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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玉人入梦红纱帐 ...

  •   宫飞絮笔尖一顿,猛地抬起了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们,在上第一堂理论指导课。”凇云唇边的茶杯也掩不住他的笑意,“签完,你的第一堂理论指导课就结束了。”
      原来,凇云先生是在这儿等着宫飞絮了。

      怎么办?能怎么办!
      宫飞絮只能哭丧着脸,亲自给自己签了一式两份的红叶子。

      “别着急走。”凇云慢悠悠道:“去那张桌子那儿,换玄子枫来上课。你的叙事文章就在这儿先写一个开头。”

      ——为什么非要宫飞絮在办公室写呢?玄子枫发觉,这似乎是凇云有意为之。
      橘清平上课有穆逸凡,宫飞絮和玄子枫互为旁听。整个晚间的课程中,没有人与凇云先生单独相处过太久。

      玄子枫这才察觉到,凇云先生很可能是在有意避免与学生独处,仿佛是在避嫌。
      ——这是怕被学生惦记吗?

      玄子枫悄悄打量了一番现在眼前这尊弥勒佛。
      ——这副尊容,应该是怕学生觉得自己被先生惦记。

      卧底鸡仔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压抑了满胸的仰天长啸。
      ——连个独处的时间都没有,我他妈怎么把这人弄上床!!!

      这回宫飞絮是学聪明了,他不再质疑凇云的决定,一脸生无可恋地走到玄子枫面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先生,从谁开始写啊。”宫飞絮拖着长音有气无力的。
      凇云道:“学号顺序,从阿尔瑟开始写。不过,先跳过舒彩,最后再写她。”

      玄子枫藏起没写几笔的悔过书,把书桌让给了宫飞絮。他没着急坐在书桌对面,而是先是拿起茶壶给凇云续上茶水。
      这个倒茶的操作完美而自然地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不会让任何人起疑。

      凇云身上萦绕的雪松香气,就这样钻进了玄子枫灵敏的鼻尖。
      闻香思人,玄子枫不由得想起了透过舒彩眼睛看到的凇云真身,有些浮想联翩。

      一丝不苟的雪发若在床铺上散开,会让那一本正经变得慵懒而妖异吗?
      修长的玉项若留下淡红或青紫的痕迹,会把那端正的衣冠染上情|欲吗?

      ——难怪恐同大宗宏剑宗的少主也能被他拿下。
      带着有些轻飘飘、晕乎乎的脑子,玄子枫乖乖在弟子该坐的地方落座。

      抬眼,毁所有。

      ——理想很骨感,现实很丰满。

      雪发?没头发!
      玉项?与双下巴融为一体!

      卧底鸡仔的心情就像是神木导管里面的宫飞絮,一会儿被顶上观星台,一会儿被摔到一楼书观前台。
      玄子枫拼命忍住自己眼中对这一身弥勒皮的嫌弃,露出训练有素的崇拜,睫毛精一双大眼忽闪忽闪。他努力在脑海中,把老芋头的脸和身体换成雪松精的那副模样。

      “哪儿有你这样选导师的?怎么填得全是本座?”凇云将茶杯在手中转动着把玩,却并没有喝。

      ——这不是为了多在您面前晃悠,好让您沉迷我的美色吗?
      卧底鸡仔将自己伪装成乖乖的小白兔,“学生仰慕先生博学多识,就是想在先生门下学习……不行吗?”

      凇云耐心道:“本座可以在理论、功法上助你。但你与本座的灵能差异过大,在灵术上本座恐怕不能给你太多的帮助。”

      ——不用您给我灵术上的帮助,只求您给我点双修上的帮助。
      玄子枫坚持道:“先生不是说了,神木塾会尊重弟子的个人意愿吗?”

      “当然,最终的决定权在你。只是术业有专攻,在灵术的灵活运用上,沈顾老师比本座是要强的。”凇云语气和缓地跟玄子枫解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玄子枫再不听劝恐怕就要败好感了。

      于是,玄子枫见好就收,以退为进。
      “先生说得有道理,灵术这方面我就跟着沈顾老师好了。”

      处理完导师的事情,凇云轻轻摇晃着茶杯,问道:“对于严老师给的处罚,你怎么看?本座想听听你的想法。”

      玄子枫一愣。
      ——不应该是先生讲,我负责小鸡啄米点头听吗?
      不过是片刻的慌乱,玄子枫立刻收敛心神,调动他的大脑。

      “我们确实做错了,严老师本是司刑,他要罚我们没毛病。”玄子枫话头一转,“只是,因此便要把一些弟子逐出响玉阁,未免有些太过严苛……”
      卧底鸡仔动动小嘴,把上午舒彩的及格答案抄成了满分。

      凇云对这个答案不做评价,只是问:“你接受这个处罚吗?”
      “我会接受杂役、清扫工作的惩罚,也会争取加分。只是……”玄子枫微微蹙眉,贝齿轻咬下唇,做足了犹豫的模样,才开口道:“我们还是想提出仲裁,或者与严老师下个赌约,请他减轻责罚。”

      在小桌上一个字儿都没写出来的宫飞絮,扔了个纸团过来,砸中了玄子枫的后脑。
      宫飞絮的眼睛瞪得滴溜圆,夸张地做出抹脖封口的动作。

      玄子枫跟没看见一样,继续说:“这是我们私下商量的。神木塾上下都是凇云先生的弟子,先生向来公正,想来不会厚此薄彼,偏疼严老师一个。”

      凇云一笑,将茶杯放在唇边,转而又将茶杯撂在桌子上。
      “既然如此,你们是怎么计划的?跟本座说说。”

      “咕噜”!
      回答先生的,是空空如也的胃。

      许是大脑思考消耗了太多养分,晚餐本就没吃饱的玄子枫,饿了。
      ——完,仙男形象毁于一饭。
      任玄子枫长得再怎么天仙,他也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凡鸡。

      玄子枫急忙开口想敷衍过去,“这事儿其实……”
      “咕噜”!
      ——你叫就叫吧,怎么还带返场的!

      “我们还在筹备……”
      “咕噜”!
      ——还没完没了了?

      凇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弯弯的。
      “先不说这个了,长身体的时候要好好吃饭。你等着……”

      凇云起身拉开书架上的抽屉,取了一个小罐子,拿在手中摇匀了之后,取了几勺丢进茶壶。灵力封住茶壶形成高压,加热的阵法亮了起来。
      转身,凇云不知从哪里拖出一个小烤炉,把桌面上的书籍清走,从容灵灵具中拿出了肉片、年糕、蔬菜菌菇和调料,布上碗筷。

      而这时,茶壶的加热阵法也暗了下去。
      凇云拎来一个茶杯,提起茶壶一倾。

      ——是五味楼皮蛋瘦肉粥的味道!
      玄子枫的眼睛顿时亮了。

      同样被香味吸引的,还有纸上依然一个字儿都没写的宫飞絮。
      “吃吧。”凇云把装了粥的茶碗推给玄子枫,抬手又盛了一碗,用灵力托着落在宫飞絮的桌上。

      玄子枫被这个香味勾得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从善如流地接过了茶碗。在维持纤弱美鸡仔形象和做个听话小馋猫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说不定,凇云先生喜欢的不是纤细款的呢?玄子枫开始了自我欺骗和自我安慰。

      小烤炉上也有加热的阵法,凇云启动阵法,把肉片、蘑菇和年糕放了上去,拿着小刷子刷上酱料。
      “粥想喝自己续,一边吃一边说吧,吃完早点回去休息。”凇云用筷子翻动着食材,“说说,你们打算怎么推翻阎罗王的暴|政?”

      有些松懈的玄子枫喝一口皮蛋瘦肉粥、再讲一嘴。凇云就一边听着,一边烧烤,给三个人的盘子里放好烤好的菜品,时不时地给玄子枫点出一些新思路。
      玄子枫闻着烤炉上的香气,感觉自己的大脑的思考能力,已经被馋虫吃了。

      年糕的表皮有恰到好处的焦香,咬一口能拉出长长的丝。肉片烤得流油多汁,蘸或者不蘸调料都香得不行。银盘蘑的小伞兜里烤出了汤汁,随便撒上一点盐就能鲜掉舌头。

      窗外雷雨大作,窗内小灶烟火。
      这一切太过于安逸和波澜不惊,以至于玄子枫回宿舍时,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的任务好像没有任何进展。

      ——凇云好像没喝我倒的茶。
      想到这里,玄子枫不禁开始感叹起他的爬床之路,是多么的路途漫漫、道阻且长。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也许是玄子枫就是被“活|春|宫”给缠上了。

      今夜,有玉人入梦。

      芙蓉帐暖,落花浮池。
      有一小舟点着灯火,暖而淡得如雾气氤氲着,静静地停泊在映着清辉的水中。

      微风掀起罗帐的一角,一头雪发如瀑,时隐时现,流淌在宽松的衣袍上。一同被晚风抚在玄子枫面庞上的,好像是经年不散的雪松香。
      那人回头,飘舞的帐下暗红的妖瞳,有几分倦怠和温情。

      ——凇云先生。

      “叮铃铃”!
      一只玉足轻轻落在床下,脚腕上小巧的银铃因而碰撞,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动。足尖点在平静无波的水面,撩起一圈圈的涟漪。

      那只脚没入水中。
      随后,银铃在跳动的水珠和扬起的花瓣中,碰撞出一串清越的脆响,叮叮然掉进玄子枫的鼓膜,将他的大脑搅得一片眩晕。

      凇云的眼睛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划过岸边的人,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他起身,理了理快从肩头滑落的衣衫,身形在帐子后朦朦胧胧。
      轻纱后似乎传来了低笑。

      “愣着做什么?”凇云反手掀开纱帐,如丝笑眼越过肩头。
      不知道谁才是被蛊惑的那个。

      玄子枫只知道自己掀开纱帐的那一刻,他大概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神木的一根枝条缠绕上二十五名弟子的前额,翠绿的嫩叶随着呼吸闪烁着灵力淡淡的光。

      神木塾十五层的公共休息室内,凇云与严洛在茶桌上对弈。
      严洛问道:“先生,现在这个时机,合适吗?”

      “其实有点晚了”现出真身的凇云用手撑着发痛的头,“他们中最小的十三,最大的都快十八了。有些事情应该早就该讲了。若不是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提醒了我,我可能还想不起来。”

      对于神木塾的弟子而言,这是一场醒来后也会记得清楚的幻境,也是一堂额外的特殊小课。

      “先生还撑得住吗?”严洛调好了聚宝震灵丹,交给凇云。
      面色略有些苍白的凇云接了药,喝了一口,“这次有神木阁下帮忙,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了。”

      但他还是不得不拿出雪松香帕,拭一下雪色鬓角的汗,“幻境中固定的只是他们幻中之人要传达的东西。至于情节、场景、对象、细节,都是他们自己的意识。”

      严洛落了黑子:“先生要看看吗?”
      “还是得看一看每个人的幻境,以免出现错漏,被幻境反噬。”凇云苦笑,“这也属于他们的隐私,如果不是怕他们的神识出问题,我也是不该看的。”

      严洛偷笑道:“这几十场春色,也是为难先生了。”
      卸掉“阎王爷”的外衣,严洛虽笑容不多,但也不是万年冷脸。

      “其实也不完全是。”凇云沉吟了片刻,落了一子,“每个人幻境的形式都不一样,比如舒彩,她是梦见敬迟老师的灵药课上讲了这些内容。恩熙则是在幻境中找到了天地智灵的记忆碎片,进而习得。”

      有的人是撞见现场或听了他人的谈话;有的人是梦见自己在开卷考试,为了回答题目在翻书时记下。
      当然,也有人梦见一度春|宵。

      严洛试探着提起,“那个暗探……”
      “玄子枫?”凇云无奈地笑了一声,“还是老样子。只是这回,他不知何时窥到过我的真身。聆风堂的暗探,本事可真不小啊。”

      凇云抬起手,轻揉发痛的颞区,柔滑的衣料瞬势滑落。因此而露出的腕子上,有一块隐藏在长通袖下的狰狞疤痕。
      转动着小臂,凇云喃喃道:“幻梦之中,方存无暇。”

      水天一色,风月无边。
      两粒舟中人的痴缠,将水面的涟漪搅成涌动的波澜。

      “凇云先生……”
      浮沉舟中,玄子枫抓住那只羊脂玉般白皙的手腕,轻吻那没有一丝瑕疵的柔滑,“实在是对不起先生,明明是帐暖春|宵度的景,我们却只能算是无媒苟合。”

      本来是几分醉眼迷离的人,却摆出了师尊架子,淡淡道:“苟合?你跟本座说说,什么是‘苟合’?”

      “你情我愿的事,如道渴求饮,腹空欲餐,何来肮脏、何称苟且?”身子明明还在缠着男人微颤,可嘴上却依然是拎得清楚的“凇云先生”。

      “性本只是性,但可惜,在很多人眼中,这关乎权力与控制、关乎地位与生存,却独独不是它本身。”凇云抬手将玄子枫落下的墨发别回耳后,问:“你呢?”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强烈地撼动了玄子枫的内心。
      ——我呢?

      问题撂在玄子枫的心里,他不知道答案。

      “玄子枫,这事儿要的是真欢愉,莫要在游船之上也做个戏子。”
      凇云一笑,“你要跟本座学的,还多着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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