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40、第三十九章

　　怎么办？难道再无回天之力？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孙颜死？
　　不行！
　　玉儿的眼中冒出了凶光，袖中，一把匕首的寒光竟渐渐显露了出来。
　　“大汗。”这时一个小内监突然走了进来，玉儿一惊，赶忙把匕首塞了回去，复又低眉的站在一边。
　　“十四贝勒求见。”
　　“多尔衮？”皇太极转过身，“让他进来。”
　　“大汗。”多尔衮进来就双膝跪地，头紧紧贴着地面，不肯抬起。
　　皇太极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多尔衮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请陛下宽恕孙颜，臣弟愿自贬为民换她一命。”
　　“你说什么？”皇太极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
　　眉间沉思之色越深，皇太极变得凝重：“为什么？”
　　多尔衮再磕一头，额上都有隐隐的血色渗出：“臣弟早年见过孙颜一面，竟是一遇不可自拔，几年来臣弟心心念念就为再见她一面。谁知再见却知她是我大金之敌。可即便如此，臣弟还是放不下她，臣弟自知罪无可恕，但求以身家性命换她一命。”
　　皇太极沉默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多尔衮仍是头贴在地上，沉默的坚定着自己的话。
　　玉儿站在一边，好像整颗心都被掏空了，没有痛，没有感觉。
　　皇太极愣了半晌，气的一挥手：“你下去！”
　　多尔衮抬头，和皇太极对视一眼，静静起身，慢慢的转过身体，走到了殿外。然后，在殿外的石板上跪了下来。
　　“你！”皇太极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他面前，“你想干什么？！”压抑的声音已近嘶吼。
　　多尔衮只是磕了第三个头：“求大汗成全。”
　　皇太极眉头拧的已经变成一团，说不出喜怒的，他站了一会儿然后还是回到了殿内。
　　玉儿走了出来，茫然的抬头，茫然的看着目光远视的多尔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第三天，多尔衮还是跪在那里。整个大金朝堂都沸腾了——尊贵仅次于皇太极的十四贝勒为一汉人女子以死相求。从王公贝勒到市井小民，全都把目光聚到了皇宫。
　　“哥！”多铎又一次来到多尔衮面前。
　　“你要还当我是你哥就什么都不要说。”近三日的不进水米，多尔衮虽然精神还好，脸上却也有了掩不去的疲色。
　　多铎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几天了，他和阿济格嘴皮都快磨破了，连哲哲那都去求过了。可哲哲来了一趟之后，除了摇头只给了句“十四爷是真的陷进去了”。
　　多尔衮跪在那里，日头晒得他有些发晕，他笑笑——还好还没到盛夏。突然，他感到眼前一暗。
　　“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玉儿。
　　“皇太极会同意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玉儿的语气有些激烈，她蹲到多尔衮面前，拉着他的衣服，“为什么要让颜嫁给你！你明知道……”玉儿顿了一下，语气一重，眼中冒出凶光，“你就不怕我们鱼死网破？！”
　　多尔衮眯起眼睛：“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打算，你不会也天真的认为我是为情所困吧？”
　　玉儿抓着多尔衮的手一顿。
　　多尔衮嗤笑一下，继续说：“我只是学王翦，避祸而已。”
　　王翦以沉迷金钱美女来消除秦王的怀疑，这个典故玉儿自然知道。
　　玉儿犹豫了一下，神色有些好转：“你当真？”
　　多尔衮看她一眼，眼神有些冷。
　　少许，才慢悠悠的说：“就是不当真又如何？你身后还有科尔沁的那近百万族人！你能做什么？”
　　多尔衮的话让玉儿如遭雷击。
　　多尔衮再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阴冷：“难道你打算为了一个人而弃自己家族于不顾？而且，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连累我。走上这条路，我们注定无法回头，要么走上巅峰，要么万劫不复，你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就不配站在这里。”
　　权利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走到这个时候，是连退路也没有了的。一步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去去，什么时候了还来添堵。主子您回来了。”看着玉儿回来了，边上的小内监赶忙换上一副笑脸。
　　玉儿只是好像没有听见，仍是失魂落魄的往前走。
　　“侧福晋。”边上被小内监呵斥的人抓住机会凑到玉儿面前。
　　小内监赶忙上去拉住他：“唉，我说你！”
　　玉儿抬起眼皮：“什么事？”
　　那人挣脱着说：“小人是乌拉那拉来的，我们贝勒知道马克塔得罪了您，但还请您宽宏大量，给她次机会。”
　　“你说什么？”玉儿已是身心俱疲，完全没听懂他说什么。
　　“就是前儿马克塔福晋诬赖您和十四爷通奸那事，”小内监谄媚着说，“汗王因此降罪乌拉部，他们受不住了，这不来求福晋您了。”
　　“福晋，”那人跪在了地上，“乌拉部这些年甚是不易，唯有马克塔福晋能帮我们说些话，可没想却得罪了福晋和十四贝勒。外面的人就趁机落井下石，所以小人……请福晋您能宽宏大量，贝勒爷说了，您若有需要乌拉的地方，乌拉全部定当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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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哈！”玉儿竟是不可自已的大笑起来，笑声是那么的尖刻，边上的两人都竦在了那里。
　　是啊，走到这一步，输赢甚至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退一步？做不到啊！
　　就这么持续的大笑着，四周的鸟儿都被惊得飞了起来……
　　“陛下，”范文程来到了皇太极面前。
　　“宪斗，这事你怎么看？”皇太极很推崇汉人的儒学，自得范文程便引为心腹，眼前这件事闹到这个程度必须要给个解决了。
　　“臣觉得不如就如了十四爷的愿，”看着皇太极等待的神态，范文程补充道，“原因有三：一，孙颜之能陛下也有所觉，如此杀了实在可惜，不如干脆把她许给十四爷，有了这层关系，她的软化估计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皇太极点头，范文程继续说：“二则，当年大福晋之事，十四爷兄弟多少都有疙瘩，如果陛下能给他这个恩典，对于笼络他们兄弟不失为一大助力；
　　最后，如若此事能成，对内，可让诸王领味到汗王之宽宏，结兄弟之心，对外，可示大汗之大度，也可归万民之望。另外，”范文程的语气有些深长，“十四爷有大才，若可儿女情长……”
　　打开殿门，皇太极踱步到多尔衮面前。
　　“十四弟，你是否还是坚持？”
　　多尔衮还是那句话：“望大汗成全。”
　　“如果朕要你一命换一命哪？”
　　多尔衮一滞，随即抽出自己的佩刀，声如洪钟：“臣谢恩！”
　　“好！”皇太极大赞一声，“有担当，是我爱新觉罗的子孙！传旨：赐婚十四贝勒。多尔衮”皇太极扶起了他，“你我兄弟，哥哥怎么说都不能弃你于不顾啊！”
　　皇太极笑的很开怀，拍着多尔衮的肩膀好像一个尽责的兄长。
　　多尔衮，也笑了。
　　听到皇太极的婚旨，众人都去向多尔衮道贺，看到人群中寂寥的看着他的玉儿，多尔衮微微一笑，转又和身边的人应酬着。
　　周围的人就这么喧嚣着来来往往，只是玉儿独自，良久的站在那里。
　　夜里，玉儿遣散了所有的侍从，一个人坐在烛火前。
　　忽明忽暗的火光把她的影子照在墙上，是那么的纤瘦。
　　人比黄花，有时候，也是不如。
　　孙颜突然推开门，径直冲进来拉住了她的手，“玉儿，我们走好吗？离开这里，找个清净地方，去过只有我们两个的日子，好吗？”
　　看到孙颜，玉儿眼中突然闪出一丝光芒，但如流星般，转瞬又消逝了。
　　孙颜只是以为她不放心：“之前我可以潜入你们的皇宫，现在也有能力带你离开。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颜，”玉儿开口，眼神迷离而又坚定，“我，不能走。”
　　孙颜的手停住了，不敢置信的问：“为什么？”
　　玉儿只是摇头。
　　孙颜的声音开始颤的厉害：“那你，就看着我嫁给多尔衮？”
　　“颜！不要逼我。”
　　孙颜看着她，慢慢的松开了手，抬抬头，又抿抿嘴，整个人都是无措。
　　“颜，我，我不能后退！一旦出事，我的整个家族都……”心疼的几乎没有其他感觉了，喘息着，玉儿握住孙颜的手，“颜，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站在的权利的巅峰，不会再让任何人摆布我们。相信我，好吗？”
　　孙颜抬头，看着玉儿，玉儿的眼里满满的是希冀，可她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孙颜的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玉儿，你有科尔沁，我，也有一个年近古稀的老父的。”
　　玉儿楞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颜再抬眼看着玉儿，玉儿咬着嘴唇，许久，只能选择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看着玉儿闭上的眼睛，孙颜明白了。
　　黑暗中，玉儿感到孙颜似乎起身了，却没有丝毫的勇气睁开眼睛去看。
　　孙颜走到门口，扶着门框，转过头，玉儿仍是坐在那里。她呆呆的看了许久，还是再次迈开了脚步。
　　玉儿，是我，要求的太多吗？
　　那里，玉儿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看着墙上的影子，她知道孙颜停留过，却不能回头，如果一个回头，如果再看到她，她可能再也忍不住的会崩塌自己所坚持的一切。
　　可是，她不能。
　　费劲心机走到这一步，一旦后退，黑暗中虎视眈眈的敌人会做什么她不敢想象。
　　她的选择，已经注定了她必须走下去……
　　颜，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看到孙颜，多尔衮迎了上去。
　　“你早就知道结果？”
　　多尔衮抬眼：“她和我是一类人。”
　　孙颜盯住他：“权利真的有这么大的吸引？”
　　多尔衮不置可否：“只是急流勇退的代价太大。”
　　孙颜沉默。
　　“婚礼前，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