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02、第二十章（2）

　　挂了电话，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不认为自己是你妄想出来的。还有，精神病是种疾病，没你想得那么太平，像做梦一样产生幻觉，顶多自我怀疑，没事纠结纠结，不伴随其他痛苦，你觉得可能吗？”
　　谢缘被他说得羞愧难当，低低道：“不可能。”
　　她让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得找不着北，连她都没察觉的、藏得极深极深的恐惧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潜意识深处，恐怕还真就希望自己是个有毛病的人吧，否则干嘛冲苏慎喊得那么斩钉截铁，唯恐他不信似的。
　　“现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亲眼去看。大不了闹个笑话，怕什么。”苏慎寻思得把她的脸擦干净，不然脸上一直咸咸涩涩，不会好受的。
　　他拧开矿泉水，润湿纸巾，轻轻给她擦脸。
　　“我，我自己来。”
　　“你动作太慢，还是我来。放心，我吸取教训，不会糊你一脸纸屑的。”
　　谢缘揪心地凝视着他。她一个不相干的人都心急如焚，他一定更甚。
　　“你……”
　　苏慎以为她还没想明白，屈指轻轻扣在她额心：“这一次你不是只身去面对了，你没发现吗？”
　　一辆白车在二人面前稳稳停下，苏慎错过了谢缘的欲言又止，上前确认车牌车标，随后打开车门让谢缘上车。
　　谢缘的判断没错。不管苏慎如何努力镇定，从他时不时看手机，和还没返校的高中同学通电话，就能间接感受他焦灼的不安。
　　她也曾是这样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等待意外自己找上门。对，诛心就诛心在这里，明明知道会发生，却很难提前干预，只能束手束脚地等。
　　而此时此刻的苏慎所面临的，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来没有一次时间这么短，也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模棱两可。
　　不知是不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邵舒乐身处人人尖叫疯狂的音乐会现场，居然鬼使神差地看到了苏慎的十三个未接来电。他有意避开手舞足蹈的陈宁宁，走到相对安静的外场，回拨给苏慎。
　　此时时间走到了7点47分，苏慎所乘这辆车和音乐节举办地点的直线距离，已不到10公里。考虑到音乐节附近道路一定有管控，为了避开拥堵，必须得提前下车步行进去，算上奔跑的时间，最快得20分钟才能到达观众聚集的核心区域。
　　最大的问题在于，那么多人，怎么找到陈宁宁。
　　邵舒乐的电话不能说是及时雨，但勉强算赶上了。
　　“有话说。”邵舒乐看到未接来电时的烦躁，统统融在了这三个字内。在他看来，苏慎是个阴魂不散的扫把星，以至于单独看到“苏”和“慎”字，都能唤起他的PTSD。
　　苏慎权当没听见对方话里巨大的敌意：“宁……陈宁宁在不在你边上？”
　　邵舒乐咳了一声：“在与不在跟你有关吗？”说完，他立刻挂断电话。
　　靠！什么二逼！
　　苏慎暗骂。邵舒乐对他极度反感，这点他能理解，换成他可能也不会给好脸色，但这愣子就不能用那颗绿豆点大的脑子好好想想，真来掺和感情的，还能给他邵舒乐打电话吗？！
　　苏慎被他挂得措手不及，气得怔了一会儿，马上又打回去，连打三个都被掐断，最后干脆被拉黑了。
　　谢缘见苏慎气得呵呵直笑，就出主意道：“你要不给钱立斌或者哪个信得过的打个电话，让他去找他们？”
　　苏慎一听更来气了：“早打过了，你说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啊，不靠谱的都能打通，靠谱的没一个接我电话！”
　　网约车的司机好奇了一路，终于忍不住插一嘴：“帅哥，你们是不是联系不上人了？哎，我跟你们说啊，这种事还是要赶紧找警察，不能拖。”
　　苏慎说：“师傅谢谢啊，就只是没联系上，人没丢。”
　　“这样啊，那还好还好，你耐心等等，说不定下一秒就打过来了。”司机打开双跳，慢慢靠边，“这里停怎么样？前面人太多了。”
　　“可以可以，谢谢啊！”
　　付完钱，苏谢两人依次下车，站在路边环顾四周。苏慎用谢缘的手机打开导航，地图上这附近一圈都是黑红色的。
　　谢缘倒是受到了那司机的启发，正想说实在不行，找找有没有主办方的电话，跟他们说找不到人了，看看能不能现场广播寻下人，邵舒乐却果真突然回心转意，重新打了回来。
　　敢情这师傅的嘴开过光啊！谢缘暗暗心想，今天不管什么事都透着奇怪，是有什么隐秘的暗示她没读懂吗？
　　“苏慎，我想过了，前面我们几次不欢而散，一直没把事情说清楚，我知道你挺不甘心的，趁今天吧，彻底做个了断好吧？我……”邵舒乐在电话里说。
　　苏慎不耐烦地打断他：“你TM烦不烦，我告诉你，今天我没功夫跟你废话。你听好了，如果宁宁就在你身边，你现在立刻送她去区人民医院！”
　　邵舒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不是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慎大声说：“宁宁爷爷在家里滑倒了，情况很不好，她一直不接电话，你告诉她，现在马上动身去的话，还能见最后一面！”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
　　苏慎咬咬牙，飞快按屏联系上室友吕研：“可以开始了老二，我刚给你的几个号码，一个都别落了。务必顶个10分钟。”
　　谢缘跟在苏慎身边，起初还能和他齐平，慢慢就只能小跑才能勉强不被落下。她还震惊于苏慎编造的谎言，迟迟不能回神。
　　这样的谎言，只有建立在对受骗方充分了解的基础上才行得通，知道对方的软肋，知道对方心里视为主心骨的有哪几根，知道对方紧急时刻会采取的行为模式，如此方能短时间内不被识破，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假如一切都是我骗你玩的，你这一出可就把人得罪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