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00、第十九章（7）

　　苏慎想起了被自己与同伴喝退的那几个绑人的家伙：“是想绑你们的那个瘦子吗？”
　　谢缘慢慢停下脚步，摇摇头：“不是他。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掳人，而且长相也被人看到了，有大把的办法能防他。”
　　苏慎暗骂一句妈的。比“人贩子”还可怕的，可能超乎他起初的想象。尹殊还意有所指地问他能不能打架，神TM打架，这种要打架能解决就容易了。
　　“只要是人，是人想出的事情，都能防。”他转身，已然是习以为常地抚上她的帽子。隔着被体温捂热的加厚棉料帽子，他的手稍微滑下几寸，几乎快挨着她脸颊的位置。
　　谢缘满腹的心事，竟没留意到异样：“不是的，我对那个人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他很神经质，无从防起的。就算能防，也需要时间去想，可我怕时间会来不及。”
　　她一直不敢去细想，稍稍动点念头都不行，都叫她丧失好好生活的勇气。直觉不断地敲打她，这是个迟早来临的厄运，她只有早做对策。
　　可是对策怎么做，直觉却不能提点她。
　　苏慎深深看着她，刚从空调温暖的室内出来，她的脸上还有淡淡的粉色，可现在已被苍白替代：“看你担心的，现在我们不是两个人吗，多一个脑子，能争取到的时间不止两倍。你看着我，先告诉我那人叫什么？或者你听别人怎么叫的，不是全名也没关系。”
　　谢缘把头摇得更厉害：“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再拉一个人下水，疯子不会按常理出牌，我不冒这个险。”
　　“不肯说？”
　　“不说！”
　　苏慎并不着急：“尹殊虽然混蛋了点，但是我感觉得出，他也不希望闹出事情。多换几种方式套他话，应该能套出来。实在不行，我找朋友去打听一……”
　　谢缘越听越发毛，顿足道：“你何必呢？何必呢！”她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图，心里毫无征兆地一痛，“你要是怕我出了什么事，导致字帖的事就从此不明不白，那我到时候可以把它给你，你去跟……”
　　苏慎听不下去了：“和字帖无关！我就一个目的，你不能出事！”
　　谢缘梗着脖子，咬牙道：“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也许，也许只是杯弓蛇影，事情其实根本不会那么糟！”
　　“那你怕什么？谢缘，你在害怕啊，说得夸张点，你也算是经过风浪的，要不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你自己，你会这么害怕？”苏慎沉声说，手落到她的肩头，不觉带了点力。
　　谢缘这时很后悔刚才向自己的懦弱屈服，流露出了胆怯，并且那么主动地向苏慎交代的确存在这么个人。
　　“总之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她有点气急败坏，“你也说了，我好歹是经过风浪的，我也死不了，一定能化险为夷。”
　　“你所谓的化险为夷，是不是又拿血腥吓人的东西去恐吓威胁？”苏慎问。
　　谢缘一瞬间没领会：“什么？”
　　“那晚你的刀伤。”
　　谢缘顿时明白了，跟着脑子一抽，居然心想对啊，这不就是个让对方相信自己能化险为夷的底码吗：“……是吧，我有杀手锏啊，我能拼个鱼死网破，他不能啊，你还有什么顾虑的？我一定肯定以及绝对能保证你的目的不落空，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所以其实相比之下，我更怕身边的人会受到牵连，我还有退路，他们没有，你也没有。”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串，竟把自己也说得安心下来。疼痛算什么，折磨算什么，不会死已经是莫大的狗屎运了。
　　苏慎啼笑皆非，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只能气恼地看了眼手机：“怎么搞的，车还不来。”
　　谢缘以为说服他了，松了口气，也能笑得出来了：“耐心点，晚高峰排队很正常。”
　　“谢缘。”苏慎抬头盯住她，神情异常严肃，“我发现你想得还挺美的。”
　　“啊？我想什么挺美的了？”
　　“你不想连累别人，难道他就真不会对旁人下手了？都以你的意志为准，你是欧皇也架不住啊。”
　　“我没说一定不会连累别人，我只是尽可能……”
　　“你过于不负责任了，谢缘。”
　　“我哪里不负……”
　　“你有责任活着，也有责任确保不伤害自己的身体，不是简单说能活下来就行，你懂我的意思吗？”说着说着，苏慎有些疾言厉色了。
　　谢缘几次被打断，不由大为光火：“可是，那不是万不得已吗？我又没故意……”
　　“需要我拆解给你听吗？没有把所有可能的方法都尝试一遍就轻言底码，这就是不负责任。不顾及在意你的人的心情，武断下结论，最大化风险，这更是不负责任！”
　　苏慎一气说完，呼吸急促，心绪一时激动难平。他看着谢缘，后者也呆呆看着他，两人似在无声地对峙，又似在向彼此探询。
　　“苏慎……”谢缘终于觉察到，他的手由始至终都紧握着自己的手，没有一丝松懈和退却。
　　她的心像突然活过来一般，跳得有力而大声。这声音穿过耳膜，一下一下砸在她的意识上。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
　　他目光中翻涌的情绪，已经不再踟蹰难决。
　　谢缘忽然紧张得要命。
　　“谢缘，人这一生要承担很多责任，你和我都逃避不了。我想……”
　　——“……我必须警告你……结果大凶，你知道意味着什么……绝对不可能答应……互相有交集，没人能保证这件事会一模一样在……”
　　苏慎嘴唇开合，郑重万分地说着什么，谢缘却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不连贯，但音量和底噪分贝之大，完全充塞了耳朵，让她宛如失聪一般，根本没听见苏慎的后半句话。
　　谢缘不觉愕然：“什么？”
　　苏慎纵有心理准备，也压根没想到谢缘是这么个反应，不像没听清，也不像装没听清，而是一副“哎？真巧啊，你们在聊什么呢”的模样。
　　“我是说……”他不明所以，便打算再问一遍。
　　这一回，谢缘直接甩开他的手，一边慌张地说着“你先别说话，先别出声”，一边往人少的地方跑。苏慎追在她身后，看见她捂着耳朵，表情颇为难受，最后甚至抱头蹲下，手捏成拳头重重敲打头部。
　　——“……对，就今天，今天晚上八点十来分这样……你让我冷静一下……求你体谅一下我……”
　　——“……你要我怎么平静，将心比心，陈宁宁虽然没死，但是生不如死啊，一个女生生不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