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觊觎我的内丹》达僖

59、上门拜访

　　二人打打闹闹的，倒也分外和谐，一路靠着向热心路人的询问靠近谢宅，那些路人自己却并不前来。
　　一路上，烟火气渐渐消散，清风送来淡雅的笔墨书香，混着花草自然的清新，小贩的喧嚣，行人的吵闹，尽数落在了后面。
　　或许是因为太过尊敬，也或许是因为谢宅实在太过偏僻，附近的人家越来越少，市场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竹林，一条羊肠小道，在竹林中蜿蜒。
　　幼姬从后揽着少晗的肩，两“姐弟”满眼赞叹。
　　突然，少晗兴奋起来，拍拍肩上幼姬的手，叫喊到，“你看，就是那里！”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谢宅已经近在眼前了。
　　不同于凡间贵族居住的朱门高楼，也不同于锦官姜氏的低调中处处奢华，城北一角，依山傍水，朴实的土墙泛着灰白，转过弯，镂空的雕花大门敞开着，两边的廊柱下规规矩矩的站着两个灰衣服的仆人，一眼望去，青山绿水大影壁挡住了内里景象，却别有一番风韵，更引人想走近去看个究竟。
　　“走吧。”幼姬拉着少晗上前，两个灰衣仆人连忙迎了下来，一起行礼，连弯腰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女公子，小公子有礼，不知二位所为何事？”
　　两个仆人仍然齐声问道，站的笔直，眼睛却并不看二人，只是停留在他们的脚边，极其有礼数。
　　“我们...”幼姬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就听得屋檐上一串串红色的风铃忽然大作，铃铃铃铃响个不停，摇晃的想要飞出去一样。
　　幼姬看了少晗一眼，他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没有搞鬼，两个仆人却变了脸色，惊恐的三两步退回了大门里面。
　　“你们怎么了？”
　　幼姬往身后看看，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面露疑惑，又上前了一步。
　　影壁之后，突然窜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瘦骨嶙峋，双目却炯炯有神，步履匆匆，他的身后，紧跟着一队褐衣子弟，从他的两侧呈包围状，紧张的看着他。
　　这是谢氏族人吧，幼姬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他们与谢临，分明是一派的松姿。
　　老人浑浊的眼睛在屋檐上的红色风铃上停留了一瞬，忽然低头，恶狠狠地盯着门口站立的两人，面色不善。
　　不是，我们还没惹祸呢吧？
　　幼姬与少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为什么。
　　“您好......”
　　幼姬话音未落，老者就已经高高竖起了眉毛，把脸吊着，厉声呵斥，“妖怪，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放肆的地方！”
　　老者双眼泛着血丝，额角青筋暴起，一旁的儿郎们不敢拉他，只能一起拦在他身前，用满是歉意的眼神看着二人。
　　不是，幼姬的额头上划下三道黑线，她被人叫魔王倒是挺多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妖怪来着，这都什么年代了，皇室都灭了一千年了，天外天都崛起了五百年了，怎么还有人种族歧视呢？！！！
　　更何况，谢临可是天外天的人，他的老板云中君不就是妖族吗!
　　“哎，你什么意思呀！”少晗埂着脖子，把脸皱成了包子，他好歹是条龙吧，有谁会把神兽叫妖怪的！
　　谢氏子弟没有人敢插嘴，忙溜了一人要去找谢临，却被眼尖的幼姬叫住，顺便拉回了暴躁的少晗。
　　“别闹。”幼姬警告的看着他，抬头时努力换了个表情，不大熟练的行了个福礼，尊老爱幼她还是懂的嘛，“锦官姜氏时幼姬，前来拜访。”
　　被子弟挡在身后的老头伸出他瘦的和鸡爪一样的手，扒着子弟的肩，神色越来越癫狂，“你个妖女，休想进谢氏大门！我东山谢氏和妖族势不两立！！！”
　　老者就像听不见她说的话一样，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唾沫横飞，“怎么！灭门之时老头正好去了友人家拜访，没有灭了满门不满足是不是，来呀！你来杀我呀！”
　　他艰难的把自己的头从子弟们中间挤了出来，目眦尽裂，像是要过来咬二人一样，声嘶力竭。
　　少晗把拳头攥的咔咔响，后槽牙气的发出呲呲的声音，怒气冲冲的瞪着老头，孩童心性的他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你什么意思？！灭你们谢氏那只猫妖早就被谢临杀了，你报仇的时候出不了一分力，现在把气往我们身上撒什么？！！！！”
　　他额头冒出银色的鳞片，两个龙角蠢蠢欲动，幼姬一把把他抱在怀里，“马上就是谢临的加冠礼了，咱俩不能闹事！”
　　她低声再次警告，心里却同样分外不舒适，尤其是，看到老者眼中浓郁的憎恶和子弟们看似抱歉，实则根本没有一点反应的纵容。
　　他们就跟听不见老者的话，不知道他会如何宣泄一样，当着高高在上的傲气，那种眼神，就是人类看路旁的一条蛇的眼神，恐惧中带着轻蔑。
　　怎么会觉得他们像谢临呢？
　　一点也不像。
　　一群————下作东西！
　　“哈哈哈啊哈哈！”老者仰起头大笑出声，露出不剩几颗牙的牙床，“妖怪，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令幼姬和少晗无法装作听不见，两个人都黑了脸。
　　“你们这群畜生！根本没有人性！以为披着人皮就是人了吗？呸！妖怪就是妖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人得而诛之！”
　　老者骂的痛快，幼姬已经气得要冒烟了，眼中露出了凶气，轻轻抬起眼皮，威压不受控制的四溢，装作眼瞎耳聋的子弟们都感到浑身一凉，起了一串串鸡皮疙瘩，老者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眼中满是怨恨，却不敢说出一句话。
　　比仇恨更强烈的，是恐惧。
　　他没有胆子报仇，明明谢临已经处置了罪犯，却不肯放下怨恨，妖善被人欺，他不敢真的对上妖族，见对方不动手就疯狂辱骂，见对方实力强大，就乖乖闭嘴。
　　真是，可笑！
　　东山谢氏，不过如此吗？
　　“你们读的仁义礼智信，都被自己给吃了吧。”
　　幼姬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压力的眼神落在了那些子弟身上。
　　她还不至于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计较！
　　这下子，那些子弟再也不敢冷眼旁观，一个青年顾不得太多，连忙上前道歉，“时姑娘，实在对不住，六叔公当年出门在外方逃过一劫，回来后嫡系只剩十七郎一人，大悲之下受不得刺激，这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他冲幼姬拱手，却并没有弯腰，看似道歉，实则威胁，就是觉得幼姬是来给谢临贺礼的，低人一等，不敢闹事。
　　幼姬眯了眯眼睛，突兀的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上前一步，身体前倾，直视他的双眼，压低了声音，“你算个什么东西。”
　　青年大惊失色，实在想不到看着好说话的少女居然会说话如此不客气，当下就皱着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幼姬双眼紫光一闪，两道缩小版雷电在眼前浮现，青年浑身颤抖，冷汗打湿了衣裳，“我们尊敬的是长明公谢临，而不是什么谢十七郎。”
　　虽然都是谢临，但这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长明公自然是从修仙界论，谢临辈分低于她和少晗，凡人更是低于他们这等强者，这青年倒是滑头，妄图从家族上论，把东山谢氏摆在了谢临前面，让他们都变成了什么六叔公的晚辈，还得孝顺不成？！
　　凭着谢临重新建起来的东山谢氏仍旧是一个凡人家族，不知道哪里来的傲气。
　　“你没听过我的名头吗？”
　　幼姬仍然在笑。
　　青年脸皮微微颤动，眼神躲闪，显然，他知道，只不过他觉得长明公肯定能降得住她，不然他们怎么会专程来拜访呢？
　　真是，“狗仗人势？呵~”幼姬退回去，目光凉薄，“一人得道，鸡犬升不了天。”
　　说着拉着少晗，幼姬转身就走，离开她的视线，青年砰的一下摔到地上，脸色煞白，“我要找十七郎，他肯定，肯定会给我做主的！”
　　另一个少年上前一步，仍然低着头，只是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确定？长明公怕是要先收拾你吧。”
　　“你！”他惊恐的抬头，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躲闪，终究不敢说什么。
　　走出竹林，幼姬脸色十分的差，少晗本来确实很生气，此时也顾不上了，别扭的拉住幼姬的手，轻轻摇了摇，并不看她，“你，不要难过，谢临才没有他们那么讨厌呢。”
　　幼姬轻笑了一下。
　　是啊，灭门惨案，其恨滔天，唯一一个不恨妖族的竟然就是那个唯一一个亲眼目睹了整个惨案的幸存者。
　　只是，他真的一点也不恨吗？
　　难道这，才是不让他们前往谢宅观礼的原因吗？不论曾经的东山谢氏什么样，如今的东山谢氏，不过是一群扒着谢临的吸血虫罢了，哪有他本人的那种风采。
　　幼姬下意识回头，好似穿过竹子，看见了那个巨大的影壁。
　　一道影壁隔开的，分明是人与妖。
　　门外，幼姬与少晗即使是初次见面却可以交付信任，这是龙凤身为神兽的感应，门里，恐惧，虚伪，势利，善与恶并蒂而生，难分你我，真假难辨，复杂又矛盾。
　　幼姬摇头，不去想那些讨厌的事，摇走心中的失落，一把揉上少晗的头，“走吧！我们去找好吃的！”
　　被按得地下头的少晗闻言乐开了花，“好呀！咱们去哪里吃？”一眨眼功夫，已经丝毫不在意刚刚发生的不快，又扬起了纯粹的笑容。
　　幼姬便也笑了出来，拉起他的手，“我哪里知道！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呗！”
　　“走起！！”
　　骄阳下，两个人笑得没心没肺，却耀眼的可与天空中的太阳相比。
　　他们昂首挺胸，走在自己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