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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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诸人如临大敌的神情，破难道长视而不见，面色如常，淡然道：
“酥酥小师父，在您的心里，破难早已是那杀人凶手了，不是么？”
酥酥闻言一惊，却听破难道长又道：
“而散播流言之人，亦已断定破难乃罪人无疑。破难就算否认，小师父，您又会信么？”
她举目直视着酥酥，眼神中绝无一丝戾色，正气凛然。两人无语无声对视着，酥酥竟没有再次发问，反而松开了紧握念珠的手，停下了口中的咒语。
那一刻，她突然回想起了四岁的自己。
她一直都记得，刚刚脱离死亡魔爪的自己，一连昏迷了三天三夜，噩梦不断，梦里，所有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相继逝去，到最后，黑暗中只剩下她自己。醒来之后，她才发现，她一直死命扯着破难道长身披的麻袋不放，就连睡着时都不曾松开。
后来，在临别之际，她记得她也是那样死死抓着麻袋的一角，怎么都不肯松开，而破难道长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板着脸轻轻挣开自己的小手，飘然而去，临行前，只是淡淡留下一句：
“求仙抑或求佛，殊途同归。终有一日，你我必将重逢。”
从那天起，自己便潜心修炼，希望能在重遇之时，能企及破难道长十一。孰料言犹在耳，人事已非。当十八位方丈同时横死与仇池北峰之巅，整个佛门都震撼了！无数佛门弟子奔走相告，一位法号破难的云游道长，便是罪魁祸首！
晴天霹雳，便似如斯。
“从现在开始，那些谣言，贫尼不再信了。”
酥酥说完这些话，左手拈起那颗浑圆洁白的蔘珠，缓缓送入口中。如同释去重负一般，轻轻抒了一口气，无声无息的，从她眼底涌出两泓清流，仿佛在冲刷着她经年以来积蓄的悲恸与苦闷。而破难道长亘古不变的庄肃面容，终于也在这一瞬间，泄露出来那么一丝丝的柔和。
小奇看得满头雾水，压低声对云儿道：
“她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到底破烂杀人了没有？”
云儿摇摇头，低语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云儿也不明白。”
小奇听到云儿打起机锋来，更加迷糊了。一旁裴绫绡听到二人低语，微微蹙了蹙眉头，旋踵起身作揖道：
“两位，抱歉打扰，只是裴某以为，兹事重大，势必要查个清清楚楚方可。破难道长，且不管谣言如何，裴某恳请您，将事情原原本本告之我等，也好让此事真相早日公诸于世。”
破难道长颔首道：
“裴城主所言，破难明白，只是时机未到，破难还不能将真相告知各位，请各位再给破难一些时间，时机一到，破难定会知无不言，将真相——”
话未说完，破难道长突然脸色大变，捂着胸口“哇——”的一声，竟吐出一大口黑血来，骇得众人大惊失色，却不曾想到力压八方幽冥结界，连日来不辞辛劳为百姓宣法的道长，居然一直都身受如此重的内伤！
破难道长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仍勉力向众人道：
“不妨事……各位无须担心……”
说着，却又浑身一震，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裴绫绡忙扶稳她，急道：
“道长，您没事罢！”
众人都围上前去，担心不下，好在破难只是吐出几口淤血，并无大碍，且又婉拒了众人想陪同照料的好意，坚持自行回房歇息。
没想到一场求证，竟是这般戏剧性的收场，而到最后，真相，仍是一个谜。
不过再怎么说，好歹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酥酥终于突破心结，破难的罪名似乎也已洗清。安抚完酥酥小尼姑，又送破难回房歇息，裴绫绡自是领城中百姓修葺城墙与房舍，小奇则搪塞了一番，和云儿一同回了房。
一进房门，小奇便叫开来了，道：
“云儿，你觉得那十八个方丈到底是被谁杀的？我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云儿却没答话，只是开了窗，放飞了金瞳燕。金瞳燕不曾睁眼，只依靠着灵性，感受出树枝的方位，飞上了稍枝。
小奇见状，也趴到窗棱上，看看燕儿，又扭头瞧瞧云儿，问道：
“云儿，你怎么不说话？”
云儿倚窗站着，目光望向枝梢中啄理羽毛的金瞳燕，似乎有些走神，喃喃道：
“怪不得她会问我，如果救命恩人变成十恶不赦的魔头，应该怎么办……”
小奇讶然道：
“你说酥酥？她跟你说了？什么时候同你说的，哦，是不是方才在林子里我走开那会儿，你们两个说的悄悄话？”
云儿点点头，将两人那番对话都转述给小奇听。小奇听毕，撇了撇嘴，道：
“原来破烂救过酥酥，怪不得把小尼姑给烦恼成这样，好好的把木鱼都给敲破了……这也难怪，换了我，我也会闷得头壳烂掉。对了，云儿，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云儿沉吟片刻，方道：
“云儿只是跟她说，如果你心里还当她是救命恩人，那就继续相信她，在事实尚未明朗之前，不要怀疑她。”
小奇眨眨眼，偏过头到另一侧，想了一想，又眨眨眼，突然噗哧一声笑起来，一面笑，一面转头对着错愕莫名的云儿，道：
“我明白了。嘿嘿，原来如此~！”
云儿不解道：
“恩人，您明白什么了？”
小奇摇头晃脑道：
“我明白了就是明白了，其实你也明白我明白了什么，如果你不明白我明白了什么，那就算啦。”
云儿被她一番话绕了进去，愣是绕不出个头绪来，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问了几次也没个正经答案，索性不再追问，推门走出了房间，绕到后院来，并不去理会隔着一扇窗扉的小奇，自顾仰头端望着金瞳燕在楼檐底下筑巢。
小奇把两扇窗户整个打开，上半身倾出窗外，好像随时要从窗口跳出来一般，笑嘻嘻朝着云儿吐舌头，也不知道她想明白了什么，得意成这样，一面还嚷嚷着：
“这只燕儿可真神了，瞎的也能搭窝呐，这回不要再把自己的窝棚给撞下来才好！”
云儿背过身去，不理会她，她却嚷嚷得更起劲了。
“不过撞下来也好，燕窝可是美容圣品呀！给我吃了也不浪费！”
云儿掌不住了，跺跺脚转回头来，走近前半步，嗔道：
“恩人，你……你哪里生出这样一张嘴来，真真是可恶……”
两人只隔了一扇窗户，相距不过三尺远，云儿走近来半步，小奇就一伸手，搭住她粉肩，仍是笑嘻嘻地，问道：
“所以云儿，你一定是相信我的，是不是？”
陡然间笑脸一敛，正色又问了一遍：
“是不是？”
云儿这时才恍然大悟，旋即重重点头，道：
“嗯，云儿相信，髅南法师一定不是您杀的。”
顿了一顿，也是正了面色，道：
“无暇子前辈后来同我说了，那时候髅南法师引发了体内血管爆裂，催发了他平生最强大的禁术——玄黄翻覆，所以他的死，其实与你无关……”
小奇一听这话可不依了，两手握住云儿双肩，使力晃着她，嚷道：
“啊，你还要听人家说这些话，才肯相信我的？我不管我不管，人家小尼姑多么坚决啊，哪象你……云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嚷着嚷着，一面又笑出声来，手上力道却不减，摇得云儿实在受不住，费力挣脱了她的魔爪，也是禁不住莞尔一笑，一时兴起，也跟小奇一样顽笑起来，道：
“恩人别难过，云儿下回改了不成么？您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么，不如就放过云儿这次罢。”
她这一挣之下，人是逃脱了魔爪，可左肩的衣衫被小奇一扯之下滑下肩头，露出粉肩一片，白皙的肩头在阳光下照耀之下，竟是晶莹剔透，柔滑如玉，映上云儿那明媚灿烂的笑容，把个小奇看得眼睛也直了。
她这么直勾勾一瞧，云儿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赶紧扶好衣襟，羞赧无加。这时突然有人高声道：
“无量寿福，情可动，淫思莫妄动。”
说完，楼上窗扉“格棱”一声，关了起来，看来楼上的破难道长，竟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幕。
小奇一听那话，脸臊得飞红，下意识便朝着楼上吼道：
“你你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我我我我我我可没有那那那那那那种想法——”
她这两句话结巴得厉害，一点气势都没有，只是这么一来，云儿也羞得要不得，说话也不太利索了，道：
“恩、恩、恩人，云儿去看看酥酥小师父，先、先告辞……”
小奇不敢与她正视，点头如捣，只是心慌意乱之下，应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正是正是，我这就去看望小尼姑，你先去帮燕儿把窝建好……”
说着就鬼使神差一般，不知所谓地竟然从窗户口爬了出来，一时用力过猛，差点撞上云儿，两人互望一眼，登时双双闹了个大红脸，立刻捂着脸各自跑开了。
有风轻轻吹动两扇大开的窗扉，突然，一只瓷瓶从窗口缓缓飞升而起，在半空中，反射出一道绿幽幽的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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