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歌》夕小青

50、第50章 千年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老头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我看向老头的卜卦问命小摊，不自觉起身过去翻找起来，上面还有一些书籍和笔墨纸砚。
　　片刻之后，我看着纸上的一些字迹，刹那间双眼模糊。
　　我终于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头是谁！
　　我一阵惊愕，泪眼朦胧地捧起老头放在桌上的纸张。
　　这纸上的字可不正是风夜的字迹。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他就是我要找的风夜的最后一魄，他根本一直都没有死，一直都流连在人世间，在这人世间等我归来。
　　他只有一魄残留在肉身中，所以他的肉身早就已经腐败，甚至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是他还是一直都在等我，在等我的归来。
　　他或许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只是从来都没有主动与我接触过。
　　我回想当初，回想起那个时候，我刚刚从苍山之下的棺材里爬出来，我对现在的世界一无所知，我分明曾经遇见过他，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注意过，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他已经在这苍山脚下陪伴了我三千年，最后依然在这里等我，将所知的一些事情告知我，然后彻底化成了沙粒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为什么没有认出他？
　　我自责不已，瘫坐在地上，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我居然没有把他认出来，我分明一直在找他的，我明明一直在找他的。
　　我看着地上那被风吹散的灰烬，一瞬间泪如泉涌。
　　“风夜！”我跪在灰烬跟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最后的一点灰烬捧进手中，我的心一下子像是被狠狠地插了几刀，出现巨大的窟窿，怎么补都补不好。
　　“风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就是你……”
　　“你为什么不说……”
　　我握着最后的一点灰烬，心中满是忧伤，我明明只想要和风夜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每次遇到他的分の身都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只是灵魂分の身就算了，这次明明是他的本体，这是他的本体啊！
　　我都没有认出来，他就这样直接消失在我的眼前，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他怎么办？
　　我将风夜的最后一点灰烬装进小瓶子中，他跟我要可以延年益寿的药品，结果却在心愿已了的瞬间化成灰烬。
　　我没有心情再去找什么百里星魄，带着风夜的骨灰返回陈国，风夜的最后一道魂魄已经出现，可我只看到他的肉身化成灰烬，却根本看不见他的魂魄，我只能让林燊来找，待找到了最后的一魄他的身体会好很多。
　　我一边御剑飞行，一边抹去眼角的泪水。
　　我默默地捧着风夜的骨灰，这是他前世的最后一点痕迹，我真怕他会像所说的那般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风呼啸在耳边，我指间的沙粒渐渐散去，随风而逝。
　　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风夜……”我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他的名字，将所有的伤心和泪水都咽下去，我不能再哭，我还要救他。
　　我要去把林燊带来，然后找到他的最后一魄，让它们再次完成融合。
　　可是，我的风夜终究还是逝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我回到陈国，此时此刻，还是半夜，我径直落在皇帝的寝宫门前。
　　门口守着的老奴一眼瞧见我，立刻上前行礼。
　　“娘娘，您回来了，陛下已经休息了。”老奴恭恭敬敬地说话。
　　“行了，你下去吧，陛下这边我会照顾。”我推开寝殿大门，小心翼翼地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林燊，他的生命力几乎快要耗尽，我必须尽快让他恢复过来。
　　现在最快的法子就是带他去找最后一魄。
　　“翎兮！你回来了！”
　　林燊突然睁开眼，挣扎着起身，神色有几分震惊地盯着我的身后，奇怪的眼神说道：“你找到他了？”
　　“你知道？”我激动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我已经找到了风夜的最后一魄。
　　“他不是跟着你回来了吗？”林燊看的并不是我的方向，他所面对的是我的身后，恍惚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你说他在我身后？”我一回身，焦虑地看着周围，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直坐在床上的林燊却是突然一个后仰，整个人好像处在一种非常痛苦的状态。
　　我立刻看明白，这是又在进行灵魂融合，也就是说，风夜的最后一魄果然跟着我回来了。
　　片刻之间，林燊承受了莫大的痛楚，他的额头，身上都在冒汗，灵魂融合的过程太过痛苦。
　　“风夜！”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知道林燊承受了非常大的痛楚，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就是灵魂融合的过程，风夜撕裂的灵魂重新融合就必须要承受痛楚。
　　我忍不住上前，紧紧地抱着他，眼角的泪水不自觉地跟着落下。
　　风夜在我死去的这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多少？
　　我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除了为他落几滴眼泪，简直一无是处。
　　“对不起，风夜，对不起，这都怪我，都怪我！”我痛哭流涕，紧紧地抱着他。
　　我知道，灵魂融合已经完成，而他已经承受了第四次。
　　“对不起，风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我应该谢谢你，当初是你挡在我的身前，为我挡下了致命的一击，是你救了我。”
　　他的眼眸变成了一种浅淡的蓝色，他脸上的闪电纹路标志愈发的清晰，我知道，这是他的身体再次完成进化的标志，他又拿回一部分属于他的力量。
　　“若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需要撕裂灵魂，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风夜伸出手，抬起我的脸，凑到我的近前，呵气如兰。
　　他轻声在我的耳边说话，一声一声，恍如隔世。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愿意为我付出生命，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是妖还是魔，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即便是死，我也会把你拉回来。”
　　我的心中一片清明，扑进他的怀中，再没有任何顾忌，这就是我的风夜，是我爱了一生的男人。
　　我不负他，他不负我。
　　人生能有一次足矣。
　　“你能告诉我这些年都发生什么事情吗？”我看着他，他在这人世间弥留了三千年，他一直都在等我。
　　“其实我知道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当初天门大开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跟着上天去了，但是最后关头，因为九转神功重新诞生出来的灵魂与我不相容，所以我成了被舍弃的一部分。”
　　风夜看着我默默的继续往下说：“那个时候我的魂魄全都被撕裂出去，我的身体出现了很严重的状况，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人世间游荡着，宛若行尸走肉。”
　　我听得唏嘘不已，紧紧的拉着他的手，继续听他往下说。
　　“大概过了好多年我才慢慢的找回神智，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浪费了很多时间，而且因为我的生命力流失得厉害，身体开始衰老，不管吃什么东西，练什么功法，都没有任何用处，身体的衰老比一般人要快很多，我只能一直研究延年益寿的法子。”
　　“我想我不能死，我要在这人世间等你回来。”
　　“但是因为我的灵魂撕裂的厉害，那些撕裂的灵魂已经完全不能再回归本体，九转神功修炼出来的功法是不可逆的，他只能撕裂灵魂不能重新凝聚。”
　　“即便是我找到了那些被撕裂出去的灵魂，同样没有办法将他们收回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们自行转世，自行生活。”
　　“鬼王是最先受到我影响的，他明白了其中缘由，所以他在很多年前就没有再继续轮回转世，可是他身上的阴寒气息太重，不能在人世间停留，只能去找蜀山的修行者，让他们把他关在锁妖塔里。”
　　“其他的灵魂我也曾经试图去影响过，可惜没有用，九转轮回阵复活人需要足够的生命力，所以我只能让他们继续去轮回转生。”
　　“我曾经想过我也去死，我和他们一起去投胎，不断投胎，不断轮回，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让你复生，可是没有用，我的本体与肉身一起被舍弃，我的最后一魄无法投胎转世，最后我决定留在苍山陪你，每天给你扫墓，等你复活归来。”
　　……
　　我听着他的话，听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原来风夜已经在这人世间等了我三千年，他的本体一直都没有死，甚至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
　　“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那么傻？”我哭得不成样子，抱着他，只想好好的大哭一场，永远都不再与他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