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必须死》袖底澜沧

10、第010章

　　虞杭的老家离赤城市不远。

　　三年前，虞杭在家乡的表演学院读大三，加入话剧社成为了积极分子。观看星辰话剧社对外公开的演出的录像和翻演星辰的话剧，是社团的日常活动之一。

　　虞杭很喜欢星辰的话剧，理所当然成为了铁杆粉丝，省吃俭用外加在超市打零工存下一笔钱，在网上购买了一张星辰的门票，在一个周末乘上前往赤城市的火车。

　　整个话剧社，虞杭最喜欢的是编剧唐宇。听说唐宇是副社长，每场演出都一定会在剧场后台，虞杭入场前特意观察剧场周围，走进一家花店，准备买上一束花，在演出结束后送给唐宇。

　　花店主人是个西装革履的英俊年轻男子，与花店的氛围格格不入，更适合出现在时尚杂志的硬照上，或者出演浪漫都市言情剧的男主角。

　　虞杭准备迈进花店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男子侧身对着门口，察觉到有人，转过头来，注视虞杭露出微笑：“客人吗，买什么花？”

　　这一笑，就像个亲切温柔的花店店主了。虞杭心情放松下来，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走进店里：“我想买一束花送人，不知道送什么样的花比较合适？”

　　年轻店主上下打量一下虞杭，笑着问：“送女朋友？”

　　虞杭连忙摇头，下意识转头看一眼剧场的方向。

　　店主明白了：“是来看话剧的，打算给演员送花？百合或者玫瑰花束都可以，这种勿忘我小花篮也卖得很好，外观精美小巧，带进去看演出也很方便。”

　　虞杭说：“不是送演员……我很喜欢星辰的原创剧，他们的编剧真的很厉害！当然，演员也演得很好……”

　　虞杭脸色微红，窘迫地挠挠头。他喜欢星辰的话剧，佩服尊敬唐宇，但这又不是在追星。

　　虞杭支支吾吾，店主却完全理解了。

　　英俊的店主温和地笑着，向虞杭推荐：“郁金香怎么样，花语是荣誉、热爱和尊重，也有喜欢帮助他人、心地善良的寓意。如果是送给自己敬重的对象，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非常合心意，虞杭又惊又喜，感到很满意：“就郁金香了！”

　　挑了十枝郁金香扎成一束，虞杭拿出手机扫码付款接过花束。

　　花店门外，一个系着浅棕色格子围裙，长发扎在脑后的中年女人，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两人一起走进花店。

　　女人一进门就向年轻店主不好意思地道歉：“麻烦你了，阿烁，突然要你帮我看店，耽误你的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店主”笑着回答：“没有关系，妮妮的爷爷怎么样了？”

　　女人回答：“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被邻居扶去小区诊所看过，说没什么事。家里人不放心，我老公刚请假回来陪公公去医院了……咦，有客人？”

　　母女俩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虞杭。

　　——

　　“原来你不是店主啊。”

　　虞杭抱着郁金香花束从花店里走出来，西装男子和他一起出来，走在虞杭身边。

　　男子笑着看着虞杭：“认识一下，我叫江烁。刚才的花店老板娘是我大学同学。”

　　“虞杭。”

　　虞杭报上自己的名字，两人一道往星辰剧场的方向走。

　　江烁也是来看演出的，两人的位置不在一起，进入剧场之后，虞杭便和江烁道别分开。

　　演出相当精彩，虞杭看得心满意足。

　　表演结束后，虞杭跟随同样是去送花的观众前往后台入口。

　　抵达后台安全门前，虞杭才知道，鲜花礼物这些东西都是由工作人员转交，除了当天演出的演员，其他人不会特意露面。唐宇身为编剧，本来就是幕后人员，更不会没事到前面来。

　　没有见到唐宇，虞杭有些失望，但心里也理解，把花束和写了祝福的卡片交给工作人员。

　　虞杭走出剧场，拿出手机查询回酒店的公交车路线。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他得在赤城市住上一晚。

　　有人走到他身边，虞杭警觉地抬头，看见江烁温和的笑脸。

　　虞杭莫名感到安心：“是你啊。”

　　江烁的声音和笑容一样让人容易产生好感：“花束送出去了？”

　　虞杭点点头：“送出去了，不过没有见到唐编，有点遗憾。不过没关系，等我存够钱了下次再来。”

　　江烁不动声色地仔细看看虞杭洗得发白的外套：“演出的票很贵吗？”

　　虞杭性格坦率，回答：“不贵。就是我还要自己攒学费和生活费，而且我不住在赤城市，往返一趟还有路费、住宿费和伙食费。”

　　江烁点点头：“这么辛苦还来看演出，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星辰。你要回酒店，我开车来的，顺路送你一程吧？”

　　虞杭想了想：“谢谢啊，不过不麻烦你了，坐公交车也很方便。”

　　江烁没有勉强，不过拿出手机，要了虞杭的联系方式。

　　虞杭很乐意交个新朋友，加上江烁的V信好友。

　　乘坐公交车回到快捷酒店，就在附近的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虞杭回到酒店房间休息。

　　他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江烁发来消息。

　　虞杭点开V信，顿时睁圆眼睛，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江烁发来一张照片，背景大概是星辰剧场后台，堆满舞台道具和服装，唐宇怀里抱着他送的郁金香花束，神色有些拘谨，腼腆地注视镜头。

　　虞杭认真阅读过所有对星辰剧场的采访，杂志上刊登过唐宇的照片，他非常确定江烁发来的这张照片里的就是唐宇本人。

　　虞杭还处在震惊中，江烁的下一条消息发过来：“唐宇说花很漂亮，祝福他收到了，谢谢你。”

　　虞杭终于回神，在聊天框中：“？？？！！！”

　　仿佛能看见虞杭震惊懵比的表情，手机另一头，江烁忍不住笑出声：“我没说过吗，其实我和夏社长、唐编剧是同学。”

　　虞杭：“你没有说过！！！！！”

　　江烁：“老夏老唐人都很好，经常给我们这些老同学送免费的演出票。”

　　虞杭：“！！！！”

　　虞杭默默点开备注，把江烁的ID改成狗柠檬批发商。

　　——

　　第二天一早，虞杭乘车回到学校。

　　学校话剧社每个双数月的月中就要在学校广场主席台举行免费的公开演出，距离下一次演出时间只剩下两周时间，虞杭除了上课和打工，其它时间全部投入紧张的排练中。

　　学校里的这种演出，其实和跳广场舞差不多。偌大的操场，草坪上体育生在踢足球，成双成对的情侣沿着跑道散步，也有二三十个闲着无聊的学生围拢过来围观话剧社的演出，看见高颜值的演员上台，就举起手机录制段视频或者拍照。

　　差不多四十分钟的短剧演完，虞杭走下主席台。

　　正和同学一起收拾舞台道具，一个人走过来，笑着喊：“虞杭！”

　　虞杭转头，先看见一束满天星，然后才看清抱着花束的人是江烁。

　　虞杭倒不意外江烁知道他的学校和今晚的活动，他的朋友圈内容公开，也例行宣传了今天晚上话剧社的演出。

　　十几分钟后，虞杭和同学一起收拾完，卸了妆换回平时穿的衣服，和江烁一起坐在学校小卖部门口。

　　虞杭给江烁买了一盒学校特产的砖头雪糕：“尝尝这个，我们学校小卖部的特产，外面买不到的。”

　　江烁把花递过来，虞杭第一次收到花，感觉十分新鲜，接过花束拨了拨满天星小巧的花骨朵。

　　江烁问：“喜欢吗？”

　　虞杭回答：“老实说，有一点高兴。但说实话，从一个男人手上收到这么一大束花，我现在心情非常复杂。”

　　江烁笑出声。

　　两个大男生坐在路边，其中一个怀里抱着花，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忍不住朝这边张望。

　　虞杭感到不好意思，江烁倒是泰然自若，对虞杭说：“演得不错。我听台下那些女生说，你是表演系的系草？”

　　虞杭挠挠头：“没有啊，别人乱说的。你怎么来了？”

　　江烁回答：“去橙宫市出差，开车回赤城，正巧路过。看这里地名眼熟，想起来你学校在这，今晚你又有演出，就过来看看。”

　　江烁问：“对了，明天是周六，双休日你有什么安排？”

　　虞杭回答：“明后两天没课，下午要去超市上班，不过可以调班。你在这里待两天，我这个本地人带你四处逛逛还是没问题的。”

　　江烁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星辰剧场的门票。

　　虞杭顿时看直了眼。

　　江烁忍俊不禁，清清嗓子端正脸色，对虞杭说：“老夏给了我两张明天晚上演出的票，我一个人，还多出一张票，问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去看？”

　　虞杭一千一万个愿意，然而他及时想起了银行卡里可怜的余额。

　　去一趟赤城市回来，他下一周就只能厚着脸皮求室友接济三餐了。

　　虞杭忍痛拒绝：“还是不了……”

　　江烁说：“既然是我邀请你，当然是我开车送你，周末晚上我再送你回来。至于住的地方，你也不用担心，我家虽然不大，但不至于没有给客人住的地方。如果你感觉住在不太熟的朋友家会不自在，我家在赤城市也有酒店，可以给你友情价。”

　　虞杭：“！！！！”

　　诱惑过于巨大，虞杭最终无力抵抗。

　　——

　　虞杭和江烁渐渐熟络。不是周末和话剧社公开演出的日子，江烁也会自驾来到虞杭的学校，虞杭带江烁逛校区，逛当地的特色小吃街，去周围有些名气的小景点游玩。

　　虞杭周末有空，或者遇上节假日，江烁就会开车载虞杭到赤城市，大部分时间是去看星辰的话剧，偶尔也会一起去别的地方逛逛。

　　在赤城市，一开始，虞杭坚持住酒店。后来发现江烁给他安排的酒店和免费差不多，也和江烁熟悉了很多，也就不再矫情，住进江烁家的客房。

　　这天上午，虞杭在江烁家的客房里醒来，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就听见江烁家的门铃响了。

　　江烁去开门，没过多久，门口附近传来争吵声。

　　虞杭好奇，悄悄靠近，探头去看。

　　门口一个陌生的年轻男生注意到他，指着他歇斯底里地向江烁质问什么。

　　江烁勉强把男生推出屋子，赶紧把门关上。

　　门铃疯狂地响，江烁背靠着门，很疲惫似的手掌撑住额头，叹了口气，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向虞杭笑了笑。

　　虞杭大着胆子吃瓜，问：“谁啊？”

　　江烁回答：“一个从小认识的弟弟……家里收养的。我爸有点迷信，不知道听谁说的这孩子面相好旺我家。”

　　顿了一顿，江烁看着虞杭，急忙补充：“你不要误会，我和他关系不怎么亲近，他和我二弟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这是虞杭头一回听江烁提起家里的事：“你还有个二弟啊？”

　　江烁点点头：“收养的这个是最小的。我是老大，我妈死得早。二弟是后妈生的，他妈是我妈亲妹妹。”

　　虞杭瓜都快掉了，听了一耳朵豪门狗血八卦，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

　　认识差不多半年，这天又是一个周末，虞杭和江烁刚看完演出，一起从星辰剧院出来，两人步行到附近的商场闲逛。

　　虞杭拿起一盒包装上印着明星头像的牛奶：“这个叫景蔚然的选秀明星最近很红啊，到处都看到他的代言。”

　　江烁从虞杭手里抽走牛奶盒放回去，背对虞杭，眼底神色有些复杂：“怎么，你是他的粉？”

　　虞杭摇摇头：“我又不追星。就是最近老有人说我俩长得挺像的，是有点像。”

　　江烁轻声说：“你见过他本人的，一点都不像。”

　　虞杭没听清，问：“什么？”

　　江烁回头笑着说：“我说你，每次逛超市必逛宠物区，盯着猫粮袋子上印的可爱猫咪走不动路，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买只真猫？”

　　铁猫奴虞杭发出没有猫的哀嚎：“毕业就买！赚了钱就买！我早晚一定会有猫的！”

　　江烁指尖动了动，想伸手摸摸虞杭的头，又忍住了，笑着附和：“是是是，会有猫的。”

　　两人逛了一圈，买了点儿彼此爱吃的小零食。

　　从超市出来，去商场外的停车场取车，江烁忽然问：“虞杭，你下周周日有空，对吧？”

　　虞杭把装零食的塑料袋放进后车座，开了一袋小小酥，往自己嘴里丢了一个，剩下的递给江烁：“嗯，上周给别人代班了，下周他还我，我不用去超市，怎么了？”

　　江烁接过小零食，没有吃，捏在掌心里。

　　他说：“下周日，我和朋友有个饭局，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一起参加？”

　　说这句话的江烁语气依旧轻快，神色也一如平常，但是仔细端详，就会发现他全身不自然地肌肉紧绷。

　　虞杭也莫名地紧张起来，眨着眼睛：“和朋友的……饭局啊？”

　　介绍一个朋友和其他朋友认识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没有人会郑重地特意组一个饭局，把一个“朋友”正式介绍给其他人。

　　虞杭不笨，有点心大迟钝但是情商正常，江烁对他的态度，他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

　　虞杭看着江烁，江烁没有看他，低头坐进汽车的驾驶座，笔直地注视前方。

　　虞杭拉开副驾驶的位置坐进去。

　　江烁双手握着方向盘，手背手臂紧绷的线条微微动了动。

　　虞杭先开了口，问：“你不开车啊？”

　　江烁吸了一口气，嗓音有些哑，回答：“不想分心。”

　　虞杭看着江烁的侧脸，街道上其它车辆驶过的灯光，不时从江烁脸上闪过。

　　阴影和光同样强烈，虞杭发现，江烁真的挺好看的。

　　怎么看怎么好看。

　　虞杭说：“江烁，我一直觉得你这人挺不错的。”

　　江烁愣了一愣，不知道哭好笑好：“……这不是好人卡吧？”

　　虞杭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真觉得你不错，你应该也觉得我挺好的，就……诶，太肉麻了，非要说吗？咱俩不是一直都相处得挺好的，就这样呗，顺其自然？”

　　江烁问：“怎么顺其自然？”

　　虞杭红了脸，偏过头去，望向副驾驶座的车窗外：“就……你对我有好感，我也喜欢你，咱俩继续当朋友也挺开心，你要追我我就跟你在一起，我没怎么考虑过感情的事，不知道咱们能不能走下去，不过我也不喜欢想那么多，以后如果没感觉了就一拍两散……”

　　江烁喊：“虞杭。”

　　江烁的声音低沉轻柔，虞杭瞬间一边耳朵像被烫了瞬间升温，低声回答：“干、干嘛啊？”

　　江烁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快笑意，又喊了一声：“虞杭。”

　　这一声近在咫尺，虞杭预感到了什么，隐隐期待和紧张，下意识回过头。

　　狭窄的车厢内，虞杭被江烁的双臂困在副驾驶座，垂下眼睑，品尝到唇上带着珍重意味的柔软。

　　——

　　虞杭回到学校，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他发消息给江烁：“下个礼拜天的饭局，唐编是不是也会参加？”

　　江烁回复得很快：“认真上课。没错，夏文成和唐宇都会来。”

　　虞杭忍到艺术理论下课，给江烁回复：“啊啊啊啊啊啊！！！我现在反悔不参加了行不行？”

　　江烁回给虞杭一个抚摸小猫的表情，又发来一个忍住不笑的表情包：“别人都巴不得见偶像，你干嘛躲着唐宇？”

　　虞杭：“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喜欢唐编，默默支持他就好，没有必要非要见面！给他的卡片我都没有署名，落款是一个支持你的普通观众！”

　　虞杭：“而且唐编他自己本来就很低调，接受采访不多，也只在剧团合照里出现。我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冲上去说唐编你好我超喜欢你的作品，唐编除了礼貌地说谢谢支持也没有别的话好回答了吧，想想都很尴尬！”

　　江烁：“好了，你冷静。我只跟他们说了，要向他们介绍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没有多说其它的。”

　　虞杭这才放心：“我好了，我又可以了，礼拜天见！”

　　——

　　两人约好，周六上午江烁开车来学校接虞杭。

　　时间转眼到了周六，清晨，赤城市。

　　江烁脸色铁青，坐在家中的书房里，正在接听电话。

　　他对手机那头的人说：“查清楚了？在我车的刹车上动手脚的，确定是江奕的人？”

　　结束通话，江烁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他又拿起手机，拨通电话，神色变得温柔：“喂，虞杭？抱歉，我上午临时有工作，不能来接你了……嗯，你买好车票，告诉我车次和抵达时间，我到时候去接你。好，注意安全。”

　　安全起见，江烁搬出现在居住的公寓，换到另外一栋房子。

　　虞杭乘坐下午出发的大巴车，大约傍晚时分抵达赤城市，江烁算好时间出发。

　　开上助理新送来的车出发，没过多久，江烁就发现后面有车辆在跟踪自己。

　　江烁感到不安，想了一想，经过一个露天停车场时把车开进去停下，自己步行离开，边打电话给助理，边步行到附近的公交车站等车。

　　助理安排的保镖迅速赶到，跟踪的人见势不妙赶紧逃走，公交车正好来了，江烁也懒得再回停车场把车开出来，顺势上了公车。

　　他在后排一个空位坐下，给虞杭发去消息：“介意我坐公交车来接你吗？”

　　虞杭生怕戳到他自尊心似的小心翼翼地回：“你……知道怎么刷卡投币吗？”

　　江烁笑着把自己的市民卡拍给虞杭看。

　　天色渐渐昏暗，街边路灯亮起来，公车经过一个红绿灯，继续向前行驶，开到立交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