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鸟(GL)》夜苍茫

28、第28章

　　话说小奇大难不死，平步青云，荣升护城大将军之位，正做着敛财大梦，突闻东城外探子报讯，说有人马来袭。她这一听之下，心里叫苦：泼你个西瓜，姑奶奶才当将军，敌人就打过来了，这不是触我霉头么！

　　她在心里头算计着怎么溜人，那边裴绫绡不愧是一城之主，当机立断，喝令道：
　　“匪福，你领着城内老弱妇孺，速速撤退至西城外树林之内。到时，若听到响箭三声，你便马上带领乡亲们往仇池山深处逃生，不得有误！”

　　匪福身后站着匪家其他三位兄弟，显然对裴绫绡敬佩有加，听令之后，即刻亢声领命。只听裴绫绡毫无迟疑，安置完城中老弱妇孺之后，又对球三道：
　　“球三，你即刻召集人手，随我与两位将军上东城门！”

　　球三领命，不一刻便集齐了兵士，那边匪家四兄弟亦开始领着众百姓往西城外撤离，各路人马听从调遣、有条不紊。

　　裴绫绡见兵士齐集，正要启程，那边小奇冲将过来，大声道：
　　“城主，保护百姓撤退之事，事关重大，不能交给匪家这四个暴徒，还是让本将军带他们离开罢！”

　　裴绫绡闻言一怔，她自幼便身为一城之主，什么人没见过？自然明白小奇的真实意图，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自乱军心，当下蹙了蹙眉头，答道：
　　“匪家四兄弟是城中最富经验的猎户，长年在山中狩猎，百姓们跟着他们走，是再稳妥不过的，至于昔日那些罪过，他们已经幡然悔改，誓不再犯了。将军请放心。”

　　小奇听到她这么滴水不漏的回答，呆了一呆，马上道：
　　“那……那本将军现在马上去北城门外查看查看，说不定也会有敌情……那啥……要是两边夹击，咱们又没有防范，岂不糟糕！”

　　云儿不防她说出这番话来，在一旁真真是哭笑不得。裴绫绡脸色也有些僵，其实倘若她方才没有封小奇这个将军当，现在让她走也无妨，可是兵临城下，最忌的就是主将临阵脱逃，这节骨眼上，小奇还真就不能够走。

　　当下轻咳一声，掩饰一下心内的尴尬，裴绫绡沉声道：
　　“大将军考虑周详，在下佩服，只不过将军有所不知——北城门外有裂谷为障，深渊万丈，向来无人能从北门进攻，所以，将军无须担心。”

　　小奇这下子才真正傻眼，谁晓得北门外头居然有天堑？早知道就说去南门了！可是这时候再说这种借口的话……估计这个裴城主会忍不住把自己给撕了去……

　　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去南门的事，云儿已经上前一步，打着圆场，道：
　　“恩人她也是一片好心，是以才出此言，请城主莫怪。既然军情紧急，就请城主下令，即刻启程罢！”

　　说着，朝小奇丢了一个三分嗔怒七分央求的眼色，小奇一看，自己反正也没辙了，得，那就去吧，反正到时候打起来，场面肯定混乱得紧，到时候再想办法开溜好了。

　　裴绫绡听了云儿这番话，脸才松了一些，当下发令，即刻启程。破难师太虽然是出家人，却也不愿逃脱偷生，只愿倾力相助，便也随军而行。

　　一行人脚不沾地到了东城门，刚在城墙箭道上站定，探子又来报了，道：
　　“那伙人马离城门不到二里，大约二十人左右，个个仗剑横刀，往城门疾赶，共驾五辆马车，车上堆满麻袋，看不出装的甚麽物事。”

　　小奇一听：才二十多个人，太好了，自己这边少说也有百来号人马，来个人海战术也够淹死他们了！这下子将军的威风就来了，拱手就向裴城主请命，道：
　　“城主，杀鸡焉用牛刀，您就不用费力了，就让末将带百八十号人马，给他们铲平在半道上得了！”

　　裴绫绡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听完小奇的话，摇头道：
　　“将军稍安勿躁，此时敌友未分，不宜轻举妄动。”

　　云儿一听这话里有话，便问道：
　　“不知城主的意思是……”

　　裴绫绡道：
　　“二位卿君有所不知，几日前，我已吩咐城内脚程最快之人，往相邻几大城池求援，此刻来的这些人，或许并非敌人，而是隔壁城运送粮草的先行军。”

　　城内脚程最快之人，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跑得快了，小奇心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见到跑得快呢！

　　这一来二去的，仗也不用打了，小奇整个人放松下来，等了半会儿，就觉得无聊了，便问起问题来，对着裴绫绡道：
　　“我说裴城主啊，这雪粱城按说也不该破成现在这副德行，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话问得直白，裴绫绡面上有些挂不住，幸而她年纪虽不大，气量不凡，少顷便恢复了常色，凝声道：
　　“将军有所不知，三年前两国开战之后，我便领兵死守雪粱城，顽抗两年半之后，因无援兵前来救援，终于被撒克孜攻下城来，我等一干守城将士，皆被敌军俘虏，只能眼睁睁看着撒克孜贼子在城中大肆烧杀抢夺，将整座城破坏殆尽。这等耻辱，我裴绫绡永生难忘！”

　　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之后，裴绫绡又续道：
　　“不过，当贼子们欲向粉燕楼下手时，异象发生了——”

　　“天空中突然射出万丈金芒，将那些贼子都定在了原地，然后，亦是突然之间，从粉燕楼地底，竟腾然喷出八股黑烟，高逾千仞，扑向金芒掩杀而去——看起来……似乎是两路法力高强之人正在对决……”

　　“那一天，是我裴绫绡二十年来，头一回见到遮天蔽日的整片金芒，更甚至，我等穷目不能窥得金芒全貌，更不知到底是何方神仙显灵……”

　　“只不过，那黑烟似乎更为霸道，没多久便将整片金芒掩盖住，就连天空都不见了，整座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后来……”

　　“后来，居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蛇怪，张口便将我等吞入腹内……之后，我便人事不知了……直到那天将军您将我救返人世，才让裴某能重见天日。”
　　说着，便沉重叹口气，道：
　　“只可惜，与我同遭巨蛇吞噬的同袍们，恐怕……早已在蛇腹中，化为血水了……”

　　说完，话语也有些哽咽起来，顿住了话头，旁边球三等众人亦是默然不语。旁边破难师太一直未出声，此时却低下头，微吟了一句“无量寿福”。

　　小奇正听得起劲，也不管现场是什么气氛，插口便问：
　　“那为啥城主你没有化为血水？是因为你口里含着那只缶么？”

　　云儿扶着额头，终于觉得有点头疼。裴绫绡苦笑一声，道：
　　“不错，当时将被敌军之时，我唯恐随身所带传家之宝——八方正气缶被敌军搜获，是以情急之下，避过贼子耳目，将缶藏入口中，打算伺机吞入腹内，好让神器不至落入贼人之手。孰料还未来得及吞服，异象便已陡生，转瞬间乌云压顶、巨蛇出现……总而言之，机缘巧合之下，老天竟让裴某幸免一死。”

　　小奇听完了整个故事，好奇心得到了完全的满足，这才夸张地舒出长长一口气，拭着额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冷汗，一面点头道：
　　“好险好险！幸好你没吞缶自杀……那啥……城主啊，你也是福大命大之人，将来一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要安慰裴绫绡，还是在损她，总之城主大人只能又一次苦笑着，谢道：
　　“这个么……那裴某就承将军吉言了。”

　　说话间，探子前来禀报了好几回，终于，那二十多人的车马队终于到了城门前，就在小奇所在的城墙脚下，俯身一望，果然是一队彪悍汉子，人壮，兵刃闪亮，马也肥，就是不知道马车上驮着什么物事，麻布袋起堆。

　　裴绫绡见对方已至城下，这便收敛神情，挥手示意大家严阵以待，旋即对着那队人马，厉声喝问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二十多人里面阔步行出一个精瘦的汉子，三角眼鹰钩鼻，说起话来嘴直往右歪，抱拳答道：
　　“小民几人都乃小小买卖人，本为阳州云阳城人士，因不堪战乱，逃往边境做些生意。前日在路上，偶然遇见一名跑得极快的小哥儿，听他说雪粱城之事，小民这里还有些粮草，特来奉与城主，粗粮陋食，还望城主莫要嫌弃。”

　　裴绫绡观察这几人片刻，早看出这些人虽然面貌丑恶，手执利刃，但却并无动干戈之意，兼之又听他们说到了跑得快，又是来献粮食的，当下大喜，喝令左右开城迎客。

　　两方在城门口见了面，寒暄几句，得知那歪嘴汉子名叫赖铎明，后面二十余人是一直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适逢乱世，若是没几条硬汉护驾，买卖人可就等于是在卖自己的命了。

　　弄清了对方来历，裴绫绡也自我介绍了一番，又指着身边的小奇与云儿，介绍道：
　　“这两位小卿君就是我雪粱城的护城将军，莫看她们年纪小，本领可是非凡。”

　　赖铎明一瞧这两个小姑娘娇娇弱弱的，身板又不硬实，也没将她二人看入眼内，虽然没有明显表示，但他那一瞬即逝的轻蔑表情还是被小奇抓了个正着。小奇哪里不会来气？碍着人家好歹也是来送礼的客人，又没有啥物事可以借题发挥，只得七憋八闷窝起一肚子火。

　　转眼又见裴绫绡介绍完了破难师太，那赖铎明的眼神就完全不同了，整个一副五体投地幸遇仙姑的样子，差点没把小奇给气翻，心里骂道：泼你个西瓜，那老道姑不过就是长得像高人一点，你就奉承成这样了！哼，看你这歪瓜裂枣的模样，绝对没那份好心来送粮食！

　　她还在生着闷气，旁边五辆马车嘎棱嘎棱拉进了城内，小奇扫眼一瞧，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面色一沉，大声道：
　　“停车！姓赖的，这麻袋里头装的到底是甚麽！为什么上头会有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