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闲》柠什么檬酸

21、反应

　　气归气，气坏了的李琼韵压着气，着人去问林青他报了什么名。
　　林青早就猜到李琼韵有这么一出，在李琼韵的舍外留了格小厮，李琼韵刚派人出去问，这个小厮就恭恭敬敬地迎上去，说，“李爷要问的，我都知晓。”
　　律格听完上报，很快就把这个小厮引了进去。
　　李琼韵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那一口老气压了又压，手里拿的杯子就要被林青气得丢向那个小厮了。这个林青八成就是早料到他待会会问，才让这个小厮直接等在外面的。
　　这个小厮叫绿米，是林青身边惯会哄人的，他主人一般惹了人要是后续还有什么事情，都会留他在别人家待着。绿米一被迎进屋子，看见李琼韵手里摇摇欲坠的杯子，也不管到没到跟前，立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语气诚恳地说：“我们爷对不起您，您受委屈了！都是我们的不是！”边说还边把响头磕得咚咚响。
　　李琼韵手里的杯子就要扔了，被这小厮一通操作，到底也没真的砸下来。
　　绿米看李琼韵没有扔下杯子，心下大定，继续跪着陪笑说：“李爷您光风霁月，到底谅解谅解我们这些个不知轻重的人。听说您有事要打听，我知道的，都为您效犬马之劳！”
　　李琼韵脸依旧冷着，也不说些什么，只斜斜地看着绿米。
　　绿米也不怵，直直地跪着，低垂着头，认错态度极好。
　　李琼韵斜了一会儿，看着气也顺多了。
　　绿米就忙道，“李爷刚刚您遣小厮去问的东西，我替您问过了，我现在也就快些说完，略减轻些我的罪过，也早些滚开您的眼前，省得脏了你的眼。”绿米说着偷偷地觑了一眼李琼韵又低垂下了眉目。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忏悔有多忏悔。
　　李琼韵依旧没说话。律格看着爷的气也差不多了，问清楚要紧，就忙凶凶地对绿米说：“你知道些什么，就一一说来，我们爷听着呢。”
　　绿米听了这话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低垂着的头也抬了起来，真诚地看着脸色难看的李琼韵说：“李爷要问的，估计是比试相关事宜。是这样的，这个比试的缘起你们应该也知道，这我就不多说了。我们男院这边出的人都是书院内的，刚开始本来是打算和林爷亲近的几人上就是了，那会子我们爷就把李爷您的名字记上了。不过后来，想要来这个比试的人多了起来，林爷和几位商量，就打算院内出相关题目我们小选拔一次，这次也把您的名字写上了。林爷本来一记上就打算跟您说，但这几天不是比试的事情缠得实在是分身乏术，也就耽搁了。我们爷是觉得，李爷您，选拔不选拔，那绝对都是佼佼者，您上了，我们才有十分的胜算。”
　　“小选拔是定在下旬会第一日，比试主要是经义和策论，这跟您准备的秋试也差不多，您就当先小试小试身手，再不济，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林爷，实在找不出比您更风华绝代的人物了。至于乐理，李爷不必操心的。”
　　绿米顿了顿，又磕了头，说：“大约就是这些了，李爷您可还有些什么疑问？”
　　李琼韵听着绿米这一番说辞，哼了一声，说：“你们林爷不立刻告诉我，哪是因为什么忙，他是怕他这先斩后奏要挨我的揍吧，想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能晚一刻是一刻。哼！”
　　绿米忙又磕了个头，诚恳地说：“李爷您料得对，我们爷就这么一个人，您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原谅几个？”
　　李琼韵要知道的差不多就这些，林青每次都是这么一套，还次次让一个小厮来，说的话虽次次漂亮，但也就这么个招数，李琼韵也懒得计较和为难了，就抬手让绿米滚了出去。
　　得到逐客令的绿米，边走还边不断地大喊：“李爷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李琼韵极想骂人。
　　话说苏倚桐这边。
　　百草和陈晨回到府中之时，天色已经暗了起来。百草边整理着苏倚桐的衣物，边和苏倚桐八卦着。
　　百草兴奋地跟苏倚桐说：“夫人您知道吗？今天我在书院听说了一则大新闻。”
　　苏倚桐看了百草一眼，噙笑道：“说吧，你又打听谁的八卦去了。”
　　百草接着道：“夫人，这可不是谁的八卦了，是整个书院的八卦。听说是董什么的写了个什么东西，男院那边有人叫嚣女子本不如男子，然后晴佑郡主气不过要跟男院那边比试，现在书院那边可热闹了！”
　　苏倚桐噙着的笑慢慢僵硬了起来。这个三纲五常还是出现啊。夫为妻纲。这话被天下所有人认可之后，女子地位就更低了，甚至官府还会干涉女户和大龄未嫁娶女子。
　　晴佑郡主！死前这会子，她也有听说过这事，说是晴佑郡主要和天下男子比试，当时青王世子说这话时，还满脸的不屑。但她素听闻郡主学识极佳，如不如男子她不知，但这场比试，晴佑却没能去成。
　　是在去流芳阁请刘夫人的路上，遇见了事儿，不仅这比试没成，还草草地发嫁给了一个六品官户的幺儿，后来几年似乎过得不是很顺心，天子娇女也变得低贱卑微。
　　苏倚桐身在深宅，虽不知详情，却从青王世子的言语中推测，晴佑郡主在途中出了事，且此事事关天家清白。
　　不！晴佑郡主这般的人，就算比试不成，比试输了，那也值得堂堂正正地比一回，叫天下人知道，女子也有精才绝艳者。
　　百草说完之后，苏倚桐发了好半天呆，手里的衣物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纵是这般，苏倚桐也没有回神。
　　百草只好上前一步，在苏倚桐眼前晃了晃手，看苏倚桐还是没反应，大喊了一声：“夫人！”
　　苏倚桐被百草这句话拉回了现实，但却没能平复她的心情。
　　这一夜，她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却久久地不能入睡。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不得寐。
　　死前我嫁给了青王世子，死后我都能换人嫁，生活依旧平顺。
　　那晴佑郡主这事，肯定还有余地。有余地，那这就有她发挥的空间。
　　苏倚桐睡不着，却很清醒。对比天下苍生，她不过是沧海一粟，她憾不动天道，也无法报复死前害她的人，但她依旧有能做的事情，比如，想法子示警晴佑郡主，让她不要在那天去请刘夫人。
　　请刘夫人？书院一般假日学子才会得空，那不是就在这几日了！事情一定要快！
　　苏倚桐更加清醒了，也添了几分焦急。
　　晴佑郡主在外人那是天子骄子，但她却远远见过，晴佑郡主并不鄙视地位低下之人，为人也不跋扈，反而十分和善。只不过略有些离经叛道，又无母亲教导和掩盖，名声就越传越臭。
　　可是！就算晴佑郡主，再怎么亲善和顺，她苏倚桐想要阻止或是改变晴佑的行程，这事也难啊。
　　怎么办？怎么办？苏倚桐滚了一圈又一圈，滚得越来越烦躁了。
　　越奇迹般地陷入了梦乡。
　　她梦回了死前那时候，好久好久没梦到和想起过的，第一个孩子不幸流产的时候，她满心欢喜，怀了心爱之人的孩子，未满三月，就给孩子取好了小名，做好了许多针线。一日三餐，也是小心翼翼。却还是，死于非命。
　　她记得她当时的痛，那是深埋在她记忆里的痛，那是她死后一直致力忘记的痛。死后她雷厉风行地决定着自己的后半生，她就是怕自己，突然被痛掩埋，突然就很想去保护这个孩子，突然很想去为死前的自己，报不公。可她更怕，她好不容易拥有的另一次机会，还这样，不见得人间的半点美好，她也怕，她的小豆豆再次在那个阴暗的王府，未见天日之前，就销声匿迹。她选择了快刀斩乱麻，却也掩下了心头难平的恨意。
　　天亮了，苏倚桐醒来了。
　　看着眼前的装潢，她才从梦里醒了过来，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一回，若小豆豆有缘与她成为母子，她定会护好他。
　　晴佑郡主此事，她也要想法子让她避过。
　　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子，她不舍得让晴佑去见识这人间的万般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