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为生》九九野马

23、避不掉，逃不了……

　　莫石川的商业手段在亲生儿子身上没有用武之地，他决定找他正面谈谈，希望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没想到卢野并不抵触，只是严肃地提了两个要求，两个他求之不得，本就准备安排的要求。
　　卢野说:“第一，我只上过小学，希望可以学一些小学以上的文化知识，再学一些专业知识，莫氏是做商业地产开发的，我想学这方面的东西；
　　第二，让我去莫氏工作，最低的职位也可以。”
　　于是，在莫石川的安排下，卢野拉着大东一起奔波在医院和各种培训班之间。
　　作为父亲，莫石川尽量空出一些时间来接送他们，可是莫氏的事情太多，作为决策人总有没办法抽身的时候，这时就让保镖——程明担任起司机的职责，也好保护卢野不受伤害。
　　不得不说，卢野真的很聪明，在大东还被初二年级的方程式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看懂高一的内容了。
　　胳膊拆石膏那天，他做了一套高考模拟题，除了英语以外，其他都是中上游的成绩。
　　基建方面的专业知识并不难懂，尤其是卢野刚刚学会了高中知识的演算思路，对这一方面也算是稍有优势。
　　但是拿到专业的工程师资格证需要大专以上学历，这个硬门槛卡死了他的路。
　　恰逢此时传来龙飞集团的新楼盘售罄的消息，各大媒体新闻轮番报道抢购盛况，卢野坐在沙发上用力地捏着遥控器，关节泛白，青筋毕露。
　　他开始接触电脑查资料，从成人高考到学历挂靠，最后把目标定在自学考试这一项上。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一年半就能拥有国家承认的大专学历，那么明年报考基建工程师就有希望了，只是迟一年而已，不算晚！
　　大东死啃高一课本的时候，卢野在看“思想道德修养和法律基础”；
　　大东在默背英文单词的时候，卢野在“心理学”的教材上做重点注释；
　　两个人的差距就这样一点点拉开，可仍旧是相依为命，谁也没有嫌弃谁。
　　卢野的腿手术后休养了两个月，等到脱离轮椅下地走路已经是深冬的季节了。
　　他从衣柜里找出一身得体的正装穿在身上，对着镜子努力练习待人接物，礼貌微笑。
　　这是要进入莫氏必备的学习项目，他要开始建立正常人的朋友圈。
　　这时福伯走来敲门问他：“少爷，你带回来的鸟窝快散架了，这季节也没有鸟出来筑巢。要不就丢了吧，等开春儿我再去市场上给你买个鸟笼。”
　　男人看着老管家手里的鸟窝，几个月前快塌的那一半已经掉了，细碎的枯枝干叶不规则地排列着，与垃圾无异。
　　“福伯，拿去丢了吧。”
　　老管家点头应声离开，少年跌坐在门后面低头沉默……
　　决定和大东一起回来的那天，出租屋里的东西他们都没有拿，只是带走了这个鸟窝。
　　刘叔心善，怕那些麻雀回来找不到窝，拿了个搪瓷盆子挂上去，算是给它们一个安稳的家。
　　塑料袋装的鸟窝就这样在卢野怀里随他一起进了莫家，由福伯放在花园的工具架上等候拆封。
　　想到这里，少年突然跑出去拦住了老管家即将松开塑料袋的手：“福伯，这个别丢，给我吧。”
　　老管家把袋子递过去，察不可闻地一声叹息，随后拿了瓶胶水送到卢野房间。
　　这一夜，那个房间的台灯亮了半宿。少年坐在书桌前仔仔细细地粘着小树枝。
　　他要把它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也就有了理由打开手机里的照片。
　　可是，无论怎么放大移动，赵十安的脸总会出现在画面里。
　　避不掉，也逃不了……
　　同样的思念在另一个人心里也汹涌翻腾，赵十安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样把这一份思念当糖。
　　不需要在季南身上“挣钱”的时候，她努力地学习认字，隔壁的年轻女人是她唯一的老师。
　　“赵十安，你家季总给的钱不够花吗，干吗还要学习？”
　　“弟弟……会写字，爷爷爸爸……喜欢！”在她看来，家里人的偏颇是因为弟弟会读书会写字，跟性别无关，更不会想到是因为重男轻女。
　　“唉，傻子！好吧，你想学什么字，我会的也不多，简单的还可以。”年轻女人没有掩饰，想着自己初中毕业的学历，比赵十安也好不了多少。
　　“卢、野……”
　　“卢野？这字不难，来，我教你！”
　　一笔一划，一横一竖，赵十安写得无比认真，可是最后呈现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比例不对，整个字显得又矮又胖，完全不像记忆里那个清瘦的少年。年轻女人安慰她，多练练就会好看了。
　　于是，白色的A4纸上铺满了“卢野”两个字。
　　季南翻找文件时无意中在一堆黑色文件夹里发现了这些纸，正反面写得满满当当，只有两个字——卢野。
　　他不知道卢野是谁，但是人性中本能的占有欲从不缺席。
　　没有直接质问女孩，而是找人去调查名字的主人。
　　很意外！手下的汇报竟然是查无所获。
　　无论是赵十安从小的村中玩伴，还是金城洗浴的常客名单，通通没有跟这两个字有关的人。
　　挫败感倾覆而来，男人靠在椅子上神色不明。这是危险的信号，上一次这个表情出现的时候，他亲手把未婚妻出轨的照片发给了娱乐头条。
　　背叛，是不能容忍、更无法宽恕的事！
　　赵十安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大片青紫叠加，私密处常常痛得不能坐，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地笑着，只为每次痛过之后那一张粉红。
　　季南心思沉，一直等到那些纸上出现其他字的时候才找了个机会问她。
　　“卢野是谁？”
　　冷不丁地四个字回荡在安静的餐厅里，两人面对面吃饭，谁都没有停下手里夹菜的动作。
　　赵十安想起年轻女人教给她的“爱”字，仰着小脸回答：“爱……卢野！”
　　她的语气有停顿，但是少年的名字却异常坚定。
　　男人的手指瞬间收紧，忍着愠气继续问：“那我呢？我是谁？”
　　一块牛肉咽进肚里，他听到了答案——“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梅姐、季南。”
　　答案是女孩掰着手指头捋下来的，排序精简而顺畅，把自己的归属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她继续仰着笑脸等待奖赏，没想到下一秒钟就被温热的白粥泼了一脸。
　　季南的动作太快，赵十安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被一道力拽起，重重地压在餐桌上。
　　“噼里啪啦”碗盘落地的碎裂声。
　　与此同时，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像是开战的号角，一旦吹响，必然血染大地。
　　她的疼又来了……