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请专心造反》清澜皓月

25、第25章

　　铁矿山被发现了！

　　这对刚搞了一个半月事业，眼瞅着士兵训练的积极性和效率都上去了，自己也越来越令行禁止；正站在田埂上畅想丰收，觉得生活很有奔头的谢昭，不啻于晴天霹雳！

　　一旁的胡管事一张老脸也是唰地一下就雪白了。

　　二人不敢耽搁，赶紧骑马直奔铁矿山。

　　这几天轮值在这里盯着开采的是章管事。等谢昭带着胡管事快马加鞭赶到的时候，他正跪在秦太师脚旁冷汗不住滑落。平日督促家奴加快速度的嚣张跋扈一丁点都看不到了。

　　私挖铁矿，这在盐铁官营、买口铁锅都必须拿上里正开的证明并破损铁锅的当下，是足以杀头的重罪。

　　秦政这会儿是坐在管事平日休息的屋里翻看搜出来的交接铁矿石的记录。

　　刚才他让矿场的技工领着他把这几座山走了走，很大的一座铁矿啊！

　　秦忠走进来，“太师，谢国舅求见！”

　　秦政轻笑两声，“来得挺快啊。让他进来——”

　　谢昭带着胡管事一起进去，“拜见太师！”

　　秦政笑道：“国舅免礼。许久不见，国舅竟长胖了些许，气色也是极好。是回了自家的坞堡心宽吗？”

　　谢昭扯扯嘴角，“回太师的话，谢昭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能吃能睡、能跑能跳，长胖一点也是难免。呃，太师大驾光临，谢家蓬荜生辉！”

　　秦政把手里的簿子拍到桌上，“这是你谢家的地方么，轮得到你谢家来蓬荜生辉？”

　　谢昭抬手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认真讲，太师确实还没有踏入谢家坞堡。这铁矿不会谢家的！他这是越慌越出错。

　　一旁的章管事和胡管事觉得七公子已经很厉害了。他们在太师跟前根本就不敢讲话的。

　　谢昭路上想了下，让人抓了个现行，抵赖肯定是不行了。

　　“太师，谢家按铁矿石的价格向朝廷购买可以么？”

　　挖出来的铁矿石，已经在打铁铺子千锤百炼制成兵器、铠甲了。

　　这里头耗费了多少人力啊！

　　让他退回，实在不甘。

　　秦政道：“你想得是不是太美了点儿？私挖了朝廷的铁矿，还想原价购买就了事了。”

　　谢昭看向不太中用的胡、章二人，“你们先出去。”

　　那两人对视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秦忠见状，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谢昭过去提起茶壶给秦政倒茶。这茶具、茶叶甚至泡茶的水自然都是秦忠带来的。

　　“太师，这事儿吧其实大家私下都这么干。您就高抬贵手放谢家一马！”这要是捅了出去，谢家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哼！”

　　大战在即，铁矿可是极重要的战略物资。谢家的胆够肥的，也在他眼皮子底下捣鬼。一个个的，真当他这个太师是摆设啊？

　　谢昭腹诽：我就不信你们秦家没干过这样损公肥私的事。

　　再说了，谢家要是没发现铁矿，放在这里也就是死物。

　　秦政抬头看他，“是不是腹诽秦家也在干这些事？但是秦家军如今是在替朝廷守卫边疆和征战四方。你们谢家养的私兵干了什么？”

　　我们干了什么，我们剿匪了啊！这也算造福一方。

　　“太师，您要怎么样才肯放过这件事？”这铁矿山势必是保不住了，关键还是如何让谢家脱罪。还有之前已经挖走的矿石，得想法子留下。

　　总不能让她去私兵身上扒拉下来交公吧。

　　秦政道：“先说说你的条件。你坐下说，省得我还得仰头看你。”

　　谢昭顺手捞过一根凳子坐下道：“我当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谢家是太师亲自挑选的后族，我们身上闹出这样的事您脸上也不光彩啊！”

　　“本太师又不是你谢家的女婿，这事儿牵扯不到我身上来。世人顶多说本太师一时眼拙，受人蒙蔽。”

　　谢昭道：“行，皇上是谢家的女婿。那我们之前挖走的就算是皇上给皇后的聘礼成不？”

　　秦政都气乐了。刚还打算花钱买呢，现在这是开口白要了？

　　“那您让我开条件，我当然是往对谢家最好的条件提。您不满意，您就还个价。”

　　两人磨了一番嘴皮子。兴许秦政也是知道各大世家发现了铁矿肯定都是这么干。如今肯定也有他鞭长莫及的地方、甚至他管辖下的地方在这么干。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所以，他最后还是答应让谢家照铁矿石的价格购买已经挖走的部分。就按他搜出来的簿子上记录的数目。

　　不过还得添上谢昭私人欠秦政一次，以后任凭差遣一回。

　　谢昭不干，“谢家欠你一次！”

　　“我看不上谢家。这事没得商量，本太师已经让步很多了。”

　　谢昭瘪瘪嘴，好亏哦。他又不是未来家主，家产他只有一成半啊！

　　他伸手过去拿那个小簿子。

　　秦政伸手压住。

　　谢昭陪着笑脸道：“我让他们核一下看该多少钱，算清楚了好给。”

　　秦政慢慢松开手，脸上笑意盎然的。这一趟得了座铁矿山，可以大大缓解军费开支。而且还抓住了小混蛋的把柄。

　　这么一想，他心情自然就好了。

　　谢昭深吸口去，拿上簿子出去。

　　胡、章二人紧张兮兮的等着门外，“七公子，太师要怎么发落谢家？”

　　谢昭把簿子递给胡管事，“按铁矿石的价格付钱，然后把所有人撤回坞堡。”这里以后，由秦家军接管了。

　　秦家军的人知道谢国舅帮过太师，走上走下看到谢昭倒是都客气的和他打招呼，“国舅好！”

　　谢昭一一点头回应。

　　胡管事震惊地道：“就这样？”

　　秦太师什么时候是这样宽宏大量的人了？

　　章管事看到秦家军的人对谢昭的态度眼睛一亮，“老胡，你忘了？咱们七公子曾经在围场帮过太师一回。那五千金就是这么来的啊！”

　　应该是一急真忘了，他也吓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时，秦家军带着大狼狗简直是从天而降啊！得知为首之人的身份，他没吓尿就不错了。

　　这么一说胡管事也想了起来，他情真意切地道：“七公子，真是多亏了有你。”

　　“赶紧做事，让太师等着不成？”谢昭看向一旁的秦忠，“秦忠小哥，你们到底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秦忠摆手笑道：“国舅爷，您可别叫我小哥，小的受不起！这事说起来也是托你们兄弟的福。京兆尹府这才能在京畿附近找到了抢人越货的窝点。那个村啊，背后是条小河。但它连着长江的支流呢。”

　　谢昭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过，“你是说那个村的人抢人越货。然后通过航运，把人和货都弄走了？”

　　秦忠点头，“是的，胆大包天。那些货他们运到远离京城的大口岸直接出手换钱。俘虏的青壮、妇女和孩童就运回他们占的地盘扩充人口。中途如果有人病重，直接抛进河里。但如果病得不重，又可能在继续的航程中加重，这种就会被就近卖掉。”

　　什么活儿都需要人干，人越多创造的财富也越多。谢家的坞堡里如果没有上万人住着，也不会有如今的繁重。

　　所以，人口也是财富。

　　灯下黑啊，居然让那些人在京畿搞出这种事来！也难怪太师都让气坏了。

　　谢昭对着胡管事磨牙，你不是言之凿凿你买的人没有后患么。

　　这很明显是你买的人手，被人顺藤摸瓜了啊。就是这瓜忒大了些！

　　胡管事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么大的纰漏出在他这里，他几十年的老脸也不管用了。

　　“你的事回头再说。现在先去做事！”

　　胡、章二人躬身离去。

　　“秦忠，那应该不只报案那两起吧？而且，普通村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可是薅太师的羊毛啊！”

　　秦忠脸色也有些不好，“自然不只那两起。但很多人都选择了不报案。因为胆敢坐下这等大案，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只不过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不是朝中某人，也不是哪个大世家。而是占据荆楚一带的钱氏。那些村民，大部分还是原装的。但为首那几人根本是钱氏的人手。”

　　村民只知道拿钱办事过好日子，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很费了些功夫才撬开钱氏其中一个手下的嘴。其他几人受尽酷刑都一言不发。

　　谢昭倒吸了一口气。按照远交近攻的原则，太师此时肯定不能跨境对钱氏下手的。也难怪钱氏的胆这么肥！

　　顺顺当当的航运一流而下，他们都不必通过哪家的地盘的。

　　但太师他有了损失也不能上谢家来找补啊。

　　谢家以后得在兵器、铠甲上多花多少钱啊？关键肯定只能买别家偷挖出来卖的，高价！

　　真是心都要滴血了！

　　秦政从里面走出来，“走吧。”

　　谢昭忙赔笑道：“我送送太师。”

　　秦政停在他面前，“本太师是叫你走吧，谢国舅。”

　　“走哪去啊？”谢昭道。

　　“回京啊，很快就是亲蚕礼了。怎么，还舍不得走啊？”

　　谢昭恍然，原来说的是回京啊。

　　唉，扩充士兵迫在眉睫了啊。和赫赫有名的秦家军比邻而居，他们一动念头，坞堡就可能朝不保夕的。

　　谢昭搓搓手，“太师，你看我这好歹目前是坞堡的话事人。总得交代一下不是？太师先走一步吧！”

　　他很牵挂第二次除暴安良的进程啊。

　　对方可是实打实的悍匪，还占据地形优势。临行前他给林萧说了，不行就撤，下次再去。保存实力至关重要！

　　但暂时没有消息。估计他们是没打算撤，在想法子呢。

　　秦政看着他，“你好像一点没打算尽地主之谊啊？”

　　谢昭心道：你一来就抢走了铁矿，我疯了才请你去坞堡。要是你回头又看上了怎么办？离铁矿这么近，很方便驻军的啊。

　　太师肯定不会像谢家一样蚂蚁搬家似的偷偷开采，一定会大肆挖掘。那肯定遍天下都能知道这里发现了大铁矿。

　　要守好这么大一座铁矿，势必得驻军的。

　　所以他才担心谢家的坞堡。这支驻军的人马想必不会少于两千。

　　谢昭苦笑，“太师，咱们何必把话说那么透呢？谢家和您比，那是蚂蚁与大象。但是，太师如果悍然践踏蚂蚁，蚁多咬死象！”

　　秦政是可以占了谢家的坞堡。但这么一来，世家必定人人自危，肯定会联合起来反抗。

　　这对秦政的统治是不利的。他要征战四方需要的稳固的后方。

　　秦政道：“你们谢家那个坞堡，本太师也瞧不上。你是话事人正好。之后陆续会迁移罪犯和流民过来挖坑。在人手充足之前，你家挖矿的熟手就先留下干活。算工钱，直接给谢家。另外，朝廷驻军需要大量的日用物资。这笔生意照顾你家如何？”

　　谢昭眼珠子一转，“在商言商，价格咱们得照行市来。”矿工的工钱是小事，驻军的衣食住用行那可是大事。

　　这个矿这么大，开采可不会是短期的事。

　　那这提供日用的物资，数量可是有点大。附近估计也只有谢记拿得出来。

　　就这还非说是照顾他们。

　　“放心，本太师从来不仗势占商家便宜。”

　　谢昭失去铁矿的心痛终于稍微得到了一些安慰。谢家库房里米面油的存货都不少的，正好需要人出清一下。不然容易放陈了。

　　能换回真金白银，同时为新的收获腾空库房，蛮不错的。

　　省得他们还得想着运出去卖。

　　秦政看着他，“给你半日时间，就在此地把事情都交代好。”他说完继续看铁矿去了。

　　谢昭知道回京的事没得商量了，只得把胡、章二人又叫了回来。

　　“你们先打发人回去告诉锦瑟，让她给我收拾行囊。”

　　“嗯？”

　　“我得跟太师回京请罪。希望这件事不会闹大到最后需要皇后娘娘免冠请罪的地步吧。”

　　胡管事的脸愈发的白了。

　　他就知道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翻篇了。只是这件事背后谢家得付出什么样的政治妥协，就不是他这个层面能知道的了。

　　谢昭看他两眼，“胡管事，你压力也不要太大。人手不足，购买奴隶的事你是请示过的。这件事的后续应该不会到最坏的结果。即便是太师，也不会和全部世家作对。他自己就是出身大世家，离不开世家支持的。”

　　胡管事从前虽然和谢昭说说笑笑，却未尝没觉得他资历太浅。

　　哪怕是找了条财路，同时把士兵的训练积极性全部调动起来。他也觉得有几分取巧。

　　但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七公子实实在在展现出了他的担当。

　　一听说给驻军提供生活物资的事，两个管事脸上也浮出担忧。今天的事有七公子在，他们其实还挺有安全感。七公子给人的感觉不像个单薄少年，挺靠得住的。

　　谢昭道；“我尽量争取早些回来。太师他目前看不上谢家坞堡的。区区谢家坞堡，不值得他冒得罪全体世家那么大的险。林萧那边，让秦管事知会他。五天内没有结果就撤回来。之后除暴安良的事且放一放。其他的，依计划行事。”

　　驻军离得这么近，他们瞒不过的。至于日常操练，谢昭知道自己近期要回京一趟，已经和林萧有过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