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今予

17、【16】

　　“宋医生？”

　　苏颜见他半天没说话，喊他。

　　“嗯。”宋晏回神。

　　苏颜如他所料，阳光浪漫，偏偏他和浪漫半点搭不上边，是她感觉失误了还是她骨子里其实并非喜好浪漫。

　　“还没问你呢，那盆仙人掌活下来了吗？”她从沙漠中捧回来，粗糙地裹上土和沙，还没在家里待上几天，就被她送给了宋晏，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宋晏想起窗台上的那盆仙人掌，起初，确实有枯萎的迹象，他查阅资料，浇过一次水后，竟然迎着烈日蓬勃生长起来。

　　“它长得很好。”

　　“不愧是它，”苏颜想起掌心刺痛的感觉，还心有余悸，“当时在沙漠里扎了我一手血洞呢，周围明明有各种高大旺盛的大仙人掌，偏偏被这个小东西占便宜了。”

　　苏颜摊开手掌，当时处理及时，现在已经看不出痕迹了。

　　宋晏视线跟着移动到她的掌心，淡淡的粉白色，想象不出她被扎的场景，会哭吗？还是会强忍疼痛？

　　“宋医生，你有好好地完成任务吗？一天要看三次的，我查过，这是可以开花的。”苏颜期盼地问，仿佛他不看就是恶人。

　　她暗示意味十足，正大光明地窥探他的想法。

　　宋晏想起卡片上的话，套用进苏颜说话的口吻，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不过他说：“我看了没有用，阳光好才会开花。”

　　宋晏意味不明地和她打太极，不算说谎，他不会特地去看，只是晚上靠在躺椅上吹风的时候，目光到带到它。

　　“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你心里的想法花。”苏颜低头看鞋尖，自言自语，说话声音不大，也不知道宋晏听见了没。

　　好半晌，她轻叹一口气，说：“时间也不早了，不打扰你下班啦，宋医生，再见。”

　　同他告别后，苏颜回了自己家，估摸苏棠他们应该快吃完饭了，驱车去了她家。

　　上次徐瑞均直言不讳地让她叫苏棠把密码换回来这事，她没说，她知道徐瑞均未必立刻就会回去，只是想凸显他的占有欲罢了。

　　苏颜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能去苏潭那里告一次状，不代表次次都能去。虎毒不食子，苏潭亲缘关系薄弱，但爱面子，不会允许自己的亲人接二连三地出洋相。

　　因为正正在，苏棠一般会准时下班，陪他吃饭，饭后在书房处理公务，等到了正正睡觉的时间，她会腾出空哄他睡觉，再去办公。

　　苏颜到的时候，苏棠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正正见到她来很高兴，跳到她怀里亲切地喊：“小姨！”

　　毕竟她只是个瘦弱的女性，二十多斤的重量抱不了太久，正正懂事，很快就自己跳下去了。

　　小朋友正在客厅玩乐高，时不时向苏颜求表扬，苏颜一一夸赞，让他建立信心，还不忘揉了揉他的小脸蛋。

　　外面夕阳正美。不出去逛逛真是可惜了。和苏棠打过招呼后，苏颜带正正去楼下走走，他还小，经常憋在家里不好。

　　天幜园地段好，房价贵，自然设施也好，中间有一大片蔚蓝的人工湖，还修建了湖心亭和几个湖边的小亭子。

　　正正在湖前的草坪上捣鼓他的遥控汽车，玩得不亦乐乎，苏颜坐在一旁放松地看他跑啊闹啊。

　　恰好这时，陆文洲打来电话，问她讨酒喝。

　　苏颜一口回绝：“我正陪外甥玩呢，没空，下次吧。”

　　陆文洲一听，想过来凑热闹，苏颜询问了正正的意见后，点头同意。

　　这个时间段正好是饭点过后，人工湖这附近的人格外多，许多人同苏颜一样，都是带着孩子出来散步的。

　　天色微暗，陆文洲姗姗来迟，他看上去有些累，脖子上挂着相机，上来就坐在草坪上，喘气：“你们这车位太难找了，害得我只能停在商场那边的地下停车场，一路跑过来的。”

　　苏颜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觉得好玩：“让你非得过来凑热闹。”

　　“陆叔叔，我有纸，给你擦擦吧。”正正注意到陆文洲来了，满头大汗的，将妈妈备在他兜里的纸巾递给他。

　　“哇，谢谢你，小宝贝儿！”陆文洲知晓不能打击孩子的好意，接了过来。

　　休息几分钟后，苏颜觉出不对劲，陆文洲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她这讨酒喝，她问：“你是不是过来偷懒的？”

　　陆文洲讪笑几声：“嗐，曹高知道你忙着追人，就知道压榨我，催命似的让我帮他后期制作，我只能到你这来躲躲啊。”

　　他起身，缓步走到正正身边，蹲下身，打开相机，边调边说：“这不，顺便练练人物拍摄。”

　　“我追人这事这么明显吗？”

　　“何止明显，别说曹高，葛丽还有以太他们都知道。”她这件事在他们这个小团队中早不是秘密了。

　　苏颜发愁：“偏偏我追的对象无动于衷。”

　　陆文洲靠近正正，后者见他手里端着相机，小孩子除了满月照、百日照外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僵在了原地，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

　　“没事，”陆文洲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暖心地宽慰他，“正正，你该怎么玩怎么玩，叔叔就是随手抓拍一下，到时候给你妈妈看好不好？”

　　他虽然小，却已渐渐懂得世界上妈妈和小姨对他最好，他想让她们开心，逐渐放松下来。

　　陆文洲笑，始终和他保持一个相对舒适的距离，调整光圈和快门。

　　尝试了几遍，没找到那个适合的度。

　　“陆文洲，光圈调到F2.8，快门调到1/60。”苏颜走近他，沉声道。

　　“祖宗，我拍还是你拍啊？”他嘟囔，默默调至苏颜所说，暗道这姑奶奶上学成绩比他好就算了，人物摄影也比他上手快一步，还真是让人觉得不服气啊。

　　拍摄时间有限，天很快完全黑下来了，蚊子也都出来觅食，苏颜打算带正正回去了。

　　这时，苏棠开完会，得空，见他们在楼下玩了许久，下来找他们。

　　他们正在看刚拍的照片，平常练习得大多是成人模特，头一回以孩童作为拍摄对象，对陆文洲来说，很新奇。

　　苏颜见苏棠来了，拉她一起看照片。

　　陆文洲见到苏棠还有些心悸，之前在车里的那个眼神，他永远忘不了。

　　苏棠是外行，看不懂窍门，但觉得陆文洲相机下的正正天真无邪，童真可爱，她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很好看。”

　　听到她和善的声音，陆文洲有些不敢相信。

　　他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棠，见她脸色柔和不少，似乎也没他想得那么可怖么。

　　他们正讨论下一次在哪拍好，苏颜将目光放到了湖心亭，如果依次为中心构图的话……

　　正当这关头，她眼神一亮，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正正有苏棠看着，她很放心，匆匆忙忙扔下一句：“你们先上楼，我跑会儿步去。”

　　说完，急冲冲朝一个方向奔去。

　　“喂——你穿的是裙子啊！”陆文洲喊都喊不住她。

　　没办法，收回视线，一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冷淡的眼神，他只好对苏棠干笑几声。

　　苏颜猛力追上宋晏，上次蹲在她家门口的时候只知道他是去跑步了，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他跑步的样子。

　　简直和他在诊所看牙时如出一辙，周身镇定自若的气场，没人比得上他。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小臂，发力的时候，肌肉线条尤为完美。

　　她刚才跑得急，这会才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一双平底鞋，不然腿得废了。

　　“宋医生，好巧，你也来跑步啊？”苏颜扬起笑，假装自己也在运动。

　　宋晏睨了她一眼，他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和陆文洲一左一右地迎着夕阳，给小朋友拍照，意见不合的时候，还会吵上两句。

　　他视若无睹，擦过他们专注他自己的路。

　　现在她却用了个“也”字，宋晏没拆穿她的谎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维持原速前进。

　　苏颜体力不如他，加之鞋的问题，没跟一段时间，就掉在了他身后，双手撑着膝盖大喘气。

　　刚才还笑陆文洲呢，现在报应就来了。

　　“还真是不解风情啊，宋晏。”

　　她索性停留在原地，等他再次跑过来的时候，小跑跟上他。

　　没跑几步，她又没力气了，气呼呼地想，这人怎么不知疲倦的，她跑几步得喘半天，可宋晏不知道跑了几圈，却大气不喘一下，还能做到匀速前进。人比人，气死人啊。

　　“宋医生，你等等我，我穿裙子不方便。”刚才冲得太猛，一时都忘了穿的是条及膝连衣裙，刻意收拢过腰身，出了汗，整个人黏糊糊的，怎么样都觉得不舒服。

　　宋晏减速停下来，仰头喝水，捋顺气息，反问：“所以，跑步的人会穿裙子？”

　　苏颜一听便知他发现了她在匡他，承认：“我的确不是在跑步，是尾随你来的。”

　　可是，那这么说，他之前下楼的时候是看到了她和陆文洲还有正正的？

　　原来是这样。

　　苏颜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让她一扫疲惫，双目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宋晏。

　　宋晏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擦掉额前的汗，想要继续往前跑。

　　苏颜发现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挡住他的路，眉心一动，恣意地笑：“宋医生，你是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