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匪》猫爪汤圆

2、第 2 章

　　张贵妃很快就安排了傅秋生与明华在皇宫中的作诗阁见面。

　　说起来现如今宫里不少宫殿都是皇帝陛下亲自命名的，包括他那个长寿的年号，也是皇帝自己坚持要起的，寄托了他自己最美好的心愿。

　　而这作诗阁顾名思义便是宫里爱舞文弄墨的妃嫔公主诗兴大发的地方。

　　明华还是打扮得很庄重，她其实一向都会给自己的相看对象予以最大的尊重，但可气的是，外面的人只听见结果就否认了她的用心。

　　她进去时，傅秋生人已经在了，第一眼看去这个男子生得斯文清秀，倒是还不错。

　　不过下一刻明华便有些晕。

　　因为傅秋生起身冲着她勾唇一笑道：“今日小生得见公主当真是三生有幸，你我之见缱绻温情，可谓是巫山云雨两相宜。”

　　公主殿下皱起眉来，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话本子没少看，这巫山云雨可不是什么能拿出来说的词吧？

　　按照明华之前的脾气，这时候她就起身走了，可是公主殿下转念一想，毕竟是二十多岁便中了进士的人物，说不定这一句话只是失误，便默默地笑了笑决定再看看。

　　傅秋生话说完自己也后悔了，方才的话着实不雅，不该是君子所言，不过他看了一眼明华公主仍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心中猜想起来，难不成这公主是没懂那话的意思？

　　年少有为的傅进士不由得鄙夷起来，虽然眼前人是尊贵美貌的公主，可是却空有家世与长相，半分内涵也没有，想来平日里也没读过什么书。

　　说起来傅秋生的家境不算宽裕，之所以能供出一个进士来，是因为傅家女儿众多，傅家二老硬生生靠着盘剥女儿将这独子供了出来。

　　平日里傅秋生被父母与姐姐们哄得心大无比，自认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子配得上他，再加上此次又是张贵妃主动相请，他这才大胆地滋生出瞧不起明华的想法。

　　明华若是知晓傅秋生是这样得寸进尺的厚脸皮之人，早就选择让人把他乱棍打一顿再赶出去了，只可惜公主殿下并没有读心术。

　　“公主殿下平日里读过什么书呢？”傅秋生已然认定明华公主是没什么墨水的姑娘，却还是问了这么一句，他准备从谈话一开始就让公主觉得自卑，再展露自己的才华征服她。

　　明华眨了眨眼睛，若说最常读的自然是话本子，可是想来中进士的人不会读这玩意儿，于是她便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本宫平时经常读……”

　　“史书与兵法”五个字还没能说出口，傅秋生便潇洒地一笑道：“想来公主与书籍一道上没什么兴趣，不如在下为您推荐几本可好？”

　　上个敢这样打断公主殿下说话的人已经被流放到边疆了，可是今日明华公主想了想又忍下来了。

　　自家爹爹未尽之言是什么公主殿下很明白，前面那几位身世不俗，即便是与公主相看失败也不会断了前途，但是今日这位傅进士想升官也就只有圣心一条路可图，如果自己轻飘飘地将他赶走，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公主殿下耐着性子道：“行啊，你说吧！”

　　随侍的欻欻与无言都明白，公主这个语气已然是在发火的边缘。

　　傅秋生却不了解，还大剌剌地道：“依在下所见，《女德》《女戒》《烈女传》《节妇传》都是极其不错的书籍，公主殿下平日可以多多研读。”

　　他每说一个书名，明华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宫女与太监心就提了起来，这傅进士怎么回事？难道他连公主十五岁时火烧女德书籍的事都不知道么？居然还敢叫公主殿下看这些书？

　　欻欻都觉得自家公主下一刻就要发火了，可谁知明华却笑得更甜，她回头对欻欻道：“欻欻多泡几壶茶过来。”

　　然后她又笑容满面地对着傅秋生道：“不瞒傅进士，你说的这几本书我都很感兴趣啊，早听说你博览群书，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简要地讲解一番啊？”

　　明华公主连“本宫”的自称都不用了，更是让傅秋生飘飘然，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这几本有名的女德教材本就是对女子的束缚颇多，再从傅秋生这样自大盲目的男子口中说出来听着更是惨无人道，就连真没读过什么书的欻欻与无言都听不下去。

　　可是明华却一副真心想听的模样，双眼紧紧地盯住了傅秋生，还不断地亲手为他倒上茶水。

　　欻欻看得瞠目结舌，随即又为自家公主不值，这傅秋生分明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书呆子啊，哪里配得上公主亲手斟茶倒水呢？

　　可是欻欻即便是有心替代自家公主，也被明华阻止，她只是让小丫头去泡茶。

　　傅秋生见状心下更加得意，确信这明华公主对他情根深种。

　　清净雅致的作诗阁内，清秀斯文的男子与美丽温婉的女子侃侃而谈，忽略他们谈话的内容，看起来倒是和谐美满。

　　只是旁人看不出的是，看着淡定自若的傅秋生已然坐不住了，原因无他，喝了太多的茶水后的他想去小解。

　　可是明华公主一无所觉，还兴致勃勃地追问着他那些烈女节妇的典故。

　　起先傅秋生还心存安抚佳人的心思强忍着给明华解说，到后来这股子意愿愈发强烈到无法忍耐的地步，傅进士便决定强硬地中止与明华的谈话。

　　可谁知公主殿下也来了气势，冷声道：“本宫好不容易有这个兴致，难不成傅进士还有所保留？”

　　这样的明华完全不复刚才那股子娇媚仰慕，看着让人畏惧不已，傅秋生那点骨气哪能与皇家气质相比？顿时他又怂了，喘着粗气为明华公主继续解说。

　　明华淡淡地笑了笑，素手执起茶壶又为傅秋生倒了一杯茶：“傅进士，请喝茶。”

　　傅秋生此刻哪里还喝得下？他只觉得自己的下边胀痛不已，只怕再多喝一口水就会忍不住释放出来！

　　看着对面吐出一个词都艰难得很，明华扬了扬眉，将茶杯推了推，强调道：“喝茶吧！”

　　傅秋生的脸上又苍白了几分，他看着茶杯的眼神仿佛那里面泡的是一杯剧毒，再看看此刻的明华公主，傅进士简直懊悔地要把舌头咬掉了：她哪里是那种软和好拿捏的女子？此刻分明就是她故意为难啊！

　　傅进士颤抖着手将茶杯端起，只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然后开口准备向明华暂且请辞：“启禀公主，下官想……”

　　这回轮到明华打断他的话了：“嘘——”

　　就这么一声等同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傅秋生顾不得什么礼节皇家，连忙站起身就往外冲。

　　“啊！不行！不要！”他跑了还没到两步，身子就发出抗议，根本不顾主人的意愿就释放了自己。

　　早在傅秋生起身后，明华便带着无言与欻欻躲到了一旁的屏风后，听着外面的水声，明华先是蹙眉，随即极淡地笑了笑，这傅秋生看着脸皮极厚的模样，那她就让他丢丢脸好了！

　　欻欻怔愣了一会儿，似是不敢相信这体面的进士居然是个连小解都不能自控的人！

　　无言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随即他走了出来，扬声道：“来人，将傅进士抬出去！”

　　“别！”脑中懵了一瞬的傅秋生忙出言阻止，然而外面的太监听话地鱼贯而入，不由分说地将傅进士一抬，一路滴滴答答地出去了。

　　*

　　傅进士被抬出去的动静闹得挺大，没过多大一会儿满宫里都知道了，那年纪轻轻中了进士的翰林大人居然在公主殿下面前行了不雅之事。

　　按说此事应当是公主殿下吃亏，可是有不少前车之鉴在，长寿帝气得命好几个大太监召见闺女好几次。

　　明华不紧不慢地到了皇帝的上安宫，刚一迈进去就听得长寿帝愤怒又有些无奈地咆哮：“明华！祖宗！你到底想怎么样？”

　　公主殿下被吼得微微缩回头，又扬起下巴道：“爹爹，您难道没听宫人说吗？那个人简直是不知所谓啊！”

　　长寿帝扶额叹气，外面传的自然是傅秋生的错，可是有侍奉在作诗阁外面的宫人复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极其了解自家闺女的皇帝陛下一下子就明白了闺女的算盘：“他的确有些自负自大，可是你也不能让他，让他……”那个场景皇帝陛下身为男人想想都觉得痛苦不已，更是连复述都做不到。

　　自家爹爹的语气已然软化了，明华顿时轻松下来，蹦跶着凑到皇帝陛下的软塌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还捡着没用过的点心吃。

　　长寿帝一看女儿的样子又有些生气，随手抄起一本折子丢过去：“你这丫头，爹爹跟你说话呢！”

　　明华身手敏捷地接住，随意地看了一眼，乐了：“爹爹，怎么又是那张土匪的折子？您这几日别是只忙了这一件事吧？”

　　皇帝陛下冷哼一声：“那些悍匪棘手得很，朝中也意见不一，有的说要剿匪，有的说要招安，有的还说他们只是劫富济贫呢！哪里那么容易处理？”

　　明华眨眨眼，一副很感兴趣地模样：“您说说，指不定我有法子呢！”

　　长寿帝虽不觉得闺女能有好法子解决这个难事儿，但还是细细地跟她说了说。

　　父女俩这正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认真的时候，有太监躬身进来恭敬道：“启禀圣上、公主，容丞相求见。”

　　这个称呼一出，父女俩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长寿帝担忧地看向闺女：“明华，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明华一瞬间的怔愣后已然恢复了正常，她粲然一笑道：“爹爹，如若我介意他容晖，大可叫您永不录用他就是，既然我没这么做，也不必避着他。”

　　长寿帝又想叹气，不过皇帝陛下忍住了，对这太监道：“宣他进来吧！”

　　长身玉立的容丞相身姿挺拔如松，精致的眉眼如画一般，饶是长寿帝对他有成见，也难以否认在见到这位的时候眼前都是一亮。

　　“微臣参见圣上，参见……公主殿下。”

　　在给明华请安时，容晖的声音有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明华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看了看自己似是陷入怔愣的爹爹，轻声咳了咳。

　　长寿帝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容卿家起身吧！你今儿过来有何事啊？”

　　容晖沉默一瞬，然后才开口道：“微臣想为微臣的妻子请封诰命。”

　　皇帝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女儿，随即他怒道：“容晖，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容晖闭了闭眼道：“启禀圣上，按照大戉律法，臣妻理应可以受封。”

　　皇帝怒意更盛，他在书桌上四处搜寻了一下，准备拿什么东西砸人，结果就听得明华轻笑一声道：“按说受封诰命应该是夫或妻立有大功，爹爹不妨给容丞相一个机会吧？”

　　卡着容晖之妻诰命这件事，原也是长寿帝为了给女儿出气，现下明华既然都这么说，他便让步道：“成，容卿家，朕现在命你处理京畿之地匪患一事，待得此事正式解决，朕可以给你妻子诰命。”

　　说罢，长寿帝在手边找起折子来，不过很快他便想起，那封奏折被他随手用来扔闺女了。

　　明华从软塌上起身，手里拿着折子走到了容晖面前，将奏折往他面前一递，笑着道：“容丞相，祝你得偿所愿。”

　　容晖垂眸便瞧见少女的素手纤纤，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将那奏折接下道：“微臣多谢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