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陆泠洍

49、第四十九章

　　本以为，在留下那样的字条后，天诡不会再回贝德高中部搞事了。结果，当天夜里，艾伦从手下那里，接到了又有几个学生离奇身亡的消息。
　　那些死亡的学生，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曾在前夜称道教为伪教，身为交流代表之一的莉安，自然也没能幸免。
　　莉安同样住在双人宿舍，不过这一次，她的室友没有受到牵连。在普通人看来，莉安的死状十分诡异恐怖，因为她是被自己掐死的。
　　“附身做这样的事，就不怕天道清算吗。”牧修啐了一口。
　　“天道清算还远着，利美亚针对神洲的‘清算’，可是近在眼前了。”艾伦挑了一下眉，将新收到的视频邮件投影到白墙上。
　　在贝德学校发生的惨案，惊动了利美亚的总统。就在刚才，年轻的总统发表了电视讲话，直言要为死难者向神洲讨说法，并宣布了多条禁令，涉及旅行、贸易等诸多方面，若神洲不交出凶手，禁令便一直执行。
　　看着视频中表现得义愤填膺的总统，牧修撇了一下嘴：“呵，禁令？表现的倒是硬气，还以为是三百多年前吗，该说不愧是那位的后人吗，表现的都一样的天真。”
　　利美亚曾经是世界霸主，不过，在二十一世纪末经历了解体重组后，它本就日益衰微的霸主地位，便荡然无存了。只是，地位不再不影响政治家们做制霸世界的美梦，每隔几代，便会出现一位想要让利美亚重新站在世界之巅的总统，现在这位，不过是用力过猛了一点而已。
　　“的确天真。”恩斯特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虽然神洲的人口经历过一波负增长，但总人数还维持在十二亿以上，这其中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人，年内有去利美亚旅行的计划，因为禁令造成的经济损失都会超过十位数，更不要说贸易和移民禁令了。
　　两人就着总统的电视讲话讨论，艾伦的注意力，却被视频下方的滚动字幕条吸引了——贝德惨案爆出一小时后，有创世神教的狂信者，持枪袭击了一处华夏人聚居的社区，造成十五人不同程度的受伤，而枪手在与随后赶到的社区自卫队对峙时，被一位队员击毙了。
　　艾伦搜索了枪击事件的新闻，在详细通稿中，编辑提到，那名枪手在中枪倒地时，还神色癫狂地高呼口号“为父神而战，生生世世！”
　　新闻看到最后一行，通稿下方是智能AI精选出的相关新闻，看到一个个相似的报道，艾伦皱了皱眉，随机点进几条，发现那些枪手，也都在行凶后，高喊口号——为父神而战，生生世世！
　　这时，耳畔传来一听夸张的叫声，“这个时间差，他们出动的速度，可比索斯的救火队员救火的速度快多了。”
　　艾伦面色凝重地关闭投影：“显然是提前做好准备，消息扩散后就动手了，那个总统，只怕也不干净。”
　　看到新闻，牧修的脸色也不太好，他吁出一口气：“看来，天诡这一次所图甚大，如果任其发展，这一波矛盾达到高潮时，血蛭怕是就要正式出世了。”
　　天诡掌握了空间之力，真正用来灭世的血蛭，必然被他藏到了稳妥的独立空间。牧修又重重叹了口气，眼下如果不能止住天诡那边刻意造成的，两教相争的局面，即使能彻底灭杀他，世界还是会大乱。
　　牧修攥紧双手继续分析：“当年血蛭爆发，为了保命，再加上当时世界各国都相对和谐，大家很快便联合起来修建了大量地堡。如果两教之争闹大了，只怕血蛭再次爆发时，不但联合建堡会浮云，创世神教可能还会煽动国内的教徒闹事，破坏地堡的修建工作。”
　　恩斯特搔了搔后脑勺，表示没想通这番操作的目的，之前不是和他说，那个灭世者想搞乱世界后，再救世，凭救世功德升仙？死的人多了，那人得的功德不是会相应减少？
　　“再加上信仰值，足够了。”牧修冷笑了一声，“以前还看不上创立创世神教的邪修师弟，现在还不是要走那人的老路，呵！”
　　“邪修……创立了创世神教？”恩斯特瞪大了双眼，这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嗯……说创立好像不太严谨，该说是抄袭吧。”牧修挠了挠下巴，将早前从天诡那里听到的故事，给恩斯特讲了一遍。
　　在三千多年前，有一对师兄弟，他们一直为灵气浓度日益稀薄而发愁。相互攀比着进阶到圣人境后，两人开始为如何更进一步而日夜思量，其中的师兄，在一次因事路过苗疆，接触到蛊毒后，对蛊产生了深厚的兴趣，开始研究起虫子来。
　　与师兄比了一千多年，一直被压在脚下，师弟不甘心这次又被师兄落下，可他又实在没什么好点子。在游历时偶然见到天父堂的牧师做礼拜后，他突然有了灵感，通过教徒的信仰值来化用灵力，他的修炼进度一定能赶超师兄！
　　然而，创立宗教远比师弟想象的要难。一个新生的宗教，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来构建框架，和完善世界观，可他等不起。左思右想后，师弟决定抄袭天父堂，以它的圣典和圣人故事，来包装他的教派，再加入一些他自己想到的噱头——圣子降世。
　　用术法蛊惑了几个天父堂的高层后，师弟就这样高调地推出了他的创世神教，而那些被他蛊惑的人，就是他最好的传道者。
　　在新教还不成气候时，师兄那边对蛊虫的研究，先有了进展，他培育出了一种子母虫，母虫可以通过子虫，以吸血的方式来传染并控制温血生物。
　　趁着师兄的蛊虫在巴罗大陆造成了恐慌，师弟抓住机会跳出来，将作乱的蛊虫灭得一干二净，在几个传道者不遗余力地宣传下，师弟的圣子形象渐渐深入心，一些信仰不坚定的平民纷纷改投过来，成为了创世神教的信徒。
　　享受到信仰值的好处后，师弟又开始嫌弃信徒增长过于缓慢，他再次蛊惑了几个公国的国主，通过他们下令，将创世神教定为了国教。
　　强制令下，宗教的教徒开始程几何式增长，开始的几年还没什么不同，但在得了教会的一些小恩小惠后，平民们的态度变了，渐渐贡献出了信仰，师弟的修为就这样开始了稳定而快速的爬升。
　　可是，得意忘形的师弟忘了一件事，修行还需修心。灵力攀升的同时，他的心境修为一直未得寸进，心境不足的弊端在他进阶道人境后显露出来，每次提升小阶段时，他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化解莫名多出的心魔劫。
　　然而，天道对他最后的提醒，他却没有把握住，仍然只顾着转化信仰值，没有重视他岌岌可危的心境。
　　最终，师弟在飞升时，死于心魔劫下，神魂俱散，肉身也被最后一道天雷轰成了灰渣。
　　“说实话，我有点怀疑人生了。”恩斯特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虽说信教只是为了抱主家大腿，但喊了这么多年‘创世神在上’，现在你突然告诉我，创世神教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和它明争暗斗了十几个世纪的天父堂的！天哪，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天父堂的信徒？”
　　“该怎样就怎样呗。”牧修耸耸肩。
　　在利美亚的总统宣布开启禁令后，神洲方面连夜作出了应对，在指责总统将宗教政治化的同时，也毫不客气地回以了同等标准的禁令。
　　在利美亚媒体偷换概念的恶意渲染下，一夜过去，针对华夏人的枪击事件又多了几起，神洲这边的官媒毫不客气地称那些枪击案为暴恐袭击，可利美亚总统是创世神教的教徒，自然不能容忍自己的教会与暴恐两字扯上关系，于是，熬夜扯皮的，变成了利美亚一方。
　　不过，两国的政治博弈与神洲的普通人没什么关系。尤其是神洲的学生们，他们眼下更关心的，是即将开始的期中考试，唯一能拔冗关心一下贝德学校死难学生名单的，就只有明心的学生们了。
　　“没想到安德烈他们竟然死了。”
　　虽然对安德烈没有任何好感，只是两天前还活蹦乱跳的人，说没就没了，林甜甜有点回不过神。
　　“这不是重点啊。”黄静揪着手指啧啧道，“行凶者是神洲的修士，修士啊，修仙那种。没一点根据的话，利美亚的官媒怎么会这么报？”
　　林甜甜飞快地看了艾伦一眼，两手一摊：“这谁说得准呢，利美亚的媒体，在编排神洲轶事这方面，可是向来比小说家还敢写。”
　　黄静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倒也是，哎呀，不说这个了，还是期中考试更重要，反正这三百年里，神洲打架就没输过。”
　　虽然国家三令五申，不准搞期中测评，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过是随堂测验的时间长一点，题量大一点，谁能说它不是随堂测验呢？
　　由于考试不分班不调座，就在各自的座位上进行，为防前后左右相互作弊，学校会印制四套卷子给学生们，力求将作弊的可能降到最低。
　　主仆俩九月落了太多的课，文科类的题目还好，随便写写就能把卷填满，可物理和数字这两科，就很让他们头大了，艾伦已经可以预见，试卷批改后，会是怎样的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