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陆泠洍

58、第五十八章

　　随着天诡一声令下，很快便有大量AI水军涌入各个相关直播间和新闻帖下，评论区里的评论如井喷般飞速增长起来。这些智能水军，不但能快速注册、切换账号，还可以根据用户群特点，发表最具煽动性的评论。
　　最先被煽动的，是那些对创世神教相对虔诚，居住地距圣安格撒不远的人。随后，又有一些猎奇的年轻人动了心思，在评论区呼朋引伴，打算连夜赶去圣安格撒看热闹。
　　闪耀着淡金色光辉的信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附着在被幻化成创世神像的仙箓上。眼见着仙箓的信仰外壳从稀薄到浓郁，天诡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嘴角也微微勾起。
　　这是天诡第一次在属下面前亮出仙箓，侍立一旁的青年属下观望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问道：“大人，您为什么要用那东西吸纳信仰，这法器虽好，但直接用信仰之力来修复它，是不是有些浪费？”
　　“呵……”天诡斜瞥了属下一眼，他无意解释仙箓的来历，干脆反问道，“你倒是说说，创世神用我们这边的说法是什么？”
　　“啊？”青年愣了一下，踟蹰道，“是……盘古大神吗？”
　　“盘古？”天诡嗤笑了一声，“你是对盘古的身份有误解，还是对创世神的定义有误解？”
　　“不一样吗？”青年尴尬地缩了缩脖子，赶紧低头查看了一下关于创世神的百科，只见百科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创世神代表世界的意志，他猛地一拍脑门，“我懂了，是天道！”
　　“算你脑子没白长。”天诡又勾了勾嘴角，“明目张胆地抢属于天道的信仰，就是有九条命，也熬不过天道最后的清算。不过，我现在做的……”只是想让姓牧的再被天道记上一笔而已。
　　早在当年附身达维德时，天诡便发现了信仰之力的安全获取方式。钻了几千年天道的空子，他发现，天道并不像道祖所说的那样，对万物一视同仁。只要让天道得到足够的好处，他就会对他的小动作睁一眼闭一眼。
　　在信徒的认知中，创世神之子与创世神是一个整体，而各级主教则是神的代言者，不过是人形自走传声筒而已。这样的认知差距，让天诡的师弟能够获取信徒付出的全部信仰，而代言者们接收到的却是打了很大折扣的，大头都被天道得了去。因此，天道容不下自称神子的师弟，却默许了主教们的代言者身份。
　　夺舍迈尔的躯体前，天诡已经为自己设计好了新身份，出院后，他会通过人脉，以圣眷者的名义进入总教廷任职。前些日子，总教廷因车祸而折损了一位助理主教，凭他在创世神教的布置，顶替这个空缺并不难，在这之后，便是多接受一些采访，增加曝光度，让他圣眷代言者的身份深入人心，尽可能多地汲取信仰。
　　虽说代言者只能获取少量信仰，但以如今创世神教的信徒人数，想化用信仰从道人境初阶提升到高阶，还是很容易的。
　　想到这，被算计而生出的怒气已经基本散尽，天诡吁出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头顶，提醒青年道：“日后修炼，别总想着钻空子白占便宜，让他得些好处，他会保佑你的。”
　　“啊？”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青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眨眨眼睛，顺着天诡的手指看上看去，半晌后，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多谢大人提点。”
　　见状，天诡摇摇头，啧啧道：“哥哥那么精明，弟弟却是个憨货。”
　　青年笑了笑，垂下头退回原位，他虽然脑子转的慢，修炼进境也不如哥哥，但有些事他也是能想明白的，比如——那场“刚巧”发生在天诡夺舍前的车祸。
　　圣安格撒即将进入午夜，神洲则阳光正好。恰是一天中气温最怡人的时候，蒋陵市上空还出现了漂亮的日晕，林甜甜却无心赏景，她仍在回味那个将她惊出了一身冷汗的梦。
　　林甜甜很少会在午睡时做梦，这一次却陷入了一个极漫长的梦。当时，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却无法控制梦中的身体。梦境中，她是一个贵族家的女儿，有两个疼爱她的哥哥。
　　梦从女孩躺在摇篮里时开始，趁着女孩转动小脑袋，林甜甜仔细打量着扒着摇篮的小男孩，她总觉得这个孩子，眼眉有些像艾伦。只是，艾伦是黑发黑眼，这个孩子的头发却是棕色，瞳孔则是微微泛绿的褐色，不过巧的是，这个孩子也叫艾伦。
　　随着梦境中的时间流逝，林甜甜察觉到，梦中发生的事，和她暑假时的梦很像。不……不只是相像，当她见到女孩的家徽时，她已经完全确定，这就是之前那个梦，唯一的不同是，上一次的梦境，她是上帝视角，这一次却是贵族女孩的视角。
　　这一次的梦，在女孩被一箭穿心时便结束了。林甜甜惊呼一声醒了过来，她抹了一下汗湿的额头，大口喘着粗气，在梦的最后，女孩小哥哥的头发变成了黑色，褪去婴儿肥的脸，也更加像她认识的艾伦了。
　　“那就是艾伦吧。”林甜甜捂着胸口喃喃道，“哈……我竟然有脑洞成真的一天，这……真TMD太糟糕了！”
　　换下被汗水打湿的家居服，林甜甜抿着嘴唇倒回床上，望着画满小雏菊的天花板，思忖道：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和艾伦说呢？
　　梦中艾伦沾染了血泪的脸，和几小时前分别时他带着苦笑的脸，不停在脑中交替盘桓，林甜甜长长叹了口气，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女孩的转世，能让他开心一点吗？
　　戳了戳戴在腕上的智脑，调出通讯录，林甜甜注视着艾伦名字后的小红心，纠结半晌，还是没有发出通话申请。
　　“啊……好烦！现在就和他说的话，他一定以为我是故意哄他的吧。”林甜甜揪着头发翻了个身，将目光投到了谷心的名字上，“要不，先找谷心合计合计？他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吧。”
　　在脑中演练了一番后，林甜甜对谷心发出了通讯申请，可在听到对面的声音时，她却觉得大脑像被灌了浆糊，演练好的话被说得颠三倒四，最后挂断电话时，她甚至想不起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谷心说的最后一句话。
　　“半小时后，纯阳路街心花园的中央灯柱下碰面。”
　　谷心面无表情地望了望天，不用猜，这一定又是天道在搞鬼。魄托身的生物死亡时，体内的魂魄都会成为它的养料。
　　黛拉早已不存于世，这句话谷心对艾伦说过不下百次，只为劝他不要再为寻找那缕不存在的阴魂而奔波。如果林甜甜没有联系他，而是直接找上艾伦，最坏的结果，就是艾伦与他离心吧。
　　林甜甜稍微拾掇了一下便匆匆出了门，本以为自己到的很早，没成想，谷心早已经在灯柱下等着了。不等她打招呼，对方的一句话，便让她愣在了原地。
　　“如果你真心为他着想，就忘掉那个梦，一个字也不要同他提起。”
　　“能问问为什么吗？艾伦他……”见谷心一脸严肃，林甜甜尴尬地垂下头，“抱歉，就当我没问吧，我也很讨厌自己这样。”
　　“那孩子的魂魄，早在千年前便消散了，你不可能是她。”
　　谷心烟灰色的瞳孔闪过一抹金光，他审视着面前的女孩，七情俱全、六欲俱在，看来她并不是天道为针对艾伦而制造出来的傀儡，只是恰好性格与黛拉有几分相似，因而被天道拉来利用了。
　　林甜甜下意识绞紧了衣角：“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好奇怪呀，我怎么会梦到那些东西……”
　　天道的小动作，解释起来太过麻烦，这时候就该祭出百试不爽的搪塞名句了，“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闻言，林甜甜不自在地笑了笑：“哈哈……这句话，艾伦也和我说过呢。我，我是不是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对了，元旦短剧！现在时间还早，我一会儿就和社长商量换别的剧本，我写的那本，我会销毁掉。”
　　“这倒不必。”谷心摇摇头，更换剧本，就表示话剧社先前的准备都白做了，这太麻烦了。
　　“哦。”林甜甜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窥着谷心的脸色问道：“那个……他还好吗？”
　　“他很好，你不用担心。”谷心打量着小姑娘头上一根淡灰色的细线，试探着动了动手指，却没能把细线挪走，他垂下眼，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淡淡道：“若没别的事，就散了吧。”
　　“嗯，没别的事了，您慢走。”林甜甜盯着地面点了点头，说话时下意识带上了敬称，待她抬起头，谷心已经不见了。
　　回到家中，林甜甜正对着装布料的手提袋发呆，智脑的振动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通讯申请是社长发来的，也不知是有什么新指示。
　　通讯一接通，社长哭唧唧的声音便飘了出来：“甜儿，怎么办呀，主任不知抽了哪门子疯，周末不好好休息，他看剧本，看也就算了，可他说什么不可以宣传早恋，又不让我们演那个剧本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豆腐渣工程的坑，竟然又有人跳了，吓得我赶紧更新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