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姽醉

1、第 1 章

　　“哈！哈！”
　　“快点！”
　　“快走！！！”
　　茂密的丛林里，三个穿着布衣的人疯狂的往前跑着，似乎有着恶鬼在其后追赶着他们。
　　正是十五，圆月当空。
　　层层树林看不见一丝光亮，低矮的灌木中爬过一只壁虎，吐着信子飞快爬远。
　　走在最前面的人扒开身前的树枝，喘着粗气，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王三，愣着干啥！赶紧走啊！”
　　身后的人追上来说，伸手拉过王三的手，揣着怀里的包裹往前跑。
　　那人一回头，一道雪白的寒光闪过，锋利的匕首映着王三狰狞的笑容插入他的身体，鲜红的血溅在树叶上，伴着身体倒地的声音。
　　“你……”
　　“王三！！！你干了什么！！！”不远处的人往后退了几步，颤抖着腿，说：“咱们都是一个绳上的蚱蜢！我们死了你也不会好过的！”
　　王三狰狞的笑着回头：“怕啥子，老子连当官的都敢杀了，还怕这！”
　　周四震惊的看着王三：“你他妈疯了！”
　　周四立马将身上的包裹扯下来，拔腿就跑，王三见状，立马追上去。
　　周四听着身后不断接近的脚步声，看着前方幽暗的树林，从来没有过如此希望有人出现。
　　“王三！你个鳖孙子！！！”
　　周四扒开树枝，他的腰带被抓住一头，周四往后一仰，震惊的看着胸口的血刀子。
　　“你不得好死！咱和张一起在地狱等着你！”
　　周四瞪大眼睛看着王三咽了气，王三将匕首拔出来往身上擦了擦，不在去看地上的尸体，转身去捡地上的包裹，口里念着：“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疯魔一般。
　　王三将张一旁边的包裹也捡起来，一不小心，包裹漏了一角，叮叮当当的声音落下来。
　　一地的金银珠宝。
　　“我的，哈哈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
　　一双鞋出现在王三面前，王三下意识的去打量，那是一双极为精致的绣花鞋，绣着他不认识的红色花朵。
　　王三抱着珠宝往上看去精修的红色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纱衣，墨发一半被盘起来带着奢华的饰品，另一半散落在身后。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诶，美人。”王三抱着珠宝，得意洋洋的说眼中是腥红一片：“跟着我！老子有钱了！”
　　“哈哈哈哈，老子有钱了！有钱了！都是我的我的！”
　　女子轻笑一声道：“假令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什么……”王三胸口一痛，他低头一看一株藤蔓从他的胸口钻了出来。
　　“啊啊啊啊！！！”
　　藤蔓从他的身体中破土而出，缠绕，生长，开花。
　　王三的眼珠子动了动，恐惧的看着女子，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一株藤蔓从他嘴里长了出来。
　　幼嫩的叶子染丝丝的血迹，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的明显。
　　“真漂亮。”
　　女子说，她抬头看向圆月，黑色的瞳孔逐渐变为琥珀色，瞳孔剧缩，如同蛇一般的眼睛泛着光，微微出现一点笑意。

　　洛阳，大理寺
　　“少卿大人！！！”叶朵朵一把将大理寺少卿大人的门一脚踢开。
　　满屋的折子到处都是，飘飘然的飞过一张纸。
　　“叶朵朵！！！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踢我的门！”
　　李肃阴着脸将手边的折子丢向叶朵朵，叶朵朵一个不察直接中招。
　　砰的一声，倒在门槛上。
　　“我错了……”
　　叶朵朵从地上爬起来，兴奋的爬到李肃桌子前，两眼放光。
　　李肃背后一寒，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嘿嘿嘿，”叶朵朵将折子恭敬的递上说：“有个案子……”
　　“不关我们的事。”李肃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别啊！大人。”叶朵朵可怜兮兮的瞅着李肃：“整天泡在房里有什么好的嘛～”
　　“叶朵朵！”李肃严肃的看着她：“那是刑部的事，和我们大理寺没有任何关系。”
　　叶朵朵顿时垮了，委委屈屈的把房间里收拾好，抱着批好的折子走了出去。
　　“哦……”
　　李肃沾了点红色的墨渍，看着折子上的名字，微微叹了口气。

　　叶朵朵抱着折子放到桌子上，拍了拍说：“来来来！这些批好的谁负责的谁拿走。还有这边的都是什么狗屁，谁拿来的也拿回去，通通打回去重新审。”
　　周围的人走来拿起自己的折子重新回到自己的桌子旁忙碌起来。
　　郭嘉跪坐在一旁，伸长脖子瞅着桌面。
　　叶朵朵看见了直接朝他后脑勺一巴掌，说：“干什么呢！”
　　郭嘉嘶的一声扑在桌面：“多多干哈子，好痛！”
　　叶朵朵白了他一眼，说：“打你，还有是朵朵，不是多多！”
　　“好勒，多多。”
　　叶朵朵不想在和他说话，抱着新鲜出炉的折子打算给少卿大人送过去。
　　“这里还有一个。”郭嘉旁边的董旭开口说。
　　董旭指了指桌面，叶朵朵看了一眼说：“那个也是打回去的，等会儿……”
　　叶朵朵想了想，说：“算了，董旭帮我放上来。”
　　“好。”

　　益州蜀郡
　　“这咋样啊？”常县令紧张的在府里走来走去，问道。
　　衙役的人摇了摇头说：“事情扯的太大了，常县令，在下建议还是上报吧。”
　　常会文叹了口气，往主坐上一坐，道：“没办法了。”

　　天授三年，六月
　　益州蜀郡张氏一家被灭满门，震惊朝野。
　　天后大怒，下旨命大理寺少卿李肃严查，若有违者，斩奏！

　　益州蜀郡
　　李肃坐在茶馆里看着不远处的大宅。
　　叶朵朵兴奋的跑进来把手上煎饼，糖葫芦，包子，油条，甜粥，柿饼往桌子上一放，说：“大人，一起吃呀。”
　　李肃：“……自己吃。”
　　董旭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汤圆。
　　董旭说：“大人，朵朵给你带的。”
　　叶朵朵咬着糖葫芦，快速的点点头说：“我和董旭都吃了，这家汤圆特好吃。大人你尝尝。”
　　李肃：“……”
　　李肃最后还是吃了。
　　叶朵朵说：“等郭嘉来了也要他尝尝，这里好多好吃的。”
　　董旭点点头。

　　此时的郭嘉正苦兮兮的跟着大部队往益州赶，随行的不仅有大理寺的人，还有几位刑部的。
　　郭嘉觉得自己头都快秃了，来的尽是些老狐狸，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不仅每天要和他们周旋还要防着他们发现少卿大人已经不在，虽然估计已经意识到了，但那又怎样，只要没证据谁敢说！
　　就怕那个不要命的往天后那里参一本，郭嘉苦啊！
　　但还是要微笑着面对人生。

　　此时的少卿大人正式的加入了零嘴小队，跟着叶朵朵扫荡着蜀郡大大小小的摊位与餐馆。
　　少卿大人正十分接地气的咬着肉串，旁边搁着一杯酒。
　　叶朵朵两眼放光，就差没扑倒桌子上去了。
　　李肃无语的看着叶朵朵饿狼一样的吃着，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叶朵朵吧唧吧唧嚼了嚼，咕噜噜的灌了一大口水，口齿不清的说：“不，这和抢不抢没关系，这是幸福。”
　　李肃：“……”
　　牛头不对马嘴。
　　董旭走了进来，支开过来的小二，说：“买了处房子，在宅子旁边。”
　　李肃点点头，从叶朵朵前面端了旁零嘴放到董旭面前，说：“帮她吃点，我怕她撑死。”
　　董旭：“……”
　　叶朵朵盯着李肃用眼神抗议。
　　李肃回盯回去，抗议无效。
　　叶朵朵咽了口肉，放弃了抵抗。

　　“嗝！”叶朵朵摸了摸肚子，瘪瘪嘴：“有点撑。”
　　李肃白了她一眼，说：“都像你那样吃，不撑才怪。”
　　叶朵朵小碎步挪到董旭后面，和少卿大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叶朵朵小声碎碎：“比姑姑还啰嗦。”
　　李肃：“……”
　　李肃笑了笑，他不和小丫头一般计较。
　　当然，没那么牵强就更好了。
　　在说话期间，他们已经来到一处宅子前，明明是艳阳天，李肃站在太阳下却感觉到了一阵阴冷。
　　诺大的宅邸静悄悄，一阵风吹来，李肃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味。
　　董旭说：“就在不远处。”
　　李肃眯了眯眼，问：“周围都没有其他住户了？”
　　“没有。”董旭摇了摇头。“发生那样的事后，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不过离得远一点倒还有几户。”
　　李肃看过周围，说：“先去你买的房子。”
　　“是。”

　　李肃推开二楼的门，正好从房间的窗户看见那做宅邸，李肃愣了下，说：“有心了。”
　　“属下应该的。”董旭规规矩矩的回到。
　　李肃突然有点感动，他低下可算还有一个靠谱的。
　　叶朵朵从房子这头哇到那头，兴奋的窜来窜去。
　　李肃揉了揉额头，一把拉住叶朵朵的后衣领，往房间里一塞：“给我睡觉去。”
　　叶朵朵挥舞着爪子，反抗：“不，我不困，我还可以。”
　　李肃忍住想暴打人的想法，说：“要不晚上自己一个人待在这。”
　　叶朵朵一个激灵，立马窜上床，拉过被子。
　　“我睡了。”
　　李肃：“……”

　　打发董旭休息后，李肃坐在窗边看着宅邸，突然有些恍惚，他揉了揉头叹口气。

　　当李肃被惊醒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倚着窗边睡着了。
　　天暗了下来，有飞鸟无声的飞过。
　　黑夜里的宅子，越发的诡异。
　　李肃收回视线，这时敲门声响起来。
　　李肃神情一紧，道：“谁？”
　　董旭在外面说：“大人，是我。”
　　李肃这才稍微的放松，说：“进来吧。”
　　董旭走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叶朵朵。
　　李肃眼皮一跳，说：“准备好了？”
　　叶朵朵兴奋的说：“好了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李肃：“现在。”

　　李肃跳上围墙，董旭带着叶朵朵跟了上来。
　　李肃打了个手势，董旭点点头带着叶朵朵跳了下去。
　　看着董旭带着叶朵朵往府里去，李肃皱了下眉，随即往另一边飞跃而去。
　　李肃落在房顶上，这边是侧房。
　　当时李肃站在门外时，注意了一下风向，在结合董旭找的房子那里看过来，大致确认是这个方位传来的血腥味。
　　但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闻到。
　　反倒是干干净净的感觉。
　　李肃从房顶上跳下来，推开了房门。
　　干净的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
　　没有什么不对。
　　但李肃还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大人，”董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门外说：“那边有些东西。”
　　李肃在屋子里，转悠几圈，转头看向董旭点点头。
　　“好。”李肃说：“叶朵朵呢？”
　　“她在那边看着。”董旭回到。
　　李肃走过去的步子顿了一下，然后这才过去问：“是什么？”
　　董旭说：“是一具尸体，在房间里。”
　　李肃说：“带路。”
　　董旭：“是。”
　　在李肃踏出房间的一步，一把拉过董旭，手一腕将匕首刺向他。
　　“董旭”一下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半截身子进了房间，他先是一愣，转而明白什么，立即尖叫起来。
　　倒进房间的半截，瞬间化为乌有，留下下半截一个空荡荡的躯体。
　　李肃站在房间里沉默了一下，随便找了一个棍子蹲下来戳了戳。
　　戳上去的那一刻，“尸体”化成黑色的水成了一滩。
　　李肃：“……”
　　李肃丢下棍子，神情恍惚。

　　这边，董旭带着叶朵朵打开了一间主屋，一股煤灰味扑面而来。
　　叶朵朵捏着鼻子用手扇了扇，说：“天哪！这是多久没清理了。”
　　叶朵朵后退几步，在屋外看了看，道：“这是主屋没错吧？”
　　董旭皱着眉走了进去，灰尘已经积累的看得见了，一走一个脚印。
　　董旭甚至看见了一只老鼠带着一对小老鼠跑到了床底下。
　　叶朵朵挥舞着小手走进来，说：“快找找，这个房间真是待不下去。”
　　董旭点点头，翻找起来。
　　叶朵朵伸手捏起被子的一角，猛的一掀开，灰尘满屋子飞。
　　董旭：“！”
　　董旭连忙捂住口鼻，震惊的看着叶朵朵。
　　等灰尘都沉下来，两人身上都落了不少的灰。
　　叶朵朵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失误失误。”
　　董旭拍了拍身上的灰：“下次掀之前，提醒一声。”
　　“好勒！”叶朵朵应了一声，转而看向床上，一窝粉嫩嫩的老鼠叽叽叽的叫着。
　　叶朵朵：“……”
　　叶朵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董旭转身打开柜子，顺便躲开叶朵朵的熊抱。
　　叶朵朵一把抓住董旭：“老老老……老鼠，我艹！一窝啊！！！”
　　叶朵朵指着被窝里惊恐的说：“这到底是主房还是废弃的偏房啊！”
　　董旭挥开叶朵朵的爪子，说：“一窝小老鼠而已，怕什么？以前见你处理尸︴体也没这么大反应。”
　　叶朵朵反驳：“这不一样！”
　　叶朵朵拉过董旭：“咱两换换。”
　　董旭只好和叶朵朵换了。
　　董旭将被子全部拉开，除了灰多一点，以及一窝小老鼠倒是没什么问题。
　　他想了想，弯下身子，看向床底下，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董旭：“……”
　　董旭忽略那只老鼠，瞄了几眼床底。
　　突然董旭看见床的一角，喊到：“朵朵，过来帮我抬床。”
　　“啥？”
　　叶朵朵还是去搭了一把手，把床移开了。
　　一大片的血迹出现在地上。
　　叶朵朵汗毛冷竖，嘶了一声。
　　“我天啦……”
　　董旭看了一眼房里的布局，说：“把少卿大人叫过来吧。”
　　叶朵朵点点头：“好。”
　　叶朵朵出门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哨子，鼓足了气吹响。
　　无声的哨音传出，一直到李肃之处。
　　李肃身上的铃铛微微颤抖，发出一阵轻响。
　　李肃看了一眼地板，跳上房顶，朝着哨音的方向过去。
　　叶朵朵吹了两三道，收回哨子，就看见李肃从房顶跳下来。
　　叶朵朵吓了一跳，说：“少卿大人，咱们是在私闯民宅，低调一点。”
　　李肃白了她一眼，说：“少贫嘴，怎么回事？”
　　李肃一脚踏进房间，就被满屋子的灰尘以及地上一摊红色液体刺激的退出了房间。
　　李肃往两边看了看，不敢置信：“这是主屋没错吧。”
　　叶朵朵郑重的点点头，回答：“是的。”
　　李肃抬手挥了挥，脚步放轻的进了房间。
　　董旭：“大人。”
　　李肃走过去，蹲在地上，目光飘过床上，愣了一下。
　　“这里怎么回事？”
　　董旭：“进来就是这样，满屋的灰尘，以及不少的老鼠。这里本来是卧床的地方，检查的时候不对劲搬开就发现这一摊血迹。”
　　李肃本想用手沾一点看看，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等仵作来了再说。
　　李肃站起来问：“其他房间看过没？”
　　叶朵朵走进来回到：“看了，很正常，就这间房间离谱到天外去了。”
　　李肃拍了拍手，环视一圈，说：“走，再去看看。”

　　李肃看着眼前的小型佛像，眯了眯眼。
　　叶朵朵张着嘴，使劲拍怕自己的脸。
　　“我去，咋回事？”
　　李肃将佛像放回原位，暗道一声果然。
　　李肃：“今天就这样，我们先回去。”
　　叶朵朵：“不查啦？”
　　李肃：“不查了，我们等郭嘉过来。”
　　李肃冷哼一声：“刑部的那群人，天后派来可不是用来好看的。”

　　天授三年 七月下旬
　　离大理寺少卿与刑部众人已到三日。
　　常县令焦急的走来走去，郭嘉一口气吃了好几块糕点，擦了擦嘴角说：“常县令，莫焦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常县令看着郭嘉，满脸的忧愁：“这，这，这，这不和规矩啊！郭大人。”
　　“这可是，这可是！”
　　郭嘉一脸轻松，说：“常县令，你我又不知，谁会知？”
　　常会文我了半天，无奈的往主坐上一坐，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郭嘉笑眯眯的往嘴里塞了一口糕点，端着茶杯一呡，遮住了嘴角的一抹笑。

　　此时的少卿大人带着他的人暗戳戳的进入了张氏大宅。
　　李肃：“搜！”
　　“是！”
　　李肃直接绕开了刑部的人，带着自己的人搜查起来。
　　叶朵朵兴奋的带着仵作来到那件奇怪的房子。
　　在郭嘉还没来之前，李肃几人其实已经将这座宅子翻了个底朝天。
　　除了第一天发现的那些奇怪现象，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现什么了。
　　但李肃还是不放心，所以等郭嘉带着人到了，李肃立马就安排人手决定在搜几次。
　　白天与夜晚交替进行，撑刑部刚到不就，赶紧的搜。

　　此时的常县令府中，客房。
　　刑部郎中魏晨魏郎中敲响了一处房间的门。
　　“周大人。”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中年人低沉的声音。
　　魏晨推开门走了进去。
　　周韦德正坐在一旁，面前放在茶壶。
　　魏晨恭敬的行了一礼。
　　周韦德挥挥手，道：“行了，也不用那些虚礼。”
　　魏晨笑道：“礼数还是要有的。”
　　周韦德叹口气，说：“坐吧。”
　　周韦德到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魏晨，道：“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我只能说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罢。”
　　魏晨端茶的手顿了一下，惊讶的看着周韦德：“这？”
　　周韦德的眼睛盯着杯中沉下去的嫩芽儿，说道：“这人哪，也就那么几天，到底是要听上天的安排。”
　　魏晨这下是真的惊了，他突然想到在张氏灭族的事传到上头时，据说哪位是实打实的发怒处置了不少人，如今看了一切都是属实了。
　　这张氏是个烫手的啊。
　　魏晨着实吸了一口凉气：“那李少卿那里？”
　　周韦德道：“让他去查，也只有他能查。”
　　魏晨手下一抖，放下手中的杯子，这一句包含的意义可不是一句去查这般简单了。
　　魏晨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与周侍郎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大理寺仵作汤来汤仵作跟着叶朵朵来到那个主房，叶朵朵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说：“汤仵作，动作轻柔一点。”
　　汤来进去就被叶朵朵一脚溅起的灰尘糊了一脸。
　　“叶书吏，轻柔的该是你。”
　　汤来摸着胡子，却摸了一手灰，嫌弃的往衣上蹭了蹭。
　　“不是吧？！！”叶朵朵一脸懵逼的看着房间，整整齐齐，除了灰多一点。
　　汤来左右看了看，问：“你要我辨别的东西在哪儿呢？”
　　叶朵朵浑身一寒，推着汤来就出去了：“快快快，先找少卿大人。”
　　“把少卿大人找来。”
　　周围的其中一个侍卫应了一声，离开了。

　　此时的李肃在之前去的房间，吩咐侍卫搜查着周围的房子。
　　而李肃自己则单独去查了那个房间。
　　李肃看着周围的家具，看得出来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如果不出错应该是张家其中一位小姐的。
　　李肃走到屏风后，看到了铺的整整齐齐的床，旁边是一个衣柜和梳妆的地方。
　　李肃摸搓一下手指，说了一声。
　　“得罪了。”
　　李肃将被子掀开，没有什么异常。
　　李肃想了想，敲了敲床上的木板，正准备掀开另一边，突然一股阴寒感丛背后袭来。
　　李肃猛的转过身去，空荡荡得房间瞬间诡异起来。
　　李肃看向一旁的衣柜，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李肃想了想他将一只手放在腰间的匕首处，另外一只一把拉开了柜门。
　　李肃瞬间后退，预想的袭击没有，李肃收回手，定眼看了去。
　　那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人，站在玉台上，低下是供奉的烟火，和已经腐烂的水果。
　　雕刻的小人很是粗糙，东一块多，西一块少，像极了小孩子调皮的杰作，但现在这个杰作现在被供奉在这个柜子里。
　　李肃想到什么，看去门口，然后对小人神像拜了拜。
　　李肃离开的时候，把被子整理好出门对一旁的侍卫说：“去买一点苹果。”
　　“是。”
　　不远处跑来的侍卫停在了李肃面前，对李肃说了几句，李肃点点头，说：“带路。”

　　叶朵朵左等等，右等等，好不容易盼来了李少卿，李肃一来，叶朵朵就拉着李肃往房间里塞。
　　“怎么了？”李肃问。
　　叶朵朵推着他：“哎呀！你自己看。”
　　李肃看着整整齐齐的房间问：“这是你整理的？”
　　“我会那么无聊吗！！”
　　叶朵朵无语的说：“我们一进来就是这样了。你确定没人进来，或者还有什么人活着？”
　　张氏一族虽说被灭了满门但是有着百来人口，说有人活着也不奇怪。
　　但奇怪的就在这里，无论是衙役那里还是常县令那里的统计，都表示，张氏一族没有人活着。
　　在怎么样，有什么人能一夜间悄无声息的杀了这么多的人？
　　李肃将叶朵朵别到一边，挥手让侍卫进来将床搬开。
　　床底下干干净净，除了灰尘。
　　李肃：“……”
　　叶朵朵：“……艹！”
　　李肃揉了揉额头，道：“搬回去。”
　　叶朵朵：“等等等！”
　　叶朵朵快步跑过去，在地上用脚踩了踩，确定啥也没有后，这才让侍卫搬回去。
　　叶朵朵一脸恍惚，说：“少卿大人啊，我们这是集体眼花？”
　　李肃不太想接叶朵朵的话，汤仵作一看没自己什么事了，跑到一边坐着休息起来。
　　“唉！跟着跑这么远，身子骨不行哦，真是老了啊。”
　　李肃坐了过去，满脸沉思。
　　叶朵朵恍惚的走了过来，直接往地上一坐。
　　这时一名侍卫进来抱着几个苹果。
　　李肃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对侍卫道了声谢。
　　叶朵朵瞅了瞅，可疑的咽了咽口水问：“我能吃不？”
　　“不能。”
　　“哦。”
　　李肃看叶朵朵那样，无语的给了一个。
　　叶朵朵立马蹦哒起来，往衣上一擦，就是咔嚓一口。
　　李肃看苹果还多，问：“汤老？”
　　汤来摆摆手，说：“去忙吧，我休息会。”
　　“行。”李肃说：“叶朵朵和董旭说一声整理一下便回去了。”
　　叶朵朵咔咔咔，百忙之中回了句：“是，少卿大人。”

　　李肃回到那个房间，将柜子里发霉的贡品处理掉，然后将苹果放了上去，拜了拜，然后关上柜门，与其他人一起离开。

　　许久后，一只如玉的手将柜门打开，将放在最上面的苹果拿了下来。
　　“真甜。”

　　李肃一行人回到了住处，郭嘉苦着一张脸迎了
　　上来。
　　“少～卿～大～人～那～我好想你们～”
　　李肃一个侧身避过了郭嘉的熊抱。
　　郭嘉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眼疾手快顺手拉住旁边人的衣服。
　　叶朵朵愣了下，立即拉住自己的衣服，一脚踢了上去。
　　“郭嘉，干什么呢！”
　　郭嘉：“！！！”
　　郭嘉：“诶诶诶？！！不是！等等！”
　　一声巨响，安静了。
　　叶朵朵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冷哼一声，进了房间。

　　李肃：“……”
　　李肃蹲在郭嘉面前，说：“何必呢。”
　　郭嘉：“……”
　　郭嘉：π_π

　　第二日。
　　李肃一早便去见了周韦德和魏晨，聊了许久。只是出门的时候脸有点黑。
　　常县令紧张的准备了早餐，李肃吃了几口，便借着调查先一步离席了。
　　倒是周侍郎和常县令聊了一会，夸了句饭不错。

　　叶朵朵大口吃着馄饨，一手饼，面前放着酱料。
　　李肃看到，坐过去道：“饼给我来一个。”
　　叶朵朵犹豫一下，大声喊：“小二，再来一碟酱饼。”
　　“好勒，客人稍等。”
　　李肃：“……”
　　等李肃的饼上来，叶朵朵也吃的差不多了。
　　李肃蘸着酱两三口吃完了，叫了一壶茶水，慢慢的喝起来。
　　叶朵朵吧唧两下，又去买了一屉小笼包。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红衣的女子问。
　　叶朵朵抬头一看，先是一愣，然后两眼放光快速说：“可以，可以，漂亮姐姐你坐。”
　　女子捂嘴轻笑一下，坐在了李肃对面。
　　“冒昧问一下，两位是从京城来的吗？”
　　叶朵朵点点头：“是啊，我们来玩的。”
　　女子笑着说：“蜀郡有趣的地方可多了，两位可要好好的游玩一下了。”
　　叶朵朵问：“姐姐是本地人吗？”
　　女子说：“差不多吧，我在这里也住了许久。”
　　“哇！”叶朵朵惊叹一声：“那您家里一定很好了。”
　　女子笑了笑，没有回答。
　　叶朵朵问：“姐姐，这里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女子说：“有趣的呀，啊！对了，西边有个树林，听说有妖怪住在里面哦。”
　　叶朵朵眨眨眼：“妖怪？”
　　李肃抬眼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点点头，说：“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
　　说着说着女子轻笑起来：“不过里面有野兽，很危险的，两位当个故事听吧。”
　　叶朵朵：“好呀好呀。”
　　女子说：“听闻西边的林子里住了一个妖怪，有诚心人带着贡品去祈求，如果那人与妖怪有缘，妖怪便会收下贡品，成为那人家里的家仙，代价是此人的后代必须世世代代供奉它，而它也会庇护着这个家族。”
　　“哇，”叶朵朵：“这么好的吗？”
　　女子笑道：“只是一个小故事罢了，可别当真了。”
　　“诶，姑娘，你还没说玩呢。”旁边一个桌的一个大汉说：“如果供奉妖怪的人反悔的话，妖怪就会杀了供奉它的人……”
　　“喂！”大汉旁边的人用倒拐子戳了他一下。
　　大汉这才反应过来，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嘿嘿一笑：“故事故事，听听就行，听听就行。”
　　叶朵朵看向一旁这才发现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啊？姐姐什么时候走了啊？”
　　李肃：“不知道。”
　　李肃呡了口茶，说：“付钱，走了。”
　　“哦，哦，好。”

　　————————
　　“你信世上有鬼神吗？”
　　“不信。”
　　“阿弥陀佛，”寺庙里跪坐在佛前人说：“那就可以了。李施主，请回吧。”
　　李肃离开时，往寺中望去。香鼎中的香燃尽一根又一根，烟雾缭绕，将整寺掩藏在其中。
　　————————

　　又过三日，案情还是没有什么发展，李肃倒是不急，反正陛下也没有给出确切的日子。不过倒是急坏了常县令，几经委婉的催促了一下李少卿。
　　这日，周韦德和李肃各自为坐饮着茶。
　　周侍郎说：“昨日差人去查了张家的族谱以及宅院里还在着的人，和对一下，倒是不差。”
　　李肃：“真是满门无一幸免？”
　　周韦德笑了笑：“落了三个打杂的。”
　　李肃一皱眉，看向周侍郎。
　　周韦德说：“三个刚加的新人，也没记录上去。还是闹着进的张家，因为教人人印象太深了，倒是留了一些记得的人。我叫人去对了，这三个没有在其中。”
　　李肃：“那三人找找没？”
　　周韦德摇摇头。
　　李肃呡下唇，端起茶杯：“那……”
　　“死了。”

　　李肃站在衙役大厅里，地上便是那三人的尸体，都用草席盖着。
　　汤仵作站起身将席子盖了回去，说：“身上有野兽啃咬的痕迹，还有刀具的伤口，其他的还要些时间来检查。”
　　李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招来人道：“来几个人，带我去找到他们的地方。”

　　郭嘉听闻后，连忙带着几个侍卫赶了过来。李肃这时已经整理人手准备进林子里去了。
　　“大人！”郭嘉赶过来说。
　　李肃对他点点头，说：“走。”
　　郭嘉：“是！”

　　李肃骑着马远远的看到了林子，还没有接近，便感觉到一股阴寒，令人不寒而栗。
　　明明是日中，偏偏看着林子，像是入夜黄昏之际。
　　李肃的到来惊飞了几只鸟。
　　李肃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郭嘉紧跟在其后，招呼侍卫跟上。
　　林子里的树木参天，李肃一进去就感觉与世隔绝一般。
　　潮湿的水汽，缠绕在树间的古藤，有着不少的小动物窸窸窣窣的爬过。
　　郭嘉看着一只鸟落在树枝上，正巧面相他们，郭嘉眨眨眼，背后一寒，连忙转过头不在去看，反倒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跟着李肃。
　　郭嘉揉揉手臂，说：“这林子……”
　　“大人！”郭嘉话还没说完，便被前面带路的人打断了。
　　一只青色的蛇晃晃悠悠的吊在树间，落在了郭嘉面前，一时间郭嘉与青蛇面面相觑。
　　郭嘉青着脸，大气不敢出一声，李肃身后一个侍卫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一把抓住蛇头，将蛇身挽在手臂上。
　　郭嘉这才大口的呼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李肃：“有没有事？”
　　郭嘉摇摇头，问：“没事，这蛇怎么办？”
　　侍卫说：“属下去远一点放了。”
　　“放了？”
　　那个侍卫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他说：“大人，属下的爹娘说过，这林子的动物都是有灵的，抓它若它没有攻击你就说明它只是闹着玩的，放远了就好了。”
　　年轻的侍卫说着，那青蛇嘶嘶的吐了吐信子。
　　郭嘉：“……”谢谢，他并不觉得它在和自己玩，也不想和它玩。
　　李肃点点头，说：“那便放了，离远一点。”
　　“是。”
　　郭嘉惊魂未定的挨着李肃走，说：“这林子真奇怪。”
　　李肃没有说话，转而问：“还有多远？”
　　前面带路的侍卫相视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如实的说：“大人，我们记得应该就是这里，但是……”
　　这里什么也没有，就和普通的林子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人为留下的痕迹。
　　李肃环视一圈，说：“分开找找，看看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是。”
　　侍卫们很快两两一组，开始行动。
　　郭嘉自然的和李肃一起，还有两个侍卫，他们越找，越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在郭嘉想是不是他们的方向错了的时候，郭嘉突然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侍卫不见了。
　　郭嘉：“大人！”
　　李肃显然也发现了，谁也没有察觉到，两个大人就这么不见了！
　　李肃这才感觉到，这里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
　　李肃示意郭嘉跟紧自己，郭嘉点点头，将腰间防身的匕首抽了出来。
　　“你们在找什么呀？”
　　嘻嘻嘻的笑声在森林里响起，郭嘉立马护到李肃面前：“谁！”
　　“嘻嘻嘻嘻，真是可爱的人类小崽子。”
　　树间，一只红色皮毛的狐狸伸了伸两只前爪，然后搭在了树上，红色的尾巴垂下来一甩一甩的。
　　狐狸张开嘴，说了人话：“是不是在找人类呀，你们要找的人类，在前面哦。”
　　李肃和郭嘉对视了一眼，会说话的狐狸？！
　　红色的狐狸直起身子，从这棵树跳到了另外一棵树上。
　　“嘻嘻嘻，过来呀。”
　　李肃沉默一下，跟了上去。
　　狐狸笑着落到一棵树上，尾巴一甩，道：“就是这里了哦。”
　　李肃和郭嘉一踏进这里，浓浓的雾气便包围了这周围。
　　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地上是暗红的血迹，破碎的衣角，李肃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一点反光，那是一把匕首，染着血。
　　郭嘉立马有去看了其他地方。
　　“哦哦，别碰，人类的崽子。”
　　狐狸开口制止了伸手的李肃与郭嘉。
　　“为什么？”李肃收回了手，看向狐狸问。
　　狐狸舔了舔爪子，说：“哦哦哦，那是恶意者，必下地狱，肮脏之物。”
　　狐狸嘻嘻嘻的笑着说：“不会对小崽子你们有太大的影响，但是也不太好。”
　　“对啦，”狐狸突然跳下了树，落到李肃面前，与他保持着视线的平持：“要不要供奉我呀，我很厉害的呦。”
　　李肃严肃的拒绝了狐狸，并希望狐狸可以给他们一点线索。
　　狐狸叹了口气，感叹着说：“真是狡猾的人类崽子。”
　　狐狸从新跳上树，道：“无用之人，恶意向天，胆大妄为，违反契约，咎由自取。”
　　然后狐狸便消失了。
　　周围的雾也散了。
　　侍卫们找到了李肃和郭嘉，李肃将周围看了一遍，让侍卫将匕首包好，李肃走到不远处的草丛，一只蜥蜴快速爬过，李肃顺着它看去，泥土里是闪闪发光的珠宝玉器。

　　“天哪！然后呢？”叶朵朵兴奋的问，一旁的董旭同样端着茶聚精会神的听着。
　　郭嘉贱贱的笑了一下，学着狐狸的声调说：“然后，那只狐狸说，无用之人，恶意向天，胆大妄为，违反契约，咎由自取。”
　　“哇……”叶朵朵鼓鼓掌，两眼放光：“早知道我也去了。”
　　“原来那个姐姐说的是真是呀。”叶朵朵又感叹一下，“太可惜了，好想看看呀。”
　　董旭听到郭嘉的话沉默了。
　　他说：“那句话是在说谁？”
　　“不是那三个贼嘛。”郭嘉回到。
　　因为李肃找到了那些玉器，带回去一查，果然是张家的，自然而然的郭嘉也以为那三个人死是因为偷窃。
　　“你确定？”董旭说：“只是三个贼，那用的着这样的评价？”
　　“可是，不是他们还是……”郭嘉刚想反驳，然后抬头刚好看见了张家的大宅的一角，郭嘉愣了一下，然后捂着脸嘶了一声。
　　“张家。”

　　房间内，周韦德叹口气，道：“我就知道。”
　　桌上茶杯冒着热气，周韦德说：“真的一个人都不剩吗？”
　　周韦德的对面，茶杯中的水自己浮动起来，落在桌子上形成一个“一”字。
　　周韦德瞳孔紧缩，捏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他吸了一口气，最后放松下来，道：“多谢。”

　　“为人不忠，为人不道啊。”
　　林子里，狐狸四脚朝天的躺在高树上，嘴巴一张一合的说。
　　一双狐狸眼盯着不远处的建筑，透着戏谑。
　　“哎呦！”
　　“谁打姑奶奶呢！”
　　狐狸一蹦就起来了，呲着牙齿说。
　　红衣的女子坐在狐狸上面的树枝上，淡淡的道：“我。”
　　狐狸一下子炸毛了。
　　“大奶奶！！！”
　　狐狸摇了摇尾巴，讨好的扑过去蹭了蹭女子：“哎呦～大奶奶您咋出山了呦。”
　　女子面无表情的抓起狐狸，狐狸一张毛茸茸的脸嘿嘿一笑，然后就被大奶奶揉成了一团。
　　“少装傻，又去讨了人类的供奉。”
　　狐狸眼珠子转了转，嘿嘿笑。
　　女子一巴掌拍了上去。
　　狐狸立马跳起来，大叫：“大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去了。”
　　女子收回了手：“也就是说还敢。”
　　狐狸被噎了一下，是的它还敢。
　　“嘶嘶嘶～”
　　狐狸听到声音，一爪子把旁边游上来的青蛇拍了下去，恼羞成怒：“笑什么笑，几百年还不会说话，丢不丢脸。”
　　女子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李肃又去查了张家大宅，这一次依旧是他们几个，只是多了个郭嘉。
　　时间也是晚上。
　　郭嘉抱着苹果推开了房门，然后转过头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人家姑娘家家的闺房。”
　　李肃，董旭：“……”
　　叶朵朵一脚踢了上去，道：“快进去，那来那么多废话。”
　　李肃走过去，打开了柜门，招呼郭嘉过去，把明显不新鲜的苹果换了下来。
　　郭嘉瞅了瞅，然后拜了拜。
　　“得罪了。”
　　郭嘉大大咧咧的翻来翻去，说：“这是人家大度啊，多多你要学着点。”
　　“滚！”叶朵朵回了他一个字。
　　叶朵朵敲着床，想了想趴下来，往里面一看。
　　真好与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对视上了。
　　叶朵朵：“……”
　　叶朵朵：“！！！”
　　叶朵朵：“啊啊啊啊啊啊！！！！！”
　　叶朵朵尖叫着爬起来，往董旭身后一躲：“我艹，眼睛！！”
　　砰的一声，这个房间的门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
　　叶朵朵立马抓住董旭，紧张兮兮的看着两边。
　　李肃抽出刀，郭嘉和董旭也将刀拿出来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一条青蛇从床底慢悠悠爬了出来。
　　“嘶嘶嘶。”
　　郭嘉眨了眨眼睛：“蛇？”
　　砰的一声，门又被撞了一下。
　　蛇嘶嘶的吐在信子，立起了上半截身子，攻击似的对着门口。
　　李肃抿了抿唇，这时，郭嘉小声惊呼一声，说：“那个，大人，它像不像我们放走的那条蛇。”
　　“不是，蛇都那个样，你咋认出来的。”叶朵朵听到了，欲哭无泪的说。
　　李肃看了一眼，沉默一下，他没看出来。
　　倒是青蛇似乎听懂了郭嘉的话，它的脑袋歪了歪，嘶嘶的游动到了郭嘉脚边，郭嘉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候，门又被撞了一声。
　　董旭想过去，突然什么冰冷的东西缠着了他，他低头一看，青蛇收回了自己的尾巴，悠悠的爬到郭嘉身边，然后顺着衣服爬到了郭嘉手臂上，就这样缠着郭嘉的手，不动了。
　　郭嘉眨眨眼，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说：“哇，凉凉的。”
　　叶朵朵好奇的想伸手，然后被一声撞门声吓得一哆嗦。
　　“所以，外面是啥？”
　　叶朵朵问。
　　李肃想到了那天的“人”，眼神暗了暗，说：“坐下来休息会儿吧。”
　　三个人赞成的点点头。
　　一声又一声的撞门声，就成了四个人的背景乐，突然也就没那么恐怖了。
　　叶朵朵说：“我怎么觉得这案子越查越怪了啊。”
　　郭嘉说：“本来就怪啊，百来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翘翘了，还一个人都没发现。”
　　叶朵朵点点头：“也是，会说话的狐狸你们都遇见了，再来个也不奇怪了。”
　　郭嘉有看了看缠着他的蛇，说：“你会说话吗？”
　　青蛇嘶嘶了两声，转了下头，又不动了。
　　郭嘉：“确定了，不会说话。”
　　叶朵朵：“……当心它生气。”
　　郭嘉嘻嘻的笑了两声。
　　李肃想了想，还是将那天的事情给他们说了。
　　然后空气就沉默了。
　　李肃：“怎么了？”
　　叶朵朵带着哭腔说：“少卿大人，这种事咱们回去说也成啊。”
　　李肃：“？”
　　董旭：“也就是说，现在外面有个和我们差不多的东西在撞门。”
　　砰的一声，门再次被撞了一下。
　　夜晚里的烛光悠悠的亮着，郭嘉看了看，不自在的说：“在点两根蜡烛吧。”
　　董旭点点头，又在屋子里点了两根蜡烛。
　　房间又亮了一个度。
　　几个人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嘶嘶嘶。”青蛇吐吐信子，将小脑袋搭在郭嘉肩上，正好对着门口。
　　郭嘉看了看，说：“要是我们没有先来这里而是去了另外一边会怎么样。”
　　叶朵朵想象一下，打了个哆嗦：“别说了，我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李肃看了看柜子，没有在说什么，然后四人就这样等到了天亮。
　　在确定没有撞门的声音后，郭嘉和叶朵朵同时打了个哈欠。
　　“这也太执着了吧，困死了。”叶朵朵揉了揉眼睛。
　　“确实。”郭嘉又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郭嘉揉着眼，看向手臂，青蛇还缠着他的手，郭嘉问：“小蛇呀，我们要回去了。”
　　青蛇嘶嘶嘶的用尾巴尖指了个方向。
　　郭嘉顺着方向看去：“那边是什么？”
　　董旭：“好像是张家一个废弃的祠堂。”
　　李肃道：“走，去看看。”

　　“这也太废了吧……”郭嘉喃喃说。
　　李肃推开了一扇破旧的大门，这里杂草横生，近有人高，远远看去完全看不到这里还有一个祠堂。
　　吱呀一声，李肃一行人走了近去。
　　里面完全不像外面那般，相反，这里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李肃走进去，正对着门，一眼便看到了一座很大的蛇形像被摆在那里，面前是供奉的香烟与食物。
　　“哇……好大。”郭嘉和叶朵朵同时发出一声赞叹。
　　青蛇这时嘶嘶的从郭嘉手臂上溜了下来，游到一个蒲扇上然后团了起来。
　　“这里……”郭嘉好奇的往上看去，然后就看见了横梁上密密麻麻的眼睛。
　　郭嘉：“……”
　　叶朵朵看见郭嘉僵住不动了，问：“怎么了？”
　　“别看！”
　　可惜郭嘉还是说迟了，不仅叶朵朵，李肃和董旭也往上看了去。
　　然后四个人僵了一会儿，快速的往外跑了去。
　　叶朵朵白着一张脸：“那啥？小青的同类吗？”
　　叶朵朵已经不怎么怕青蛇了，还给它起了个名。但是看见自己头顶上一堆密密麻麻的眼睛也是很恐怖的啊。
　　李肃也感觉不是很好，摇了摇头，他再次看去时，祠堂的大门关住了。
　　李肃：“走了，回去吧。估计我们是进不去了。”

　　而另外一边，周韦德知道张家还有一个人在世，便开始寻找起来。他也没有瞒着李肃，将这个消息托人告诉了他。
　　李肃收到消息时，正好是从张家回来不久。
　　一瞬间他就想到了那个祠堂。
　　会不会藏在那里？
　　当然，这只是李肃的猜测，他没有把握。
　　照现在看来，估计张家被灭门不是人为，但应该也与人脱不了关系，而且还是张家自己人作的。
　　“咎由自取吗……”
　　李肃看向窗外，张家，做了什么？

　　李肃差人查了张家大大小小的事，先不说这些人的怎样，但效率是真高，短短几天就把张家翻了个底朝天。
　　下次还让他们来，李肃想。
　　资料太多，李肃将叶朵朵他们也叫了过来，然后开始了挑灯夜战。
　　一直到天亮，叶朵朵喝了口水，说：“我发现咱们自打接了这个案子，就没睡过好觉了。”
　　郭嘉示意叶朵朵在到一杯给他，说：“敢不接吗。”
　　叶朵朵也给李肃，董旭到了一杯，说：“也是哈。”
　　就是这样，也还有近一半还没看完。
　　郭嘉长长的叹口气：“他们这是把张家祖宗十八代全给翻出来了啊。”
　　董旭放下手中的一叶，说：“少卿大人，这是谁查的？”
　　其实不仅是祖宗十八代，张家从什么时候落的蜀郡，什么时候发展起来，和那些人有关系，又和那些人明面上是对家，其实是结盟，然后又翻脸，产业涉及有哪些，那年那月那日干了什么，清清楚楚。
　　详细的有点过分了。
　　董旭半天没等到李肃的回答，他抬头一看，就见李肃僵在哪里，手里拿着一张纸，然后说：“忘了……”

　　这下，谁也没心情看下去了。

　　“您仔细回想回想。”
　　衙役里，常县令紧张的瞧着面前的老翁。
　　“这个，大人，草民实在是记不清了。”老翁弯下腰，他说：“当时，草民一个人在屋子里烧炉子，然后就听到了敲门声。我去一看，然后，然后，就不知怎么的到了林子里，然后大人你们就带着人来了。”
　　老翁说话断断续续的，有一些地方也记不清了，能提供的线索少之又少。
　　常县令叹了口气，无奈让老翁退了下，让人好生照料着去了。
　　之前不是发现林子里死了三个人，抬回来后，众人查了许久，也没见查出什么。
　　常县令有些急躁了，找来了当日的老翁谈话，想要知道一些。
　　可惜了，什么也没有。

　　李肃回想着当日遇到过的人，所有的他都记得清楚，唯独哪一个送来资料的人在记忆中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郭嘉厌厌的拿起一碟，瞟了一眼。
　　“咦？”
　　董旭：“怎么了？”
　　郭嘉指着一处说：“这里写着，张家以前供奉过家仙。”
　　“家仙？”董旭想了想，他连忙将其他的翻了出来：“快找找，张家最初发家是什么时候。”
　　李肃听到了，翻出一张：“没有明确的日期记载，但是可以确认的是，是落了蜀郡之后。”
　　叶朵朵听着，想到了那个祠堂，脑袋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会是因为张家没有继续供奉，家仙报复吧。”
　　叶朵朵感受到三条视线全都注视着自己，道：“咋，咋了？”
　　李肃：“不排除这个可能。”
　　郭嘉倒是不赞同的说：“不可能吧，它修炼的好好的，不供奉就不供奉了呗，大不了找下一个，干嘛要在自己的身上添两道黑啊。”
　　董旭也点点头，说：“我听老人说过，家仙都是靠人来修行，不可能随便伤害人。”
　　李肃沉默了，他说：“还是要找到张家干了什么。”

　　林子里，狐狸蹦哒上树，舔了舔毛：“我喜欢那个人类。”
　　不远处，青蛇嘶嘶的吐信子对着它。
　　满满的警告。
　　狐狸翻了个白眼：“切，小气。”

　　又过几日，董旭在衙役查找以前的案件，然后便听到有谁在叫他。
　　董旭打开门，门前空无一人。
　　正准备将门关上，董旭听见风响，将腰间的短剑拔出，迅速转身向后斩去。
　　一声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董旭一阵头晕，眼睛一片花白。
　　“大人！”
　　有人过来了。

　　回到住处时，董旭将这件事如实的告诉了李肃。
　　李肃沉默半响，说：“去休息吧。”
　　董旭将门带好，就看见站在门外的两只，眼巴巴的瞅着。
　　叶朵朵：“董旭，你没事吧。”
　　董旭摇了摇头。
　　叶朵朵拍了拍胸口，呼了一口气：“那就好，快去休息吧。”
　　郭嘉没说话，赞同的一直点点头。
　　董旭进门看见桌上的热汤，笑了笑。
　　郭嘉哎了一声，说：“多多，我也去休息了。”
　　“诶，等会儿。”
　　叶朵朵拉住了他，笑得贱兮兮的：“先陪我去个地方。”
　　郭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站在祠堂门口，郭嘉心到一声果然。
　　郭嘉一把抱住叶朵朵：“多啊，咱们作死也不带这样的啊！！！”
　　叶朵朵对他翻了个白眼，将巴拉着自己的郭嘉撕掉，说：“担心啥呢，你家青蛇不是跟着你吗。”
　　郭嘉看了眼缠在自己手臂上的青蛇，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是它突然出现，也不会给叶多多这么大的勇气了。
　　“我开门了。”
　　“诶！等等，让我做会心理准备……”郭嘉还没说完，门已经被推开了。
　　看着走进去的叶朵朵，郭嘉一咬牙，小跑跟了上去。
　　“多多！”
　　郭嘉环视一圈，说实在的要是只这样看，这里还是很普通的。
　　叶朵朵点燃了一根蜡烛，这里便看的更清晰了。
　　这一次，郭嘉更加明了的看清了眼前的像，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那个蛇像似乎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郭嘉咽了咽口水，他看见叶朵朵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三只香，点燃后拜了拜。
　　郭嘉左看看，右瞧瞧，然后跟着拜了拜。
　　郭嘉问：“多多啊，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来啊，白天不行吗？”
　　叶朵朵指了指外面：“白天不好找，晚上容易些。”
　　郭嘉顺着叶朵朵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团团黑影一样的东西在外面游荡着。
　　“那是什么啊！”郭嘉一脸见鬼的问。
　　叶朵朵说：“怨鬼吧。”
　　郭嘉：“？？？！！！”
　　郭嘉转过头：“多多，为什么你会知道……”
　　叶朵朵没好气的往郭嘉脑袋上一拍，说：“瞎想什么呢，我在进大理寺之前是在佛寺修行！”
　　郭嘉忖了一下，嘿嘿一笑：“哦，然来如此。”
　　叶朵朵别了别嘴：“好歹也是了解一些，我怕猜的不对，所以打算过来瞧瞧。”
　　郭嘉：“所以为什么要拉上我啊？”
　　叶朵朵：“不然呢！我一个人不敢啊。”
　　郭嘉：“……”
　　郭嘉打算扯开话题，问：“怨鬼是什么？”
　　叶朵朵说：“就是人死了以后如果还对阳世有着眷恋，他的这种念头随着时间会越来越强烈，最后就会脱离人，然后就形成了怨鬼。”
　　郭嘉看着怨鬼飘了会，问：“他们不会进来吧。”
　　叶朵朵：“他们不敢。”
　　郭嘉和叶朵朵相对无言坐了会儿，最后郭嘉忍不住问：“然后呢？我们在这里就这样看着它们？”
　　叶朵朵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我就想看看对不对，估计是张家以前干了什么缺德事把他们都引来了，我现在一想到之前看到的，我就不敢动了……”
　　郭嘉：“……”
　　郭嘉也不敢动了。

　　最后他们两个齐齐一起睡了过去。
　　最后是被黑着脸的少卿大人叫醒的。
　　然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思想教育，并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郭嘉看着空荡荡的口袋，对叶朵朵投去了幽怨的目光。
　　叶朵朵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说：“别那样看着我，我也空了。”
　　最后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董旭走过来，忍不住说：“你们两怎么想的，大半夜去祠堂。”
　　叶朵朵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郭嘉也是脸塌在桌子上，悲伤的给自己翻了一个面。
　　“就像看看那东西是啥……”
　　“然后大半夜的跑出去，命都不要了。”李肃阴沉着脸过来说。
　　董旭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李肃生气了。
　　叶朵朵和郭嘉立马坐好，两眼放空的一动不动。
　　“你们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毫无防备的就往外跑，还一声不吭！”
　　“对不起……”叶朵朵张了张嘴，说：“我错了。”
　　郭嘉：“……对不起。”
　　李肃冷眼看着他们，转身离开：“在这个案子接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这里。”

　　李肃走后，两人齐齐长叹一声。
　　“你们倒是胆子大。”
　　郭嘉本来想回房间休息会儿的，突然就听到这句话，大脑空白了一两秒，转头看向窗台上，一只狐狸晃晃悠悠的甩着尾巴。
　　“哇！！！”叶朵朵一脸震惊：“说话了！”
　　狐狸舔舔自己的毛，说：“晚上看到了什么？”
　　郭嘉无奈的说：“多多说，一堆怨鬼。”
　　狐狸从窗台跳到了桌子上，爪子推了推茶杯，说：“我要喝水。”
　　叶朵朵立马给狐狸到了一杯茶水。
　　狐狸舔了两口说：“啊，可算是好多了。”
　　“昨日儿刚好宰了那只夜行鬼，你们倒是赶了个巧。刚好错过了。”
　　郭嘉：“？？？”
　　叶朵朵睁大了眼睛：“夜行鬼？那是什么？”
　　“吃人的东西，”狐狸瞅了眼叶朵朵，然后说：“哟哟哟～瞧瞧着小可爱，你要不要供奉我呀～”
　　郭嘉：“不行的，为官人员不能信教。”
　　“谁让你信教了，”狐狸哼了一声：“只是供奉我而已。”
　　“我很能干的呦～发财致富，咒诅，改风水，保你们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不要。”郭嘉冷酷的拒绝了。
　　狐狸：“没眼光。”
　　叶朵朵看了看郭嘉，有看了看狐狸，然后问：“所以杀了张家的是夜行鬼？”
　　狐狸：“真聪明～真的不打算要一只漂亮的狐狸吗？”
　　狐狸展示着自己优雅的身姿，甩着尾巴，然后就被一颗小石子打中了。
　　狐狸：“……”
　　狐狸：“谁干的！！！敢打姑奶奶我！！！”
　　“哼！”
　　两人一狐向门口看去，就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战在门口，气鼓鼓的看着狐狸，手上还抓着一颗石子。
　　“那里来的野孩子！”狐狸一跃而起，往小男孩面前一扑。
　　郭嘉，叶朵朵：“！！！”
　　郭嘉一把将小男孩抱走，叶朵朵迅速抓住狐狸的尾巴。
　　郭嘉：“别啊！一个小孩子，你计较什么呢！”
　　叶朵朵快速的点头：“就是就是。”
　　“嗷！！！放开我的尾巴！”
　　“啊啊啊，我放开就是啦，别抓啊！”
　　“等等等，小朋友别过去！”
　　“嗷嗷嗷！！！我的毛！”
　　“啊啊啊啊啊啊！！！！手啊！！！”

　　一顿鸡飞蛋打，叶朵朵手上挂了好几道彩，郭嘉也没有幸免，小孩倒是没什么伤，手上拽着一把狐狸毛，狐狸看着秃了的尾巴，悲伤的舔了舔。
　　“丢出去丢出去！哪来的没礼貌小鬼！”
　　狐狸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直接吼道。
　　郭嘉：“你都多大一只狐狸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哼！”小男孩冷哼一声，往郭嘉怀里一扑，不动了。
　　叶朵朵：“哎呀，真可爱，你是那里来的哟。”
　　狐狸：“切！”
　　狐狸舔了舔毛，鼻子嗅了嗅。
　　然后满脸震惊的看着小男孩。
　　不要问为什么会从一只狐狸的脸上看出震惊，反正就是震惊。
　　狐狸：“我……你！*****”
　　郭嘉一把将男孩的耳朵捂住，看着狐狸骂骂咧咧的骂完，然后骂骂咧咧的跑了。
　　郭嘉：“？”
　　叶朵朵：“它来干嘛的……”
　　郭嘉：“不知道……”
　　郭嘉感觉到有人再拉他的衣服，低头一看就看着小孩伸着双手，说：“抱。”
　　郭嘉：……
　　郭嘉满脸笑容的抱起了小孩。
　　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哟～

　　李肃调查回来一进门就听见笑声，然后就看见两人围着一个小男孩。
　　李肃咳了一声，郭嘉和叶朵朵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郭嘉和叶朵朵立马收回表情，站好。
　　李肃：“……那里来的孩子？”
　　郭嘉和叶朵朵齐齐的摇了摇头。
　　李肃：……
　　李肃叹了口气，招来一个人道：“带这孩子去找他父母。”
　　侍卫应了一声，伸手去抱他，男孩往郭嘉身后一躲，死死地拽着郭嘉的衣服。
　　郭嘉不舍得说：“要不，在留一会儿吧。”
　　李肃：“他父母会着急的。”
　　“没……”小男孩呡着嘴，说：“没有，不回去。”
　　郭嘉，叶朵朵一下子就母爱泛滥了。
　　“好好好，不回去。”
　　郭嘉一把把他抱起来，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李肃。
　　李肃：“……”
　　李肃扶额，说：“行吧，不过等事情平了，要赶紧送去找他的亲人。”
　　“嗯嗯嗯！”

　　郭嘉把孩子哄睡着了，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一转身就看见李肃站在后面。
　　郭嘉吓得一哆嗦。
　　李肃：“下来，说说遇到了什么。”

　　======
　　它缠绕在树干上，没人看得到它。
　　人来人往，朝朝夕夕，岁月随花水流走，这里也换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没有人看得到它。
　　周围的树都被砍到了，独留了它住的这一棵。
　　它看着人们在这里建了房子，看着他们生老病死，看着他们繁衍生息，看着他们……它这才感觉到，时间原来是存在的啊。
　　然后，有一天，有人吵醒了打盹的它。
　　“爹！这里有好大的一条蛇！”
　　布衣的孩子指着它，眼中是一片坦然。
　　=====

　　李肃带着人挖开了张家宅邸的地砖，那间诡异的房子里，在它的地底之下，藏着一间佛。
　　李肃提着灯，看着泛着红光的佛像。
　　在漆黑的地下，佛的眼角流下一滴血，顺着佛像滴在了地上，染红了泥土。
　　李肃一挥手。
　　侍卫们得到指令，上前开始搬开佛像。
　　在两个侍卫搬最中央的佛像时，从地窖入口吹来一阵风，李肃微微一愣，随即拔出随身的武器。
　　一声惨叫，李肃转头看向侍卫。
　　搬着佛像的侍卫，一只手不知道被什么一口咬掉了，血沁入佛像中，黑色的影子在阴影中涌动，李肃快步，一剑将佛像劈成两半。
　　侍卫将他扶起，带到了外面。
　　李肃眯了眯眼：“走。”

　　=======
　　“我老了。”
　　老人站在树前说。
　　这里的房子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宅院。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青缘，我走了，你也走吧。”
　　“人心难测，这一代……是我的错。”
　　=======

　　叶朵朵看到受伤的侍卫，先是惊了一下，紧接着叫人送去医救。
　　叶朵朵看着李肃从地窖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叶朵朵想上去说点什么，就看见李肃将手中的一个佛像丢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瞬间成了碎片。
　　叶朵朵突然说不出话了，叶朵朵有些害怕起来。

　　郭嘉在衙役，翻着成堆的卷宗，脑壳痛。
　　董旭将剩下的一齐搬到了郭嘉一边，小男孩听话的的坐在一旁，抱着郭嘉随手做的娃娃不吵不闹，乖乖的看着郭嘉。
　　“这是所有了。”
　　董旭说，将一旁的卷宗拿起一起翻找起来。
　　郭嘉抓了抓头发，气愤的一把将看完了的丢到一旁。
　　小男孩歪了歪头，抱着娃娃在比他高几个脑袋的卷宗了翻了翻。
　　董旭看到了，走过去将他提了起来。
　　“不要乱翻，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小男孩气鼓鼓的摆了摆腾空的四肢，董旭顺势将他放了下来，小男孩将手中的卷宗拿起，哒哒哒的跑到郭嘉面前，将卷宗推到了郭嘉面前。
　　郭嘉刚好看完一卷，看到孩子递来的，郭嘉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了一声谢谢，看了起来。
　　董旭看着孩子听话的乖乖坐在一旁，这才又重新拿起没看完的看了起来。
　　一声哗啦，堆起有半人高的卷宗一齐倒下，董旭猛的抬头看向郭嘉，就看见郭嘉满脸震惊，然后他听到他说：“找到了。”

　　这是一卷杂录，原本放在张家书阁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从它落笔完成，再也无人翻阅……直到今天。
　　［百年前，张姓的先祖来到蜀地，他带着一个孩子，在这片荒芜之地落了根，并长成了参天的大树。
　　张家，这是之后的人称呼的这个宅子。
　　我写这篇文只为了记录它，我希望在我以后，再也不要有人翻开它。
　　让它随着时间一同被人遗忘吧。
　　所以，接下来是我所要记录的……］
　　郭嘉几乎屏住了呼吸，他震惊的看完，然后看向董旭，说：“放回去吧，我回去慢慢和你们说。”
　　董旭看着他，收好了这个卷宗。
　　“好。”

　　郭嘉抱着孩子回去，他将孩子哄睡着，说：“乖乖的，明天哥哥喊你。”
　　小男孩抱着娃娃，抓着郭嘉的手松了松，然后点了点头。
　　郭嘉轻轻的关上了门，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楼下的董旭，急忙跑下去，一把拉过董旭。
　　“走！找少卿去。”
　　董旭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现在？”
　　“现在！”

　　周韦德将手中的笔甩了甩，说：“好了。”
　　李肃微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说：“周大人竟然董这些。”
　　周韦德呵呵一笑：“略知略知，一点小兴趣罢了。”
　　李肃看着不请自来的刑部众人，眉头挑了挑，虽然不快，但是也不得不说他们来解决了不少麻烦。
　　李肃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符文，一挥手：“全部搬出来，烧了！”
　　“是！”
　　周韦德看着侍卫们忙碌着，感叹一下：“年轻好啊，对了。李少卿，那个孩子有线索没有？”
　　李肃摇了摇头：“没有。”
　　“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不可能！”周韦德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弄错。”
　　李肃皱了皱眉，想到什么，然后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

　　“大人！”
　　“大人啊啊啊啊啊！”
　　郭嘉一阵风似的奔过来，手上还逮着董旭，一边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李肃看到郭嘉这个样子，撇了一眼旁边的周韦德，严肃道：“乱跑什么，成何体统！”
　　郭嘉急忙刹车，还是后面董旭拉了他一下这才没有往地上扑。
　　“我，我……”
　　郭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喘了好久这才说顺：“我知道我找到了！张家，张家，是拜了家仙，但是，他们干了不正当的买卖，招了因果，这是报应！”
　　“这是报应！”
　　像是应了郭嘉的话，暗下来的天开始刮起了狂风，李肃沉默的看着躁动起来的佛像，被灯光照到的地方，阴影在涌动。
　　周韦德到吸一口凉气，结果被呛了一口沙子，他开始羡慕起还在县令府的魏晨了。
　　李肃看着蠢蠢欲动的阴影，他立即下令，立刻扔了佛像，往那件侧房去。
　　李肃问：“张家干了什么？”
　　郭嘉抿了抿唇，他看着暗影，眼中是一片的怜悯：“买卖人口，灭门，与西边做交易，暗中勾结乱党……”
　　周韦德震惊：“这，这全是诛族的大罪啊！”
　　李肃的心沉了下来，它加快了脚步：“走。”
　　风越来越大了。
　　隐约雨要来了。

　　“啧啧啧。”狐狸晃着尾巴看着狂风乱舞的张宅，说：“倒是护着。”
　　一只透明的手从后面伸来，一把抓住了了狐狸的尾巴，然后一拽，将狐狸拉了下来。
　　“嗷嗷呜！！！”
　　“张子青！松松松手啊！！！！”
　　透明的人轻轻的笑了，将狐狸抱在怀里，顺了顺毛。
　　狐狸瞬间舒坦，咕噜咕噜的伸了伸身子，眯上了眼。
　　“青意已经化成人了，你呢？”
　　女子看着狐狸说。
　　“嗷呜！大奶奶。”
　　狐狸从青年怀里起来，跳到了树上嘻嘻一笑：“快了快了，该快了。”
　　女子撇了她一眼：“也是。”
　　女子看着走来的青年，眼神温柔了许多，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
　　青年便笑弯了眼。

　　“他在赶我们离开。”
　　郭嘉僵硬着身子，说道。
　　李肃点点头，虽然他们不敢靠近这件房子，但是，李肃看着其中一团阴影，在暗夜里涌动，然后从里面爬出来一个人，不！是一个个的人，源源不断，源源不断的爬出来。
　　但是他们留出了一条路，一条往正门去的路。
　　侍卫们将李肃围起来，保护着。
　　周韦德再一次羡慕起魏晨，并想到这一次一定要上交文书，告老还乡，这职位实在是危险！
　　叶朵朵深吸一口气，拉了拉李肃声音有些颤抖：“大人，他们，好像可以说话……”
　　叶朵朵看着其中的两个“人”嘴唇动了，似乎在说话。
　　李肃：“你没看错，他们的确可以。”

　　在最后，一个“人”爬了出来，所有的“人”不动了，像是雕塑一般。
　　“李家子，我认得你。”
　　那个“人”抬起头，看向李肃。
　　“很远很远，我看到了你，或者说你们，你们京城的官！”
　　李肃瞳孔紧缩：“你……”
　　“没人理我，他们像是赶走垃圾一样，扔走了我。像是看猴一样看着我。”
　　那“人”说：“没人理会我的呼救，你也一样。”
　　“你们都一样！”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肃的手握住了刀柄，他定眼看着他：“张家，对你们做了什么……”
　　“张？”那“人”歪了歪头，声音突然变了：“呸！不配，就他们，也配姓张！”
　　“一群垃圾！渣子！也配！！！”
　　那“人”激动起来，声音一点又一点变化，一句话，同时出现几个人不同的声音，像是在一起争吵。无数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张子青！你看看你看看，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啊啊啊啊，杀了，全杀了！！”
　　“张，一群野︴种，也配姓张！”
　　“我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张子青！！！”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成了第二个那“人”的声音：“你看看！你收养的一群什么狗东西！”
　　“张子青！！！”

　　远处的密林，青年正跟着女子往深处去，他突然转过来了身，看向一处方向。
　　“怎么了？”女子问。
　　青年摇了摇头，但还是一动不动。
　　女子走过去，青年眼中流下眼泪。
　　女子的瞳孔紧缩成竖状，然后慢慢的缓了回来抱住了他。
　　“莫哭，这不是你的错。”
　　“有错的，我已经送他们去赔罪了。”
　　“永远的。”

　　李肃他们被赶了出来，那“人”盯着他，说：“烧了这里，烧了这里，我们带走了那群狼心狗肺的，永远的带走了！”
　　依他的话，李肃点了一把火，将整座宅子烧了起来，在夜里，红的火焰，点燃了大半边的天空。

　　半月后。
　　李肃几人收拾着回京的物品，案子已经结了，收尾也行了，是时候回去了。
　　周韦德敲了李肃的门，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周大人出来时似乎年轻不少。
　　李肃琢磨着回京给天后的奏折怎么写，郭嘉便抱着孩子跑了过来。
　　“大人啊，这孩子怎么办？？！！！”
　　郭嘉欲哭无泪：“我找了，这孩子没父没母的，总不能扔了吧，让别人养也不合适啊！！！”
　　“你养着吧。”李少卿头也没抬，说。
　　郭嘉：“啥？”
　　李肃点了点墨，说：“正好也与你有缘，不是吗。”
　　“这这？？！！”
　　郭嘉感觉有谁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头一看，孩子看着他。
　　郭嘉瞬间抱起孩子站了起来：“我养！”
　　然后跑了出去：“谢了大人！”
　　李肃看着花了一道墨痕的纸，默了默，然后将纸揉了揉，扔在了一旁。

　　“我以为我做的很好了，没想到，其实连个孩子只怕是不如。”
　　“原本是想告老还乡的，现在我想撑着还干的起，做些力所能及的。”
　　“李少卿，我见过你父亲，那是一位很好的人，你和他很像。”

　　郭嘉拉着孩子的手，问：“你为什么想跟着我啊？”
　　郭嘉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着孩子，说：“你看我，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
　　“你是我的因果。”
　　孩子说：“所以，你不可以离开我。”
　　郭嘉看着眼前认真回答的孩子，笑了：“嗯，那你可不能弄丢我了哦。”
　　孩子盯着他，道：“好。”

　　然后，郭嘉便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回去了。

　　狐狸看着远处的一行人，愣了许久，然后舔了舔爪子。
　　“去吧，青魅。”
　　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面：“那是你的因果。”
　　狐狸转过头，一下子化成少女跪在地上，大声说：“大奶奶！”
　　女子摸了摸她的头：“去吧，你和青意刚好有个伴，我也放心。”
　　“只是你也要记住，人心难测。。”
　　狐狸抬头，眼泪一颗又一颗落下来：“是，大奶奶！”
　　然后狐狸变了回去，往远处的一行人奔去。
　　女子笑了笑，然后说：“子青，我们也走吧。”
　　青年歪着头看她，惹得女子一笑，说：“我们也回家。”
　　“嗯。”

　　离开后的不久，蜀郡下了一场大雨，将一切都冲洗了干净。
　　一个男孩费力的翻着漆黑的砖瓦，最终在废墟里找到了破碎的柜子，他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东西放在怀里，然后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