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57、真相

　　内监眼露凶光，作势便要上前，却被玉儿按住。
　　玉儿看着苏茉尔，苏茉尔也回视着她。无声的波光流转在两人中间。不过一瞬间，曾经生死相携的两人都知道，她们此刻已经走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玉儿轻声说：“你下去吧。”
　　内监一愣，但看了一眼玉儿，他还是安静的退了下去。
　　玉儿浅浅吸了一口气，走到苏茉尔身前，放缓语气说：“跟我来。”
　　苏茉尔的心一直提着，脑中还因为巨大的震惊而思绪混乱。只是看着玉儿此刻的平静，她纵有千言万语也一句都说不出来。
　　玉儿带着苏茉尔径直来到书房，关上门，点燃了盏蜡烛。
　　书房的面积不大，仅有的一个烛台给整个房间罩上了一层昏黄的光芒，晦明晦暗。
　　玉儿按下一个机关，墙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暗格。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到苏茉尔面前：“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这一沓纸就是答案。”
　　翻翻那沓纸，苏茉尔惊讶道：“这是刑部笔录？！”
　　玉儿点头：“天聪元年，刑部抓到了一个明朝探子。耿仲明审问之下竟然发现他是颜的属下。但他没有把这件事报给皇上，而是把笔录交给了我。”玉儿深吸了一口气，“当时我很害怕，就和耿仲明合力把这件事压了下来，然后把人放走了。本想告诉颜，但那时我们正在吵架，我也没找到机会开口。
　　后来，颜在高阳一走了之，我就又想起了他。
　　果然不久之后，他传来消息，他们的头领已经联系上了颜。从那时起，我就让他潜伏在那里，告诉我颜的动向。”
　　“也就是说，”苏茉尔的声音很轻而且带些颤音，好像在说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你一直都知道颜小姐在哪，而且，那日城中所有的事都是……你故意做给她看的？”
　　玉儿闭眼点点头。
　　苏茉尔不知所措了，颓然的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苏茉尔，”玉儿的喉咙好像塞住了，声音很沉重，“我是没有办法。我不想这么设计颜的，可是我曾经的坦诚相对换来了什么你不是没看见！颜在意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虽然她爱我，但是再这样下去，我们之间不过也就会是浮生一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玉儿凄凉的声音里带着些唏嘘，“我不想伤害她，只是，如果有可能就还是想尽量避免我们之间的冲突。”
　　苏茉尔还是呆呆的拿着那沓纸，好久，才漠漠然问道：“那为什么连我也瞒着？”
　　“本来不想瞒你的，但是颜太过敏锐，如果你也知道真相的话，恐怕会引起她的怀疑。毕竟，你还不是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看看苏茉尔的神态，玉儿继续说，：“不过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就不会再瞒你了。”
　　苏茉尔沉默着，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那贵妃娘娘的事？”
　　“是我做的。我给了那个太监一些银两让他去告发我，布偶也是我自己埋下的。”玉儿坦然承认了一切。
　　“格格你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的势力？”玉儿替她说完了。
　　她走到烛台那里，挑了挑烛心，蜡烛爆出了啪的一声，好像敲在了苏茉儿心上。
　　“见识了颜的势力之后，我就开始有意培养了。之前，在和多尔衮合作的同时，我也在扩大着这支力量。”然后她转向苏茉尔，“苏茉尔，其实我也有意把这件事告诉你，但你虽然已经成长了很多，终究还不够有心机，所以，我就一直拖着了。不过，现在你发现了，也是天意吧。”
　　苏茉尔一直沉默着，这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前日，她还为玉儿抱着不平，近乎犀利的指责着孙颜，此刻却……
　　太突然了。
　　玉儿也不逼她，拿起她手上的那沓纸，翻出后面几张：“这是那人传来的消息，从他们在徽州联系到颜开始，到她回到盛京。”然后玉儿叹口气，“我知道纵有千般理由，我的行为也是很难被原谅的。所以，我把决定权给你，如果，你最后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就把这交给颜吧。”
　　苏茉尔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玉儿。
　　玉儿却是一脸坦然：“苏茉尔，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从小我们就一起长大，我，愿意由你来做决定。”
　　玉儿的话言尽于此，说完就转过身，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着最后的审判。
　　沉默，沉默，房间里安静的让人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茉尔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已是决然，然后她站了起来。
　　玉儿转过头，看着苏茉尔走到烛台那里。
　　“这些东西，还是不要留着了。”苏茉尔把那沓纸全部点着了。火焰瞬时吞噬了所有，耀眼的火光中，苏茉尔的脸被映照的极其清晰。
　　玉儿凝固许久的脸流露出了一丝动容：“谢谢你，苏茉尔。”
　　苏茉尔看着玉儿，五味杂陈。
　　或许这一刻的玉儿，已经不是她所熟悉和知道的格格了。或许早在某一刻，她已经有了她的变化，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慢慢的，她问出来最后一个问题：“格格，为了颜小姐，你真的改变了好多。这，值得吗？”
　　“心之所属，虽九死其尤未悔。”玉儿看着苏茉尔，笑着说，“等你也遇到你的爱人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苏茉尔摇摇头，有些疲惫：“爱太苦了，我想我还是不要去尝试了。”
　　玉儿笑笑，也没说什么。
　　看着苏茉尔走出房门，玉儿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定定心神，她走到暗格那里，把袖中的匕首放了回去。
　　庆幸的笑笑——还好，总算没到这一步。
　　正打算吹灭蜡烛离开，她看到地上未燃尽的灰烬里还残留着一纸残书。
　　“四张机，咿呀声里暗蹙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心如斯。”
　　玉儿有些触动，呆呆的看着它。
　　当时若不是暗探传回这首孙颜写下的四张机，自己也不会能够真正确定她的心意，也就不会下定决心做下这许多布置了。冥冥之中，总是有天数吧。
　　虽是不舍，她还是又点火燃尽了所有。之前总是磨蹭着不想毁掉这些，但现在，终也是留不下了。不过，还好人还在。
　　回到床上，玉儿看着孙颜，她双目紧闭，脸庞是那么的清秀动人，伸手抚抚，又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孙颜迷糊的睁开眼睛，含糊的问：“什么时辰了？”
　　玉儿笑着揽过她：“时候还早，继续睡吧。”
　　孙颜微微一笑，在玉儿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又睡着了。
　　外面渐渐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秋意已阑珊。
　　绵绵细雨滴落在窗外阔大枯黄的梧桐叶上，滴滴作响。
　　玉儿紧紧拦着怀中的人，听着稀疏的雨声，慢慢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一切，总算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