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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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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抬头去看林姑姑神色。
只见她微微笑着,平静淡然,受完一礼,翻手轻轻一抬,就将舅舅扶起。
三人又在厅里坐了片刻,秦少爷擦干泪痕,才送人出门,返回正厅。
正厅外间大门敞开,里间却捂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凉风。
秦少夫人正在内堂陪坐。
秦老爷秦老夫人上了年纪,近来病痛不断,身子骨也大不如前。
今日林蓝过来说话,脸上方多了些笑容。
秦少爷刚走到门口,就叫了爹娘一声。
老夫人诧异,忙问道:“林姑娘走了?怎么没多留一会儿?”
虽说老规矩,除夕不留客,但也要视情况而定。
林姑娘难得见面,凳子没坐热就让人走了!这小子恁大岁数,还不懂事,也太失礼!
秦少爷一脚跨在门槛上,解释道:“她还有事,此番匆匆路过真定,不会多呆,特地来给咱们拜个早年,说过话就走了。”
老太太直摇头:“亏你还是做生意的,人家客气你就当真,榆木脑袋!”
秦少夫人掩嘴偷笑,手搭在老夫人背上,轻轻按揉:“娘可别说他了,林姑娘事忙,天寒地冻的,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老太太叹气道:“算了算了,外边冷,快进来吧。”
秦少爷脸已叫烈酒熏得通红,脑子也涨得发疼,却还十分清醒。
一把抓住门框,勉强笑了两声,赔罪道:“方才酒喝急了,儿子这会儿还头重脚轻泛着晕乎,一身酒气,就不进去冲犯二老了。”
老太太满脸嫌弃:“我看是你酒量不济,座前失仪,人家才不好意思再留!要是远山在就好了,他能喝!大过年的,我懒得说你,今年的礼没少了人家吧?”
乍听得萧远山名字,秦少爷心神失守,一时不查,便磕到了额角,痛呼出声。
强撑着笑,道:“是啊,妹夫酒量可比我好多了。年礼早送去了,少了哪个也不能少了林姑娘!对了,方才林姑娘又带了些东西来,等会儿给您拿来?”
老夫人这才高兴,笑道:“好好好,拿来给我瞧瞧!看看人家,礼数处处周到,你还有得学呢!”
话虽如此,也没忘记儿子。
她拍拍儿媳手,关照:“你去掌个眼,他怕不是真喝糊涂了,再磕着哪儿碰着哪儿,快过年了,意头也不好。”
秦少夫人失笑,嗔道:“您啊,刚还说他,现在又心疼了,得了,媳妇去瞧一眼。”
说着抬步就往外走,到底是自己丈夫,多少也是挂念的。
秦少爷慌得要躲,但不知是磕的重了还是喝的多了,昏昏的控制不住身子,歪歪倒倒。
少夫人一眼瞥见,快步上前,将人扶稳。
才闻到对方身上好大酒味,低声责备:“你啊你,不能喝还喝这么多!明早该头疼了。”
老太太在里边听着却笑起来。
日子特殊,儿子陪客人尽兴醉酒,偶尔为之,也不妨事。
秦少夫人无奈,伸手去揉丈夫额角。秦少爷闪闪躲躲。
仍被她看见其眼眶红肿,分明是哭过。
她心中一惊。
但丈夫两手抓着自己胳膊,摇头哀求,话出口就变了:“你、你喝多了,我扶你换身衣裳,洗把脸去。”
老太太毫无所觉,只当真醉得厉害,应和道:“你们快去快回,等会儿还要守岁!一年就这一次,你妹妹妹夫又远在漠北,不知有没有这规矩,做哥哥嫂嫂的也替他们点盏长寿灯,祈祈福祉!”
这话每年老太太都要说一遍,本早就习以为常。
可今时不同往昔。
秦少爷咬着牙哀泣一声,险没哭出来:“是、是、是,娘说的是,我们、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少夫人聪明灵慧,哪还猜不出其中另有隐情,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见丈夫两腿发软,要绊在门槛上,使力拽了一把,才没叫人跌倒。
俯身过去,轻声劝道:“先去房里,回头再说。”
秦少爷顿顿点头。
她便叫来几个丫头伺候,自己挡在外侧,搀着丈夫离开。
两人跌跌撞撞穿过门廊门洞。
到得转角无人处,秦少爷即失了力气,瘫坐在栏柱旁。
仰着脸,无声流出泪来。
漫天飞雪,零零落落撒在他发上衣上。
时值月穷岁尽。
天上无星无月。
地上却有万千灯火,彻夜不眠,照亮茫茫雪地。
一街之隔。
林蓝与汪剑通问过话,回返途经后院厢房。
房中油灯未点,窗牖未开,却似有起伏呼吸之声。
屋内人还没睡。
她移步靠近,对方心跳声清晰可闻。
隔着一扇门,两人对立。
一者在暗,一者在明。
风从细微门缝吹进来。
萧峰垂着眼。
看着一道人影占据那条缝隙。
披风垂落在她脚边,几点雪花卷进长廊里,在她裙边打旋。
她却静悄悄的,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传来第一声炮竹炸响。
随后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新年了。
“林姑姑。”
“我在。”
说罢又无言。
两人沉默着听完了街上跨年夜的烟花爆竹响动。
直至声音渐稀。
外边人轻轻叩门。
温柔叮嘱。
“睡吧。”
门缝里的身影移了开去。
灯光重新照了进来。
映出屋内地面一条长长人影。
人影许久未动,等那远去的脚步声几不可闻,才抬脚走进内间。
这一夜睡得极为安稳。
天亮时醒来,雪已稍停了。
院子廊下疏疏落落站了十来个窈窕纤细,脊背挺直的年轻姑娘。
穿着一色青黑的袍子,裹着披风。
手里都拿着一封红钱,欢欢喜喜地向林蓝道谢。
她们都是昨天夜里到的,就歇在府中。
平日常在真定附近走动,巡视林府也在她们职责之内,是以同林蓝较为熟悉。
灵鹫宫众人在童姥麾下教导,观念本就与常人不同。
天山地处几国交界。
也不在意辽宋之分。
见萧峰来,只觉他生得男儿气概,威武不凡。
有些好奇与他搭话。
萧峰自幼在北地长大,契丹族中女子,如萧皇后性情者,都很少见。
他母亲已算得见过最温和的一位,还是汉人。
如此阵仗,哪里应付得来。
幸而林姑姑招手要他过去,才得解困。
林蓝拉过他手,放上一个红封,笑道:“岁岁如意。”
萧峰收在怀里,却见对方身旁还站了位白衣蒙面的女子。
因被廊柱挡着,先前没有看到。
女子瞥他一眼,娇声埋怨:“怎么旁人都有,就我没有?”
林蓝挑眉,又抽出一只红封抛过去。
女子接在手中,颇为新奇翻了两下,感慨:“我得有三十多年没拿过这玩意了。”
萧峰一愣,此人瞧着身形眉眼,怕还不到三十,怎么话说得这样奇怪?
白衣女子看他神情,噗嗤笑道:“哪来的小子?”
林蓝极其护短:“我侄子。”
女子立即住嘴。
汪剑通早起见到这一大群人,不好意思混在其间,自己先用了饭去前院等了。
就只剩萧峰独个与大伙儿坐了一桌。
他年龄已不算稚童,但在座也没哪个注重甚么凡节俗礼。
白衣女子摘掉面纱,露出一边脸光洁如玉,美貌非常,一边脸却疤痕纵布,丑陋不堪。
这女子自然是李秋水。
她笑眯眯倚在林蓝右手,态度极为亲昵。
林蓝顺手喂了块糕点,问道:“你是要随我去上京?”
李秋水张口咬在嘴里,慢条斯理细嚼,而后才道:“自然。”
她昨晚上隔着老远,瞧得林府方向升起灵鹫宫的信号。
一时好奇便赶了过来,谁想发出信号的竟是林蓝,干脆就不走了。
林蓝调侃道:“难为你还挂记我,不过这可是大宋境内,我还以为,你会在别处。”
李秋水早不在意,无所谓道:“只要没那讨厌之人,哪里不都一样?”
普天之下,任何地方,对她来说,都不过随意可去得。
林蓝笃定道:“看来你是知道人在何处。”
李秋水也没否认:“无论如何,阿萝与谅祚总叫我放心不下。”
血脉之亲,稚子无辜。
她活到如今,仅这一儿一女。
儿子跟在西夏王身边,得其精心教导,她常去看望,眼见着儿子一天天更加优秀,只有女儿,终究是耽误了。
想到阿萝,她倒记起一事来:“你那旧情郎,叫段正淳的,阿萝恐是痛恨其父所为,得知此人处处留情,顺带将他也恨上了。”
林蓝皱眉。
李秋水接着道:“我来之前,他两个在郑州遇到,阿萝将他骗去好好整治了一番,不知还活着没有。”
林蓝惊道:“郑州?”
李秋水回忆一下:“不错,就在半个多月前。”
反正阿萝带着不少人,吃不了亏,她也就不多管,离开了郑州。
林蓝叹道:“坏了!”
半个多月前,就是鸠摩智奇袭天龙寺时候。
走前听段正明说其弟已在回程途中,竟在郑州就叫李青萝给撞上了。
还落在了对方手里。
倘若耽误久了,人迟迟不出现,怕段正淳王妃那边不好交代,也不知段正明该怎么应对。
李秋水稀奇打趣:“看不出你还是个多情种子。”
林蓝无奈摇头:“我刚从大理来,借了段正淳名头行事,他要久久不回大理,怕要被看出破绽来。”
李秋水一惊,又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感叹道:“你可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你捣鬼。我看那段正淳遇上你,真不知是福是祸。罢了罢了,这回算我坏了你的事,你要去上京,我便助你一臂之力,算还了人情。”
她的借口实在牵强。
林蓝揶揄:“你几时这般客气了?”
李秋水哼了一声:“那就不用你管,你就是不让我跟,我也偏要跟去,有本事你来拦我。”
林蓝失笑:“我为何要拦你?跟我走又没什么好事,你受得了,就跟便是。”
她两个像是一唱一和。
萧峰不明前情。
灵鹫宫弟子却都知道,姥姥这位师妹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并不多嘴。
众人很快用过饭,到前院与汪剑通汇合,整装上马,由真定向北,往上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发出来不显示最新更新,所以手动修改重发一遍,没有内容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