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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小庶子 ...

  •   系统是恶补过世界帖子的系统,已经不可与昨日同语。

      它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敏锐地发现了宿主在态度上的变化。

      要知道,弗禾是真瞎子。虽然他平时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其实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他防备着季皇后的心腹向他发难,也会注意避开赤地区域的一些因饥贫而不守规矩的流民。连被老大夫把脉时,他都有意识地脚尖着地,随时避开可能存在的风险。

      这只炮灰挺惜命,坚持撑到任务结束的最后一秒,在此前依旧认认真真地苟着。

      所以万万没有道理,弗禾会对刚刚扑面而来的怀抱毫不设防。

      它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微小的希望明明灭灭:

      “宿主,这个人是谁,你是知道的吧。”

      弗禾闻着安眠香昏昏欲睡,却还能抽空嘿嘿地乐:“当然。可不就是一直在找我的那个,我的雇主啊。”

      系统没忍住刨根问底:“怎么认出来的?”

      “跟安眠香一样的味道啊。”弗禾可疑地一顿,嘟囔道,“还有身高跟三围,摸到了。那么优越。”语气里还有一点小赞叹。

      系统:“……”如果它有脸,都要变红了。

      弗禾闭上眼睛,睡前还充满回味地在脑海里拟出一个咂嘴的声音,把用户界面丢给系统看:“呐,看到没,商城和功能区都解锁了,明摆着天降救星啊。”

      系统当然能看见。

      甚至在弗禾睡着后,它还眼睁睁看着男主在屋里痴坐了一炷香,全程盯着宿主这边,连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离去时敛袖收步,轻手轻脚,平日那个睿智自持的人设都要崩掉了。

      而在间隔里,数额不等的积分包频繁掉落下来,虽然零零碎碎,加起来,数额也不算少了。

      而弗禾本人,则在金币接连爆出的美妙声音里逐渐进入香甜的梦乡。

      系统觉得自己见识的世面还是太少,不由瞠目:原来世上真有人,是躺着就能挣钱的。

      *

      辜辛丞怒火最盛之时,是亲眼看到弗禾独自从外面蹒跚走来之时。

      他手执皇后之令,那心腹全然不敢对他隐瞒,什么都说了。目盲,喉哑,气血两虚,脏腑亏损,病入膏盲,时日不多。

      每吐出一个字,都能直接将辜辛丞的心脏打出一个窟窿来。又疼又气。

      为少年疼,为少年气。

      他怒火中烧地盯着那心腹,只觉得面前的嘴脸完全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恶仆,直接一记窝心脚踹上去,痛得那人在地上打滚,却又在威慑下丝毫不敢吱声。

      在弗禾房中静坐半晌,辜辛丞自责的心理已经完全占了上风。是他护持不力,连自己的人也保护不好,又无能又慢吞,才有如今的局面。

      补救和赎罪,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

      付阑玉是被辜辛丞揪着一同来北方的。这会儿还没到,是因着他说赤地里另有神医谷的一名长辈在此,要去求请一二。如果能得到那位长辈的帮助,付阑玉救人的把握可以更大一些。顺便还上欠弗禾的那份人情。

      谁都知道,弗禾的病耽搁的时间已经这样长,很可能要糟糕,能做的准备自然越齐越好。

      曲靖枝和曲铜慢了一天,是为着收集和护送一批稀世好药来这边。曲家得以在这场权力漩涡中拨乱反正,平反冤屈,他们很感激。送一趟药而已,义不容辞。

      于是待弗禾醒来时,就有一种被团团包围、众目睽睽的感觉。

      弗禾:“……系统,把人名给我报下。”显然,被一群陌生的气味包围后,他的警觉心又复苏了起来。

      系统尽职报完:“没关系,都是熟人。”

      但弗禾还是表现出了一些不安的情绪,嘴角绷直着坐起来,靠在护栏边。一些基础的手语他还是会的,于是比划道:

      ‘怎么都不说话?’

      少年披散着一头柔软的长发,看起来十分年幼而纤弱。

      曲铜还记得当初与其争锋相对时的情景,小子伶牙俐齿的怪能说,这会儿蔫儿巴了,成了个可怜巴巴的小哑巴。

      先前让弗禾准备后事的老大夫揭开了庐山真面目,他倒很和气,也给了小辈面子,又来了一趟。此时肃穆着脸研究方子,正不停对各种药物的用量斟酌涂改。

      据付阑玉说,这位已算是隐居圣手里的第一人了。

      大伙儿未说话打扰,也是不忍吵闹到一边的少年。

      辜辛丞时刻关注着弗禾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看懂了他的哑语,心里一痛,急忙靠得近些,想说点什么,喉咙口又像被异物堵着似的,发不出言语。

      他自认有愧,害人不浅。昨日一朝抛开多年刻在骨子里的端方礼教,对人又搂又抱,已很不妥。

      弗禾受此大难,多是被自己所累。试问一名尽心尽力的幕僚,一计一谋皆是为他筹算,到头来却受尽苦楚,别说原谅自己,恐怕恨都要恨死了。

      辜辛丞内心的踌躇煎熬无人可诉,只在眼里藏着深深的苦闷。

      安眠香的味道再次钻入弗禾的鼻尖,他一秒安定,抬着头再次比划:‘好像有很多人,在做什么?’

      辜辛丞见不得少年把玉白的手指伸出被窝,在冰冷的空气里晃晃荡荡的样子。

      屋子太小,烧太多碳不好,还是不够暖和。少年这样,会散去体内的热气。

      于是,辜辛丞不自觉地拉过弗禾的手,大掌包着纤手,翻开他的掌心,用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的确有人,都在想法子为你治病。’

      弗禾瘦了好多,把一双眼凸显得更大,没有焦点地低垂眨动,似是疑惑。

      他一边亦步亦趋地用指头在辜辛丞的手掌上写字:‘多谢。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恐怕要白费心意了。’

      而另一边,系统都想要自动屏蔽了,但明显还没达到那个程度,只能被迫听弗禾叭叭。

      “有点痒,还有点舒服。嘻嘻,年纪轻,果然血气旺,大冬天都这么热乎乎的。”他荡荡漾漾,“想在哥哥的手心里跳舞。”

      系统:“……”炮灰之心,已经这么明晃晃了吗?

      辜辛丞知道自己又逾越了。但少年竟然还傻乎乎地对他道谢,他当真知道自己是谁吗?

      老大夫终于写出了方子,大声咳了一嗓子:“都是贵死天的好东西,难为能找得这样齐全。吃完了,眼睛能好,嗓子也会恢复,后事的准备就先撤了吧。”

      让他说出一句好话,也是一种难为了。

      付阑玉帮老大夫提药箱,跟着他出门,曲靖枝父女随后,终于留下二人独处。

      门外风雪已近,有零星的雪片飞旋进来,不消片刻就融为点点水渍。

      辜辛丞坐在床边,破天荒觉得无所适从。

      但弗禾可不是个省油的。腿一蹬,掀开被,就要从床上下来。没摸到平时赖以行路的树杈,却是一下子落入背后一个结实的臂弯中。

      辜辛丞尽量不碰着少年的皮肉,将厚厚的大氅拢在他身上,在领口打个结,问道:“去哪里?”

      一开口,音色竟是哑得有些陌生。

      弗禾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脸稍微有点红,飞快地比划:‘如厕。’

      辜辛丞一顿:“要去外面?”

      这片地方处于郊边,所有建筑都是一致的矮小,外面设的恭房四面透风,数九寒天里能把人冻出毛病。

      “你等等。”辜辛丞自然不能让弗禾随便出门,片刻后,吩咐下去的人就搬进来一只恭桶,外加一只手拐。

      男人把少年扶到对应的地方,才把手拐塞到他手里,转过身,以拳抵唇:“我先出去守着,千万小心,好了以后,就用拐杖敲两下地面。”

      弗禾点头表示自己能行,辜辛丞虽然依旧很不放心,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出去关上了门。

      大约一分钟后,屋里传来了拐杖掉地的声音。

      辜辛丞目色一凝,快步流星地跑进来查看情况。

      一看,就愣了。

      少年黑长的发丝蜿蜒地垂落在胸前和后背,被一身做工精致的白毛大氅衬着,更显得素净好看。

      此时因为惊讶,弗禾偏身转向门口,两手还略窘迫地提着裤子,淡红的唇微微张着,黑黑的眼珠子似是轻轻缩了一下,然后一个大幅度地转身,手忙脚乱地系裤带。

      辜辛丞闭了眼睛,宛如一根竹竿一样立着动也不动。他又开始无尽地唾弃自己,为着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把若隐若现的白皙细腰。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过往好不容易扔到记忆角落的绮丽梦境再次涌入脑海,像蚕丝蛛网般缠蒙住他的自制。

      弗禾打理好衣物,慢慢蹲下身,去摸索地上的手拐。辜辛丞轻轻走过去,将地上的拐杖准确地递到了他的手边。

      小狐狸哪怕变成了小瞎子,也还是很会笑,好似那些磋磨人的经历都从没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辜辛丞忽而惊艳,忽而自惭,忽而酸楚,也不知该露出个什么表情,似哭似笑的。

      弗禾打手势:‘又不说话?’

      “怕唐突。”用这个声音,少年应该还是没认出他。

      换地而处,别说对着罪魁笑了,辜辛丞杀人的心恐怕都有。

      回想起弗禾曾说的隐居乡野的生活,再对比如今,真是怎么想怎么过不得这个坎。

      弗禾听着男人沙哑变声的语调,不难觉出其中暗藏的纠结情绪。

      所以说嘛,人活着,还是不要思虑太多。对于快乐的事,应该只争朝夕。

      他在心里缓缓叹了一口气,接着寻声向前一步,靠近,又靠近,估摸着位置,踮起脚快速在男人的下嘴唇上轻轻一触。

      唇瓣碰压的一瞬,是呼吸的交缠,亦是胸腔的共鸣。

      窗户纸什么的,我瞎,让我捅。

      辜辛丞早在弗禾凑上来时就僵住了,整个人又茫然,又不可置信。那触感与想象之中的区别很大,温软到不可思议,心跳得砰砰作响。以致于,久久地令他的身体铭记。

      他动了动喉结,结结实实地怔在原地,无法动弹,良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笑得很愉悦,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型,竟是直直地对着男人的双目。

      手势的意思是说:‘如果不知道,怎么会亲你?’

      嘴唇张合,无声吐出三个字:辜,辛,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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