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陆泠洍

36、第三十六章

　　“当然不会，怎么了？”艾伦不明所以地看了谷心一眼，纳闷他为什么会如此发问，注视着那双始终氤氲着迷雾的眼睛，他的心神忽然有些恍惚。
　　“那……”谷心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斟酌再三，又开口问道，“如果是在梦里呢？你会不管不顾地对人出手吗？”
　　梦这个字眼从谷心嘴里一蹦出来，艾伦的心便重重跳了一下，签订契约后，他和谷心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强烈情绪的。难道，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却早已经暴露了曾做过那种梦？
　　“我只会和喜欢的人亲热，即使在梦里，也一样如此。”艾伦抬手按在心口上，深深看了谷心一眼。
　　看到艾伦眼中满溢的深情，谷心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热，可是，看他先前惊讶纠结的表情，又与幻梦中被说破绮梦时有着明显不同。
　　难道，他没有在幻梦中的记忆？谷心垂下眼帘，沉吟了一下，试探道：“你还记得在幻梦中发生的事吗？”
　　艾伦疑惑地摇了摇头：“幻梦？那是什么？”
　　“没什么……”话到嘴边，又叫谷心咽回去，他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不要问了，嗯……我想吃乳酪布丁。”说着，不等艾伦有所表示，便把人送出了画境。
　　将人送走后，谷心长长叹了口气，冥河石的效果只是让人忆起前尘，幻梦结束后，并不会使人忘却当时的记忆。艾伦会失忆，就说明是有人不希望他记得那些事，能不露痕迹地做成这件事的，除了偶尔“上线”一次的静煜真人，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主人……”谷心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画境出来，起居室里只有恩斯特在看电影，艾伦正在厨房里叮叮咚咚地忙碌，没感应到牧修的灵息，谷心随口问了句：“牧修呢？”
　　“接了条语音消息，被叫走了。”
　　给牧修发消息的是沈飞。先前他们破石头山的隐匿阵，救出了被当作阵基的沈家夫妇的阴魂。如今，沈家四口重聚已有半个月，怕自己身上的阴气影响儿子的健康，夫妇俩决定，要带着女儿去投胎。离开前，他们想再好好感谢一下谢恩人。
　　由于沈家夫妇的死与他能扯上些关系，救人时，天道连一丝丝功德都不愿给。但他们若真心实意地道谢，即使是天道，也不能再克扣着功德。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有这样的好事，牧修自然不会错过，路上他还叫上了柯寂这个破阵功臣。
　　来到沈家门口时，正赶上沈家对门有一个男人推门出来。牧修明明没有显形，那人却是在看了他一眼后，才貌似随意地朝柯寂那边瞥了一下。
　　察觉到那人的窥探，牧修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那人，一双三角眼，两道八字扫帚眉，蒜头鼻下一张雷公嘴，一副平平无奇没什么特色的长相，却莫名让他有点在意，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与沈家几人打过招呼后，牧修趁着几人没说话，开口问道：“你家对面住的是什么人？”
　　“那是罗笙的家，就是小婷生前的男朋友。”沈飞笑了笑，扭头看了妹妹一眼。这段时间里，她仗着有显影符，曾经在半夜时跑去找罗笙，结果把人吓得鬼哭狼嚎。
　　“哦。”牧修应了一声，暂时把这件事搁置在了一边。眼下最紧要的是，选个最好的姿势，接收贼老天心不甘情不愿地发放下来的功德。
　　就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柯寂他们避入卧室后，沈飞打开门，把门外的罗笙让了进来。
　　罗笙二十出头，计算机专业的他，脸上带着技术宅标志性的的黑眼圈。一进门，他就把着沈飞的胳膊，蹦跶着转了两圈。
　　耍够了，罗笙咧着嘴笑道：“哥，我转发抽奖帖子，中了一套别墅！还是装修好了，可以直接住进去的，咱们明天就搬家吧，一起去那里住！”
　　“恭喜呀，我就算了，明天我帮你搬家，你自己去住就好了。”沈飞笑着拍了拍罗笙的肩膀。
　　“那么大个房子，自己住有什么意思，哥，你就来吧。”罗笙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逗笑沈飞后，他自己却叹了口气，“可惜，我妈、婷婷还有干妈他们都不在了。”
　　罗笙自幼丧父，母亲为了照顾他和偿还亡夫的债务，每天要打三份工，只能把他托付给住在对门的闺蜜照顾。稍微懂事一些时，他曾发下豪言，长大后要赚钱给母亲和干妈一家买大房子，买漂亮衣服……如今大屋有了，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哥。”罗笙抽了抽鼻子，“我前段时间梦到婷婷了，之后还梦到过干妈干爹，这次中奖，说不定就是他们保佑我的，你就别推了，和我一起搬过去吧。”
　　“呃……”沈飞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偷偷往主卧室瞄了一眼，纠结着要不要把实话告诉罗笙。阴魂都保持着死亡时的样子，父母还好，要是把妹妹叫出来，真怕再吓到这位异姓弟弟。
　　中奖后过于兴奋，罗笙在沈家多留了一会儿，拽着沈飞研究着要在新家里添置什么小物件。待牧修办完事从沈家回来时，恩斯特看的电影都换了一个。
　　“《零号病人》？这片子可有年头了。”看到电影右下角显示的片名，牧修挑了下眉，左右无事，他索性坐下，和恩斯特一起观看起来。
　　吃着新鲜出炉的乳酪布丁，看着主角为了救妻子而寻找零号病人，牧修打了个哈欠，灾难电影的剧情套路大同小异，看到一半，他就觉得无聊了，不由得开始回想他在罗笙家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
　　据罗笙说，那个人就是抽奖的发起人，是来给他送别墅的钥匙和房产证书的。可他这次中奖，要细究的话，其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价值千万的别墅，抽奖预备时间却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发起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甲，抽奖方式也不是提过智脑随机抽取，而是直播用旧式的彩票机摇选回复楼号码。
　　没有公证人员在，天知道那些号码球里有没有猫腻，直播抽奖时，就有参与者扬言要投诉发起人发布虚假抽奖帖，直到确定罗笙和发起人非亲非故，那些人才消停下来。可是，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会不会还……
　　这时，书房传来锐物叩击玻璃的声音，打断了牧修的思路，他探出神识看了一眼。是那只一脸凶相却非要改名叫“英俊”的胖橘猫。只见它的眉头紧紧蹙起，用爪尖敲击窗户的动作也很急切，俨然一副焦急求助的样子。
　　“喵——喵嗷！”
　　艾伦此时正和谷心在书房里写作业，听到英俊的叫声，他皱了一下眉，直接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见状，谷心也跟了上去：“怎么了？”
　　“曲小娜家里进贼了。”说话的功夫，两人赶到曲家，发现事态比橘猫描述的更加的严重。
　　刚一走进曲家别墅的范围，智脑的信号便断了，歹徒连信号屏蔽器都准备了，显然不只是想盗窃这么简单。
　　别墅二楼的走廊里，两个入室的歹徒正在与曲小娜的父母搏斗。曲父虽然懂些搏击的技巧，但歹徒手里有匕首，走廊空间又狭小，他那点技巧就不够看了，再加上偶尔还要帮妻子一把，艾伦看到他时，他的身上已经被尖刀划出了四条狭长的伤口。
　　砍瓜切菜般制服歹徒后，两人不但不悔过，反而啐了一口，说自己时运不济。原来，两人是曲家的远亲，在曲家做生意发达后，他们便一直眼红曲家的钱财。这一次，两人在曲母的社区主页窥屏时，发现曲家夫妇抛下女儿去度假了，恰好他们中的一个，曾在小区当过保安，熟知小区各个监控探头死角，两人一合计，便想趁着这个机会，盗了曲家的保险柜。
　　不料，由于曲小娜的腿伤，曲家夫妇提前回来了，再加上橘猫出门求援，让两个歹徒的发财计划彻底落空了。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接走了曲父，曲母也跟着先一步赶来的警察去做笔录了，见状，艾伦和留下来照顾曲小娜的女警招呼了一声，便回家了。
　　救人时，艾伦便说过，只是举手之劳，让曲家夫妇不用在意。第二天，曲母却还是推着曲小娜来道谢了。
　　在曲母和冒充家长的牧修说话时，曲小娜好奇地问主仆俩：“你们怎么知道我爸妈当时有危险？”
　　“是你养的猫过来报信的。”小姑娘是见证了他与橘猫对话的人，艾伦便没有瞒她，直接实话实说了。
　　闻言，曲小娜眨了眨眼睛：“是英俊吗？”见艾伦点头，她惊讶地捂了一下嘴，“难道你真能听得懂猫叫？”
　　想起先前与林甜甜说的悄悄话，曲小娜眼珠一转，又小声问道：“之前那个热感视频事件，大家都说是鬼。你能和英俊对话，甜甜觉得你是被猫的鬼魂附体了。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有！不但有，还正在和你妈妈说话。艾伦眼观鼻，鼻观心，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会呢。热感视频那件事，是发布者想多了。只有活人才有体温，鬼无形无状的，根本无法被摄像机捕获。”
　　“嗯……说的也是！”曲小娜捏着下巴点了点头。
　　回家路上，与林甜甜聊天时，她把艾伦的话复述了一遍，第二次品味这句话，她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嘴上说着鬼只是传说中才有的，可他解释热感视频时，那笃定的样子，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沉迷于钩娃娃无法自拔，完了完了，这回欠下两章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