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流年》踏雪的猫

2、游荡在规则之外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她称作“那个孩子”的呢？虽然，她明悉人事，通晓人心，却不由自主地，让人觉得她仍是个孩子。
　　倔强之后，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记起，她仍是个孩子。
　　当年的两人，都仍是孩子。

　　现在想来，那时候也是巧合，缘分之类的事，更是后知后觉。总之，入夜在东京繁华的商业街上游荡的情况，并不是经常发生在手冢身上。
　　偶尔一次，却被那个孩子抓了个现行。
　　“拜托了，不要往后看。”
　　鼻尖飘过的香气似曾相识，自己的左臂也被人抱住，手冢不是很习惯这样无端的亲密，低头撞见那双蓝眸，又不忍心拒绝。
　　“拜托，”萧低声恳求，“后面有人跟踪。”
　　那时萧刚刚转来不久，初次亮相很是惊天动地，老师把她安排在班长大人，手冢的旁边。虽然说是近水楼台，两人的仅有的几次对话，仅限于校服作业和上课睡觉问题。

　　“萧同学，以后来学校请记得穿校服。”
　　“啊，”趴在桌子上的少女抬起头，“就是学校的制服吗？”手冢没有想到十分钟后，一架直升机直接停到了教学楼顶，为萧带来了青学的校服。
　　唔，说来这是手冢同学第一次看到萧家的直升机。

　　“萧同学，请交英文作业。”
　　“我没做，抱歉。”
　　她说抱歉有什么用，可是一对上那湛蓝如天平静如水的眸子，又觉得自己的发怒毫无道理。

　　“萧同学，你已经连续三次未交作业，按照班规需要罚打扫卫生一周。”
　　“哦。”萧这次是答应了下来，不过放学后，直升机带来了一打带着扫帚簸箕拖把全副武装的黑衣人，让手冢想起英文课上新学的生词，be armed to teeth。
　　While they were busy with the classroom, Siu was playing the piano, peacefully.也是新学的从句，手冢的英文造句作业。

　　手冢从回忆中回过神，印象中的萧，绝不会是现在这样，低垂着睫毛，微蹙着眉。
　　虽然，漂亮女生遇到变态跟踪狂的事，也不是不寻常——至少，那时的手冢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为难的话，很抱歉。”
　　“没有关系，我也没有什么很要紧的事。”
　　“多谢。”萧抿嘴微笑。
　　其实萧与手冢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就算性格上的确有些冷淡，也不过因为不愿意和不感兴趣的人打交道而已。
　　“手冢同学其实很不喜欢我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手冢同学是绝对遵循规则的完美主义者，而我是破坏规则的败类。”
　　手冢没有回答，眼角瞥见萧眼中的缕缕笑意，恍然明白，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萧并不是破坏规则的败类，而是游荡在规则之外的天才。

　　“在这里就行了，多谢。”萧盈盈地鞠躬，起身笑道，“日式的礼仪不是很熟练，不要见怪。”
　　“萧同学。”手冢的开口，突兀得连自己也措不及防。
　　“嗯？”
　　“补习的话，请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萧笑答。
　　手冢一愣，当时的他还无法捕捉萧每一个笑容的含义。
　　“我答应。”
　　这是手冢熟记的片断之一，他望着萧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那是东京最昂贵的酒店之一，她的背影映着华光亮彩的东京，像是落寞的轮廓，最终失落在另一个世界。
　　手冢突然想起少女发际之间那缕若有似无的香味，宝格丽为这家酒店的专门设计的洗发水，即使走遍全世界也找不到的味道。
　　她难道，真的住在这里？

　　每到期中考公布成绩的那天，公告栏前总是人满为患。
　　猫咪杂耍一般地拉着不二穿越重重人海挤到了海报前，从上到下依次寻找自己的名字。
　　第四十八菊丸英二二年6组
　　“耶，进五十名了喵！”英二欢呼，手指继续上移，“啊啊，大石好厉害。”终于注意到身边的同伴，“不二还是前三吧喵。”
　　不二仰着头，微笑盖过了一切表情：“嗯，好不容易呢。”
　　第三不二周助二年6组
　　再往上，是1组的手冢国光。
　　萧在人群外远远地观望着，转身要走，却看到身边的手冢，笑道：“手冢同学果然很厉害呢，多谢了。”
　　“第一，萧纯音，二年1组。”不二喃喃念道，“是那个孩子呢，很有趣。”

　　不二并不知道，初入青学，萧的日本语可谓是灾难。不幸被老师抽到朗读课文，毫无准备的她，就像日本人背诵莎翁名句一样可笑。
　　“下课以后到我办公室来。”国文老师扔下一句话。
　　手冢看见少女抿了抿嘴，不以为然地转过头，继续看窗外校园里的樱花树，也不管那个季节已经没了樱花，手指在一旁跳跃击打着，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她是在脑海里过着乐谱。她上课总是这样的，睡觉，醒来看风景，偶尔会在纸上描出几个音符。
　　就在当天，老师定下，由班级里国文第一的手冢同学给萧纯音补习日本语。
　　“我下午有网球部的训练，所以，时间就定在中午，可以吗？”
　　萧回头：“手冢同学很认真啊，老师不过是说说而已，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况且，我生来就不是学习文科的料子，也不想浪费手冢同学的时间。”转身，甚至没有给手冢回答的时间。
　　直到之后的跟踪事件，才给补习计划带来了一丝生机。

　　于是，中午的情况通常是这样的——
　　“这个是什么？”
　　“鳗鱼茶。”
　　“哈，我可以吃吗？”
　　“啊。”
　　“啊，好好吃！是手冢母亲做的吗，好厉害。”
　　每个中午都会被萧吃掉大半便当，以至于后来手冢母亲很奇怪，为什么儿子的饭量越来越多，身形却日渐清瘦。
　　不过便当时间仅仅是插曲而已，毕竟，手冢是极其认真的人，与痛苦的补习相比，也无怪萧要吃掉手冢的便当。

　　在抢掉手冢第N份便当后，萧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入团申请书，来自于青春学院一年前逐渐发展壮大的民间组织——手冢后援团。毕竟手冢从外貌到能力无一不出类拔萃，况且，人家是下一届青学男子网球部部长的热门人选。后援团团员们，对于每日与手冢共进午餐的混血转校生，无一不是羡慕加嫉妒的。没有人愿意去追究具体内容，大约是觉得，只要可以与手冢说话就是莫大的幸福，于是也忽略了纯音的不情愿与痛苦。
　　校内流传着一种“转校阴谋论”，大约是说富家的千金大小姐在东京街头对手冢国光一见钟情，于是放弃了英国的学业转学到青学，甚至故意装作自己国文不好得到了与手冢补习的机会。
　　两人一笑而过——在此请忽略手冢不一定会笑的事实，萧说。
　　现在的萧已经显然不需要任何帮助，两人却习惯一般地，仍然在同一个地点吃饭——通常是花园中的香樟树下，如果下雨的话，则是某个无人的教室。偶尔，大石也会加入。
　　有时，习惯是致命的，就像手冢习惯了带两人分的便当，如果没有萧，他也吃不掉。
　　“今天看到萧是第一名，很厉害啊，恭喜你了。”
　　“多谢啦，不过大石你还是去安慰一下我对面的人吧，现在是不是懊悔得连想死的心都有啊。”
　　手冢抬头。
　　“我开玩笑哒，不要介意。”仍然笑着，“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