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鸟(GL)》夜苍茫

13、第13章

　　这燕儿羽毛根根色泽饱满，羽色丰润，通体粉红，如同少女害起羞来，嫩脸上那团红晕一般。依照公冶短所授辩鸟之术，这鸟是上古神鸟之一，古名应唤作“搏粉啼昼金瞳燕”，但搏粉啼昼金瞳燕顾名思义，眼珠当中应有一线纯净的金色，而这燕儿不曾睁眼，是以无法明确判断。

　　虽然如此，小奇仔仔细细一番左右端详，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那神鸟无疑。听公冶短言说，这搏粉啼昼金瞳燕骨骼轻灵，能御风飞行，一旦张喙清啼，则可引发金光四射，就算在夜间也能亮如白昼，是以得了那“啼昼”的名号。

　　小奇辨出究竟，不由得激动得满脸通红。泼你个西瓜，这不是城里那些神鸟壁画和雕像，分明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神鸟哇！这可是她小奇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上古神禽后代，自然是又惊又喜，咧嘴笑个不停。

　　笑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不对啊，我拿着这只鸟老半天了，也没见天上掉金子啊，那些财宝到底在哪里？

　　捧着燕儿，她自顾自沉思起来。那万金跪在地板上，可就如同被生煎活熬一般难受，他开始还以为，圣使见了燕儿，立时就会将它宰杀，心里正绞痛不已，不过，当他见到小奇面露喜色，似乎很喜欢燕儿的样子，心里又有了希望，迟疑了半晌，仍是鼓起勇气开口央求道：

　　“圣使，奴才斗胆……请您……能不能放红儿一条生路？只要您放过红儿，奴才愿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大恩！”

　　他一个大男人，却偏生如此喜欢这么一只小小的燕儿，真真令人大跌眼镜。小奇也有点吃不消，但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卖个顺水人情，是以她故作为难地沉吟了半天，方答道：

　　“这个么……看在你态度也算诚恳……好吧！这事情我抗下了，放心，我不会对教众透露半点消息。至于报答么，你就不用做牛马了，有银子的话全部奉上就罢！”

　　万金听到红儿逃生有望，大喜过望，忙点头道：

　　“多谢圣使大恩!小民的确有些积蓄，稍后定将悉数双手奉上！”

　　小奇一愣，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敲诈成功，心道：啊呀，那公冶老头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真被我诈出银子来了。不过，就他一个小污吏的积蓄，恐怕跟富可敌国还是有很远的差距罢？想着想着，贪心不足的小奇皱起眉头来。

　　万金见她眉头紧蹙，赶紧又赔笑道：

　　“圣使既然到了此地，难道不想见见髅南法师么？法师也许久不曾见得同门，想必怀念得紧了。”

　　小奇一愣，心道：什么法师，听都没听过，估计不是什么好人。她可不会再傻得跑去跟那髅南法师打照面，既然宝贝都到手了，还不赶紧溜？！正想拒绝，突然心口上又传来了云儿的声音：

　　“如此甚好，那你就前边带路罢！”

　　小奇唬了一跳，那个什么法师听起来就挺厉害，躲都来不及，还要去会面？这小麻雀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转念又想：不对，云儿不是那样的人，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那不成是因为……财宝其实是在那法师手里？！嗯……准没错！

　　她心里笃定了要拿到财宝，真连性命都不顾了，顺手把燕儿揣入怀里，催道：

　　“那啥…别废话了，你赶紧带路！”

　　万金颔首尊令，站起身来，走到屋里最阴暗的角落，手上一个动作，天花板上豁然出席一个方形的出入口，跟着又垂下一长串绳梯，万金哈着腰，手指向绳梯，道：

　　“圣使大人，从这里上去，就可以见到法师了，您先请——”

　　小奇求财心切，跑上去就扒着绳梯，几下子就爬了上去，见到这里只是间堆放着杂草的屋子，并无人踪，便疑道：
　　“喂，你说那啥法师在哪里啊？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低头只见万金并未跟着攀上来，而是仍站在底下，根本就没有上来的意思！更可恶的是，那家伙还仰头望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狞笑着，道：

　　“这么点小伎俩就想骗我？哈哈，早了八百年了！若不是我身上有把柄在你手里，我才犯不着演方才那出苦肉戏！现在燕儿是你养的，不关我万金一文钱的事，你就等着法师来收拾你罢！小丫头，永别了！”

　　小奇这才恍然大悟，这万金假装上当，把燕儿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他倒撇得干干净净，现在又把自己骗上来，想必这上头一定是龙潭虎穴，绝非等闲之地！稍不留神，只怕自己就得交待在这里头了！悟得此节，小奇赶忙纵身往楼下跳：楼下虽然也是危险之所，但至少对着的是大活人，而这里的髅南法师，谁知晓他是人是鬼？！

　　可惜万金哪里会让她如愿脱逃，反手一按墙上机关，方形出入口即刻缩小，小奇只听到万金狞笑道：

　　“这上头布下了结界，你怎么闹腾也不会有人听见，小丫头，好好享受吧！哈哈哈哈——”

　　话音被通道砰然的闭合而生生切断，房间立即安静下来，看来万金说得不错，这上头的结界能够隔绝声音，就算有人在上头擂大鼓只怕下面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奇在原来的出入口位置大肆跺脚喊叫，却一点反应都得不到，没多久就把自己折腾得够呛，气喘吁吁坐到地板上，一边问候着万金他家祖宗十八代，一边四处张望，寻思着脱身之法。

　　这件屋子四四方方一大间，似乎有下面那层整层楼那么宽敞，可能是打通了整层楼的隔间，做成了这么大间屋子。屋子里头，四周整整齐齐堆着草状物，也就是小奇在餐桌上见到的，盘子里头黑乎乎的菜。

　　只要是正常人，对于黑色的草都不会有兴趣去碰，何况是吃？小奇穿过草堆，左瞅是草，右瞅还是草，得，这间屋子的用处太简单了，整个就一仓库来的。快步穿行过十几步远，靠着墙的位置，出现了一条拾级而上的木阶梯，看来，楼上还另有别所。

　　小奇犹豫着将左脚踏上第一级阶梯，心道：这上头不知是不是就是那什么法师的住所了，要是碰着那人，想必没我什么好果子吃，可是……若是不上去，这间屋子看起来也没什么财宝，尽是黑草……她翻来覆去，其实只是惦念着一个物事：就是财宝。所以，就算她心里知晓上头是龙潭虎穴，其实，只要她的心里头暗示她自己那里有财宝，她就会勇往直前，要不怎么有智慧的古人总结出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呢？只要有钱，鬼都推磨了，人、难不成还会怕死？

　　所以小奇一思量的功夫，两腿下意识地迈动着往上走，等她想完了，人也踩着阶梯上了又一层楼，一上楼来，整个人就觉得无比湿热，空气中潮潮的，偏偏又总是有热浪滚过，没一晃眼的功夫，小奇便已经汗得浑身浇湿。

　　用衣袖拭着脸上的汗珠，小奇别眼望去，只见和楼下一样诺大的房间，里面放着数十张“大床”，床上摆着绿幽幽的草状物，除了颜色有区别，看起来跟楼下的黑草一模一样。

　　走近了，小奇才发现，这绿草一根有手臂长，上头还有些没有融化的冰屑。这房间右边并不是严实的墙壁，而是是镂空的，从外头吹过来极其闷热的风。这么一瞧之下，小奇心里便猜出了个大概，这绿草是结成冰的，而房里刮来的风却是热的，所以冰草受热而融化，水汽夹杂在热风里，自然使得这房间湿热异常了。

　　想通此节，她又详细打量起那摆放着冰绿草的“大床”来，其实此床并非床，只是像床一样的台子，中间有细孔，那绿草上的冰屑融化的绿水，便顺着细孔渗到下面，而融化了表面冰层的绿草，在空气中马上变成了黑色，这样一来，楼下的黑草怎么来的，也一目了然了。

　　小奇俯下身一看，这台子下面架空，放着巨大的容器，绿水在容器底部积了厚厚的一层，这绿水洼亮洼亮的，还泛着油光，看起来分外眼熟。

　　正在记忆中搜刮着关于这绿油的影像，突然间一个画面浮上她眼底：北仇池，雪崖，沉冤洞，那个……机关触动后出现的大坑……

　　当时，那个坑底，也有这样一层绿油油的液体，和此处的这些液体，分明就是同一种物事！想到那七八个少年被自己骗得掉入坑里，后来又被飞僵活生生吞噬，小奇禁不住心下大震，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费了好大力气才强行抑制下去。

　　小奇压抑着心情，尽量用平淡的音调，问道：

　　“云儿，你一定知道这些绿油是什么物事，快些告诉我。”

　　云儿这回不曾卖关子，一听小奇有问题，便爽快地答道：

　　“这东西叫做‘索拉难’。用寒气炼化尸草，再用热气对冲炼化，便可融得此物了。此物有些邪僻用途，但若是被人误食，则会中尸毒……”

　　小奇听得头皮发麻，庆幸自己不曾沾上这东西半点，听完云儿后面那一长串解释，又问道：
　　“那这些所谓尸草，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答了一句话：
　　“尸草到底是何物，恩人您上去一看便知。”

　　小奇闻言一愣，抬头见到对面靠墙处也有一方通往上层的阶梯，心道：反正看起来这一层也没有财宝，我便再上去一层试试，顺便也看看这尸草到底是啥。

　　于是不理会那些大床，小碎步跑上阶梯，行至一半时，突然听到一阵啜泣声。侧耳细听，登时骇得瞠目结舌。

　　这里不知何处，竟然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欲知究竟何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