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41、第四十三章（4）

　　苏慎震惊归震惊，却不认为程养仙在妖言惑众：“你说你跟谢缘是不一样的，指的就是这个？你活了很多年？”
　　程养仙道：“我没有活很多年，恰恰相反，我死的时候也才刚过二十岁。”
　　苏慎脸刷的白了：“所以你是……”
　　“我是个灵体。”
　　“不可能！”夏澜忽然嘶声道，“一个‘仙腹’里只能有一个灵体！”
　　说完，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珠艰难地一动，慢慢往下死死盯住地面，仿佛想把地看出个缝来，好容她钻进去。
　　说出来了，她还是说出来了。
　　她如芒在背，觉得有一双眼睛正犀利地盯着自己的脸，像片北京烤鸭的刀一样，片着她负隅顽抗的逃避。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这条街上虽有不少人，但只要别做什么出格的事，一般不会有人特别去关注经过的陌生人，偷听陌生人说话就更不可能了，露天而人迹纷杂的环境下，用正常音量说话，声音是分散的，猛一听绝对听不清，除非刻意凑近去听。
　　苏慎用了很大的毅力忍住了发问的冲动，不断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一切等说服夏澜放下心防后再问不迟。但是他默默掏出了手机，打开备忘录，打下“灵体”两个字，以及“仙腹”两个字的谐音。看着输入法里蹦出的几个可能的组合，他发觉自己手心开始冒汗。事情应该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面对夏澜突如其来的失控，程养仙不置可否地道：“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灵体，那种是正经的灵魂，而我已经算不上是完整的灵魂了。当年我主动赴死，灵魂被放入养仙瓶里，为的就是救一个人，怀芝。”
　　夏澜如遭雷击，整个人晃了一下，险些没蹲住一屁股坐地上。
　　一旁的苏慎听到“养仙瓶”时也呆了一下，三个字里有两个字和程养仙的名字同音，是巧合吗？
　　就听程养仙没半点住嘴的意思，平铺直叙地继续说：“这个空间就是怀芝的仙腹，我的目的是来这里找到她，带她一一拔除阵脚里的血楔以毁掉仙腹，好让她的灵魂得到解脱。”
　　夏澜说不出话来。她心乱如麻，已经顾不上苏慎会不会知道了。
　　简直是为了让她死得更瞑目一般，程养仙接下来的话更是句句直捣要害。
　　“你一开始只是出于猎奇才研究祷生阵，你很聪明，在听了谢缘的经历后，当即便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现实世界的投影，你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发现真相后不仅没有颓唐志消，反而因势利导，把生活的重心全转移到谢缘身上，你想利用你查到的线索，一边继续探幽寻秘，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帮谢缘从仙腹里解脱出来。”
　　夏澜低下头，下意识看向谢缘。她这个大学好友紧闭双眼，呼吸平稳，没有醒来的趋势。她慢慢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苏慎，后者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或者困惑来形容了，而更多的是一种惕惧。
　　等看向程养仙时，她已经有点接受了真相不保的事实。苏慎知道了，谢缘还会远吗？纸果然包不了火，一时也不行。
　　“你是个优秀的女孩，凭我那本破书上的零碎信息，能现学现卖做到这个地步属实不易，进落霞泉阵脚那一招，我至今佩服你。”他说着竟笑了，但这笑里竟是藏着淡淡的苦涩的，“瞧吧，我们的目的其实殊途同归，老天大概嫌烦，索性就把它们合并了。”
　　夏澜认命，哑着嗓子憋出一句：“什么叫合并了？”
　　程养仙道：“你不知道？”转念一想也是，当年集异录还是个半成品就被偷了，夏澜是名副其实的半桶水，“一个养仙瓶里可以同时有很多仙腹。”
　　“……我以为只能供奉一个，旧的消失了，才能腾出空供新的。”
　　“旧的仙腹的确会消失，但消不消失都不妨碍放入新的。你知道仙腹消失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仙腹是有寿命的，一旦消失，里面的灵魂也就彻底散在养仙瓶中，再也不能解脱了。”
　　程养仙苦笑道：“所以我才不择手段来这个空间，”他环顾四周，面露担忧，“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最后一次循环的起点，这次循环结束，怀芝的仙腹将土崩瓦解。我必须抢时间。你应该知道，血楔这东西很特殊，它有自我防御的能力，一旦开始拔除第一个，就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将剩下的全部拔除，否则前功尽弃，但我就一个人，对短时间内走遍阵脚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才找到你们做我的帮手。”
　　夏澜咽了咽口水，试图湿润一下干涩发紧的喉咙：“怀芝是好几百年前的人了，那你进入养仙瓶很久了啊，为什么现在才能到这个空间？”
　　“只能说人实在是太渺小了。在这个异世界里灵体是不能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而且仙腹会同化记忆和经历，灵体每到一个仙腹，就会被洗去记忆，安上新的身份，所以为了避免失去记忆，我在死之前特地改名养仙，这两个字暗藏玄机，能确保记忆不会被洗去，只是被覆盖在最底下，等待时机的到来。可是自以为万无一失，进入养仙瓶后还是身不由己，竟等了这么多年。”
　　程养仙懒得搭理人时是真的不把人当人，但当他有搭理人的想法时，又小学老师附体，恨不得从开天辟地、啊呃呜吁讲起，能讲多细就讲多细。他的目的性太强了，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做任何看上去乖张的事，夏澜那点痴迷在旁人眼里算得上魔怔，在他面前连门前耍大刀的资格都没有。
　　只听他叹道：“如果不是林茵命运被替换的瞬间，我阴差阳错被当成填补逻辑的棋子，放到了林茵的座位上，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想起来我究竟是谁。我也将永远错失我的目的。”
　　“你是当时动车上那个，那个带笔记本的人？！”夏澜叫起来，双手不由自主比划起笔记本电脑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