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16、第十五章

　　清早，孙颜半睡半醒的睁开了眼睛。
　　昨晚几乎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的入睡，不想今早还是这么早就醒了。孙颜醒了醒神，这才注意到外面竟是一阵阵玲珑的雨声，“下雨了？”她披衣起身，来到了窗前。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房檐上，水井边，青色的石板滴滴答答的鸣奏着清新的乐章。一道道雨帘把人的视线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带上了一种朦胧。
　　春雨不似盛夏暴雨那种几乎要瞬间洗净一切的激烈，但连绵的雨势却在不知不觉中洗刷着人们的心扉。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对于夏雨，人们往往只是注意到她来时的激烈和退后的晴朗，但对春雨却是总是有着一种连绵的情意。
　　看着窗外，一种潮意渐渐弥漫在孙颜的心头，“清明时节雨纷纷，雨纷纷……”
　　孙颜找来蓑衣披在身上，快步的走到马厩。
　　马夫也是刚刚才起，本想这种雨天是不会有人出门的，看到孙颜着实有些吃惊：“孙小姐，这天气还出门啊。”
　　“有些事情要去做。”孙颜简单的回答了一下就翻身上了马。
　　昨天因为深夜城门落锁不能直接去找玉儿，只能现在赶个大早，估计玉儿那边也是极度心急，早点把这件事告诉她也是应该的，至于后面？孙颜叹了口气，不管玉儿打算怎么处理自己，自己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了。
　　一路上，虽然已经是尽力将速度提到最快，但是泥泞的地面还是耽误了孙颜好些时间，要不是她反应及时，能最快的控制住马匹，甚至有几次可能就要滑倒在路上，来个人仰马翻了。还好总算还是在一早赶到了行宫。
　　远远的看去，因为眼睛上的雨水，孙颜看的不是很真切，但确实仿佛是看到苏茉尔站在行宫门口。孙颜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连抽几鞭，加速冲到了行宫门前，一个跃身跳到了苏茉尔的身前。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苏茉尔就紧紧抓住了孙颜的手。
　　“颜小姐，你去看看格格吧！”
　　“玉儿？出什么事了？”坐实了心中不好的预感，孙颜有些急了，反过来握紧了苏茉尔的手。
　　“昨晚后半夜的时候，多尔衮突然派人来了，不知道那人和格格说了些什么。他走的时候格格就一脸的失魂落魄，我晃了她半天，她才说等你来了就直接来后院找她，然后她就一个人待在后院，让我们所有人都不能靠近。那样子，”苏茉尔真的吓坏了，“那样子，真的好吓人。”
　　“多尔衮？！”孙颜大惊，她和玉儿说什么了？
　　“颜小姐！你快去看看格格吧！”
　　孙颜没有说话，一个箭步就冲向了后院。多尔衮竟然在昨天夜里就让人找了玉儿？都是自己大意了，多尔衮让人来说了些什么？玉儿，你现在情况如何？
　　孙颜直接抄近路从边上的墙上翻进了后院，甫一着地，就看到玉儿直直的站在雨中，被雨水浸湿的背影是那么的单薄，低垂的头让整个身体都显得有些伛偻。
　　“玉儿！”轻呼一声，孙颜呆在了原地，咬咬牙她提起一口气跑到向玉儿，在玉儿的身前慢慢停了下来。
　　“玉儿，多尔衮他……”孙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垂下了头，怎么问？总觉得多尔衮可能只是将事实告诉了玉儿，那……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颜？雅丽她们的事是你做的吗？”玉儿没有抬头，她的头微垂着，一直没有看孙颜，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着，就像泪水。
　　听到玉儿问的话，孙颜本就有些不确定的握着玉儿手臂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果然。
　　她无力的点了点头：“对不起，玉儿。”说对不起已经不够，可是还能再说什么？
　　静静站在那里等着玉儿的审判，玉儿却始终沉默。淅淅沥沥的雨打在两人的身上，心似乎也被彻底浇透了。
　　“为什么？”玉儿终是出声，孙颜以为玉儿在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杀人，她无言以对，只得转过头，躲避着玉儿的疑问。
　　扑！
　　孙颜突然身体一紧，玉儿竟是直直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
　　“为什么？四年前我无力回护你，只当是因为那是在你们的地方，可是现在在大金国，在我们的土地上，为什么最后我还是需要你来做出牺牲？”
　　孙颜的双手就那么垂在身边，脸上已是惊讶的发白。因为，玉儿的嘴唇已经紧紧贴上了她的。
　　玉儿冰冷的唇瓣就那么毫无缝隙的覆在她的嘴唇上，带着沉重的绝望和压抑。双唇激烈的碰触是一种宣泄，也是一种自救。
　　颜！我爱你爱的真的好苦！
　　孙颜的脑中只剩一片空白，茫然，僵硬，只有模糊的感觉隐约的触及着玉儿内心汹涌的波涛。
　　“我喜欢你，颜。”玉儿捧起孙颜的脸，“喜欢你的聪明，喜欢你的善良。所以每次看到你伤人时的那种痛苦，就总想保护你，总想抹平你脸上偶尔的那种忧伤。可是一次一次，我只能看着你挣扎，看着你伤痛我却无能为力。”
　　“你，疯了！”孙颜沉默许久，眼睛发直的费力吐出这几个字。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我们同是女子啊！
　　“是！”玉儿干脆的回答说，“我是疯了，在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该知道自己已经疯了。可笑的是，我却偏偏要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不去与人斗争，不去争取权势，甚至在发现你因为我们地位的对立而选择退缩的时候，我竟然还犹豫不定。”
　　在得知孙颜不见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样，以为已经准备好了失去孙颜，可是当真正失去她的去向的时候那种失落竟然玉儿有了一种已经一无所有的恍惚。后来又看到雅丽她们手指，好无助，好绝望。一直自诩聪明，但在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受到伤害的时候却无能为力，这是多么的嘲讽。
　　昨晚多尔衮派人告诉了玉儿孙颜所做的一切的时候，玉儿就独自一人站在这里。
　　曾经那个不顾自己生死也要救助身边的人的孙颜，今天竟然会亲手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掉别人。自己空想着保护孙颜，却也要依靠她的牺牲来获得自身的安稳，能说什么呢？自始至终自己就是一个傻瓜，以为可以遗世而独立，以为可以出淤泥而不染，以为虽然身处权利中心，却可以两袖清风的全身而退。哈哈哈！这是多么的愚蠢！
　　萨哈廉死了，因为自己无力自保；雅丽她们死了，也是因为自己的无力自保；孙颜杀人了，还是因为自己的无力自保。事实上，不要说保护她人，自己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不似之前的那种温和，玉儿的眼中含着深不见底的光芒，“退缩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只有迎头而上才有出路。也掌控了这个世间才有可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玉儿看着孙颜，柔声但却郑重的说，“颜，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接受，我不会勉强你。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爱你，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会为了这份爱而去争取。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向你要求些什么，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告诉你我爱你，而在那个时候，我会能够让你无所顾忌的接受我的这份感情。”
　　从玉儿说出喜欢自己的时候，孙颜的思考就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同是女人的玉儿喜欢自己！这……孙颜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太让人震惊了。
　　玉儿后面说的话，孙颜听到了，但只是单纯的听到了，没有丝毫的理解，没有丝毫的考虑。只是想个容器一样简单的接受玉儿的话。
　　好久，孙颜的脑袋才机械般的转动了一下。她看着玉儿，玉儿毫不退缩的回视着她。两人就这么站着雨中，沉默中孕育着极度的不安定。
　　孙颜的手动了一下，她摇了摇头——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的。她躲避着玉儿的目光，手紧紧贴上了自己的额头，不停的告诉着自己。
　　意识终于渐渐回暖，不再那么的僵硬。孙颜做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反应。
　　没有告别，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她，快步的走向离开的大门，一向稳健的脚步也带上了明显的纷乱，甚至有些踉跄。她却没有在意，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马上的离开这里。
　　玉儿没有阻拦，甚至没有转头目视她离开。颜，我会给你时间。我，可以等。
　　在感觉孙颜已经彻底离开后，她才高声的唤道：“苏茉尔！”
　　一直躲在墙外的苏茉尔赶忙入内。
　　“准备热水和换洗的衣服，我们回宫。”

　　“小姐！小姐！”看着失魂落魄的冲回来的孙颜，马夫叫道。
　　“去找左良玉！告诉他我们回去，现在就走，用最快的速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