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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怒 ...

  •   倒下的那一瞬间,吴择颜心中设想过无数可能。

      也许他会被失去理智的顾如昼玷污,也许腹中胎儿会不保,也许更严重一点,一尸两命。

      也许他会成为整个祥安州最大的笑话。

      看哪,这个贪慕富贵的妖孽,居然死在了自己新婚当天,死在了自己死去男人的哥哥手里,多么可笑,多么荒诞,多么活该啊!

      他这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也许是时候落幕了。

      至于亡夫顾雪夜的疑案,那便对不住了,黄泉路上,再好好向他赔罪吧。

      痛觉,让他的肢体酥麻无力,耳中轰鸣更是叫他思绪如麻,他在这样沮丧的情绪中,颓然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然而,当顾如昼的手从他脚踝拿开,迫不及待地触碰到他小腿腿肚并试图向上游走的那一瞬间,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心和抵触忽然汹涌而至。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因厌恶而产生的抗拒和敌意之中,竟不知从哪生出无限的勇气和力气,拼着一腔怒火,昂起脑袋,膝盖一屈,用力一蹬,对着床前这模糊的身影胡乱踹了上去。

      他听得噗通一声,男人狼狈倒地,几乎是同一时刻,房间门叫人从外面踹开了,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尖叫声,以及其他七嘴八舌的呼喊声咒骂声。

      他用力晃了晃脑子,迷迷瞪瞪抓着床尾的栏杆,勉强坐了起来。

      耳中嗡鸣尚未退去,眼中金星依旧乱窜,视线中看到几个闯进来的人也是模糊不清的。

      只是,他从这一片陡然变得嘈杂慌乱的声音当中,捕捉到了一个关切的声音,这人直接冲到他面前,将他从床榻之上打横抱起,夺门而去,直把他抱去了外面的暖阁之中。

      小心且轻柔地将他放下,男子急切的声音终于可以压下其他杂音准确的传达到他耳中,他听到这男子说道:“葛郎中,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郎中?莫非是汤圆儿带人回来了?

      方才被抱起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揪住了此人的衣襟,此时只得松开,他揉了揉眼皮,重新睁开眼,视线逐渐恢复清明,他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浓密墨发只简单束在头顶,因俯身撑在他面前的动作而批垂在脸颊两侧,叫窗外晨光一衬,便让“面如冠玉”一词失了颜色。

      斜飞不羁的眉毛,深邃犀利的眼眸,英挺高耸的鼻梁,都为这张脸增添了无限的阳刚之气。

      所谓的巍峨似崇山,伟岸似峻岭,大抵便是这样了吧。

      这样的一个男子,委实叫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依靠的冲动来,而如今,这人便要便宜了他这个破鞋,成为他的夫君了,果然是世事无常,叫人啼笑皆非。

      因为距离过近,吴择颜一时竟看呆了,直到宁陌寒松开他直起身来,那霸道闯入他肺腑中的龙涎香的气息猛然淡去,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太意外了,实在是太意外了!

      他万万没想到,宁陌寒会亲自过来!

      拜堂之前不是不能见面的么?

      宁公子居然一点都不在乎这些规矩吗?还是说,他这个人人嫌弃的破鞋,在宁公子心中竟然重要到连规矩都无足轻重了呢?

      他想不明白,只得呆呆的看着他。

      宁陌寒还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催促道:“老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拿什么绢帕垫着?垫着能把得清楚吗?都是男人,莫要穷讲究误了正事!”

      葛郎中犹豫了片刻,看那唇形,好像想说这位准夫人是位哥儿啊。

      宁陌寒恼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愣着干什么?快点!”

      葛郎中只好收起绢帕,颤颤巍巍掀开了吴择颜的衣袖,将指肚搭在他脉搏上,闭目感知了起来。

      片刻后,他咦了一声,目光顺着吴择颜脖子上的红线,看到了亵衣里面隐隐绰绰的一块木牌,又跑去床前看了看王八一样四脚朝天的顾如昼,了悟一般点点头,出来回到宁陌寒身侧:“公子,借一步说话。”

      宁陌寒眉峰微蹙,转身和葛郎中去了外面,直走到院子角落里才停下。

      见四下无人,葛郎中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公子,幸好您几日前便将我调回来了。今日这般,您若换个寻常郎中,该误事了。哥儿被人下了咒,若不是有他胸前的雷击枣木牌护着,腹中胎儿怕是没了,至于他自己,弄不好也会非死即伤。”

      “下咒?难道离了京都,这般偏远的州府也有这等阴私狠毒的手段?”这个发现叫宁陌寒心神俱震,一瞬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像是记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戾气不受控制的外泄,双拳一点点紧握,咔嚓作响的关节声,充满恨意。

      葛郎中叹息一声,只得好生安抚道:“公子,您这倒是想错了,您应该想,连京都都有,下面这些州府,可不是要上行下效了吗?所以不奇怪的。只是……”

      “只是什么?”宁陌寒像变了一个人,再不复面对吴择颜时的温柔明媚,阴戾森冷的气势叫人不寒而栗。

      葛郎中是见惯了他这样了,倒也不怕,便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只是这手段,似乎与当年那人想咒杀公子您的如出一辙。”

      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葛郎中清晰的看到,宁陌寒脸上的神色,由震惊,到可笑,再到令人胆颤的狰狞与癫狂。

      他极力克制着怒气,好叫自己不至丧失理智,却还是犹如绷紧的弓弦,再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刺激了。

      良久,他一拳重重砸在院墙上,直砸得手背破皮出血也浑不在意。

      半天过去,他紧绷的姿态终于松动,忽而冷笑一声:“好,很好,倒是叫我误打误撞,碰到一丝当年之事的线索了。虽然不清楚吴择颜做了什么,竟会有人对他下如此狠手,但我猜,总归和顾雪夜的事脱不了干系!老葛,还是你的主意好。这一步,看来是走对了!”

      葛郎中自然知晓这一步是哪一步,便默默叹息一声:“只是苦了哥儿了。这般受惊,虽无大碍,可要驱掉这咒杀胎儿的阴毒招数,少不得要折腾他几次的。”

      “无妨,既有人存心暗算他,他便难逃波折,待我迎回府中,好生防着便是了。”宁陌寒疯狂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伸出手,对着东方初升的红日,看着自己掌中纵横交错的纹路:“老葛,去帮我请你的鬼医同门吧,待今日礼毕,帮我做件事情。”

      葛郎中应了一声,想帮宁陌寒包扎一下受伤的左手,却叫宁陌寒催促着,先进去安抚吴择颜去了。

      吴择颜确实受惊不小,只是腹中胎儿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他便也安心了下来。

      况这葛郎中又言之凿凿,说他既然腹痛已止,且并无其他不适的征兆,那便喝几副安胎药即可。

      这安胎药,自然是葛郎中亲自去抓,便告辞一声,回宁府去了。

      宁陌寒将左手藏在袖中,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

      坐到暖阁炕桌对面,他看着憔悴不堪的吴择颜,修长手指越过桌面,怜惜的抚摸上苍白的面庞:“都怪我不好,请来这般见钱眼开的喜娘,叫你险些受辱。即刻起我便在这陪着你,待你全都准备妥当了,我再回府更衣去。”

      “来得及吗?”吴择颜神色一滞,脸颊上贴着的这只手何其冰冷!

      已是初秋,宁公子这般踩着晨露赶来,也不曾加件披风,难怪连掌心都冷冰冰的。

      既这般关心他,他自然是问不出口什么合不合规矩了,若是为了合规矩,宁公子便不会听到他受人欺侮便破门而入了。

      宁陌寒微笑着应了一声:“不过是从西街赶回东街,我跑回去便是了,不碍事的。倒是你这位好兄长,这对好公婆,待过了这新婚三日,我定要好好与他们算算这笔账!”

      此话一出,宁陌寒当即黑下脸来,吓得老翁和顾如昼均是一颤。

      老翁刚扶着顾如昼来到暖阁,也不知是宁陌寒的气场太强大,还是出口的声音太威严,老翁竟双膝一软,跪在了吴择颜面前。

      匍匐在地,涕泪俱下的哭诉道:“择颜……不,宁夫人,都是老不死的教子无方,惊吓到尊驾,还请宁夫人看在老头子已经没了一个儿子的份上,高抬贵手,原谅了这个畜生吧!”

      说罢,老翁便哐哐哐三个响头。

      又来!

      吴择颜扭过脸去,不想看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出来啦,也快要开始虐啦,求收藏呀,目前已有存稿,能V的话V后保底日六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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