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陆泠洍

21、第二十一章

　　再次被扔进山谷，恩斯特已经习惯了，而且山谷里的空气，比外界要清新得多。他舒展身体，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如果忽略自己是被绑架的这一点，完全可以当作是在天然氧吧渡假。
　　躺了没几分钟，那个一头黑色卷发的仆人出现在了他身边。恩斯特扭头笑了一下：“你们的发型不一样真是太好了，不然我可能分不出你和另一个人，你们两个的脸实在太像了。”
　　“嗯。”艾伦随口应了一声，看到恩斯特胸口的几处吻痕，他微微皱了下眉，“你把斗篷裹好，不要把身体露出来。”这些污糟的东西，可不能让谷心看见！
　　“这都要怪你，不肯给我一件上衣。”恩斯特耸耸肩，故意翘起二郎腿，晃着脚嘟囔道。
　　“我没有你能穿的衣服……”看到恩斯特来回晃悠的脚，艾伦眼睛有点发直，不知怎的，他突然生出一股想扑上去抓咬那只脚的冲动。
　　艾伦吓得向后退了两步，他扪心自问，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难道是刚刚不小心吸入魔气，生了心障？
　　察觉到艾伦的异样，谷心在赶路的同时，又多分出一丝心神去看护他。只见他莫名纠结了一番后，就转身去了瀑布潭，这是又要抓鱼做鱼羹？
　　继续看下去，艾伦的行为却让谷心大惊失色，看得出来，他走到潭边时是想打坐的，可看到水潭里的冰泉鲤后，他却瞪大眼睛，扑到潭水边跪伏着，两眼迷离地看着那些鲤鱼。看他视线追着游鱼来回，同时腰臀扭来扭去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只预备捕猎的……猫？
　　“艾伦，你在做什么？”谷心忙不迭地传音道，“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谷心的声音，艾伦清醒了一瞬，他惊讶地看了看自己，正想说点什么，却头脑又一阵恍惚，身体不受控制地躺在地上磨蹭了几下，“主人，我没事呀。”
　　过分甜腻的声音让谷心打了个寒颤，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难道是融魄的后遗症？见艾伦打了个滚儿后翻下了水潭，他顾不上赶路，一闪身出现在水潭边，将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的人拽回了岸上。
　　“唔……怕！”艾伦委屈地哼哼着，抱紧了谷心，低头在他的颈窝蹭了蹭，身上的水，将他的外衣也给打湿了。
　　谷心手足无措地任艾伦的手臂紧紧箍着他，前两次融魄并没有出现这样的异常，偏偏这次……融魄时明明很顺利的。正搜肠刮肚地思索原因时，艾伦突然轻叹了一声。
　　“小珠子，对不起。”
　　“你……你叫我什么？”谷心震惊地挣开艾伦的怀抱，抓着他的肩膀问道。
　　艾伦一脸懵懂地冲谷心笑了笑，歪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主人！抱抱！”
　　谷心苦笑一声，伸手抱住艾伦。只有静煜真人会叫他“小珠子”，他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可看艾伦无知无觉的样子，他又有点怀疑那是他的错觉。
　　不能放任这样的艾伦待在画境里，谷心叹了口气，把人身上弄干后又带了出去，带着一起赶路。
　　快到科特洛维堡时，艾伦清醒了过来，他不记得自己曾像牛皮糖一样缠着谷心，更是对那声对不起毫无印象。不过，想到醒神时，他紧紧搂抱着主人手臂的样子，他倒是很想为自己的冒犯，说上一万次对不起。
　　突然失去意识，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难道是心魔作祟？可是，真元运转时却没有滞涩感，艾伦思量再三，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他仍被困在进阶的心魔劫里，这一个多月来的记忆都是虚妄？
　　听到艾伦的嘀咕，谷心无奈地笑了一下：“心魔幻境是有逻辑漏洞的，仔细分辨便能知真假，你不要瞎想。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一会儿问问牧修吧，他比较懂这些。”边安抚人边悄悄给牧修发了条简讯，编瞎话这种事，还是得专业人士出马。
　　有封印阻着，新发现的两魄倒没有直接冲进艾伦身体里，只是在特殊容器里不停地冲撞着。封印对内不对外，灵力可以探进去，谷心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把它们暂时收了起来。
　　瞥见艾伦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牧修捅了捅他问道：“想什么呢？”
　　“那个小光点，看着有点眼熟。”艾伦回忆了一下，好像他之前进阶时看到过，是从一只海鸟身体里飞出来的。对了，那只砸在他脚边的猫，身体里也飞出了小光点！
　　接收到谷心的眼神，牧修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那是离散的魂魄，有灵生物寿尽时，三魂七魄会先后离体，在有道行的人看来，就是那样的小光点。我听谷心说，你出了点状况，可能就是昨天被那只猫的魂魄给冲撞了。”
　　“是吗……”艾伦半信半疑地垂下眼，一只凡猫的魂魄，可能吗？可是，除了这个，似乎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哎呀，一切皆有可能嘛。你看，我这次随手抓个小孩出来，就解决了困扰我们多年的问题。”牧修打了个哈哈，“没想到天诡还有这一手，那老东西整天把他的本事藏着掖着的，这次算是又揭开他一张牌，回去咱得庆祝一下。”
　　谷心轻轻叹了口气：“只怕不止一张，我们在比斯拉堡下发现了魂珠。”
　　“不可能！魂珠的制作方法早就失传了。”牧修信誓旦旦地摇头，直到谷心计算着方位，毁掉了仍在偷偷运行着的一重阵法，泄出魂珠的怨气，他才不得不相信。
　　“看来，说庆祝还早了点，还是先把现在暴露出的血池和魂珠都处理掉吧。”牧修扯了下嘴角，泄气地长叹了一声。
　　科特洛维堡的地下也有血池，不过池壁的挖掘痕迹很新，看起来是三年内完成的。血池里只有几十条孵化没多久的幼虫，魔气不浓，所以这次隐匿阵关停，并没有引来天雷。
　　谷心打量了一下血池开口道：“这个血池，和比斯拉堡的不一样，那边的血池在地下百米处。”
　　牧修捏着下巴想了想，对谷心传音：“封印魄的容器，那种材料是神洲一个团队在三年前发布的。你说，会不会是这样，这里以前专门用来封着这些魄，直到三年前有了更好的材料，可以完全封印魄的力量，这边的地下室才改造成了血池。对啦，那只海鸟，我记得你说那是只三年龄的鸟，那个魄会不会是之前从这里跑出去的？”
　　谷心嘴角抽了抽：“你脑洞真大。”
　　分头处理血蛭时，艾伦的异状又发作了一次，扑在谷心身上不停磨蹭，腻乎乎地喊“主人”。不知他这样的症状什么时候会消失，谷心只好向班主任请了长假。
　　直到巴罗大陆这边日上中天，牧修回来和主仆俩汇合时，才想起被他掳来的恩斯特。
　　被关了近十个小时，恩斯特已经无聊到把可活动区域的草数了一遍，终于又见到人，他吁出口气：“你们终于回来了，绑匪先生们，现在我可以知道自己被绑架的原因了吗？”
　　牧修两手一摊：“没什么原因，看你好玩，就把你抓过来了。”
　　“呃……”恩斯特悄悄紧了一下斗篷，这话他没法接。
　　“我对大块头的男人不感兴趣，这个你可以放心。”瞥见恩斯特的小动作，牧修捂了下脸，身高一米九的肌肉男做捂胸的动作，实在太辣眼睛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牧修斟酌了一下说道，“但要是把你放回去，你可能会变得不人不鬼。”
　　恩斯特挑了下眉；“就像之前那些达维德一样吗？”
　　闻言，牧修吹了声口哨：“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家这一支早就察觉了达维德之名背后的阴谋。”
　　“嗯哼。”恩斯特耸了耸肩。
　　在恩斯特家的密室里，有一本传承了八百多年的笔记，里面记载了许多家族内的阴私。像是比斯拉堡建成时，主人家举办的第一场宴会就出了人命，巨大的铜架吊灯掉落下来，砸死了当时施特维斯家最优秀的继承人。
　　后来有人出来指证，当时吊灯本不会砸到人，是那位继承人的竞争者，在灯架掉落时，把那个倒霉蛋推到了灯架下。面对指证，那位竞争者大呼冤枉，不过证据确凿，他很快就被送上了断头台。而在那之后不久，又有另一个有可能继承达维德之名的少爷，被他的同胞兄弟买凶杀害了。
　　笔记最初的主人，也是那一代有继承权的少爷，不过他年纪小，继承顺位排到了十几位，又一向贪玩，这才没有被其他人盯上。
　　不到一年的时间，家族就失去了四位优秀的继承人，最后获得达维德之名的人，又日渐脱离本性，眼神看起来死气沉沉，仿佛没了灵魂。
　　笔记主人觉得不对劲，查看长辈的日记，发现以往的继名者也有类似的情况，而在往年的赠名仪式之前，也曾有继承人相互残杀。达维德之名，似乎并没有起到引领族人进步的作用，反而成了亲人反目的导火索。
　　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人，笔记主人将自己的怀疑，分毫不落地记在了笔记里，又在孙子很小时，便教导他要如何显得平庸不起眼，同时还要表现出对祖先之名的向往。而那个孩子，又以同样的手段，教导了自己的孩子，一代代下来，棕发的施特维斯就这样成了陪跑者的代名词。
　　“也就是说，施特维斯家在工业革命前，几乎没有最优秀的继承人能继承人达维德之名。”牧修啧啧两声，被天诡盯上，施特维斯家的继承人们可真惨。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生理期腹泻的一天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