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狱/精变）谁是谁的救世主》容都

15、兔与鹿的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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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蹭车的徐文祖送回了伊甸考试院，回到钢铁森林中属于他的那一栋，徐仁宇才将西装外套内袋里的红色日记本取出。
　　紧紧捏在手中的小小日记本重若千斤，压得徐仁宇手抖。
　　他解开上面一圈一圈绕着的黑绳，轻轻展开，一页一页地翻阅。
　　前面都是他写的，翻得很快，直到他看到一些歪七扭八的镜像字体，以及不明液体擦拭干涸之后的痕迹，才慢了下来。
　　除了鬼画符一样的镜像字，还多了些表达不同情绪的手绘人脸。
　　那一头浅褐色卷毛，那鼓起的圆脸蛋，可不正是陆东植吗！
　　陆东植，将自己的“丰碑”当成了手帐！也许早有预料，徐仁宇没有感到愤怒，只剩郁闷。
　　我的日记本，我的“丰碑”......不干净了。
　　他接着往下翻，却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陆东植的镜像字开始变得规整起来。
　　陆东植在模仿他的字体，而且越来越像。
　　这感觉......就像突然多出个学生。
　　这学生脑子不太好使，但好在够勤奋。
　　徐仁宇的心情诡异地变好了一些，他甚至一边摸着嘴唇，一边带着笑认真地看了下去。
　　直到看完，徐仁宇关上日记本的时候，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结合之前朴才浩提供的情报，徐仁宇确定陆东植是真的失忆了，把日记本当成了自己的，才从冤大头摇身一变成了“捕食者”，而不是有什么阴谋陷阱。
　　失忆了、手机丢失、完全相同的家庭构成......这个误会闹得，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仁宇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大笑，一边捂着肚子来到书架旁边，搬动了《物种起源》。
　　密室大门豁然洞开。他打开室内灯光，走进去，拉开书桌的抽屉，把这本日记放入了那一堆码的整整齐齐的、还未使用过的、造型完全相同的日记本里。
　　做完这一切，他还在笑，笑得眼角和嘴角的纹路都变深了。
　　还杀什么陆东植啊。
　　就算共犯做不成，替罪羔羊也是可以胜任的嘛。
　　什么叫进退有据？这就是。

　　经过小巷一战，收获了异母弟弟的敬仰和家人们一通数落的陆东植此时却心神不宁，急得抓耳挠腮。
　　躺在旁边的病床上的尹宗佑撑起上半身问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如果是宗佑，应该可以吧？抓着翻得一团乱的斜挎包，陆东植犹豫良久，话只说了一半：“我的日记本不见了。”
　　在他印象中，除了巡警沈宝景，没人知道他有个红色的日记本。会所酒醉之后的事，他都忘了。
　　见他着急，以为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急他之所急的尹宗佑连忙问：“什么样的日记本？你给我描述一下，我看看见没见过。”
　　“......红色的，皮质外壳，比我的手掌大一点，黑色绳子上系着个像把小剑的书签。”陆东植放下斜挎包，开始翻被子，抖来抖去。
　　这个描述......尹宗佑神色复杂地告诉他：“东植，那不是你的日记本。”一直疑惑东植失忆之后为什么偶尔跟换了个人一样，现在知道了。心地纯善的东植将自己代入了日记之后都敢绑架谋杀，由此可见，那本日记里的内容，是多么的骇人！
　　“......耶？”陆东植丹凤眼瞪得老大，扭头看向尹宗佑，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小心翼翼地确认，“不是我的，那是谁的？明明......”家庭构成都是一样的啊！写镜像字也像是从悬疑小说里得到的启发啊！杀人的回忆简直身临其境！
　　尹宗佑掀开被子下床，趿上拖鞋，两步走到他床边坐下，抓住他的双手，慎而重之地道：“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真的，也很可怕，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东植，你确认要听吗？”
　　咽了口唾沫，陆东植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但依然还是点了头。
　　“你刚失忆那会儿，我跟你说过我们的认识经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故事......”尹宗佑将自己到首尔之后的经历娓娓道来。
　　陆东植越听嘴张得越大。
　　考试院连环谋杀案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居然有这样的隐情。
　　药人致幻、逼人入伙、团伙作案、杀人吃肉、弃尸荒野、自相残杀......始作俑者居然在一切发生之后撇清嫌疑，置身事外了！
　　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牙医徐文祖，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人！说他是魔鬼都觉得是夸奖！
　　而宗佑......陆东植鼻子发酸，我们可怜的宗佑，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他挣开尹宗佑的双手，把人强硬地搂过来紧紧抱了个满怀：“wuli宗佑，太可怜了！别害怕，都过去了啊，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手掌在尹宗佑的背后轻拍，还抱着人摇晃起来，就像在摇晃一个哭泣的小宝宝。
　　尹宗佑头脸都被挤在他胸前，只觉得双脚如踏在云端般飘飘然。
　　这样便不觉得过往有多艰难，因为陆东植柔软的胸膛就是他的安慰剂。
　　陆东植之于我，就如同充气型智能机器人大白之于少年小宏。
　　胸怀虽然温暖，但也不能就此沉溺其中，故事还没有讲完呢。尹宗佑强迫自己离开了陆东植的怀抱，继续他的讲述。
　　刚才还说宗佑可怜，换成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陆东植从尹宗佑的话语里拼凑出了一个失忆之前的自己。
　　从小听话、成绩优异、硕士毕业、入职名企大韩证券，是爸爸的骄傲。
　　钱少事多责任大、嘴拙话少常背锅，是同事和领导眼中的冤大头。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背锅之后，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去大韩证券建设中的新办公大楼楼顶打算跳楼吧，还倒霉地撞见杀人现场。
　　捡了杀人犯的日记本，被巡逻车撞失忆，以为是自己的，日日承受内心的折磨，在善与恶之间挣扎不休。
　　陆东植整个人都傻了。
　　日记本不是我的，我没杀人。但是我绑架徐志勋还想谋杀他啊！我犯法了！陆东植揪住尹宗佑的病号服袖子，开始抽噎：“宗佑啊，我犯法了。”
　　泪腺如此发达......虽说哭起来挺惹人怜爱的吧。尹宗佑从一旁的柜子上抽出纸巾给他擦眼泪：“徐家因为徐志勋的丑闻，把这事儿压下去了，他们放弃追究，你没事儿的。”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尹宗佑抬起陆东植委屈得憋出的双下巴，“日记本的主人，是大韩证券的徐理事，你的顶头上司，徐仁宇。”
　　“啊？！”陆东植听到这里，如被醍醐灌顶。
　　如果是这样，那徐理事一连串的举动从逻辑上就说得通了。
　　因为他捡到了徐理事的日记本，对方怕被要挟，先是在天台以股票利诱，后是在电梯中言语威胁，再是会所介绍人脉，只看哪种方式能奏效，让自己交出日记本。若是都不成功，徐理事最后恐怕只能杀了他了。
　　也不知道在生死边缘游走了几遭。陆东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今天探病的人里，叔叔阿姨、姐姐姐夫和弟弟是不会翻你包的，那么拿走日记本的，不是徐文祖就是徐仁宇了。”
　　“徐文祖和徐仁宇之间有什么勾当我们不知道，如果是徐文祖拿了，他会不会给徐仁宇我们也不知道，所以，他们两个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威胁。东植，”尹宗佑双手放上陆东植双肩，用力一拍，“我得开始训练你了！”
　　“耶？”陆东植一惊之后开始苦笑。日记本不是自己的，那每天雷打不动晨跑五公里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徐仁宇啊，我一个社畜真的能承受得住宗佑的训练吗？可是如果连这都坚持不下来，还有什么脸夸口说要保护宗佑？不行也得行！
　　说干就干。隔天一出院回到家，尹宗佑就开始训练陆东植。
　　他从市场买回来一套拳击速度训练球，将带着魔术贴的额带戴到陆东植头上，再给他戴上防护手套，“先慢慢来，试着攻击连着额带的绳子下的这个小球，小心它的回弹，力气太大而你又躲不开的话，会鼻青脸肿哦。”
　　陆东植很听话，用很小的力气击打了一下小球，小球飞快弹出，又被绳子拽回，他便再次击打，反反复复，得了些趣味。尹宗佑看他适应良好，说：“试着加大力度或加快速度，还是那句话，注意躲避。”
　　“啊！”他话音刚落陆东植就被回弹的小球击中了鼻子。
　　这回尹宗佑没有安慰他：“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训练时多流汗，对战时少流血。”
　　除了这个项目，体能他也得帮陆东植练起来，先从俯卧撑开始示范。
　　脱下运动上衣，从初级的经典膝盖俯卧撑到高级的倒立俯卧撑、蝎子俯卧撑等，除了需要用到双杠的几个之外，尹宗佑一共向陆东植示范了20余种俯卧撑的姿势。
　　“哇......”
　　“诶这也行？”
　　“太厉害了！”
　　陆东植惊叹不已，鼓掌拍到手都肿了。
　　光看脸宗佑就已经很完美了，没想到运动的时候，那一块一块肌肉、那一滴一滴渗出皮肤的热汗，他一个男人都看得面红耳赤。
　　尹宗佑承认自己有炫技的成分在。
　　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多多展示自己、得到对方的夸耀呢？
　　咳咳，接下来，要改变东植的对战技巧。
　　东植根本不会打架，不管对方用什么武器、怎么打他，他都只会一招蛮牛冲撞，头顶胸腹。
　　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你有铁拳，我有天灵盖，你有板砖，我还有天灵盖。”
　　虽然天灵盖算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之一了，但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从那以后，每每在公司遇见徐仁宇，陆东植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头埋得更低了。
　　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他怕自己忍不住对徐仁宇露出仇恨的眼神，更怕自己在杀人犯面前露了怯。宗佑说了，失去了重要的证物，告发几乎不可能成功，他们只能非常被动地自保。
　　他越是这样，徐仁宇便越要在众人面前表示对他的亲近。
　　开晨会要夸奖、外出聚餐要坐一起、只喝陆东植倒的酒、只对着他展颜一笑、约他去包场的酒吧喝酒、常在他去烤肉店帮忙的时候去捧场......他这么热情，陆东植必然紧张，好像这样做可以把他将陆东植误认为是同类时被压制的场子都找回来一般。
　　对一个人好一时很容易，难的是日复一日地对人好。徐仁宇做到了。
　　他都让陆东植开始怀疑他不是一个杀人犯，而是一个大善人。
　　一旦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陆东植都要快速摇头，把这个念头晃出去。日记本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对我这么好，一定是在暗中憋什么坏水！我不能上当！
　　刚到下班的点，陆东植几乎是飞奔着出了资产管理部门的大门，便看见徐仁宇微笑着站在电梯门口朝他招手：“东植xi，过来。”
　　陆东植低垂的刘海下脸一垮。又来了又来了！今天是要干嘛？酒吧喝酒吗？到点儿走人都不管用了，难不成以后要早退？
　　资产管理三组的同事们早就习以为常，跟徐仁宇打了招呼之后一个个快速进了电梯，互相以八卦的眼神无声交流着。
　　“理事好。”陆东植深深一躬鞠下去，好久才把腰背挺直了。他是真的心累。
　　“叫我仁宇。”徐仁宇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上了另一部停在20层的电梯，“猜猜今天我会带你去哪里？”
　　“额，某家酒吧？”陆东植想抽回自己的胳膊，但徒劳无功，只能往电梯一角缩，尽量远离徐仁宇。
　　“答对了！这家酒吧我还没带你去过，我在他们那里有藏酒，今天叫他们拿出来跟你分享。”徐仁宇看他这怂样，心中快意。
　　这位杀人犯是真的喜欢喝酒。陆东植强忍住不翻白眼。
　　偌大的办公室有冰箱放酒、在各个酒吧有藏酒，据说家里都有酒柜。
　　上班喝、下班喝、回家喝。
　　怎么还没酒精中毒而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