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录》曰生

79、重圆

　　四年后，京城城门边。
　　“啊？这就完了？”圆脸小男孩儿捧着瓜子，一边磕一边表达对说书人刚说的故事结局有些不满。
　　“对啊，没了啊。”说书人是个姑娘，拿自己的书箱当桌子，把镇尺摆在上面当道具用，“你还想怎样？”
　　“那狐狸后来干嘛去了呢？”另一个小女孩儿双手交叉在胸口表示质疑。
　　“小姑娘，我不是说了嘛！他在外面林子里待着啊！”说书人拿着扇子指了指城外。
　　“那他待在那里干嘛啊？混吃等死吗？”平姐一脸疑惑。
　　“我怎么知道他待在那里干什么啊？”说书人也急眼了，第一次说书就遇上这样难缠的听众。
　　“好歹找找玄墨冰吧？什么都不做在哪里守株待兔吗？指望着人家尸体自己爬过来找他？心也太狠了吧？”平姐吐槽着。
　　“走吧，平姐，没意思。该回家吃饭了。”圆脸小男孩拽走了女孩。
　　“你说的那狐狸在城外的森林里是真的吗？”女孩问。
　　“如假包换，假一赔十！”说书人保证。
　　“这点我比较满意！”女孩掏出枚铜钱扔给她，然后跟着圆脸男孩走了。
　　“多谢平姐认可！改天有新故事了再来光顾啊！”说书人兴奋的握着铜钱，终于开张了。
　　“你叫什么名字？改天我好找你！”平姐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气质，平姐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曰生！”

　　连着好几天，平姐反反复复的做一个梦，梦见自己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被一个狐狸救了一命，梦里的狐狸和曰生讲的故事里的狐狸长的一模一样。平姐这几天都在琢磨着这个梦，心中越来越多疑惑，最后茶饭不思。
　　“平平！面都坨了！想什么呢？”鹊儿帮她翻搅了一下她的面条。
　　“在想一个人。”平姐托着脸看着外面。
　　“小小年纪的就犯这想思病了？赶紧吃！”鹊儿端起碗要准备喂她吃。
　　“平姐吃饭还要娘亲喂啊！”圆脸男孩儿在一旁嘲笑着。
　　“团团！好好吃你的！”男主人呵斥。
　　男孩立马乖乖扒拉自己碗里的面。
　　“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吧？”平姐突然发问。
　　鹊儿愣了一下，看了看男主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男主人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跟团团哥没差多少天，你们不可能连着生我俩！”平姐提出质疑。
　　鹊儿被她不符年龄的质疑唬住了，在组织着语言准备和她解释一切了。
　　“怎么不好好吃饭？”阳昭刚好过来看望他们，看见鹊儿端着碗和平姐互相对峙。
　　“小少爷，你来解释吧。孩子大了，不好哄了！”鹊儿立马向阳昭求助。
　　“你说，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平姐站在凳子上指着阳昭问。
　　“不是。你爹娘已经走了。”阳昭毫不掩饰的回答，“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吧？”
　　平姐的疑惑之一终于解开了，现在她又问出第二个问题：“我爹娘是什么人？”
　　“你爹是个戍边大将军，你娘是个名门大小姐。”阳昭回答。
　　“我怎么就沦落到这里来了？”平姐接着问出第三个问题。
　　“我的一个好朋友救了你，你那时候太小了，就先把你寄养在这里。”阳昭从鹊儿手里拿过她的碗，替她翻搅了一下面条，把她按回凳子上坐好，“好好吃饭！”
　　这下平姐心中的疑团解开了，自己是被人救下来送到了这里，刚刚好和梦里的场景对上了！平姐心一狠，决定去森林里看看！吃完饭，趁着爹娘出去摆摊，阳昭在街上巡逻就开始收拾东西。
　　“团团哥，你就别跟了。”平姐悄悄的给自己准备些防身的东西，比如男孩的木剑，“我要去那个森林里看看！”
　　“那不行！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跟爹娘交代！”男孩儿又找了个木头剑出来，模仿着除妖师，别在自己身上。
　　“那咱们说好了啊，这件事谁都不许说！”平姐已经收拾好小包裹准备溜出家门。
　　平姐家就在城门边上，平日里父母忙着摆摊，就放任两孩子自己玩。这两孩子轻轻松松出了城，跑到了森林边上。
　　“那牌子上写的什么啊？”团团字还认不全，只认得一个“入”字，“这里就是入口了吗？”
　　“擅入妖界，生死由命。”平姐念出牌子上的字。
　　团团吞了口口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说：“要不咱们回去吧，下次等曰生来了，咱们再问问。”
　　“等她来都等到猴年马月去了，进去找找！”平姐迈着大步走入了森林，团团也赶紧跟上，缩在她身边生怕掉队。
　　森林里的树高耸入云，里面光线有些昏暗，平姐淡定的掏出火折子，照个亮前进。
　　“有人进来了啊！”周围响起低沉的声音，团团吓得闭紧眼睛，抱着平姐。
　　“在哪儿？在哪儿？人！我好久没见过人了！”说话声伴随着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团团嘴里念叨着。
　　“请问，这森林里面是不是有一只火红的大狐狸？”平姐停下脚步问。
　　“狐狸？有啊！你敢去找他？哈哈哈哈哈！”低沉的声音主人出现在平平的火折子下面，是一只黑猫，“我们林子里的妖都不敢靠近他呢！”
　　“找那个狐狸干什么？睡了那么久了，怕是已经睡死了吧？”窸窸窣窣的声音围绕在平姐耳边。平姐感觉脖子一凉，扭头一看发现是一条小蛇缠在自己脖子上。团团见着两妖本尊，吓得尿了裤子，夹着双腿瑟瑟发抖。
　　“说什么怪话！他可是我前世的主人！”黑猫舔着爪子说着化身成了小孩儿模样，“反正你们都已经不要命的进来了，那就带你们去看看吧！”
　　小孩儿在前面领着路，平姐拽着团团跟上他，小蛇一扭一扭的跟在后面。
　　“喏！在那里睡着的！”小孩儿指了指花花狐，还有他身边用树枝围出来的圈，“我们林子里的妖都不敢接近它，一靠近就会浑身没力，那个圈就是我们的极限范围了。”
　　平姐远远看着花花狐，看着他身上的花纹又觉得不像了。
　　“你们怎么跑进来了？”曰生背着书箱发现了两个小孩儿，“这可麻烦了，怎么帮你们出去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平姐问。
　　“我接着做我的事情。”曰生说，“找故事的结局啊。”
　　“找到了吗？”团团问。
　　“有那么点线索了，有待求证！”曰生神秘的说。
　　“剧透一下？”平姐眼里充满好奇。
　　“我可能找到玄墨冰了！”曰生神秘兮兮的对两个孩子说。
　　旁边的树叶哗啦响了一下，团团本来就有些紧张，立马张望起来。
　　“狐...狐狸...醒...醒了！！！”团团指着花花狐颤抖着说。
　　平姐和曰生一起望过去，花花狐趴在地上，耳朵竖的笔直，瞪着大眼睛看着这边。发现他们注意到自己了，花花狐便起身往这边走。
　　“我们得离远点了，先撤！”小黑猫和小蛇赶紧远离他。
　　“玄墨冰，在哪儿？”花花狐睡了太久了，嗓子有些低沉。
　　“有消息说，在鞍城附近。”曰生说。
　　“他还活着？”花花狐问。
　　曰生点点头，说：“你要不去看看？这俩孩子追着我问故事的结尾呢。他们觉得你这样守在林子里的结尾太没意思了。”
　　花花狐化回人身，看着两小孩儿，说：“你们觉得我应该去找他吗？”
　　平姐点头。
　　花花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对曰生说：“多亏你啊，不然我还在梦里和我的墨冰打情骂俏呢！”
　　曰生瞬间浮想联翩，看着花花说：“那你赶紧去找吧！”
　　平姐使劲儿点头。
　　花花笑了，脸上还有点羞涩。
　　“对了，先把他们俩送出去。这林子有禁制，普通人不能随便进来的！”曰生说。
　　“你呢？你这么说你不是普通人？”花花问。
　　“嘿嘿，肯定啦！”曰生神秘的笑着。
　　花花没有过多的追问，没什么可以好奇的，这种奇奇怪怪的人自己见了多了。
　　“走吧，送你们回家。”花花温柔的牵着两个小孩的手，带着他们来到进来的地方。
　　鹊儿和他的丈夫在森林外急坏了，阳昭也在这里安慰他们，这里面确实进去了就不容易出来，更何况还是两个孩子。
　　“悯生哥哥！”阳昭一眼认出了花花，“你怎么？？？你是？？？妖？？？”
　　“快回去吧。”花花微笑着点点头，松开手把两孩子往他们家人怀里推过去。
　　“谢公子！”鹊儿也认出了花花。
　　“鹊儿姐姐好。”花花绅士的回应。
　　“平平！快！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啊！！！”鹊儿推着平平来到花花面前。
　　花花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竟然是自己在鞍城救下的小孩儿。花花蹲下来看看她，平姐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花花的脸。
　　“平平，你这名字还是我起的呢！”花花捏捏她的脸说，“鹊儿姐姐说，我给你起了名字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了！”
　　“你是爹还是娘呢？”平平傻愣愣的问，往常成熟的气质烟消云散。
　　花花哈哈大笑，问：“你想让我当爹还是当娘？”
　　“娘啊......”平平有些纠结，下意识的念叨着。看了眼鹊儿想问问她：“我该怎么选？”
　　“我更想当爹爹。”花花对着平平说出了自己诉求。
　　“好啊！我支持！”曰生在一旁喊着。
　　平平有些害羞的看着花花，轻轻的叫了声“爹爹”。
　　花花开心的把她抱起来，说：“我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平平害羞的点点头。
　　“快把她领走吧！她这性子我们真是镇不住她！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阳昭向花花倒苦水。
　　“给你们添麻烦了！”花花抱着平平鞠躬。
　　“无妨！无妨！这些年平平也给我们添了不少乐子！”鹊儿打着圆场。
　　“你就这样走了吗？”团团有些舍不得的问。
　　“是啊！不跟你抢爹娘了！我有自己的爹娘了！”平平依偎在花花怀里说。
　　团团抹着眼泪靠在鹊儿怀里，看着陪自己长大的平平，满眼不舍。
　　“等我找到娘亲了就回来看你！”平平许下誓言，这下才让团团止住了眼泪。
　　“走，我们去找娘亲！”花花抱着平平和阳昭一行人道别，上路了。

　　花花化身妖狐，让平平骑在自己身上，带着他飞奔前往鞍城。花花狐已经不会在巨林里迷路了，这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鞍城，这里不像京城那样戒备森严，花花带着平平轻松进入城内。花花原本以为自己在这里会遭受异样的眼光，直到在街上遇上了同类，这才放心大胆的摘下兜帽，露出狐狸耳朵。
　　“玄墨冰在哪儿呢？”平平一边大口吃着羊肉泡馍一边问。
　　“一会儿见了他你管他叫娘好不好？”花花没有直接回答她。
　　“好，我们要去哪儿找他啊？”平平满脑子都是花花和玄墨冰再次重逢的戏剧性想象，有想过两个人见面认不出彼此，也有想过两个人再次见面后要先打一架再和好。
　　鞍城里的妖见了花花这张陌生面孔上前打招呼，可是一靠近他就觉得浑身乏力，只好和他保持距离。
　　“你们知道玄墨冰在哪吗？”花花喊着问周围离自己远远的妖。
　　周围的妖有些害怕听到这个名字，不敢回答他。
　　“那片巨林里有一片榕树林！他就在里面住着的！”一个妖颤颤巍巍的指了个方向。
　　吃饱饭，花花带着平平去了那片巨林。

　　“见了人要礼貌点，知道吗？”花花在路上教育着。
　　走进巨林，没走几步就发现里面居然长着一片榕树林，花花想起在榕城的时候，妖市的样子就是这样的。花花十分自信的走进了榕树林，这里的树干也很自觉的给他开路、让路，一条直路开到了一个小院子外。
　　隔着篱笆院墙能看见院子中央种着一颗桃树，周围还有各种各样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花圃，烟囱正往外冒着烟，看来屋里有人在生火做饭。
　　“干爹！！！救火啊！！！”屋里传来一阵呼救声。原本靠在桃树上品酒的玄墨冰立马翻身下树，冲进厨房处理好燃起来的油锅。
　　“教了几回了！不能烧这么大火！你看这鸡蛋糟蹋成什么样了！这个你吃！”玄墨冰嫌弃的翻搅着锅里黑乎乎的东西。
　　“啊......”唐安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杰作。
　　玄墨冰看了看他做的饭瞬间没了胃口，出去靠在桃树上继续品酒了。
　　花花轻轻扣了扣木门，等待着里面的人的回应。
　　“开门啊！”平平在门口喊着。
　　“要礼貌点，咱们要敲门。”花花教育着。
　　玄墨冰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没理会他们。
　　花花又敲了敲门，等待回应。
　　“干爹，有人敲门诶！”唐安端出饭菜说。
　　“怎么可能有人来？这林子里妖都被我轰出去了！”玄墨冰不耐烦的放下酒壶，去开门。
　　玄墨冰打开门看了眼，立马关上，说：“我说了！但凡是个妖都离我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墨冰。”花花在门开关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玄墨冰听见这声音愣住了，心里反反复复的重播着。
　　花花又敲敲门，喊着：“墨冰，是我啊。”
　　“开门！”平平不耐烦的踹了一脚大门。玄墨冰背靠着门抵着，没让她踹开。
　　“墨冰哥哥？”花花又喊了一声。
　　这些玄墨冰终于敢确认了，是他！立马转身拉开大门扑进他怀里对着他的嘴猛亲一口。
　　另外两个孩子看呆了，一个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另一个的戏剧幻想被他这样鲁莽直接的行为打破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花花抱住玄墨冰亲了回去。
　　“没关系，我已经等习惯了。”玄氏油坊即将重新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