并非让你去除掉那飞僵，而是——”
　　神色一整，正色道：
　　“老夫是要你将洞外的飞僵恢复原形。”

　　小奇听得脑袋发晕，心道：不好，都说了不能跟疯子搭话，果然我现在也有些神志不清了！这老头居然要我去对付飞僵，这不是要我去送死么？！

　　老头又重重咳了一声，道：
　　“无知蠢材，你可知道，洞外飞僵，是何人所化？”

　　小奇捂着头蹲在地上，这回打定了主意再不答一个字了。老头得不到回应，没法子，只好自问自答，道：
　　“那飞僵是上古末年我大陈国某位公主所化，据说……”

　　“据说那位公主自小便被派往边陲，镇守边疆，一直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将边陲十二镇治理得欣欣向荣，不仅撒克孜外敌不敢入侵，百姓亦是安居乐业。但是——”

　　“但是，不知朝中发生何事，牵连到了这位公主，竟还惹出杀身大祸，公主无奈之下，逃来这洞中避难，也不知经过何等波折，不幸屈死于此，当时，这洞还不过是个无名小洞，这位公主死后，有人便叫这洞为沉冤洞，意指那位公主沉冤不白之意。而这公主——”

　　“公主屈死之后，魂魄含冤不散，又因公主体格异于常人，久而久之，吸收天地精华，竟修炼成了飞僵。可惜一代天骄，竟落得如此妖异下场！”

　　公冶短目光遥望远方，为那位冤屈的公主唏嘘不已，良久，目光回到小奇身上，续道：
　　“公主的滔天之怨，只有天命之人能够平息。所以你，必须帮这位公主洗清冤屈，让她恢复清魂，到时，她定能助你平定战乱，重振皇室神威！”

　　话说完了，公冶短望着小奇，见她久久不答话，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问道：
　　“小姑娘，你听明白了么？”

　　小奇仍是不答话，公冶短有些耐不住，又道：
　　“你要是不懂，可以问老夫。”

　　小奇到底是小孩子，实在忍不住，抬起头冲着他就是一句：
　　“老头你就省省吧——说这堆谎话要骗谁啊？当我小奇白痴么？”

　　公冶短怔了怔，问道：
　　“此话怎讲？”

　　小奇站直身来，像是非常不喜欢被老头哄骗，一脸愤愤不平，扳着手指头数着数，一面道：
　　“你这话明显是骗人的，第一、我要真是天命之人，真是你等这么久的大贵人，那我一进来，你就看出来我胸口的标记了，就算我真是天命之人，可是你还是要杀我，根本不是要帮我，你这么做，这不是伸手打你自己嘴巴么？！”

　　顿了一顿，吞了口唾沫，又道：
　　“第二、你说我能平息两国战乱，我一介贫民，自己都快饿死，又没力气又没本事，怎么平息？难道天上能降神兵？嘿！”

　　“第三、你又搬出个公主化成的僵尸，说我能洗清她的冤魂，然后她就能帮我。我小奇再傻，也知道这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事情，公主死了这么多年了，她再想帮我，也就是一魂魄，要怎么帮我？！”

　　小奇一口气说完，得意地摇了摇手指，洋洋道：
　　“就凭这三点，你那些谎言就无法自圆，你还是别骗我了，咱们相见也算有缘，你就念在这点缘分，放我下山罢！”

　　公冶短没想到这姑娘如此机灵，说出这么一大堆道理出来反驳自己，当下老脸挂不住，道：
　　“你这蠢材冥顽不灵，要不是看在你是天命之人，老夫一定要将你结果在此地！哼，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老夫给你指出一条明路，怎么走，随便你！”

　　小奇翻着白眼看天，理都没理他，公冶短发起飚来，一把拧住她耳朵，扯她到洞壁旁，指着壁上一堆鸟儿的壁画，道：
　　“老夫现在就教你辨鸟之术，你学成之后，即刻下山，照老夫说的话，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说着，便将辨鸟之术授予小奇，原来这洞里还有许多鸟儿的壁画，都是千古难得一见的神鸟，小奇看在眼里倒是觉得有趣，便顺耳将辨鸟之方记下。

　　不到一个时辰，小奇便将辨鸟经背得滚瓜烂熟，公冶短又对她传授了几句天机之言，教导她如何行事，言毕，便道：
　　“天机已经授予你知，稍后，老夫便会借神鸟青鸾之灵力，送你下山。之后，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当然，老夫自会在适当时候再赐天机与你，你切要好自为之。”

　　小奇听得可以离开此地下山，不禁喜得眉开眼笑。听那公冶短沉声又道：
　　“云儿小丫头，我知道你在她身上，你该怎么帮她，你应该清楚！记得，不要坏老夫大事，否则，哼哼——”

　　吩咐完毕，公冶短祭器法阵，引出穹顶上金芒万丈，小奇只觉得眼前一花，白光一闪，整个人便消失于洞中。

　　公冶短做法完毕，收起法阵，朝着穹顶神鸟默望了一阵，良久，突然冒出一句阴森森的话语：
　　“天命之人……哼哼，七曜公主，你不也是天命之人么？！”

　　没头没脑的话语凝在虚空之中，洞内的光芒突然完全熄没，老头的身影隐没不见。

　　黑暗，终于完完全全笼罩了整个沉冤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