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觊觎我的内丹》达僖

124、预言

　　当好了子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仙雾缭绕，脚下软绵绵的，好似走在云端，看不见太阳，有柔和而不刺激的光充盈在周围。
　　他佝偻着身子，用浑浊无光的眼睛，静静的扫视四方。
　　修行者没有梦，只有境，那这是谁的境？
　　他心神不安，隐隐约约觉得这里十分的熟悉，总有不好的预感。
　　“呵...”好了子苦笑一声，自觉再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忽然，有玉石相撞的清脆响声传来，好了子寻声走去，面前的雾气越来越淡，露出了一方小小的祭台，不过一室之大，四方有四根石柱，从上到下挂着许多玉牌，祭台的正中央，一个骨瘦如柴，满头花白的人，一身素白长袍，蓝色的细纹绣成了一个周天星辰阵法。
　　是...天外天的弟子吗？
　　那人盘腿坐着，好了子猜不出他是谁，却觉得莫名的熟悉，快步绕到正前方看。
　　“天机！！”
　　好了子惊呼一声，一把冲上去按住徒弟的肩膀，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徒弟，都不用拨开须眉白胡，即使脸已经瘦得老的变了形，他也认得！
　　“这是哪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手下冰凉的尸体自然给不了他答案，好了子却突然抬头，看着头顶隐隐约约的金色六芒星，瞳孔剧缩，倒吸一口凉气。
　　“是天宫？问天台！”
　　华彧和太皞曾为给琼小七讨回公道来过这里，描述过此般场景，按照琼小七所言，狼小六和涂山娇娇他们也曾摆过问天阵，他们的灵魂就会被阵法传送到这里。
　　那...穷奇捉了天机，是为了让天机给它问天吗？
　　穷奇有仙人的战力，自然可以直接来这里，天机与旁人不同的就只有他的天赋——他可以卜算未来。
　　怪不得，怪不得琼小七知道了当年问天的真相...
　　天机真的是被人强迫的吗？
　　不见得啊。
　　天外天的弟子们来自五湖四海，大多没有什么亲族，从被带到天外天自己爬上青云梯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变成了最亲密的一家人。
　　琼小七一人之死，并非她一人之事，那些知晓真相的少年英才们，如何承受的了这样的打击，这不仅是报仇的问题，更是道的问题。
　　天道不公，让桀骜的少年们再也无法叩问道途。
　　有风吹过，石柱上的玉牌撞在一起哗啦啦的响，好了子收回悲伤的情绪，走近抓起一块来看。
　　这一块上面画着黑色的大鸟。
　　【百鸟朝凰】势诛邪，求尽欢，哪管世人皆诽谤，一朝笑认假凤凰！
　　“这是...”好了子大惊失色，死死攥住了玉牌，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着急忙慌的一个个翻来看！
　　这一块，画着一把黑伞。
　　【祝高龄】命短皆前定，终归意难平。生死真侥幸，千面扫河清。
　　再捞起一块，画着一面折扇。
　　【空富贵】天资不如人，九州无处恨，一路亲友皆绝尘，对影成双终此身。
　　匆匆看完，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好了子又冲去了下一根石柱。
　　这一块，画着一个大鼎。
　　【尝百草】三点神农印，不改是医心。何劳泪沾巾？猝无音！
　　再捞起一块，画着一串佛珠。
　　【悟禅机】一杆梅花枪，少年显锋芒。可曾诉衷肠？终散场！
　　再捞起一块，上面是一朵白花——一株雪。
　　【藏芳魂】流言蜚语都经惯，身似浮萍最难堪。沧浪连天春光暖，绿荫遍地轻水寒。
　　下一根石柱。
　　这一块，画着一个月亮。
　　【少年归】赤子丹心如初见，冰心白月非等闲。鬼面笑叹红尘乱，玉壶光转念婵娟。
　　下面的一块，画着青草。
　　【怨王孙】生如芥草命微贱，幸得贵人苟偷安。可怜结草又衔环，反把恩公命催断。
　　再往上，画着一把琵琶。
　　【及时雨】山巅一株雪，皎月自高洁。铮铮琵琶语，一剑祭河山。
　　角落里，有一块，画着一根笔。
　　【风飘絮】欲主何曾主，诗薇未必微。多情判官笔，终随烟尘飞。
　　最后一根石柱。
　　一块，画着一壶酒。
　　【关二爷】持偃月，献山河。身死魂不灭，饱饮蛮族血！
　　再一块，画着一把刀。
　　【真枭雄】遍地黄金残阳照，四面边生朔风啸。万家灯火功镇国，一念善恶人难料。
　　下面一块，画着一串铃铛。
　　【荒唐言】清莲出泥沼，遍体鳞伤可曾消？真假知多少，机关算尽命难逃！
　　旁边还有一块，画着一朵桃花。
　　【叹竹马】一个是皎皎公子世无双，一个是灼灼花郎最无良。奈何蓝颜葬，满头霜，泪千行。
　　“为什么没有呢...”
　　好了子心痛如刀搅，宁可自己一个也猜不出来，可他分明看的清楚！那一个个悲剧，让他一个经历惯了悲剧的老人，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忽然想到了什么，好了子回到第一根石柱处，拿起【百鸟朝凰】的玉牌，轻轻一翻！
　　“啪！”
　　反面，赫然画着一把琴。
　　【名士风流】丰年玉，荒年谷。君子美名扬九州，十载相思采红豆。
　　“太好了...”
　　十年...不过十年...
　　心神激动之下，好了子猛地睁眼，褐色的天花板，浓浓的药味，梦中场景再也记不清楚了。
　　身体养好以后，好了子再一次去了锦官姜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直到他在街头，碰到了那个头发上缠着根凤羽的小少年。
　　你就叫——凤寻。
　　寻找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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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载相思，如何去熬。
　　就如李白唱的那样——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长明公下山后，周游九州，巴陵王氏与玉门萧氏皆闭门不出，他知时机不到，也并不着急，只是拿着笔画天下美景，吃天下美食，又一笔一笔记在长生送给他的食谱上。
　　久久叹息。
　　他一年只回一次天外天，去看看那一花圃的牡丹，去看看那满是墨竹的潇湘阁，去看看那种满合欢的比翼轩。
　　乃至于，青涩的写下从未写过的情诗。
　　白纸黑字，皆是深情——
　　长相思——鸳鸯飞，鸳鸯睡，比翼连枝催人泪，潇湘墨竹翠。一意醉，一意悔，非花非雾都无味，念君何时归？
　　相见欢——冷月沉了残阳，影幢幢，可羡鸡犬相闻万家灯。七弦断，路漫漫，几时逢？只恐佳人还乡玉长空。
　　一个个孤灯相伴的夜晚，一个人眺望漫天星辰，回忆总在这种时候袭来，汹涌澎湃。
　　小师叔...
　　少女含泪的眼睛倔强的瞪着他，明明就是想爹娘，却顾左右而言他，殊不知通红的耳朵早就打破了她伪装出来的冷硬。
　　星辰还是那片星辰，可人早已散场。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任由自己在拥有她的回忆中流浪。
　　他带少女去幼音堂听曲，少女被刺激的反胃却仍然固执的为小子们辩护，要用鼓励式教育，自此，他一直用她喜欢的方式引导她前行。
　　他带少女去莫家村，少女非要吃农家饭，明明不喜欢仍然愿意冲着老妇人微笑，她的平等意识，确实与传闻中说出“英雄不问出处，万物皆可成仙”的流浪大师如出一辙。
　　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只是，对方的人生还有千年，他如何舍得让她余生活在求而不得，得而复失的痛苦中呢？
　　他宁可自己痛苦。
　　转身回屋，一页页翻动画册和食谱，男人面容恬静，月光洒在他银白的长发上，像流动的丝绸，白玉狐狸隐在发间，看不清楚。
　　羽族有没有大厨？她会不会住不惯，会不会想吃雾非雾，会不会因为离家而睡不着觉....
　　谢临摇摇头，自嘲一笑。
　　凤凰台才是她的家...怎么会生活的不如意呢...
　　不习惯的是他才对。
　　习惯了有一个人在身边叽叽喳喳，持续了十几年的苦修生活转眼就变得陌生。
　　原来的宁静，变成了孤寂，原本的清淡，变成了寡淡，原本的清欢，变成了无趣。
　　他仍然是他，待人温润如玉，周游天下，降妖除魔，为百姓服务，不怕苦，不怕累，尊重遇到的每一个人。
　　他也在改变，学会了爱自己，变得更有烟火气，更真实，甚至学着去真的享受生活...只是，时不时会下意识的回头，寻找那个不存在的身影。
　　他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随着幼姬的离去而离去了，在每个深夜用疼痛提醒他，他要好好修炼，好好活下去，等待他的宝儿...归来。
　　一封封没有送出的信，纸短情长。
　　“小师叔，凤寻，就是小小，如今是临的徒弟，他懂事又聪慧，给临剩了不少的心。”
　　“小师叔，你还记得被天璇星君抱在怀里的白狐狸吗？她吃了天璇星君的内丹，已经化成了人型，叫做涂山菀菀，她就记在你的名下，你若回来，也是有徒弟的人了！”
　　“小师叔，纯僖一直没有出现，幸亏有书信送来，让师姐不必担心，王赫一直闭门不出，研究千机术，在九州建立了不少学校教学千机术，子美同意了，也算是完成大司空的遗愿。”
　　“小师叔.....临很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