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鸟(GL)》夜苍茫

18、第18章

　　天空两声巨大的悲鸣，在地面和天空不停震荡、传播，共振将悲鸣放大了数倍，似乎能将人的耳朵震裂一般。

　　到底何等庞然大物，才能发出此等雷霆钧啸！

　　小奇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募然抬起头来，对着云儿大叫道：

　　“云儿，小心！”

　　悲鸣声催动风起，倏忽间卷过云儿身侧。云儿亭亭而立，衣袂激荡得在风中疾烈翻飞，不过，她脸上并无丝毫惧意，看来并未被巨声震慑，整个人安安详详伫立于原地，面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粉燕却是被悲鸣声一下子给震慑住，老老实实趴在云儿肩头，闭口不敢再啾。小奇此刻身心疲惫，再也没力气战斗，心下灰然道：乖乖，这地方除了没有财宝之外，妖怪还挺多，姑奶奶要是交待在这里，还真是太不值了！

　　见到云儿没有惧意，她也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云儿本来不就是只鬼鸟么？死都死了，还怕个啥？

　　这时候，云儿终于从沉思中醒转过来，略略抬起头来，令人更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云儿抬起下巴，扬起面庞，居然、对着天空说起话来。

　　“无涯子、无暇子，多时未见，原来你二位竟被困于此地。”

　　小奇闻言一愣，无涯子？无暇子？这两个是什么人，难道一直躲在这空间里，而我却一直没有发现？不过，听云儿的语气，似乎是老熟人了，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想通此节，她绝望的心马上死灰复燃，除了心里还有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之外，基本上轻松了许多。这小半会儿她费力半撑着身子，已然疲惫不堪，索性翻转身子，拂开髅难法师的尸体，平躺在地面上，抬头仰望着金碧辉煌的天空，发觉自己的心情里头那点压抑的感觉挥之不去，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她心头一直压着，压制着每一下心跳，呼吸也变得没有那么顺畅，堵得慌。

　　小奇心道：难道刚才那个法师给我下了什么咒，伤了我的内脏么？咋这么难受。脑海里突然又浮现起刚刚云儿那个勉强的笑容，心里嘀咕着：刚刚云儿不开心，难道是因为见到我杀了髅南法师么？可是那家伙是个大坏蛋诶！弄那么多爆炸想炸死姑奶奶，我不杀他，难道等着他杀我？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越来越气，也不知道到底在生什么气，心里头只抓着那公冶短骂：都是你这老头骗我这里有什么财宝！连个金山的影子都没有！反倒害得姑奶奶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一边在心里咒骂公冶短信口开河，一边转身背对着云儿，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恼火，总之再不看云儿一眼。

　　耳中，只听悲鸣声又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天空中还传来了一个苍老但阴沉的声音：

　　“老夫正是无涯子，尔乃何人，竟敢如此无礼，直呼我等名讳！”

　　这老人家的语气有点呛，问出话来咄咄逼人，云儿还未来得及回话，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地面传出，这位的音调比较柔和一点，应该便是无暇子了。只听无暇子道：

　　“无涯子，你真是老糊涂了。听了方才那首神曲，你难道还不明白她是谁么？”

　　一句话打发了无涯子，无暇子的声音方转向云儿，这一位的口气相比无涯子，实在是和蔼了许多，道：
　　“小姑娘，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是……你身上有故人的味道……难道，你是受青鸾上仙之命，前来此地解除此间结界？”

　　一听到这，沉冤洞里那幅巨大的华丽壁画，又一次在小奇眼前闪耀起来，她在心里琢磨着：青鸾上仙？是说沉冤洞里那副壁画上的青鸾神鸟么？云儿……不过是一只被飞僵咬死的雀儿，跟那青鸾神鸟能有什么交道？

　　果然，云儿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说法，道：

　　“云儿法力低微，恐怕无法解除如此强大的结界。初时听到二位在此，云儿亦是吃惊不小，二位贵为三眼金翅蔽云鹏，法力仅次于青鸾上仙，竟然也不敌那恶孽。”

　　小奇猛然抬头，望天望地搜寻着大鹏鸟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不禁想问：哪里有大鹏？我怎么没看见？不过这段时间，小奇都没有跟云儿对话的欲望，所以问题到了喉咙口，仍是被她生生吞了回去。

　　只听云儿仍在同虚无影踪的两只大鹏对话，道：

　　“云儿来此，纯属偶然，只是为了陪伴一位朋友……”

　　无涯子似乎忍了很久，突然爆发出一阵冷笑，嗤鼻一哼，道：

　　“朋友？你说的朋友，不会是现在躺在那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那只孽障罢？！”

　　小奇闻言一怔，咦？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劲……这该不会是在……形容我？！泼你个西瓜，我跟你很熟啊！竟敢说我坏话！小奇两眼一瞪，正要发怒，却听见无涯子冷冷一句：

　　“这孽障的双手满是血腥——”

　　他不说这话还则罢了，一说出这句话来，小奇顿时被刺中了心结，牙关咬得紧紧的，怒气不知怎地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甘与不安的混乱心境。

　　无涯子的话语还在继续：

　　“贪婪的欲望，充斥着这孽障的心神——这样污秽的东西，居然是你的朋友？”

　　结语，掷地有声：

　　“这孽障怎配当你的朋友！云儿小姑娘，青鸾上仙的仙家尊严，断不容如此玷污！”

　　磅礴如怒涛般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冲击进小奇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猛力撞击了一下，小奇豁然挺起身来，站直身体，没有说话，就是站着不动。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又在想着什么。少有的是，她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背影散发着一种浓重的阴郁气息，极其反常。

　　云儿的脸色变了变，知道无涯子的话太过犀利，定然伤到了小奇。忙伸出手去，想要安抚她一二，在离她肩头半寸不到的距离时，却听到小奇僵冷僵冷的四个字：

　　“不要碰我。”

　　说完，径直由通道口走了下去，在她的身后，是云儿伸出的手，在空中久久的定格。

　　所有的一切，都被小奇抛在了脑后头，她硬撑着走下阶梯，走完最后一级阶梯，她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似的，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喘着气。现在她又回到了那个安静而湿热的空间里，上头那个空间的人们在进行怎样的对话，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上方的结界，隔绝了那里的一切声音与响动，只是无涯子那番话……还有……云儿那个勉强的笑容，深深扎在她心里头，是再怎么用力去隔绝、也隔绝不了的。

　　她甚至有点沮丧，就好像她最开始信心满满能够拿到财宝，而且还规划好了财宝要怎么分配：要给云儿一半，然后拿一半的钱买吃的，另一半买漂亮衣服。她连衣服的款式都已经决定好了，财宝却连影子都没见到，这实在是足够让人沮丧的了。

　　小奇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发现，自己心情不好似乎并不是仅仅是因为没有拿到财宝，似乎有些什么事比财宝更加影响她的心情，不过最终她还是摇摇头，甩开了那些有的没的，不再进一步想下去，而是很用力地骂了一声：

　　“杀千刀的公冶短，再让姑奶奶看见你，非泼你一脸西瓜不可！”

　　当满身血污的小奇出现在粉燕楼三楼时，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活见了鬼。有妓女扯着尖细着嗓子惊叫起来，逃的逃晕的晕，现场一片混乱。

　　小奇一听这尖叫声就来气，张口冲她们吼道：

　　“叫什么叫，姑奶奶又不是鬼，是人！”

　　一片混乱之中，万金提着裤子从另一间房里冲出来，见到遍体挂彩的小奇，也是傻眼：

　　“你……你居然没死！”

　　小奇劈头盖脸啐他个满脸，道：

　　“死你个头！你们全死了我还没死呐！想陷害你姑奶奶我，门都没有——那个狗屁法师已经……”

　　顿了一顿，她用某种坚定的语气说：

　　“髅难法师已经被姑奶奶我给做了！”

　　万金被这话震得倒退了三步，手一松，差那一小点把裤子给掉了下来。也亏得他是老油皮万金，旋踵便镇定下来，朝左右使了个眼色。好些汉子在周边看着，摄于小奇那幅瘟神般的模样不敢上前，见到头儿万金眼色一使，众汉子得了令，立马便有十七八个冲到近前，团团包围了小奇，摩拳擦掌地就要擒她。

　　小奇双手往腰上一叉，龇牙咧嘴，泼口泼舌冲那些汉子斥骂了一句话，听了她这一句话，众汉子们立马一个个惊得晕天旋地，神魂四散。

　　欲知小奇到底说了什么话，引发这些汉子们如此耸动回应，列位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