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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庶子 ...

  •   弗禾哪知道自己一昏就是两个日夜。试完药的两个病弱老药人都能生龙活虎地打太极了,他被灌下去两斤吊命的老参汤,横竖就是不醒。

      此事自然惊动了辜辛丞。

      皇帝将延寿药的制作交给了他最信任的臣子及侄儿,辜辛丞有皇命在身,又已初见此药灵妙,当然要保住药引。

      监牢环境恶劣,保不齐哪天这个小药引就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咽了气,为防万一,只能接进府中,在他眼皮子底下休养看管。

      偌大的辜府迎来了数年内第一个常住客人,还是个随时就会殒命的麻烦精。两天里,府内来往都是行色匆匆的医者,御用圣手们见天唉声叹气,搞得里外乌烟瘴气。

      辜辛丞领命办事,下朝后得空了便憋着气过来瞧两眼,真死在他这里了,忒不吉利。

      奇也怪哉,前一刻还好端端说着想活想生,又对皇室眀嘲暗讽的小药引,如今却是惨白着一张小脸,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等这麻烦精真动了,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四目相对,辜辛丞差点有种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的错觉。

      “辜大人。”弗禾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哑得难受,却还是牵起唇角,“好巧啊,又见着您了。”

      “本官亦觉得有幸。”辜辛丞意味不明地回应了一句,转身坐到桌边。

      弗禾像是才意识到什么,眼珠迟钝地移动,瞥到四周的摆饰,扭动身躯,身下棉纱触感柔软,终于忍不住叹:“啊,大人,您家可真是富贵。”

      瞧这流水般顺滑的锦缎丝物,还有墙面内壁和挂柜上的各色古玩瓷器饰品。屋里也不知是燃了什么香,安神养气,又芬芳得令人飘然,散发出一股名贵的气息。这可不是“寒舍”的标配,太谦虚。

      辜辛丞知晓段弗禾能屈能伸,竟不知他还学会了阿谀奉承那一套,取来茶杯倒水,慢悠悠道:“先考清廉,外祖家倒是富甲天下,民间有句俗语,‘平吉饕季尽炊金,引得华璋入帝亭’,说得便是当年外祖嫁女入皇家的事。”

      “亭”同“婷”,避了季皇后季梳婷的名讳。如此俗语并不广传,因为暗指的东西不得入目,有大不敬之意。

      但辜辛丞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自己就说出来了。

      弗禾暗想:你自掀老底,可不是我要八卦。

      医者是等辜辛丞喝完了茶才进来的,前后忙活检查半晌,终是恭恭敬敬地复了命,表示后继好好调养,便无大碍。

      弗禾也觉得挺舒服,辜府的金疮药用着清清凉凉,全身上下轻松许多。

      “就是这些疤痕,如果不仔细处理,肯定会留下来。”医者说道。

      “那就留吧。”弗禾满不在乎,“我是男子,无所谓留疤。”

      医者告退后,辜辛丞才将药人的事说了:“如今看,延寿药确有神效。玉衡族隐世匿迹,卷宗野史中都罕有记载,世人竟不知其中还藏着这样的秘辛。”

      “延寿药顾名思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谈不上神,算是比较妙吧。”

      “怀璧其罪。”弗禾动了动胳膊,“世人对永生之法趋之若鹜,又热衷于赶尽杀绝,否则族里也不会就剩下我一个独苗了。”原谅他没把女主的养父算进来。

      辜辛丞视线转移到虚空,不知在想什么,将“怀璧其罪”这几个字眼在嘴中含过一圈。

      弗禾看了眼左手上被小木板夹住固定的手指,思忖着道:“多谢辜大人的收留照看,没有您,我如今都不晓得会埋在乱葬岗里的哪个犄角旮旯,要跟无数冤魂恶鬼一起抢地盘。此恩,必不敢忘。”

      忘不了,但不一定报。

      还是熟悉的牙尖嘴利,辜辛丞挑了下眉,等他的后续。

      果然,少年眉间带愁,迟疑地说:“只是我的身份在这里,大人还是送我回狱中吧,大人好心救我,我却不能连累您。”

      辜辛丞轻描淡写:“我奉了圣上的口谕,自可便宜行事。”

      他瞥过少年几乎覆了满身的缠带:“段公子,好好保养自身吧,你的命,已然保住一半了。”

      辜辛丞换了只杯子添上新茶水,却不喝,只出门叫了婢子过来,吩咐道:“热水常备,仔细着些。”

      等屋里终于没了人,弗禾才敲了敲系统,喜不自胜:“我虽然昏迷了,但也听到积分到账了!”可惜那会儿没及时醒过来,只隐约有所感应。

      药人试药的结果皇帝那边肯定也知道了,虽然嘴上蔑视皇权,但天大地大,还是皇帝最大。只要真正能主宰他命运的人拿出了态度,任务进展就一定会发生质变。

      系统:“嗯,是。”极其敷衍简略。

      弗禾也不在意,直接让它为自己开通了自主查看商城的权限。

      “哇~”存额重回三位数,即使百位上是最小的数字,他也好高兴。

      积分在手,底气又有。

      弗禾津津有味地浏览了商城里几样上架的新品。因是古代世界,好些商品的图标都变成了灰色,绕是如此,各类任务道具依旧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只不过有大用的那些,却是买不起。连零头都凑不够。

      “还要烧饼吗?”系统突然开口,肯定是看到了购买记录足以刷屏的食品信息。

      弗禾发现系统有时候还挺有嘲讽buff的。

      他拒绝道:“不用。在辜府里饿不着。还有,关上你的读秒功能,把活动提示开起来。嗯……到了赛季时间或是什么节假日的,你也记得提醒我一下。”

      直到辜府婢女向弗禾奉上热茶和清淡可口的汤饭,系统才找回自己质疑的机械音:“你在执行任务,参加什么比赛?”

      弗禾一脸“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在小世界执行任务和参加比赛又不冲突,学好时间管理学,作为系统,也是可以赚外快的。”

      “……怎么赚?”系统犹豫了一顿饭的时间,终于问道。

      话头就这么打了开来。

      弗禾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上一个助手开窍时间比你早得多。老话是这么说的,只要配合打得好,实现双赢身价高。到时候,我带你啊。”至于具体身价,他报出了一个模糊的惊人数据。

      如果有瞳孔,系统现在一定缩成了一个小点:“这么多!?”

      冷漠的机械音都岔了气。

      “昂。”弗禾一边应答它,一边虚虚弱弱地喊住了一个小个子侍女,“姑娘,可否帮我拿些笔墨纸砚?”

      系统像是难以置信,离开了好半天,回来后语气都变了:“010号账户在清空前,为……431508364积分。”联盟富豪榜上应当有这人的名字吧。

      多么令人怀念的富有啊,弗禾轻叹一声:“是啊。里面可不止是我这些年在无数小世界做任务得到的收获。”顿了顿,“哦对了,脱离炮灰计划后会归还给我的吧?”

      系统:“是。任务结束就会解冻。”它似是考虑良久,终是道了一句,“有活动我会通知你。”

      弗禾勾唇笑了,同时谢过系统以及替他捧来一堆东西的侍女,风度翩翩:“劳烦了。”

      侍女脸蛋微红地离开,系统则是默不作声,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弗禾摸了摸自己的皮囊,料想这炮灰颜值或许还行,吸了口气,腿脚发软地走下床,撑着桌沿用尚好的右手研墨。

      一边费力地磨,一边想,这辜府上的丫头业务不够熟练啊,平日里难道没侍候过主人写字吗?

      他磨得汗都出来了,手残党伤不起。

      辜辛丞刚入内阁不久,年纪轻,资历浅,为了尽快立稳跟脚,自然要勤快办事。也因此,除了休沐的日子,几乎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要泡在阁中处理各项事务。他为人谦逊知礼,进退有度,又聪慧过人,阁老们大多与前宰辅有旧,都乐意指点教诲一二。

      皇帝那边也看重他,许多前朝与后宫的鸡零狗碎都放心地交给他解决。

      而延寿药的效果一出,梵兴帝索性将辜辛丞身上别的杂务全都转推了。

      他兴奋得面色发红,龙椅像烫屁股一样,急急地站起来把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朕要看看那几个药人……不,朕要亲自看试药的过程。”

      “辛丞,朕不是不信你,而是想亲自确认。不是一共准备了十个药人吗?”梵兴帝思索片刻,笑道,“还有八个,两个砍去手,两个砍去腿,弄成半死再试药。其余的,都喂下毒性不同的药物吧。这件事,朕想尽快得到答案。”可谓一言定生死。

      辜辛丞眉心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遵旨。”

      弗禾刚涂了半张纸,就被医者拉住又放了一碗血。

      这下是彻底拿不动笔了,只得安心躺着。

      “写了什么?”辜辛丞心中烦乱,踱着步子一不留神就来到了弗禾的屋前。

      段弗禾白着一张脸,“大人自己看吧。”

      辜辛丞当然知道他刚刚失过血,也不引他多言,静静观摩完纸上的内容,良久,才一言不发地离去。

      弗禾将睡未睡时,系统突然开口:“你的技能挺不少。”虽然是条咸鱼,但业务能力确实没得说。

      几乎是它带过的宿主里,进入角色和跳出角色最迅速的人。即使空号重来,亦游刃有余。

      弗禾懒洋洋的,“我为联盟撒了有十几年的热血了,各个世界时间流速不一,去除休假,经手大大小小世界上百,可不得有个一技之长。你去查查我得到的勋章,铺了满屏有木有。”

      不仅有勋章,还有评语呢。

      系统都不好意思读。

      什么在小世界的本土人物面前几乎从不会触碰到OOC的界限,什么一直以来哪怕做的是一个极其微不足道的角色,也能成为剧情完整度不可或缺的基石。

      有够肉麻,也不知是哪个评测员写的。

      像是知道系统所想,弗禾笑了:“是我前上司,挺有一说一的。”

      温温柔柔的,笑掉系统一身鸡皮疙瘩。

      辜辛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神不宁的感觉,一张缺残未完、言之无物的字画而已,竟令他在夜间屡堕梦境。

      虚实种种,令他辨别不得,脱离梦境后,犹然汗水涔涔,心悸不已。

      次日一早,辜辛丞便冲进弗禾的房中,头回不顾礼仪地质问:“你在画里究竟……”

      他一句话没说完,因为半死不活的弗禾差点又要凉了。

      医者所说的“无大碍”,只不过是面上装装样子,安安病患的心,私底下见辜辛丞的时候却是和盘托出:“段公子本就在牢狱中伤了根基,再继续放血,恐怕不止有损寿数,而是随时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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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被千方百计再次拖出鬼门关的弗禾是这么说的:“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

      神情间不见哀戚绝望,反倒老神在在,悄摸摸跟系统炫耀似的教授:“脸皮练厚点,你看他能拿我怎么办。这都是可贵的经验。”

      系统艰难地记下,只见辜辛丞抓着画纸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明白了,这就是个聪明狡猾、还善于做戏的小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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