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旅行者的妹妹》一宫兴子

9、牺牲

　　林安仁晚上没有休息好，理所应当，一想到林鹿溪现在在吉尔伽美什身边他就无法放松。

　　吉尔伽美什不是一个恶劣的人，他当然知道，但是他相信针对他吉尔伽美什总能例外。

　　他在努力的压制，但是回忆仍然涌上来，每次他在王座室外时的拥抱，俊美而带着少年气的笑容——“胡姆！你回来了！”

　　他打了个寒颤。

　　划过他脸庞上方的剑锋，少年活泼的表情，他清澈的声音穿过数十年的时光到达他的耳边：“你输了，胡姆。”

　　有人拉开了窗帘，他睁开眼睛，是艾米哈，他眯起眼睛，模糊间看见艾米哈的手臂上有蓝色的纹路，那纹路莫名的眼熟。

　　“艾米哈。”他道。

　　“早上好，宁安大人。”艾米哈道，他朝林安仁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你手臂上的纹路有什么意义吗？”他问。

　　“为了荣耀我们的救世主，宁安大人。”艾米哈道。

　　“所以是宗教纹路？”林安仁点头，说不定是之前他在哪里见过，两河流域是多神教，艾米哈信奉哪个他之前有了解却又忘记的神是正常的。

　　艾米哈走向林安仁的床，拿起鞋准备为林安仁穿上，男人阻止道：“不用了，艾米哈，你去忙自己的吧。”

　　“阿萨大人安排我专门负责您的需要。”艾米哈道，“我没有别的事情忙，宁安大人。”他半蹲在地上抬头看林安仁，眼神直勾勾的：“您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我，没有的话我会随侍在您的身边；这是我的荣幸。”

　　林安仁一边穿鞋一边按压下心中的不适感，只当自己是在文明社会生活久了，对这样直白的压迫不适应。“阿萨大人在餐厅吗？”他问。

　　“不，阿萨大人一早就出门了。”艾米哈道，他为林安仁倒了一杯水，再次半蹲下来，林安仁接过水喝了下去：“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但是阿萨大人经常早上去神庙。”艾米哈道，“阿萨大人让我告诉您不用担心，小姐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他多久会回来吗？”林安仁问。

　　“大人说他最晚中午之前会回来。”艾米哈回答，他接过林安仁手上的水杯，“您想继续去看书吗？”

　　“可以。”林安仁道，虽然那些莎草纸上的记录其实他大部分都看过了，但找到一些新内容总是有用的。

　　在去书房的路上，艾米哈问：“宁安大人，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问。”林安仁道。

　　“阿萨大人说您精通任何一种语言。”艾米哈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林安仁当然没有办法解释，因为这其实算是作弊，他能够通晓不止两河流域，甚至是宇宙中任何一种语言，这只是因为他的耳内有翻译功能的纳米机器人。

　　“我只是——”

　　“是神力吗？”艾米哈问。

　　林安仁瞳孔猛缩，他冷眼看向少年：“你觉得我是神？”

　　“只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是神，艾米哈。”林安仁道，“神是人以自己的形象创造的幻影，用以安慰人生的痛苦和折磨，寄托期望。”

　　艾米哈睁大眼睛，他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是最终闭上了嘴：“抱歉，宁安大人，我多嘴了。”

　　林安仁看着低头的少年，他的睫毛长到几乎遮蔽了眼神，林安仁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住了嘴，他不想再和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有任何瓜葛。

　　“没事，”他最终简单道，拍了拍男孩的头，“会思考是好事。”

　　中午时阿萨又在书房找到了他，男人的表情严肃，林安仁皱起眉，艾米哈将他手上的书接过，林安仁问：“怎么回事？”

　　“您的妹妹，如果是吉尔伽美什带回宫的旅人的话。”阿萨道，他的眉毛几乎拧起来，“宁诺说吉尔伽美什告诉她您的妹妹身患疾病，现在只能卧床休息，医生看了说是水土不服，吉尔伽美什不允许宁诺探望，但是阿卡说您的妹妹看起来非常不舒服，甚至无法动弹。”

　　林安仁的脸色煞白，他扶住旁边的书架，道：“吉尔伽美什给她下了毒。”

　　“为什么？”阿萨问。

　　“我们不会感冒，阿萨，”林安仁道，“也不会水土不服，我们不会生病，这是我们天生的——我们甚至不会轻易中毒，除非毒药到达了一定的剂量。”

　　“难道他知道你在这里？”阿萨问，他也紧张起来了。

　　“否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林安仁道，“他给我妹妹下毒是为了把我引出来，他一定已经准备好了。”

　　“那您还去救她吗？”阿萨犹疑问。

　　林安仁点头。

　　“也许这不是最明智的行为，”阿萨道，“如果吉尔伽美什想把您引出来，他肯定不会真的对您妹妹做什么，我们可以趁这个时候聚集军队，再联系王宫内的人，最重要的是保证您的安全。”

　　“他会一直喂鹿溪毒药。”林安仁道，眼睛盯着桌上的某点，却像是在盯着虚空，“一直到我出现，他会一直让我妹妹处于痛苦之中，这是他的复仇。”

　　“他有什么资格向您复仇？”阿萨提高声音，激动起来，“没有您，他早就死在旧城了！”

　　“阿萨，安静。”林安仁道，阿萨立刻沉默下来，林安仁的手不断敲击着桌面，几乎像是在颤抖，片刻后，他问：“阿卡德的神殿。”

　　“什么？”阿萨问。

　　“阿卡德的大祭司死去了。”他道，“他有任何后人吗？”

　　“有。”阿萨道，“只是如果你指的是仍然是神职人员的大祭司后裔的话，恐怕他们都在吉尔伽美什的监牢里。”

　　“不需要是神职人员，只要是他的血就可以。”林安仁道。

　　“那我相信总能找出来。”阿萨道，“他有很多儿子，女儿嫁给了阿卡德的国王，得到他的血不难。”

　　“我需要他的血。”林安仁道，“阿萨，你有信任的佣兵吗？”

　　“信任的佣兵？”阿萨道，“你想做什么？”

　　“阿萨，听着，”林安仁道，“我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带着我的妹妹去阿卡德的神庙，大祭司圣座室的最中间有一个图案——”

　　他诡异的停顿住，接着，对旁边的人道：“艾米哈，给我看看你手臂上的纹身。”

　　少年看了眼阿萨，在男人的默许下拉起手臂上的不了，一个蓝色的纹身出现在他的手臂上，五个同心圆中心是三个大小不一的圆形，一个人形在最里面的同心圆之中，火焰状的纹路在他的脚下。

　　他盯着少年：“你和阿卡德的神庙是什么关系？你信奉的到底是什么神？”

　　艾米哈紧张的看了眼阿萨，男人立马道：“也许是阿卡德的有了新的信仰——胡姆大人，您说的图案是什么？”

　　“他手臂上就是圣座室最中央的纹路，只是没有火焰上的人形。”林安仁道，他放下艾米哈的手臂，“将大祭司的血滴到纹路最中央，让我妹妹站于之上。”

　　“为什么？”阿萨问，他看起来很疑惑。

　　“保证她的安全，这样她就会被庇佑，不会再被任何人伤害。”林安仁道。

　　“可是我们首先要将她救出来。”阿萨道。

　　“是的，我知道。”林安仁道，“所以我们需要信任的佣兵，或者佣兵团。”

　　“如果要攻击王宫的话，佣兵团恐怕不够。”阿萨思索。

　　“我们不会攻击王宫。”林安仁道，“佣兵只要足够保护鹿溪就行。”

　　“那我们怎么——不，胡姆大人。”阿萨道，“你不能用自己去交换你妹妹。”

　　“吉尔伽美什只是需要我而已，阿萨。”林安仁道，“只要鹿溪能够出王宫，我自己也能之后找到逃脱的路。”

　　“他会直接杀了你！”阿萨道。

　　“他不会。”林安仁道，他以平静的语调道，好像说的不是有关自己的事，“他会先折磨我，对我来说，有时间就有逃脱的可能性。”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杀了你？”阿萨道，“他能做第一次就能做下第二次，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永远都是威胁。”

　　“他没有杀我，阿萨。”林安仁道，“我逃跑了。”

　　“那只是因为他没有机会。”阿萨一字一句道。

　　“他有机会。”林安仁道，“但是他没有下手。”

　　“他变了，胡姆大人。”阿萨道，“十年过去了。”

　　“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林安仁道。阿萨好像不能理解林安仁的话：“胡姆大人，你在说什么？忠诚于你的人遍布美索不达米亚，只要你愿意，吉尔伽美什甚至不需要坐在王位上。”

　　“我说过，阿萨。”林安仁道，“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战争了。”

　　空气被沉默充满，阿萨走向窗边，接着他迅速回身道：“我们可以找宁诺。”

　　在林安仁询问的目光下，他道：“我们在宫中有眼线，如果有严密的计划，未必不能将您妹妹救出来。”

　　“宁诺在哪里？”林安仁问。

　　“在你身后，胡姆爸爸。”一个女声传来，林安仁回头便看见穿着精致长袍的女人靠在门边，她朝林安仁微笑：“很久不见，胡姆爸爸，你思念过我吗？”

　　林安仁的神色在瞬间的紧绷后柔和下来：“丫头，你还好吗？”

　　“比我预想中活的更久些。”宁诺道，她上前紧紧的拥抱林安仁，“我很想你，胡姆爸爸。”

　　林安仁抚摸着宁诺的头发，脱离了她的拥抱：“我也是，宁诺。”

　　“你撒谎。”宁诺道，“你不思念我，你很不想回到这里。”

　　“你是对的。”林安仁的笑容却没有喜悦的成分，他道，“但你仍然知道我爱你。”

　　“当然。”宁诺道，“但是不妨碍你设计我和吉尔伽美什互相敌对，不是吗？”

　　“那你在我走之后喜欢上他了吗？”

　　“没有，他完全是个贱人。”宁诺想也不想便答，林安仁摇摇头。

　　“所以你有什么计划吗？”林安仁问，“让我不落入吉尔伽美什手里又能救出我妹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